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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北美的新時代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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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國中各方人馬在中極殿為政體革新而戰時,寰宇大戰已進入到第三個年頭。

  英華、不列顛、荷蘭、普魯士以及波蘭、葡萄牙等國為一方,法蘭西、俄羅斯、神圣羅馬帝國、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波斯帝國以及西班牙為一方,這場大戰發端于幾個階段,幾個戰場,到圣道四十三年,已匯聚為名副其實的世界大戰。

  以圣道四十一年,西元1759年9月,腓特烈二世侵入薩克森公國為標志,西方戰場開啟。以當年十二月,西域大都護吳崖領烏恩齊人、三玉茲親華軍入侵小玉茲,兵峰直指里海東岸為標志,東方戰場開啟。在這前后,波斯人、烏恩齊人先后席卷艾烏汗,英華聯合馬拉特聯盟與波斯人爭奪天竺,奧斯曼土耳其與俄羅斯和波斯人在三玉茲戰場聯手抗拒英華,也是這場大戰的組成部分。

  當圣道四十二年,英華皇子、海軍上將李克銘率鐵甲蒸汽艦隊突襲法蘭西地中海艦隊時,東西方戰場聯成一體,兩個陣營清晰顯現,戰爭也擴散到整個地球。

  英華以摩加迪沙為落腳點,聯合不列顛侵蝕埃及,逼壓奧斯曼土耳其,不列顛又與法蘭西在錫蘭發生小規模戰斗,不列顛加勒比海艦隊襲擾法蘭西和西班牙領地,法西兩國海軍馳援加勒比海,這一系列小規模戰爭都只是分支,歐亞硝煙彌漫時,美洲,主要是北美洲也爆發了規模空前的戰爭。

  巨大的歷史慣性下,北美洲的戰爭主線與另一個位面的歷史沒有什么差別,在腓特烈二世打響大戰第一槍之前,不列顛與法蘭西人早已在北美開練了好幾年。如果再算上七十年前的威廉王之戰、四十年前的安妮女王之戰,十年前的喬治王之戰,不列顛與法蘭西人在北美的戰爭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這些戰爭僅僅只圍繞俄亥俄河谷等地歸屬權而進行的武力爭奪,規模不大,甚至算不上戰爭。不列顛和法蘭西也從未將其視為兩國全面大戰,而只是“邊境沖突”。但隨著戰火在歐洲心臟地帶點燃,北美的邊境沖突也逐步升級。兩國派出成旅成師的正規軍,要借這場戰爭徹底解決北美殖民地問題。

  在這條主線之外。另一條支線的走向就完全不同了。

  歐洲人所謂的印第安人在這場戰爭中的立場受到了英華的嚴重影響,原本北美的印第安人分為親法派和親不列顛派,其中親法派印第安人占主體。原因是法蘭西在北美的殖民策略是以貿易為主,不像不列顛人以移民為主,后者明顯更損害印第安人的利益。同時法蘭西冒險家在密西西比河流域有深入探索,與中西部印第安人的來往更為活躍,戰爭爆發時。站在法蘭西人一邊的印第安人至少三倍于親不列顛派的印第安人。

  問題是,印第安人又多了一個選擇,于圣道三十二年設立的英華東洲都護府經過十來年經營,觸角已經深入到北美大平原上。阿帕奇、切諾基、支奴干等族“東黎人”紛紛成為親英派,不少都遷移到了落基山脈以西的地方定居。

  這些飽受蘇族聯盟壓迫的東黎人對任何能打擊到蘇族聯盟的事情都不遺余力,包括響應英華號召,組成黎人聯盟,侵擾密西西比河上游。給蘇族聯盟搗蛋。恰好,蘇族聯盟是親法派印第安人的主體。

  眼見法蘭西和不列顛在北美甩開膀子大干,跟不列顛暫時結成戰略聯盟的英華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高舉幫助盟友的旗幟,要在北美謀取更多領土和利益。

  即便不列顛想方設法要隔離英華,不希望英華過多介入北美,甚至不惜以攜手準備開掘蘇伊士運河,允許英華派海陸軍進入歐洲戰場為條件,爭取到了英華承諾不越過上加里福利亞領地邊界直接出兵干涉北美戰事,但這不妨礙東洲都護府在黎人身上打主意。

  東洲都護府有基于英華武人利益的打算,通事院也有基于外交戰線的謀劃,而東洲當地人,主要是三州上層人物。例如浦州范家,梁州(溫哥華)梁家,唐州唐家,也有自己的主張。以東洲總督和三州法司、海關為主的文官體系,以及都護府的武官體系,在訴求上與東洲當地人接近一致。可通事院的思維顯然更傾向于全球一盤棋。

