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僵在當地,與馮宛大眼瞪著小眼。
望著她氣定神閑的樣子,趙俊心下暗恨:這怕是巴不得吧?
想到這里,他咬牙冷笑,“我不會允的。”他瞪著馮宛,冷冷地重復道:“你的主意打得最好又如何?你是我的婦人,那事,我斷斷不會允!”
瞪著低頭不語的馮宛,他按在幾上的十指,緊緊的,都青筋暴露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俊壓抑的咆哮聲傳來,“滾出去!”
馮宛朝他福了福,慢慢退了出去。
她一出書房門,只聽得里面便“叮砰叮砰”地傳來物品被砸的聲音。
看到馮宛出來,大公主沖上幾步,站在臺階下叫道:“賤女人!”
馮宛沒有看她。
見馮宛不理,大公主怒道:“賤女人,叫你呢,你耳朵聾了?”
馮宛依然不理。她步履輕緩雍容地朝自己的房中走去,明明身份不顯,卻高貴如皇后。
大公主先是氣勢一奪,轉眼怒火上頭,她一個箭步沖到馮宛身后,“住手。”他站在書房門外,沉著臉忍著火地看著大公主,又叫了一聲,“住手。”
大公主回過頭來,瞪大四白眼想要反駁,對上趙俊眼中的寒氣,不由怔住了。
這時,趙俊上前一步,他扯著大公主的手,拖著她進了書房。
書房門砰的一聲關上,馮宛這時已走到了自個兒的房間前。她停下腳步,仰望著月色下的天空時。一個壓低的聲音傳來,“看到沒有?郎主對大公主,便與對夫人一樣。”
“別說,便當什么也不知道。”
背對著她們的馮宛,被這么一提醒,不由想道:前世時,他與大公主沒有這般親密,這般毫無顧及啊。是了,是了,馮宛稍稍一想,便明白過來,這一世,趙俊沒有了無條件助他平步青云的自己,攀附大公主,或者說,維系大公主對他的好感,便成了他能熟悉使用的,最主要的手段。
想到這里,馮宛笑了笑。
她舉步入內。
望著窗外漸漸黑下去的天空,馮宛命令道:“準備熱湯,我要沐浴。”
“是。”
舒服地洗了一個澡后,馮宛轉過頭來,對弗兒低聲說道:“弗兒,你去外面轉一轉,看看夫主,還有公主他們說了什么話沒有。”
“是。”
“多聽一會,別跑來跑去回報,免得落人眼中。”
“是。”
弗兒出去了。
馮宛踱了一會,尋思了一會,順手把房門關上。
她再次來到塌邊坐下,給自己斟一杯酒,等著某個人。
她想,今天晚上,他應該會來跟自己說些什么的。
沙漏在無聲無息中流逝。
安靜中,外面的人語聲不時傳來,隱隱約約的,有些聽得明白,有些聽不明白。不過馮宛也沒有刻意去聽,她只是讓自己沉下心來,只是讓自己靜靜地感覺著周圍的一切。似乎這樣,便可以讓她的心真正地平靜下來。
慢慢的,馬車滾動的聲音傳來,那是趙俊在送大公主回去。
慢慢的,婢妾們的聲音更響亮了。
不知多久,弗兒敲了敲門。
她來到馮宛身后,低聲說道:“夫人,沒有聽到大公主和郎主說什么。”頓了頓,她說道:“郎主只是很不高興,都砸了幾次酒杯了,還差點跟大公主吵起來。”她小心地打量著馮宛的表情,嘀咕道:“郎主也是,把個公主弄到府中來干嘛?害得整個府中的人都要看她臉色,便是郎主自己,也時不時地要作揖賠禮。”
馮宛這時回過頭來,問道:“還有什么?”
弗兒想了想,搖頭道:“沒什么。”
“時辰不早了,你休息去吧。”
“是。”
弗兒走后,房中又恢復了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個低語聲,“夫人不知犯了什么事,又惱了郎主。”另一個婢女壓低聲音說道:“是啊,前兩天郎主還對夫人發誓呢。”頓了頓,這婢女說道:“夫人這樣,月娘怎么并不開心?”
