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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九章 戰地醫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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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娶五夫第三零九章戰地醫師(五)

  第三零九章戰地醫師(五)

  “隊長他是為了救我才弄成這樣的……他的手本來沒丟……還有一半連著……暗鬼撲上來搶,他是自己扯了,扔到石灰池里去的……他說,他說一口肉也不給這群雜碎……是我,是我害了隊長……死的該是我啊……醫師大人,求求你救救他吧……”他泣不成聲,連連朝我叩頭。

  醫護眼里冒出了淚花,“可他不進藥啊——鐵灰色的毒,他的腸子都灰了……”

  聽了醫護的話,這么一個大男人,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嚎啕大哭起來,“隊長,隊長,是我害了你,是我,我怎么對嫂子交代啊……”

  帳篷的另一頭,正在俯身處理病人傷口的歸離,抬頭蹙眉看來。

  不僅歸離,還有桑長老和醫帳里所有的醫師和醫護都朝我們這邊看來。

  年輕一點的,眼里都含著淚花,抿緊了唇。

  我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別哭了,你起來吧,我會救好他的。”

  他猛地抬頭,本來就布滿血污塵灰的臉,此刻被淚水沖得白一條黑一條的,甚是可笑。

  我卻笑不出。

  這樣的場景,誰又笑得出?

  睜大了眼,顫著嘴,望著我。

  我笑著點點頭,轉身走到病床前。

這些將士,他們已經流了血,我如何還忍心讓他們流淚  此刻,除了歸離和桑長老,所有的醫師醫護都驚異的看住我。

  歷來,有些病人因為忍受巨大的痛苦,而意志有特別堅韌,他們在昏迷中咬緊的牙關,只有撬斷牙,才能松開。

  很多傷者便是因為這樣,未能及時解毒,而死去。

  可現在,我有辦法。

  先用藥水將他腹部和肩膀的傷口消毒清洗。

  我打開藥箱,取出銀刀。

  大家的眼神更驚異了。

  在手腕割出一道小口,先滴了十幾滴在他的口中。

  血從他的齒縫流進了他的口中,我又分別在他肩膀和腹部的傷口上滴了十數滴。

  從藥箱中取過一條我專用的繃帶,迅速的把手腕綁緊。

  取出金針,干凈利落的在他的身上一針針扎下。

  然后慢慢捻動金針,盞茶之后,有黑血從針腳出冒出。

  我心中一喜,這表示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排毒了。

我的血已經起作用了  把金針起出,遞給一旁有些呆滯的醫護,沒有看他,只吩咐道,“趕緊消毒”

  接下來要處理縫合傷口了。

  我決定先處理肩部的傷口。

  創面雖然比腹部小一些,可仔細一看,猙獰程度卻不下于腹部的創口。

  暗族從他背后攻擊的,撕裂的是后半部分的手臂。

他卻自己扯下了這已經費掉的殘臂,連肩上的一塊皮肉也一起扯了下來扔進了石灰池  將多余的皮肉修剪之后,我輕輕的縫合起來。

  縫合好了肩部,然后是腹部。

  “他腸子上的毒散了”醫護驚喜的叫起來,“郡主,灰色也已經退了”

  我嗔怪看他一眼,他訕訕笑,“我錯了,該叫清醫師。”

  俯身仔細檢查一遍,還好腸子沒有斷,只有幾道小口子,把腸子上的傷口用專用的細纖維縫合后,我把他的腹部也縫合起來。

  所有的工作完成之后,我給他把了把脈。

  慢慢直起了腰,轉身看向那個一直等候在一旁的青年傷兵,看著他如同等候宣判一般的表情,我露出笑意,“回去休息吧。你們隊長不會死的,你過兩日再來看他吧。”

  他臉上焦慮擔憂瞬間化為驚喜,“噗通”一聲又跪下,這次卻沒有哭了,只是有些語無倫次的喜悅,“謝謝郡主,謝謝清醫師,謝謝。”

  我上前一把拉起他,“男兒膝下有黃金莫要跪了,這是我的職責。我不喜歡人跪我,趕緊回去好好歇著。”

  他有些愣愣的看著我,我一笑,“還不去”

  他露出笑意,重重的點頭,“是郡主,我馬上就去。”

  瞪他一眼,“這里只有清醫師”

  他笑著撓了撓頭,轉身走了。

  看著醫帳里那些驚異的目光,我坦然一笑,“我自幼體質特異,我的血可解冰寒毒。以后若是這樣的病人便交給我吧”

