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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味藥都是取氣,怕煮久了,藥的成份揮發,所以她才讓用武火急煎,但因急火煎藥時間短,藥效很難完全發揮出來,所以這種煎法,至少要先用水浸泡半個時辰以上,如煙也學過醫,不會不知。
可看看她來回也不過半個多時辰,顯然是沒經過浸泡。
“……這么短的時間,這藥能煎好嗎?”
回過神來的江參,想起平日煎藥,哪次不是一兩個時辰,不覺有些擔憂,這丫頭也太急了些,這可關系著他家公子的生死。
知道自己偷工減料了,如煙出奇的沒回嘴,神色還算平靜地看著云初。
“都是白天新采的,這火候正好……”良久,云初淡淡地應道,又轉向江參,“去找個大一些的碗,再端盆清水來……”
江參就轉向如煙:“碗都在灶房隔壁的屋里……”
“你不早說”如煙瞪了他一眼,“我剛煎藥回來,這回該您去了……”
擔心云初,她一直扎著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在灶房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哪是煎藥,分明是在煎她,這次死也不去了。
“你……”
這丫頭脾氣太烈,又恨江賢,他才不敢讓她守著江賢,江參也很執擰。
云初就皺皺眉,轉身看著江賢。
見她眉宇間隱現著股怒意,江賢眉頭輕挑,想了想,開口道:
“參兒,你去吧……”
“……江公子的毒只是暫時控制了”江賢用了藥,云初又為他號一遍脈,抬頭看著他,“至于要根治,我也沒太大的把握……”
“那……”江賢略一遲疑,“欒姑娘有幾層把握?”
“這……”云初搖搖頭,“您中的不是一種毒,毒性太復雜,我也不好說……”又補充道,“您放心,既然答應了,我會盡力想辦法。”
直視著她清澈的眼,江賢相信她不是敷衍。沉默了良久,開口說道:
“好,我等欒姑娘的好消息。”
云初就松了口氣,他能相信她就好,她和如煙都不會有生命威脅了。又轉眼看看漏壺,折騰了大半夜,已經快丑時了,不知他能不能放她們回去?
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漏壺,江賢沉吟道:
“不知欒姑娘想要我做什么事情?”
“這個……不急,我還沒想好。”云初略一沉吟,“等我想出方子,解了您的毒再說……”
不是賣關子,她是真沒想好。打消了求他幫她去黎國的心思,她還真不知道當初費盡心機爭取來的這個約定,可以用來做什么。
“也好,欒姑娘想好了隨時可以提……”想了想,江賢從頸間摘下一枚玉佩,遞給云初,“這個給你,無論什么時候,只要你拿出這枚玉佩,我就會幫你做一件事。”又補充道,“你找不到我,給我的屬下也行,見了這個,他們都會聽你吩咐。”
怎么又是蝙蝠,看來這浪子對蝙蝠情有獨鐘,伸手接過玉佩,竟是一只黑乎乎的蝙蝠,丑陋不堪,云初就皺皺眉,低聲嘟囔道:
“……這么丑,一看就不值錢,拿出去也換不了幾兩銀子。”
她竟想拿他的信物去換錢國公府的四奶奶還缺銀子?
“你要銀子做什么?”眼底閃過一絲邪魅,江賢聲音低啞,帶著幾分調侃:“……在國公府吃不飽飯嗎?”
“當然是……”
當然是做盤纏了,難不成離開國公府后去討飯?
對上那邪魅的眼,云初的聲音戛然而止,這層心思打死也不能說,就沖他微微一笑,轉而說道:
“……銀子誰不喜歡,你要是多的花不完,就把今兒的診費付了,嗯……”低頭想了想,“不多,就一千兩吧”
送給董國公國寶玉俑,送給董愛象牙鳥籠,送給董仁數不盡的美女,那手筆都不同凡響,一看就是大款,能趁機敲詐一筆盤纏最好……
見江賢心情好,云初的膽子也大起來,看向他的眼神熠熠生輝,如星辰般閃亮。
好大一只肥豬,應該有些油水,云初險些沒流出口水。
“董夫人這么喜歡銀子?”
稱呼由欒姑娘變成了董夫人,一夜的接觸,他欣賞她的聰明、機智和舉手投足間流出的那份淡泊,原以為她是與眾不同,清新脫俗的,不想竟也是滿身的銅臭 心的某個地方突然空了一下,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江賢眼底的笑意如流水般消失無痕,猛一抬頭:
“參兒,給董夫人準備一千兩銀票……”
語氣中透著絲絲寒意,診費一千兩是敲詐,但他今夜無意中傷了她,雖不知她為何沒哭沒鬧,但這補償他總得給,從此就兩清了。
見江參轉身,云初就沖他喊道:“要欒黎通兌的,合盛元銀票”
她的目標是黎國,銀票能在黎國花最好。
“董夫人收了診費……”見她寶貝似的將銀票揣進懷里,活脫脫一個守財奴,江賢就伸出手,語氣陰寒刺骨,“就把蝙蝠玉佩還給我……”
“還給你?”