第一個聲音冷笑道:“她怎么可能開心?你沒有看到大公主那架式嗎?只要大公主一天沒嫁,她就一天也開心不了。”那聲音壓低了嘆道:“這幾個晚上,我總是半夜聽到她在哭。哎,她原本定是想著,壓下了夫人就得意了。沒有想到,夫人還是個不足懼的,真正可畏的,是對我家郎主有意思的大公主。”婢女低聲道:“不是說大公主要和親嗎?再說,就是大公主不和親,我家主也是有妻室的人。依奴看啊,這也只是一時的事,等皇室知曉了,自不會再讓他們往來。”
接下來的聲音,就細小得多,馮宛也沒有刻意去聽。
轉眼,子時已過。
馮宛等了這么久,阤撐不住了,她干脆拿過一床被子,就這般蓋在身上。
然后人朝塌上一歪,睡死了過去。
她是在一陣沉悶中醒過來的。
還沒有睜開眼,她便蹙著眉,小手無意識地伸出,想推開壓在胸口的物事。
可這一推,卻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事。
嗖的一下,馮宛嚇得睜開了雙眼。
然后,她對上了黑暗中,一雙烏亮烏亮的眸子,這眸子帶著笑,正貼在離她不過三寸的地方,細細地瞅著她。
下意識中,馮宛便張開嘴想要尖叫,可她的嘴剛一張開,自己便反應過來了。
連忙閉上嘴,馮宛睜大雙眼,就著外面淡淡的月光,看著這個壓在自己身上,臉孔離自己不過一拳頭遠的男人。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馮宛壓低聲音,試探地喚道:“衛子揚?”
叫出這個名字后,她心下大定,這呼吸,這體溫,這氣息,可不就是衛子揚?
結實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動了動,他一只手撐在塌沿,慢慢挺直上半身,隨著他的動作,如泄的墨發披散在馮宛的臉上,眼睛上。
在馮宛伸手把他的頭發拂開時,衛子揚低低的聲音傳來,“阿宛果然溫軟。”他見黑暗中,馮宛的大眼中浮起了怒色,又說道:“那日我被下了藥,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剛才見到阿宛睡著了,便想再試一試。”
他說的,是那日他與她在野外,他在馮宛身上睡了一個時辰的事。
少年的聲音,清而微靡,因刻意的壓低,又有著沙,仿佛是吹過寺鐘的晚風,實是說不出的動聽。當然。更是說不出的理直氣壯。
對上他,馮宛一直有著無力感,此刻也是一樣。
她吸了一口氣,借著夜色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平靜下來,低低說道:“我在等你,你起來說話可好?”
“不好。”少年的回答一向干脆。他放開撐著塌邊的手,重新讓自己壓在馮宛身上,剛一覆上,他便在馮宛身上搖晃起來,享受著隨著他的動作,身上越來越香軟酥骨的溫玉。不等馮宛發怒,他用一種極為嚴肅認真的語氣開了口,“阿宛,我向陛下舉薦你了。我觀你這婦人,見到個馮蕓,也要向她低頭討好,大公主更是想打你就打你。你自己也說了,滿街的貴女,哪個見了你都可以輕易打殺。我的阿宛,怎么靠這般處處低頭,時時小心著?”
望著終于停止了搖晃的少年,對上他亮晶晶的鳳眸,馮宛低聲說道:“你向陛下舉薦我,是想我這般站出來?”
“不錯。”黑暗中,他咧著雪白的牙齒一笑,“我就要讓你站出去。成天這般瑟瑟縮縮的,明明有才,卻老藏著掖著,便是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黑暗中,見到馮宛的雙眸明亮如星,聞著她的體香溫暖清香,他忍不住低下頭來,叭唧一聲,在她的眼瞼上重重親了一口。
這般安靜時,他這一親,動靜特別驚人。馮宛嚇了一跳,她連忙伸手捂著他的嘴。
少年的唇也被捂上,倒也不惱,只是彎眸含笑,一臉享受。
馮宛捂著他的唇,心神卻在不知不覺中飄飛開來。
今天這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斷斷沒有想到過,要像個丈夫一樣站在世人面前,斷斷沒有想到過……
剛才尋思了幾個時辰,她都找不到應對的方法。此時此刻,她依然找不到應對的方法。甚至,她都不知道衛子揚這樣做,對她來說是禍是福。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頸窩一暖,卻是衛子揚把臉埋在她的頸窩中蹭了蹭。他蹭著的樣子,特別天真,仿佛一只小狗。
可馮宛知道他不是小狗,那頂在她小腹上的,饒是隔了床被子,他也清楚地感覺到堅挺。而且,他的動作越來越急,呼吸在明顯加粗。
他的唇,也在慢慢游移,慢慢游移。轉眼間,馮宛痛哼一聲,卻是他在她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他在鎖骨上咬了一口?
馮宛一驚,她完全驚醒過來。感覺到覆在身上的少年,越來越溫熱的撫觸,馮宛先是瞪大了眼。
轉爾,她聲音一提,突然的,清亮地喚道:“弗兒!”
在這安靜的夜間,這叫聲突如其來,在衛子揚騰地抬頭,與馮宛大瞪小眼時,弗兒的聲音立馬傳來。“夫人,你叫我?”同樣,明明應該早就睡了的弗兒,她的回答也是下意識的,不但迅速,而且聲音清亮,仿佛她一直沒睡著,依然她一個在外面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