  因此通事院對東洲自作主張,鼓動黎人建國,以其為代理人插手法蘭西與不列顛之戰這事很是糾結。一方面打亂了通事院的全盤布局,影響到英華與不列顛的關系,可能動搖雙方在蘇伊士運河乃至非洲瓜分戰略上的合作,但另一方面,卻又為通事院提供了戰后分肥的更多籌碼。

  就東洲司主事丁競而言,全盤布局是知政汪由敦乃至皇帝要去考慮的事,東洲能得更大利益,就是他的事功。當然,面上他也必須訓斥綽號“范十三”的范浦歸,這小子正是范四海的孫子,范六溪與阿帕奇黎人首領浦八朗之妹所生的兒子。

  盡管是漢黎混血,生在東洲,范浦歸的少年青年時光都是在本土度過的,在通事學院進學時,丁競正是他的老師。回到東洲后協助東洲總督治政,推動黎人建國的謀劃還是他最先提出來的。

  “這只是第一步,要讓東洲越過大山,占據整個大草原,三個師紅衣是最起碼的……”

  見丁競贊他,范浦歸趕緊打蛇順棍上,他這次再回本土,就是要討本錢,光靠東洲自己的力量,可沒辦法把這謀劃變成現實。

  東洲現在只有三州,浦州、梁州(另一個位面的溫哥華)、唐州(另一個位面的洛杉磯)。浦州已有相當規模,人口多達十二萬,加上另外兩州,超過二十萬。經濟都以糧牧和輕工業為主,絕大多數工業品都需要自本土輸入,更談不上什么軍工產業。

  都護府在三州駐軍八千人,還以當地人為主。依附東洲的黎人也不超過十萬,還分作數十個大小部族。這樣的家底,顯然無力跟蘇族聯盟乃至法蘭西人抗衡。更不足以面對不列顛人可能的翻臉。此外西班牙鑒于唐州殖民地的崛起之勢,對英華東洲力量也開始抱以警惕,不排除由新西班牙領地北侵的可能性,因此范浦歸的謀劃如果沒有本土支持。那就是蛤蟆打哈欠,大的就只是口氣。

  丁競牙痛似地呻吟道:“三個師……你也真敢想,就算總帥部能派出三個師遠征,東洲的后勤能撐得住嗎?”

  別說三個師,三十個師紅衣都有,現在已是大戰第三年,英華還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戰備動員。拋開殖民地軍和雇傭軍不算,本土正規紅衣已擴充到六十個師接近五十萬人。如果不計代價的話,爆出三百個師也不是不可能。作為戰備動員的一部分,義勇軍也已經擴充到四百個營,可以湊出一百個師,這又是八十萬人。

  兵雖多,裝備也足,可把兵力送出去。乃至讓其在遙遠戰場持續作戰,這又是另一回事。西域大都護吳崖的西征大軍浩浩蕩蕩三十萬,其中只有十萬紅衣。原因就在于后勤實在跟不上,只能以烏恩齊和三玉茲軍隊為主。

  西域(此時的西域已指過去廣義上的西域,原本屬于西域的蔥嶺以東,阿勒泰山以南地區已被稱呼為天山南北)還可以指望鐵道,天竺也有南洋這條繁盛的海運線支撐,可東洲就完全不一樣了。

  距離是東洲與本土難以逾越的障礙,向東洲送三個師的兵員沒問題,靠東洲自己也能勉強支撐這三個師的糧草,可彈藥、軍械,各類輜重。這些后勤供給顯然就跟不上了。

  范浦歸不甘心地道:“走北線快船只需要一個月!如果在這條線上建起煤站,蒸汽船會更快……”

  “擴充東洲駐軍勢在必行,可沒必要越過兩道大山和浩瀚大平原,跑到法蘭西人的籬笆外打仗……”

  一個聲音響起,不僅范浦歸趕緊躬身作揖,丁競也起身長拜:“陳學士!”

  來人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陳潤。身為王道派開山祖師,他現在已不掌實政,就在翰林院里搞外交國策研究。

  “去小會堂,跟汪知政他們一起商量東洲戰事。”

  陳潤招呼兩人,一同出了辦公室,然后就被喧囂聲浪給淹沒了。此時正是全城歡慶中極殿大議圓滿落幕的時候,歡慶的氣息也將位于未央宮西面六里處的通事院裹住。

  “鬧什么呢!?中極殿的事跟通事院有關嗎?等到這場大戰結束,咱們撈到了該得的利益后,再來歡呼不遲!”

  陳潤呵斥著正在鬧騰的通事院大小官員,眾人頓時凜然,陳潤雖不屬通事院體系,可絕大多數官員都是他的徒子徒孫,他有這個資格教訓人。

  待陳潤等人離開,官員們心氣也漸漸凝重起來,沒錯,通事院現在還是皇帝在管,一場寰宇大戰還在打,中極殿大議暫時跟他們無關。

  通事院的小會堂里已聚了不少人,包括紅藍將軍,見到那藍衣上將,范浦歸一愣,北洋艦隊都督羅五桂!

