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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斗智(上)
“是奴婢見忘,奴婢該死……”
嘴里連連認錯,迎夏也不上前收拾,眼巴巴地望著云初。
云初悠閑地喝著茶,不言不語地看熱鬧。
見她只瞟了眼絲絹,眉頭都沒動一下,即不說情,也沒接話的意思,姚瀾臉色變了變,訓斥了幾句,揮打發了眾人,只留了迎春迎夏。
“讓妹妹見笑了,都是我平日太縱容,這幫小蹄子竟沒了怕勁。”看著云初的雙眼,姚闌話題一轉,“不瞞妹妹說,我這么緊張,是因為這個是見不得人的……”伸手拿起絲絹,清清一抖,在云初面前展開,“妹妹是才女,見識廣博,既然撞上了,就認認看,這字跡出自誰的手筆……”
嘴里說著,姚闌卻并不放手,云初放下茶杯,就著她的手里,低聲念道:
昨日再縫佳人面,
纖鎬素,羞無言。
爭奈別嫁,愁恨又依然 這意境,怎么恁熟悉?
雖不懂詩文,但念著念著,云初心一動,這詩的意境讓她想起和陸軒第二次偶遇,她一身纖鎬,兩人相對無言,最后被喜菊的一聲呵斥沖散了……
這字里行間滿滿的相思,不用猜,一定是陸軒 “……輾轉錦衾空思念,天易見,見卿難”見云初住了嘴,姚闌接著念道,“怎么,妹妹也認不出嗎?”
怎么辦,承不承認這是陸軒的手筆?
回過神來,對上姚瀾咄咄逼人的目光,云初的心思瞬間轉了幾個來回,說是陸軒的吧,連董愛都知她愛陸軒,何況姚瀾,他們在相府頻頻私會,怕是也瞞不過她,如今抓住了這個證據,那還不得……
可不說吧,都知道她沒出嫁前,陸軒是祭酒府的常客,欒城著名才子,她又是曠世才女,怎么能沒有詩詞往來,竟認不出他的筆跡?
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妹妹……”姚闌斂心靜氣地看著她。
云初眉頭微蹙,淡淡地說道:
“這以后不動筆墨,對這些東西都生疏了……”云初又歪著頭看了半晌,“……怎么看都像是翰林院陸學士的筆跡。”
感覺如煙身子一震,云初清咳一聲,淡然地看著姚瀾:“怎么……這是陸學士送大嫂的?”
還沒見過這么無賴的人 對上那云淡風輕的雙眸,姚闌僵偶般傻在那兒。
“前次我應邀去相府,就住在大嫂從前的閨房,竟在后院見到陸學士……”惡人先告狀,云初輕笑著端起茶,“……怎么,大嫂還常和他來往?”
陸軒是她父親的首徒,她又常回娘家,果真爆出陸軒能自由出入她從前的閨房,她還真洗不清 讓她們在相府私會,都是她父親的主意,想籍此控制云初,為相府所用,原本準備了客房,但那兒離頤壽堂太遠,姚夫人便臨時把云初安排到了她以前的閨房。
心系老夫人安慰,她和父親都沒多想就同意了,不料這竟成了致命的把柄,被云初倒打一耙。
可惜了,她父親的精心謀劃和一番心血,名副其實地替人作了嫁 坐在那里,姚瀾的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綠,好半天,才收回絲絹,口中說道:
“妹妹誤會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仔細傳出去會要了命的”又轉向迎春迎夏,“今兒這話,要是傳出去半句,仔細你們的皮”
知道這是要命的大事,還當著奴才試探她 心如爐火煮茶,翻滾不息,云初臉色卻異常的平靜,和姚瀾目光相對,她輕笑道:
“大嫂也別緊張,因他是相爺的首席弟子,您又常回相府,以為你們……我才隨口問問”又一拍手,“看來是我誤會了……”扭頭對如煙道:“你聽好了,今兒我只是和大嫂說笑,出了這門,就都給我忘了”
如煙面色滑稽地應了聲:“是,奴婢什么也沒聽見。”
這哪是解釋誤會,分明是火上澆油,硬將這屎盆子扣到自己頭上嘛。
云初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姚瀾險些吐血,攥緊的拳頭指甲都摳到了肉里 慢慢地將絲絹折好,良久,姚闌才恢復平靜。
“這是我屋里人在落雁湖拾到的,拿回來給我看,說是還看到了陸公子和妹妹……”
說著,姚闌就住了嘴,低頭喝茶。
“……看到我和陸公子?”云初眉頭一挑,“是說我們在一起嗎?”她臉色一變,“這話可亂說不得,是要死人的”一把抓住姚闌,“是誰亂嚼舌頭,我們去太太那兒對質”
說著,云初已站起身,要拽一直不吭聲的姚闌往外走。
“妹妹別惱……”姚闌一把按住她,“我話不是還沒說完嘛……”
真去太太那對質,云初反咬她一口,她也一樣不好過 話沒說完?
