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殺人事件似乎根本沒有發生過,一切歸于安寧。
老宋很快就打聽到了一塊極合適的地面,就在杭州西城不遠,離薛破夜曾經居住的百善坊沒有多少路程。
薛破夜親自看了一下那塊地面,確實是一塊好地方,左側是一處水潭,面積甚大,剛好解決用水的問題,而南面不遠是一處小山坡,山坡旁邊是茂密的雜草林,荊棘甚多。
這里環境極好,而且清凈,確實是開工廠的好地方。
薛破夜當然知道古代作坊和現代工廠的不同。
說大點,那是封建社會和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模式大改變,說細一點,作坊一般不雇傭工人,是幫工和家仆,甚至是大批的學徒,沒有什么報酬,只有維持生活的最低保證,所以他們不存在雇傭關系,而工廠則失純雇傭關系,工人的待遇比作坊的幫工學徒有了極大的提升。
可以說,作坊是以家庭為單位,而工廠的層次就高了許多。
工廠從生產規模,技術分工和上產銷率方面,都要強于作坊,工廠是流水線式生產,比作坊的單手工制作要強出太多。
看著空曠的場地,薛破夜問道:“可知道這是誰家的地?”
老宋應道:“查清了,這是公地,不屬于誰家。”頓了頓,又道:“掌柜的若是真要在這里建造作坊,恐怕要去府衙一趟,要知府老爺簽下地令。”
薛破夜松了口氣,若是私地,那還難辦,這是公地,那就順利多了。
“老宋啊,咱們是建工廠,不是作坊。”薛破夜含笑道。
老宋一愣,他當然不明白這工廠和作坊有什么區別。
薛破夜當即就騎著黃金獅前往府衙,黃金獅已經從攬月軒騎回來,依舊是膘肥腿長,精神抖擻,對于幾日不見的主人,更是親昵。
見到何儒會,薛破夜先是送上了兩萬兩辦過手續的普通銀票,何儒會假意推辭兩下,眉開眼笑地接下了,對于這個懂事的小兄弟,何儒會是打心眼里開始喜歡了。
薛破夜說到那塊地時,何儒會只隨意問了兩句,立刻吩咐地署的地署道門開來地契,簽字蓋印,登記在冊,將那塊空地轉到了薛破夜的名下。
薛破夜不得不感嘆,有何儒會在身后,有這官商勾結,辦起事來實在很爽。
當下又去了軍署衙門和財署衙門轉了轉,每人給了兩千五百兩,大家都是皆大歡喜,官府里的這些官員已經將薛破夜當成了自己人,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這一點。
總共是二十二萬兩銀子,秋裝一事,喬家收了五萬兩,這次送給衙門二萬五千兩回扣,如今還剩下十四萬五千兩,這對于薛破夜來說,做夠他做很多的事情。
所謂兵貴神速,在商業上也絕對實用。
薛破夜拿下那塊地后,立刻讓老宋請施工隊過來,開始建造工廠,而且親自畫下了工廠的圖樣,具體里面的格局安排以及空間大小也都詳細地標畫出來。
原料庫,生產車間,成品庫,包裝庫,包括食堂和衛生間也都有明確的安排。
薛破夜明白,這一切只是外在工具而已,真正需要的,就是喬家來的三大巨頭,以及自己深切希望的南懷毋,只要這些人聚集在自己的手下,薛破夜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困難能夠難倒自己。
雖然薛破夜這些設計很新穎,施工隊并沒有看過,但是好在這些人卻也明白了薛破夜的意圖,實地考察,仔細研究,也做出了施工方案,薛破夜和這些人一起研究改進,既要按照記憶中的現代工廠進行設計,卻也要結合這個時代的特點。
連續兩天,眾人做出了最后的方案,擇日破土動工。
古代的破土是有講究的,不是隨便選個日子,需要選擇吉日破土,若是選錯了日子,到了兇日上,那么房子日后就會不安寧。
薛破夜入鄉隨俗,選了日子,也就在這幾日,等到忙完這邊的事情,這才反應過來,杭州商會集聚保玉堂的日子到了。
盧家想利用商會壓制自己的時候到了。
薛破夜孤身一人,騎著黃金獅,悠然而至。
保玉堂外已經停滿了車馬座駕,錦衣寬袍的富賈們挺著肚子,似笑而非地打著招呼,若是同行對手,撇過頭去不理會,紛紛往保玉堂的院子走去。
薛破夜的黃金獅已經成了一個標志,雖然他的財富遠不及很多人,但是他的名聲卻比很多人大得多,也正是如此,熟識和不熟識的也都拱手打招呼,薛破夜含笑一一回應。
“薛掌柜過來了?”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薛破夜側頭去看,卻是裝潢行的胡老板,笑道:“胡老板,你也來了啊,好得很,好得很。”說話間,已經下了馬來,將馬栓在了一邊。
胡老板湊近道:“有陣子沒見了,薛老板生意興隆啊,哈哈……!”
