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必須高調大張旗鼓地去做,因為影響力,而有些事情卻要低調地在暗處偷偷進行,這也是為了影響。
宋老虎這件事情,在薛破夜的明示下,在葉天翔的操持下,很低調地開始,又恨低調地結束。
該得到的東西,薛破夜也借著葉天翔的手從宋老虎身上的得到,薛破夜相信宋老虎知道的不會太多,作為方家利用的一枚棋子,方家不會透露太多的內部情況讓宋老虎知道,無非是利用人人都需要的銀錢美人去收買宋老虎做一些事情。
有時候商戰比戰場上更可怕,商場上的規則一旦被打破,陰謀詭計絕對不輸于戰場。
商人本來就都是精打細算聰明過人的家伙,他們之間的戰斗永遠是最有趣,也是最殘酷的,薛破夜甚至想到喬家如果知道方家雇傭宋老虎來滲透蘇州的市場,那雙方必定會展開一場讓人震撼的商戰。
坐在馬車里,薛破夜靠在窗邊,感受著外面濃郁的桂花香。
今天是好日子,天高云淡,萬里無云,在葉天翔的承諾下,終于是要前去拜見喬太爺了,這是這次蘇州之行的主題,也是薛破夜精心準備的重點。
鐵牛依舊在醫館療傷,明虛倒是跟著來了,呆呆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葉天翔是乘馬在外,他是軍隊的人,所以喜歡騎馬而不喜歡坐車,于是馬車里就只有薛破夜和明虛兩個人。
不幸中的小幸是,雖然希園竹大火燃天,但邵師傅的馬車卻沒有半點燒傷,喜得邵師傅抱著馬頭直哭。
明虛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薛破夜,低聲道:“掌柜的,喬家十三寶的一切都在里面了。”
薛破夜一愣,接過小冊子翻了翻,不由一陣感慨,他雖然知道明虛本事了得,但想不到卻恐怖到這種程度,整本小冊子,已經將喬家十三大掌柜的姓名,年紀,籍貫,家庭,喜好,甚至于平日喜歡和哪些人交往,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都寫得一清二楚,詳詳細細。
至于這些掌柜出道之后在哪些店鋪任職,那也是列的極為清晰。
僅僅一天的時間,明虛就將這些東西都挖了出來,讓薛破夜不得不低聲贊道:“不錯,這次你的功勞很大,我很欣賞你。”
明虛恭敬的很:“掌柜的過獎了,其實真要查起來,呃……很容易!”
薛破夜嘿嘿一笑,悠然道:“那接下來你只需要查清喬家作坊的事情了,那個可能困難一些,但是絕對難不住你。”
是誰指使宋老虎霸占店鋪,這事兒已經被薛破夜親自查出來,所以不用再查。
收起小冊子,薛破夜靠在車廂內,深深吸了口氣。
沒過多久,聽到葉天翔在外面叫道:“大哥,快到了!”
薛破夜掀開了車簾,熟悉的高墻,熟悉的桂樹林,熟悉的大門,只是門前的喬伯卻沒了蹤影。
葉天翔下了馬,薛破夜出了車廂,幾名衙差捧著一塊匾額跟在了后面。
“天翔啊,這招行嗎?”薛破夜看著匾額,苦笑道。
葉天翔呵呵笑道:“大哥放心就是,這喬家雖然財大氣粗,但是對官府向來還是親熱的。”
正在此時,卻見敞開的喬公館門后,轉出兩個年輕的家仆,看見外面的陣勢,都皺起眉頭,但似乎也認得葉天翔,一起抱拳道:“葉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小的這就去通稟。”
葉天翔知道喬家的脾性,雖說是自己親自前來,到時來一句“正忙,改日回拜”便打發了,這可在薛大哥面前失了顏面,急忙道:“等一等,你和喬太爺稟報,天翔此來,非是私拜,乃是公務,務必請見太爺,要緊要緊。”在這喬家門前,葉天翔收起了孤高冷傲,顯得頗為謙恭,薛破夜看在眼里,心中感慨,若日后真有本事富甲一方,定要成為喬家這樣讓人尊敬的門戶。
一名家仆看了看身后黃絹掩蓋的匾額,點了點頭,恭敬道:“大人稍后!”快步奔回了院中,薛破夜等人只好在院門之外等候。
薛破夜打量了一下剩下的那名家仆,問道:“怎么不見喬伯?”