  這個秘密遲早不會是秘密的,如今,也不過是提前了些而已。

  除了暈迷的病人,每個人的面色都復雜變幻著……

  “看什么看,還不干活”桑長老喝道。

  眾人才回過神,又忙碌起來。

  看著一臉悵然的歸離,我笑了笑,走向另一張病床。

  暗族此次的進攻,從這日下午開始,持續了八個時辰。

  所有的醫師醫護都沒有休息,甚至很多連晚膳也沒吃。

  六個醫帳,住滿了三個。

  黑色的冰寒毒終于出現了。

  凌晨時分,醫護收到了第一位黑色冰寒毒的病人。

  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金發男子。

  微微一怔,明白過來——他是整編之后的神兵軍的,整編之后被分在在土國陣地。

  外傷并不重,只背上兩道抓痕,卻是漆黑如墨。

  整個人體溫都降低了,臉色都是青紫的。

  已經暈迷過去了。

  醫護有些遲疑和緊張的看向我,“清醫師,是黑色的。”

  朝他笑了笑,故意有些自得的,“放心,黑色的,也能解”

  他有些崇拜的看著我,我拍他一記,“還不給病人消毒。”

  這個病人其實是最好處理的,解毒之后,傷口的縫合也只用了不到二十針。

  可是,若不是我的血,這小小的傷口便會葬送這樣的一個年輕而美好的生命。

  突然發現自己能有這樣的一副身體,真是一件讓人很虛榮的事。

  看著這些本來會逝去的生命在自己手里活下來,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啊。

  我感慨。

  這一次一共出現了六例黑色冰寒毒傷者。

  受傷的全是神兵軍的兵士。

  兩個金發,一個藍發,一個紅發,兩個棕發。

  四個是輕傷,基本用血解毒之后,便無大礙。

  而那個紅發的火國兵士和其中一個棕發的土國兵士傷卻很嚴重。

  紅發的火國兵士是個二十歲多一點的男子,送來的時候面上卻血肉模糊一片。

  從其他完好的部分看,這本來應該是一個異常俊秀的男子。

  而如今,從左額到右側臉頰共有深淺不一五道黑色抓痕,皮肉外翻著,而右眼——已經瞎了。

  背后還有五個黑色的血洞,肩胛骨也被抓穿了。

  探了一下血洞的深度,心里頓時一驚。

  這一抓已經傷到了肺部。

  可是,沒有辦法為他開胸做手術。

  我只能解毒,然后扎針排毒,把面上的傷口處理好之后,肩后的血洞——我留了一個最深的沒有縫合。

  若是肺部受傷,解毒之后,血液一通暢,肺部會充血。

  為了避免血肺,我必須留下一個創口給他排淤血。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只希望——這樣能留下他一條命。

  縱然是瞎了眼,毀了容,可我相信,他的家人會祈求他活著回去。

  每一條生命,身后都系著一家人的心。

  棕發的土國士兵傷在跨部,是左腿腹股溝的位置。

  漆黑和鮮紅翻開的血肉相映,腿骨上方的鷹嘴骨都碎了。

  可是,還不止如此。

  醫護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我垂了垂眸,“說吧。”

  他的臉有些紅,但看了一眼傷者后卻化成了滿滿的同情,“他的子孫袋被抓破了,兩側男丸都破了。”

  我一驚,看向床上皺眉昏迷著的男子。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歲——

  兩側都破了……

也就是說,他即使活下來了,即使能恢復性功能,但此生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  對于一個土國男人來說,這恐怕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不知他成親沒?若是成了親有了孩子,恐怕還好一些。

  “你解毒,我來處理傷口。”我們身后傳來桑長老的聲音。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放了一點血在碗里,遞給他。

  天黑了,天又亮了。

  醫帳里一夜燈火通明。

  暫時沒有傷員送來。

  我走到那個面部和肺部受傷的火國傷兵床邊。

  他的毒已經解了。

  傷口上的黑色和面上的青紫都退了大半。

  可還在昏迷。

  只聽他喃喃的說著什么。

  我俯身湊近,卻只得三個字,“娘,娘子,娘子,娘,娘子……”

  他的胡話,只有這三個字,不停的重復著。

  卻不知叫的是他的“娘”,還是他的“娘子”……

  也許,都有吧。

  我給他用的血比別人都要多。

  因為我知道,他的傷是最致命的。

  那一抓,很可能抓穿了他的肺部。

  在這個世界,這樣的臟腑外傷,只能聽天由命。

  看著他此刻被毀得一塌糊涂的面容,看著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停的輕輕開合著,重復同樣的囈語。

  我只覺心中酸澀。

  誰無父?誰無母?誰無至親至愛?

  若是他家鄉的親人見到這樣的他,該心痛成什么樣了啊?

  他這樣嚴重的毀容,便是“雪蟲”——也是無法修復的。

  還不要說他還失去了一只眼睛。

可即便這樣的他,我如今也不敢保證能還給他的父母  輕輕取過一碗清水,我用棉條蘸濕,涂抹他干裂的雙唇。

  他的囈語一直沒有停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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