  “好小子,鬧出偌大陣仗,還得咱們來擦屁股……”

  羅五桂嘿嘿笑著,一巴掌拍上范浦歸的肩膀。

  接著羅五桂感慨道:“不過你啊,還真是有你爺爺之風,可惜你爺爺看不到這番盛景了。”

  范四海在十年前亡故,范六溪雖有一堆兒子,也就混血的范浦歸最有出息。

  紅衣將軍插嘴道:“終于有機會去東洲看看了,不過只看不打仗,還不知能不能閑得住。”

  范四海招呼道:“這是莊在意莊上將,他會接任東洲都護。”

  范浦歸頓時肅然起敬,莊在意!?在六年前的大玉茲之戰里,以三個師完敗六萬俄羅斯哈薩克聯軍,收割兩萬人頭,與三年前率領兩萬騎兵大敗波斯五萬王廷禁軍的徐師道并稱新一代西域雙雄的莊在意!

  雖然不是韓再興、何孟風、方堂恒、蔡飛、鄭威這一輩宿將,但這樣一位驍將,國家竟然舍得派到東洲,如此重視,范浦歸一顆心頓時滾燙無比。

  “坐下吧,今日召集諸位,是要議定東洲大略……”

  陳潤以主持人身份發言,將在場數十文武的心緒凝了起來。

  白發蒼蒼的汪由敦再道:“陛下有言,東洲,我們暫時無力吃下太大餅子,但不等于我們不張嘴。法蘭西人要打,不列顛人和西班牙人要防,東洲的大平原名義上歸法蘭西人,實際還是空的,就算我們吃不下,也要吐口唾沫,宣示我們的所有權。黎人在這里面能起什么作用,在東洲我們又該怎樣盡力把黎人融進來,這些問題都要定下百年大計。”

  “這是陛下的原話,陛下也說有些亂,大家先整理一下,然后一條條議。”

  議程展開,范浦歸不僅心熱,不久之后,全身血液也漸漸沸騰。

  “北阿美利加,這是歐洲人對東洲的稱呼,黎人是東洲的原主,我們英華扶起黎人,向歐人主張領土權,在法理上就占了先手。但要跟歐人論法理,就得有一個國家,因此,不談之后通過黎人吃下東洲空白之地,就只為這法理,都必須讓黎人建國。”

  輪到范浦歸談東洲形勢時,他慷慨陳詞。

  陳潤問:“所以……就立一個美國,讓你舅舅當皇帝,仿效當年周天子分封諸侯,把各部黎人融起來?我有些好奇,這個‘美’字是怎么來的?是從‘阿美利加’這個歐洲人名字里取的?”

  范浦歸也有些迷惘:“跟歐洲人的稱呼無關,我是小時候聽爺爺說到什么美國的。爺爺說,他來東洲時,皇帝跟他長談,偶爾會說起什么美國,像是無心之語,也不清楚來由。我跟大家謀劃黎人建國時,就順手拿來用了。”

  結果還是皇帝弄出來的……

  眾人對視,都一副了悟于心的神色,看來皇帝早有讓黎人建國之心,甚至名字都取好了。至于再立個皇帝,皇帝他老人家立皇帝這癖好已是地球人皆知,也不多這一個。

  把黎人當作代理,本就是最佳選擇,再加上皇帝之意,范浦歸的謀劃終于獲得了通事院的認可。

  “兵會加一個師,但跟不列顛有約在先,朝廷的兵不能越界,東進奪土的事就得靠你們自己了。讓黎人建國是一面,組織鏢局或者仆從軍是另一面,朝廷會敞開供應軍械,通事院也會給特別補貼……”

  汪由敦雖還是外圣思想,但值此寰宇大戰之時,也不會迂腐到有便宜不占的地步,慷慨許諾,讓范浦歸更興奮地一蹦而起。

  陳潤再道:“東洲要做的就是趕緊把家園建好,吸引更多人去東洲求富貴。有人才好辦事,如果東洲現在不是二十萬人,而是二百萬人,不必朝廷操心,你們早就奪了無數土地。”

  當范浦歸離開通事院時,滿腦袋就轉著兩個字:“招人”。

  招募鏢局和仆從軍組成東洲志愿軍,開赴東洲作戰,而招募移民更是每一位回到本土的東洲人要辦的例行公事。

  “本土鏢局太貴了,去韓國和日本招仆從軍吧,我這邊有長州藩的關系,怎么也能拉出千兒八百的仆兵,一月最多五兩,比咱們紅衣兵便宜一半……”

  東洲就是羅五桂的第二故鄉,對侄子當然是盡力幫忙。帶著叔叔的饋贈,十天后,羅五桂上了船,船出龍門港時,東京滿城鞭炮聲還在他耳邊響著。

  “有皇帝、通事院和陸海軍在,我們東洲雖遠,卻離國家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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