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百九十五章告訴你們一個大秘密第一百九十五章告訴你們一個大秘密 加更喔,最后的票票撈上來……
英慈院,盤金鈴將安九秀已經沾滿血跡的紗衣褻裙剪下來,而她的亮眸已經滿浸淚水。安九秀身中五箭,四箭都在右側的肩膀、小臂、大腿和小腿上,以她的經驗判斷,肩膀和大腿的兩箭都傷了骨頭,就算未來痊愈,也會落下殘疾,相比之下,右胸的一箭……
安九秀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李肆如何,得知他沒事,欣慰而滿足地又要閉眼,接著睜眼,胸口上的那箭還悠悠晃著,煞是嚇人。
她祈求般地問:“我會死嗎?盤姐姐……”
盤金鈴擦了擦眼角,嘴角卻含著一絲笑意:“換了我,多半是要死了。”
處置完畢,得了準信的李肆也松了口氣,招呼著盤金鈴趕緊收拾,帶著傷員一起回英德,盤金鈴卻搖頭。
“不僅是九秀,那些司衛的傷勢都很重,他們可經不起顛簸。還有人失血過多,得趕緊輸血。在英慈院這,我能保證救活,要沒這里的條件……”
李肆憋住,盤金鈴說的是實情,這一年多的展,英慈院在外科領域的醫療條件,估計舉世無雙,甚至還有了初步的血型匹配檢測技術,可以進行現場輸血。真要放棄了這里,安九秀和護著他死戰的司衛,性命就難保了。
“我會派人來守衛,你自己也要小心。”
李肆沉聲說著,目光里的什么東西,讓盤金鈴不敢深想。
“總司放心,我已經招呼寨子里的兄弟過來幫忙,去年姐姐和我回寨子,救了不少人,寨子里都把金鈴姐當親人和神醫看呢。誰敢對英慈院和我姐姐動手,我們就把誰剁碎了喂狗!”
盤石玉拍胸脯保證道。
排瑤……
李肆略微放了些心,原本想著要在排瑤身上下力氣的,畢竟他們反清的情緒也很濃烈,但他手下實在沒人,根本顧不過來,現在看來,盤金鈴居然幫他作了這事。
正要離開,一個小子扯住了他,啊啊比劃不停,最后的動作是在腰間拍拍。
“賀銘!好大膽子,敢對總司無禮!”
盤石玉一邊罵著一邊也在比劃,李肆才明白,這是個聾啞小子。
“他說想要總司給他一對火銃,好讓他跟著總司去殺……”
盤石玉幫那賀銘翻譯,最后兩個字壓低了聲音,“韃子”。
咦?這小子是怎么看出來這事的?李肆訝異不解。
“先好好跟著盤石玉保護英慈院和盤大姑,做好了,我就帶上你!”
李肆拍拍賀銘的肩頭,盤石玉將話比劃出來,小子臉頰漲紅,使勁嗯嗯著朝李肆鞠躬。
“聽到沒?好好聽我的!”
盤石玉朝賀銘揮著拳頭,后者朝他歪歪嘴,然后緊緊盯住了李肆的背影。
青浦貨站,于漢翼、尚俊和羅堂遠鐵青著臉地站在李肆身前,看著他踱步來回思量。這幾人既是在恨那禛,也是在恨自己。于漢翼胸腔里更是燃著一團火,他認為是自己這個情報頭目的錯,居然沒能探聽到禛來了廣州。
“別自責了,這是我自己的錯,那禛本就不是個易與之輩,而且你手上的資源也沒足到那種地步。”
見到于漢翼那難受模樣,李肆溫言安慰。于漢翼的情報部門就是個草臺班子,大多數消息都依賴公關部、商關部等部門。自己的情報網還只限于督標、提標和撫標幾處軍營,還包括廣州將軍府。可將軍府的親兵調動只是小規模的,于漢翼在今早才收到消息,那時他還沒想到是對付李肆,而百花樓前已經槍聲轟鳴,打得熱鬧。
“現在禛已經露在官面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中。白天一直呆在巡撫衙門,晚上回了光孝寺,有廣州將軍的親兵和撫標兵馬護衛,各處衙門還沒有收到針對總司的公文,更沒有大隊人馬調動的跡象。”
于漢翼咬牙說道,尚俊和羅堂遠對視一眼,都心說是不是要馬上展開“海溝”計劃。刺殺禛這條潛龍,讓他永遠沉底,變不成雍正,這就是李肆的“海溝計劃”,
“情況有變,現在必須重新謀劃,你們就潛在城里,嚴密監視他的舉動,同時尋找合適機會。”
之前的計劃都建立在禛沒有注意到李肆的基礎上,現在就不同了,所以李肆對刺殺禛的可行性調低了不少,也不再是最優先的選項,他必須考慮整個大局該怎么走。
“直接動手吧!”