云初一怔,伸手要遞過去,略一遲疑,又縮了回來。
他雖是攤爛泥,但的確有些手段,她去黎國的路荊棘坎坷,難說不會求人,就算不求他,拿這個和別人交換也好。
為他療毒也浪費了不少心血,她可沒有做白工的習慣。
這玉佩絕不能還 想到這兒,就迅速地把玉佩塞進懷里,貼身藏好。
“……江公子答應的事情,怎能言而無信”
“我家公子是答應幫你辦一件事兒,可您現在收了診費……”
一千兩銀子的診費,真把他家公子當成傻子了聽了這話,江參忿忿不平,真是比無賴還無賴明明是她們打壞了公子,卻反過來勒索銀子。
緊緊地盯著她,江參恨不能撲上去搶,這枚蝙蝠玉佩非比尋常,絕不能落入她手里……
“區區一千兩,只是個彩頭,江公子的承諾才是診費。”云初神色凜然,手指著江參,“你去試試,能不能拿一千兩買到那些藥”
“這……”
江參語塞,她說的一點不差,他家公子富可敵國,可卻被人用毒控制,任人要挾,黎國萬歲兩年來四處張榜,尋遍天下名醫,卻也束手無策。
如果能解了他家公子的毒,別說耗費千金,就是萬金,也值不給就是不給,銀子玉佩她都要,一樣也不還 對上江賢犀利的目光,云初下意識地護住懷里的玉佩和銀票,隨即又放下手,挺了挺胸,看著江賢微微地笑。
銀子和玉佩都貼身藏著了,有本事你就奪回去 江賢微米著眼,眉宇間隱隱透出股懾人的威嚴,看向云初的目光更多了幾分玩味。
鎖骨間剛剛綻放的幾朵梅花火辣辣地疼起來,笑容僵在了云初臉上。她忘了,江賢不是陸軒,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他可是出了名的浪子,今夜就險些了她 自己這樣,怎么瞧都有股自薦枕席的味道……
這是不是又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漸漸地,云初的衣服貼在了后背上……
把玉佩藏在懷里,這樣搔首弄姿,擺明了是在勾引他,難怪被他傷了,竟不哭不鬧,怕是心里巴不得吧?傳說中曠世才女長袖善舞,在才子間左右逢源,唐瀟因她血濺金鑾殿,陸軒為她年過而立不娶……
果然風流 可惜,他不是陸軒,沒見過女人。
“參兒,送董夫人回去”語氣中帶著股不屑,江賢閉上眼向后倚了倚,不再言語。
“……不用你送,我們自己走”
見江參拿了件黑披風過來,如煙一把奪過,裹住云初的白衣,抱著她走了出去。
見江賢使眼色,江參縱身追了出去。
“出來吧……”,江賢淡淡地說道。
“公子……”江奎從梁上躍下。
“回來了怎么不進屋?”
“看到她,奴才怕弄臟了眼”
“……她?”江賢眉頭動了動,鳳眸微睜,瞥了江奎一眼。
“不是公子需要她療毒,奴才怎容她臟了您的屋子……”聲音忽然大了起來,江奎滿臉的不忿,“董四爺尸骨未寒,她就開始對您搔首弄姿,真是無恥”憂心地看著閉目假寐的江賢,“公子千萬別被她迷惑了……”
“看來,董愛還有幾個朋友……”聲音帶著幾分疲倦,江賢似乎睡著了。
“公子……”
江奎叫了一聲,正要再勸,就聽江賢淡淡地問道:
“那件事查清楚了?”
江奎一怔,隨即說道:“……查清了,是千面郎君胡成做的。”
“千面郎君?”江賢眼皮動了動,卻沒睜開,“聽說他的易容術獨絕天下,他人在哪?”
“還在欒城,聽說這幾天就要動身去赤國。”見江賢皺眉,又補充道,“奴才一直派人盯著,特意回來請示您。”
“好,去抓回來,我要親自審問。”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江奎轉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回身道,“公子,奴才刺探相府時,曾看見董夫人和那個書呆子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江賢驀然睜開眼睛,“……哪個書呆子?”
“就是那個陸軒……”見他震驚,江奎認真地點點頭,“是奴才親眼所見,他們在相府后院拉著手說說笑笑……”眼底閃過一絲輕蔑,“看她那一臉媚樣,哪有一點喪夫之痛”見江賢不語,又搖搖頭,“可惜了,娶這么個妖精,董四爺一生的名節,都被她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