薛破夜拱手道:“還不是你老兄的功勞,若不是你的裝潢,哪里有現在的生意,小弟在這里還要多謝你咧。”
胡老板呵呵笑著,忽然靠近低聲道:“老弟可知道這次聚會有何事情?”
薛破夜微笑著搖了搖頭,心里卻清楚得很。
胡老板皺起眉頭,往門里看了一眼,低聲道:“真他媽的不長眼,這日子都在忙活著,非要聚在一起,搞些什么鬼?往年都是年底商會相聚,也都是在酒樓吃喝一頓,怎么今日卻要在這個鬼地方相聚。”看他樣子,似乎很不滿意。
薛破夜看了看其他商人的臉色,大都沒什么精神,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看來眾人對盧家也不怎么尊敬,只是盧家勢大,迫不得已而已。
當下和胡老板攜手進了院子,往里行到了堂中。
這大堂卻是極大,屋內已經有近百人,鬧鬧哄哄,大都是錦衣寬袍的杭州富貴商戶,堂內里三層外三層擺滿了木椅,眾商戶也都紛紛落座。
胡老板拉著薛破夜在一角坐下,湊近道:“該不是那女人又想占咱們的便宜吧?奶奶的,上次聚會,硬是讓會費加了一成。”
原來還要交會費?薛破夜心中冷笑,看胡老板的意思,這會費似乎交的不少。
“我是新人,不懂里面的規矩!”薛破夜湊近道:“這會費很多嗎?”
胡老板帶著一絲慍怒道:“這就看是誰了,走他們盧家的貨,自然少得很,否則自然就高。老子一年掙不了幾個銀子,還要交三十兩銀子,奶奶的……!”
旁邊的一個家伙聽到,湊過伸出五指道:“我他媽五十兩,比你多。“
胡老板鄙視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掙得比我多,自然交得多,盧家難道還不讓我活了。“
除了這邊,其他各座也都在竊竊私語,屋內嗡聲一片。
沒過多久,薛破夜終于看到方夫人出來。
方夫人從側門出來,身后跟著兩個丫鬟,穿一身淡黃色的宮裳,看起來端莊秀麗,氣質典雅,輕輕走到主座,臉上冷若冰霜,凜然不可侵犯。
薛破夜心中冷笑,這外表看起來像個貞潔圣女,誰他媽知道這女人背后的淫蕩。
眾商人見方夫人出來,全都站了起來,不管是否心存恭敬,表面上都是行了行禮,看著這么多商戶大賈向一個內心極度淫蕩的女人行禮,薛破夜感覺很悲哀,至少他是穩坐不動。
方夫人示意眾人坐下后,先是說了一番客套話,之后又扯了些杭州生意上的事情,話中也隱隱帶著自恭之意,無非是隱匿地說明杭州商業如此繁華,和她盧家是脫不了干系,乃是因為她盧家在這里穩定局勢才有這樣的和諧環境。
薛破夜不屑去聽,閉目養神。
猛聽方夫人話風一轉,淡淡地道:“正是諸位的兢兢業業,造就了我杭州的富庶,最近在這富庶之地,卻也出了件好事。”
當下有人問道:“卻不知會長說的是什么好事?”
方夫人鳳目在人群中掃動,終于瞅見了后座中的薛破夜,冷冷地道:“說是好事,也可說是出了位商界奇才,為我杭州繁榮添磚增瓦。”頓了一頓,緩緩道:“諸位想必已經知道這位商界奇才是誰了吧?西湖邊的兩座漢園,就是薛掌柜名下的酒樓。”
眾人聽到方夫人聲音微寒,都順著她的目光向薛破夜看了過去。
薛破夜摸著鼻子,一臉平靜,正悠哉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