清冷嗓音響起,接著是咔嗒的皮靴踏地聲,范晉來了。
“我帶來了所有可用的水勇船丁,還有香港營地的司衛,六翼一千二百人!”
范晉的獨眼閃著寒光,他已經知道了李肆遭襲的事。
“他們眼中的李肆,只是個手眼通天的小吏和商人,卻不知道,真正的李肆,手下還有一支足以翻江倒海的大軍!”
范晉的陳述越來越有感染力,李肆都自覺快比不上了。
“趁著他們毫無防備,打進廣州城,活捉四阿哥,占城舉旗!”
這是范晉的觀點。
李肆皺眉問:“先不說什么旗號,你帶的一千二百人,有多少槍多少炮?”
范晉泄氣,槍就八百,炮……沒有,都在銀鯉號上。而銀鯉號兩月前去了南洋,不僅是聯系白燕子,化解雙方仇怨,也是執行李肆南洋戰略的第一步。金鯉號還在福建,不,該是在臺灣,正跟著蕭勝練本事,同時也肩負著李肆的另一項秘密任務。
李肆搖頭:“你的目標,的確是有可能,但那只是理論上的。”
他指了指腳下:“他們還看漏了我一點,除了軍隊,我還握著幾百萬兩銀子。放著這件武器不用,單單跟他們拼人命,這買賣可不劃算。”
李肆沉聲下了命令:“留下八百人槍,你和于漢翼一起守住青浦貨站,還有英慈院,剩下的人跟我去英德!”
英德有槍,這段時間鋼鐵所停了其他事,就埋頭造槍炮。
范晉點頭,打不打進廣州都無所謂,只要打就好。
北江船行也有快蛟船,腳踏螺旋槳和風帆齊用,李肆第二天就回到了英德李莊。之前派回的信使已經將消息傳給了聚在李莊的要員,李肆剛踏上碼頭棧橋,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就撲進了懷里。
“沒我在身邊,你就是讓人不放心!”
嚴三娘一邊流淚,一邊咬牙恨恨說道。
“四哥哥,你真是笨死了,就沒推算過所有的可能么……”
關蒄的淚水更是嘩嘩流著,還很直率地訓著他。
李肆無語,只是緊緊抱住了她們,再看向后面那一大群人,個個神色凝重,心道終于到了這個關口。
李莊內堡,數千人把那中心壩子擠得滿滿當當,除了青田公司的要員,還有昔日鳳田村和劉村的村人,外加司衛骨干。
現場一片靜寂,空氣冷得讓人抖,直到李肆的身影在小樓前的臺階上出現,所有人才吐出一口長氣。
“總司,是哪個壞蛋干的!狠狠收拾他!”
有人按捺不住怒氣,徑直喊出了聲,他們只知道王陶二人多半已經遇難,李肆被數百人襲擊,護衛的三十名司衛死傷過半。
“那個壞蛋,你們都很熟悉!”
李肆沉聲道。
“從你們降生下來,那個壞蛋就壓在了你們頭上。它是個怪物,恐怖的怪物!”
李肆掃視著眾人,身側的段宏時看著他,眼神恍惚,既帶著感佩,又帶著憂慮。
“它有無數的舌頭,全是管子,帶著尖刺,插在你們所有人的身上。它吐著惡臭的氣息,喘著粗氣,每一呼吸,都將你們的血肉,你們的骨髓吸進它的身體!”
“從古至今,這個怪物都一直存在,但在那之前,它不是怪物,它叫……華夏!”