家仆顯然很有家教,雖然身為喬家的下人,卻依然恭敬地道:“喬伯年紀大了,老爺給了他一大筆銀子,他已經回鄉了。”
“回鄉了?”薛破夜有些吃驚,前日不還好好地在這里看門嗎?怎么突然就走了,難道還真是因為和自己多說了幾句話,這喬太爺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家仆笑了笑,試探地問道:“大爺還認識喬伯?”
薛破夜含笑道:“也說不上認識,不過是前天在這里說了兩句話,聽老人家嘮叨了兩句,呵呵……!”
家仆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薛破夜,就像見鬼了一樣,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卻沒有說話。
薛破夜疑惑萬分,葉天翔已經搶著道:“怎么了?見鬼了啊?”
那家仆有些慌亂地道:“你……你前日見過喬伯?”
薛破夜皺起眉頭,這有什么奇怪的,見就是見過嘛,點了點頭。
“可是……!”家仆臉色有些發白:“可是喬伯兩個月前就離開這里了,還是我親自送回老家的。”
薛破夜就像被臭襪子塞到嘴里,臉色很難看,就連他身邊的明虛也是吃了一驚,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難道那天見到的是鬼魂?”
便在此時,另一名家仆已經快步過來,恭敬道:“太爺說了,既然是公務,那就請大人進府,不過太爺喜歡清靜,手下的兄弟就在府堂喝茶吧。”
葉天翔立刻道:“這匾額亦是公務,總要人抬過去的。”
薛破夜嘆了口氣,道:“讓我來吧!”示意明虛一起,兩人接過匾額,一左一右抬起匾額。
葉天翔有些尷尬,看見薛破夜含笑點頭,這才道:“領路!”
喬公館相當的冷清,這是給人最大的感受,整個庭院顯得頗有些老氣,連府內的樹木都顯得有些滄桑,黛青的石板,古樸的石亭,厚重的墻壁,無處不透著肅穆的氣息。
喬家雖然富甲一方,家世淵源,但是喬公館里面的下人并不多,或者說下人并不雜,該需要下人的地方肯定有家仆,一個人能做的事情,絕對不會用兩個人。
府內的下人都很靜,連走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不會發出太大的動靜,倒像是害怕驚擾了什么人。
簡潔而精煉,古樸而又底蘊,厚重中藏著深邃,平淡中帶著睿智!
喬公館院內的道路平坦而寬闊,沒有太多的縱橫交錯,即使有分路,也會顯得很簡潔,所以幾人并沒有東拐西拐,而是很快就到了喬太爺的庭院。
喬太爺的院子很寬闊,種滿了花草,茂盛的將四周的墻壁都掩蓋起來,但院子正中卻擺放了桌椅,很古樸的桌椅。
家仆走到院子前,輕聲道:“大人請進,太爺便在里面等候!”說完,恭敬一禮,退了下去。
葉天翔在前,薛破夜和明虛抬著匾額跟在后面進了院子。
院子里極為寂靜,只有西角的花叢輕輕抖動,似乎有花匠在整理花圃。
葉天翔看著那間孤單的小屋,看著敞開的房門,輕輕咳嗽了一聲,朗聲道:“太爺在上,晚輩葉天翔前來辦差,打擾太爺,還望太爺不要見怪。”
依葉天翔孤傲的性子,竟然對這位太爺如此忌憚尊敬,可見喬家在蘇州人心目中的地位。
屋內沒有聲音,卻見那花圃里響了響,探出一個頭來望了望,然后從里面緩緩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來。
那老人一身花匠的打扮,左手拎著花鋤,右手拎著一個小酒壺,正往嘴里喝酒,喝了一口,才抬頭瞇眼笑道:“葉大人早啊!”
薛破夜循聲望去,身軀一震,這不正是前天在大門口看見的喬伯嗎?我靠,那家仆竟然還說謊,說什么喬伯已經回老家了,這可不在這里嗎?
“喬伯啊,不是說你回家了嗎?”薛破夜打了個招呼,笑嘻嘻地道:“我還當見鬼了呢。”不過說完這話,薛破夜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看著喬伯慈祥的面孔和怪異的微笑,似乎明白什么,額頭頓時冒出汗來。
果然,葉天翔詫異地看了薛破夜一眼,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朗聲道:“天翔拜見太爺!”
原來看門的喬伯就是喬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