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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算中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卿本風流

卿本風流  目送著大公主離去,馮宛一直是微微笑著。

  就在這時,一個落后著的趙府仆人見到大公主出了拱門,連忙轉身向馮宛走來。他湊近馮宛一禮,低聲說道:“郎君想問夫人,那個叫弗兒的婢女,要不要給夫人送到衛府來?”仆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這是一種自以為做了讓別人滿意的事的得意。

  馮宛垂眸,輕言細語地問道:“這話,是郎君的意思?”

  “當然。”

  馮宛笑容更深了,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勞煩郎君,但不必了。”

  那仆人一怔,呆了呆后行禮道:“是。”

  目送養那仆人離開的身影,馮宛想道:他還是那樣,永遠都那樣,總是想當然地做著事。

  如果他真關心過她,真在意過她有什么舉動。前不久弗兒被大公主鞭打了,她卻是不理不睬,這種態度,足夠讓他明白,在自己眼里弗兒什么也不是。

  可惜,他從來沒有在這方面用過心。竟是以為她一直留著弗兒在身邊聽用,必是喜歡她信任她的緣故。

  那一次弗兒被鞭打,馮宛當時甚至想過,假意的對弗兒好,假意地去關心她愛護她……只要有了那么一曲,那么自己前腳離開,后腳大公主到了,必定恨烏及屋,便是弗兒再聰明,面對橫蠻不講理的大公主也難逃磨難。說不定,現在她已經被大公主折磨死了。

  可惜,她竟有點不愿意這般陰著下手,當然,她也不想讓弗兒就這么死了。

  輕抿了一口漿,馮宛脫去身上的狐裘,又暖暖的泡了一個熱水澡,這才屏退信不過的人,在院子里優哉游哉地轉動起來。

  轉著轉著,她頭也不回地問道:“大公主這幾日,可有頻頻出入趙府?”

  一仆人上前一步,恭敬地應道:“不曾。仿佛宮中傳有命令,讓大公主避嫌。”

  避嫌?

  馮宛垂眸笑道:“她避得了么?”

  那仆人道:“是避不了。宮中貴人們此刻也很為難。若是允了大公主與趙家郎君的婚事,那夫人你因何避于衛府的事,就更說不清了。若是不允,大公主曾經夜宿趙府之事人人皆知。”

  說到這里,仆人提醒道:“對了,馮美人出來了。白日方出,昨晚便承了恩。看那勢頭,恩寵不曾有失。”

  馮蕓?

  馮宛點了點頭,她慢慢說道:“我也想她該出來了。”在仆人不解的眼神中,她淺淺一笑,低低說道:“去收拾一下,今天下午,應該會很熱鬧的。”

  她說的收拾兩字,婢仆們都懂。當下,懷著疑惑,他們重新熬起了藥液,好讓馮宛的寢房中充滿藥味,同時,關上門窗,同時放低聲音說話。放輕腳步走路,渾然一副怕驚動了重病主人的模樣。

  果然,下午時,一個婢女來到門外低聲說道:“夫人。趙家郎君來了。婢子剛跟他說,夫人病又重了,怕是不能見他,趙家郎君就惱了,他說,他是奉陛下旨意前來的。”

  趙俊果然來了!

  簾幃后,馮宛垂眸想道:這是第一波。

  這般關上窗戶,悶在藥味中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相當不好。她是迫不及待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有請。”

  “是。”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響,那婢女說道:“郎君,我家夫人實是身體不適,不能出面見過郎君。還請郎君坐在屏風后與她說話。”

  這話一出,趙俊壓抑著氣憤的冷笑聲響起,“我是她夫主,我們還不曾和離呢!”

  語氣沉沉,極具戾氣。

  這婢女可是服侍慣了衛子揚的人,哪會害怕他這點脾氣,當下客客氣氣地說道:“郎君勿惱,實是我家將軍曾有交待。”

  一提到衛子楊,趙俊便奄了。好一會,他悶氣道:“也罷。”

  塌幾移動,落坐的聲音響起。

  然后,趙俊不高興的聲音傳來,“我要與夫人說說話,你們出去侯著吧。”

  命令聲傳出,四周婢仆一動不動。

  趙俊大惱,正在發火時,簾幃后,馮宛弱而無力的聲音響起,“不用擔心的,出去吧。”

  “是!”

  她聲音一落,眾婢仆便二話不說地退了出去。房門被關的聲音響起。

  好一會,趙俊悶聲悶氣的聲音響起,“宛娘。”

  叫了兩聲,見馮宛沒有應,他不耐煩地說道:“這才來衛府幾天?宛娘好大的架子啊!”

  終于,簾幃后傳來馮宛低而疲憊的聲音,“郎君有話,何不直說?”

  趙俊一怔。

  他薄唇抿成了一線,直過了一會,他才說道:“我現在不就是在與你說話?”依然有點沖。

  馮宛的聲音,依然溫柔,雖然是虛弱無力,

  “可知陛下叫郎君前來,可有要事吩咐?”