“它跟我們血脈相聯,將天下億民連接在一起。有時苦,有時甜,有時辛酸,有時激昂,那都是它和我們一起來承受,一起感知,那時的它就算是怪物,也是我們自己的怪物,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
“現在這頭怪物,就是你們所說的壞蛋,它自蠻荒之地而來,切斷了我們共同的血脈,跟人們許下了虛偽的諾言!編織著虛偽的盛世畫卷!諾言之下,是它永無止盡的貪玉,畫卷之下,是它碾榨生靈的血痕。”
“它不僅吸食所有人的血肉,還吸食所有人的腦漿,要把所有人變成渾渾噩噩的傀儡!任何挺直了脖子,挺直了腰桿,要說出真相的人,它都用利齒撕得粉碎!”
如同早前站在這里說出那三個相信一般,李肆的話在眾人心中又蕩開猛烈的風暴,但這一次卻不顯得突兀,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有所感應,從那三個相信而上,只要稍稍想一想,就會摸到了今日李肆這番話的真義。
“你們都明白!插在你們身上那帶著尖刺的吸管舌頭,就是官府!”
下一句,就是下一句,李肆在心里對自己說著。
“而那怪物,就叫……”
他蓄足了力道,讓最后兩個字的聲音能傳遍整個李莊。
“滿——清——!”
回音蕩開,如石投水潭,層層漣漪擴散,帶起的不是嘴里的聲音,而是胸腔里的滌蕩,數千人都覺有一口氣從體內,從心中一直向外噴著,難以想象的舒爽流淌在整個身心。
“我李肆早就說過,是為代天裁決而來,現在想要折斷我這柄刀的,還能有誰呢!?”
李肆像是提問,又像是反問。
“當然是那怪物!”
那個最先開口的莊人粗著脖子紅著臉地喊道。
“就是官府!”
“就是朝廷!”
其他莊人的回答更符合他們的心境,而李肆還看到了,看到了數千人里,一小半的人卻是臉色慘白,神情恍惚。
還差一點,李肆心說,造反之心,靠這兩三年的好日子,靠他潛移默化,力度溫和的思想熏陶,靠前后的豪壯言語,依舊不可能凝成一個堅決的造反群體。
不過這些心思依舊還搖曳不定的人,他并不擔心,甚至不需要于漢翼在青田公司內部展開的情報網反應,他們要有什么異常,周圍的親友都能按住,更不用說……
李肆看著那些在壩子兩側站得整齊,有如一片灰藍樹林般的司衛,更不用說,這些司衛,還在護著他們,會給他們帶來越來越強的信心,不讓他們有被清廷利誘的機會。
再掃視公司要員們,關鳳生米德正等人在沉思,似乎就沒理會他這話,只顧著想自己的那攤鋼鐵事業。田大由已經福不少,神色恬靜地看天,隨手還摸出了酒壺,卻被身邊的田彭氏一爪拍開,示意別走神。田大由趕緊朝李肆尷尬一笑,那笑容里帶著的意思是,這些話不是說給他的,他早就明白了。
劉興純皺著眉頭,沒一點驚訝,卻是在擔心什么實務層面的麻煩,彭先仲……彭先仲是有些緊張,不停地抿嘴tian唇,臉色卻還如常,畢竟這是心中早存下了的預料。
接著再看到一個人,一個這兩年來埋頭土地,勤勤懇懇忙著農林事的林大樹,他微微訝異,在這個依舊是一臉農人氣息的林大樹眼里,他看到了異樣的東西。
那是一團火,可跟一般的激昂之火不同,火芒之下,是厚重的灰燼,不知已經積淀了多久。
“反了!”
林大樹一腳踏了出來,振臂高呼,激得所有人打了個寒噤,就連那些還滿臉憂色的人都提起了幾分心氣。
“其他地頭的人我不清楚,可是咱們鳳田村,還有劉村……”
林大樹喊出了連李肆都兩眼圓瞪的話。
“本就是反賊!”
接著林大樹指向李肆,降下了更大一樁震撼。
“四哥兒是誰,村里的老輩子,多少都該知道,可這是個秘密,原本以為會永遠掩藏下去的秘密……”
林大樹沒有吊太久胃口,終于將這個秘密,當著數千人的面說了出來。
“我們鳳田村和劉村,父祖輩都是大順軍!而四哥兒……”
這個秘密帶來的震撼之大,連李肆都覺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擠出了身體。
“就是闖王李自成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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