  她似是不耐煩與他多說什么,又是直奔主題。

  趙俊的臉色黑了黑,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不是陛下,剛才你那婢女推三阻四,我才用陛下來鎮她的。”

  不是陛下么?怎么可能不是陛下?這官場上的人啊,說話行事,總是要繞幾個彎。分明是陛下的囑咐,又故意說不是。玩的,無非就是推托責任罷了。

  馮宛輕嘆一聲,聲音如水地說道:“郎君對一婢女,何必拿出陛下,又何必提到‘鎮’之一字?”

  聲音雖是溫柔,這句話里里外外,卻含著指責嘲諷之意。一直以來,馮宛與趙俊相處,是體貼備至,連高聲說話也不曾。哪曾有這般嘲諷之時?

  騰地一下,趙俊的臉青得發紫了。

  他抬起頭,惱怒地瞪向馮宛,奈何隔著重重簾幃,他的憤怒她根本接收不到。

  不過這樣一來,趙俊倒不想與馮宛廢話,聊什么舊情了。他沉聲命令道:“明天你上一個折子吧。”

  一句話說出,他沒有聽到馮宛的任何置疑和驚訝,又強調道:“叫你上折子,可有聽明白?”

  這時,馮宛的聲音終于傳來,它很平靜,而且輕輕巧巧,“說什么?”

  似乎,她一點也不驚訝,趙俊怎么會突然間,叫她一個內宅婦人對陛下上折子?

  趙俊抬起頭來,狐疑地盯向馮宛。看著那飄搖的簾幃,他不由想道:難道她猜到了?這個婦人,怎能恁地聰慧?

  他一直是知道她聰慧的,可這種聰慧用來助他時,他都習慣得沒有感覺到。此刻成了旁觀者,感覺到她的不凡,不知怎么的,他這顆心悶得慌。

  出神了一會,趙俊才繼續說道:“你就向陛下說,你與衛將軍情投意合。”說到這里,他聲音哽了哽,語調變得艱澀起來,直過了一會,他才繼續說道:“你甘愿奔他為妾。至于我這里,你認為我與大公主實是良配,請陛下賜下恩旨,成就你與衛將軍,你的舊夫與大公主這兩段良緣。”

  他說完了。

房中變得安靜下來  慢慢的,簾幃后的馮宛,唇角向上揚起,露出一個似是微笑,似是嘲弄的表情來。

  果然不出所料!

  剛才在聽到那仆人說,宮中貴人們左右為難之時,她便想到了,趙俊會來這么一曲。

  是啊,由自己提出,請陛下成全趙俊和大公主,實是最好不過了。這個折子一上,便可以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便可以替皇室全了顏面,讓大公主如了愿。

  至于“你甘愿奔他為妾”,輕輕一句,便把自己置于極為不利的局面。到時。陛下允了,自己還只是衛子揚一個妾室,得不到任何好處。如果陛下不允,順手把自己發回原夫,因情理都不占,趙俊便是給自己一個平妻,也是賞賜吧?

  真是打得好算盤啊!

  慢慢的,馮宛噙著笑,低聲說道:“敢問郎君,‘我甘愿奔他為妾’這句,是陛下之意,還是你與大公主之意?”或者,是馮美人的意思?

  趙俊一怔,他青著臉低喝道:“難道說錯了?你現在不是自奔于他?不是沒名沒份地呆在他的府中嗎?”

  他的喝聲一落,便聽到一直軟弱無力的馮宛,聲音陡然一提。她清喝道:“趙家郎君!”

  一聲喝出,馮宛似是氣虛,她喘息了一會,才慢慢說道:“趙家郎君,你休要辱我太甚!你想娶大公主,那是你家的事!要我上折子替你們掙顏面。休想!”

  她竟是回答得異常干脆!

  趙俊一呆,轉眼怒道:“你敢抗旨?”

  馮宛哧地一笑,說道:“郎君莫非忘記了,你方才明明說過的,你不是奉旨而來。你剛才之所以提到陛下,只是想用陛下的名字來鎮一鎮我的婢女罷了!”

  這話一出。趙俊一張臉漲得通紅,他騰地站了起來。因站得太猛,直撞得桌幾一陣劇響。

  隨著那響聲一出,“砰砰”兩聲房門被撞開,卻是幾個婢仆沖了進來。

  對上一眾怒目而視的婢仆們,趙俊大惱:怎么又沖動子?

  就在他尋思著怎么扳回時,馮宛虛弱的,疲憊到了極點的聲音傳來,“請,請他出去。”

  說著說著,簾帳后的馮宛似是晃了晃。兩個婢女急叫一聲,同時沖了上去。而這時,仆人們已瞪著趙俊,其中一人大步走出,朝他向外一指,“趙家郎君,請吧!”

  竟是下了逐客令!

  趙俊臉孔一紫,他深吸了一口氣,正待說些什么,那幾個仆人已是不耐煩了,其中一個伸手在他背心一推,竟把趙俊連推帶拉地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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