為什么她連連追問,她不言語 立在那不依不饒地看著姚闌,云初心里冷冷地笑。
“是說撿到絲絹前后分別看到了你們……”姚闌強把她按在椅子上,訕訕笑道,“我一看就唬一跳,董族是最容不得這種事情的,這才緊忙地封了口,想暗中再查查,趕巧讓妹妹撞見了,妹妹不說,我還真不認識這是陸學士的字……”又喃喃低吟,“纖鎬素,羞無言……不愧是欒城才子,竟能寫出這么貼切的意境”
仿佛沉浸在詩的意境中,姚闌久久無語。
“也罷……”良久,她忽然抬頭,“陸學士終是一代才子,又曾是祭酒府的常客,這事兒到這就結了吧,誰也不要再提。”
“纖鎬素,羞無言……”云初也喃喃地念著,“……要說穿孝服的,就那幾個,可以掰著指頭數一數,四爺新喪,除了我,就三小姐、四小姐了,在就是……”倪了眼姚瀾的一身雪衣,話鋒一轉,“……一個個排除,也能找出來。”又道,“他畢竟是相爺的高徒,總不能冤枉了……”
有意送個人情,云初不但不領,竟拉出一堆墊背的,尤其看她的那一眼,要多曖昧有多曖昧,就差沒明說了,趕巧她偏偏就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看著云初一本正經地數著手指頭,姚瀾坐在那兒神色不動,心里卻苦不堪言。
畫虎不成,反類其犬。
真追究起來,找陸軒對質,他因愛惜云初,死也不會供出她的,倒把她和幾位姑娘都牽涉進來,太太不暴怒才怪 約好了般,兩人同時端茶喝了起來,雖都是一臉的悠閑,可連如煙都感覺到空氣的沉悶、窒息,迎春、迎夏已是一臉的蒼白,鼻尖上都滲出了汗珠……
當、當、當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一室的沉寂,迎夏一哆嗦,手里的帕子險些掉在地上,張了張嘴,卻沒敢說話,轉頭看姚瀾。
姚瀾暗舒了口氣,沖門口喊道:
“進來”
一個藍衣小丫鬟邁步進來,一探頭,便感到氣氛不同尋常,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僵立在那兒,有心想退出去,懾于姚瀾的威嚴,硬著頭皮走進來,顫聲回道:
“……三奶奶來了,在門外候著。”
潘敏來了 她是有名的大喇叭,偏又是個軟硬不吃,生冷不忌的潑辣人物,如果這絲絹讓她看到,那可就……
聽了小丫鬟的話,云初心里一緊,掃了一眼案上,要是會魔法,能把那絲絹給變沒了,該有多好,雖說一盆污水潑到了姚闌身上,但她和陸軒頻頻私會,暗暗相許,卻是不爭的事實,真較起真來,就算她能逃過,也會毀了陸軒一世的清白 話說回來,連董愛生前都知道她和陸軒有情,她真的能逃過嗎?
同樣的心里,聽說潘敏來了,姚瀾也一陣緊張,轉眼看向案上,無意中捕捉到云初眼底稍縱即逝的慌亂,心一動,總是做了賊,別看她叫的歡,其實心虛著呢。
一念至此,姚闌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在空中轉了個彎,沒取案上的絲絹,輕輕理了理額頭的秀發,開口說道:
“傳她進來。”又對云初笑道:“瞧我這記性,說了半天,竟把正事給忘了,今兒請妹妹來,就是受三妹之托,為你們做和事老……”
姚瀾說著,已經站起身來,笑mimi的看著云初。
不是吧,難道姚瀾真想和她血拼到底,讓潘敏將這事兒捅開?
見姚瀾全不理那絲絹,站起身來,云初臉色微變,很想就此認輸,主動把絲絹藏起來,這畢竟是她和陸軒暗通曲款的鐵證。對上姚瀾笑意中那絲咄咄逼人的光芒,云初心一顫,強壓下了那股劇烈的念頭。
不到最后一刻,她絕不能認輸否則,一旦被姚瀾掌握了弱點,怕是以后就是無盡的要挾和敲詐,她的命運,絕不能掌握在別人手中 想到這兒,云初也笑道: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向霸氣的三奶奶竟讓大嫂做和事老,呵呵,哪用大嫂說和了,她不找我晦氣就萬幸了。”
這么說就是不給面子了 姚瀾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扭頭看去,云初已扶著椅背站起來。
“大嫂這是要親自去接她?看來我也不好就在這等了……”
說著,就笑著跟上來。
“瞧你說的,都姊姊妹妹的,今兒好了,明兒壞了,是常有的事情,哪能就一輩子仇敵似的……”姚瀾神色一僵,隨即笑道,“再說,妹妹是曠世才女,心胸大度,自然不會和三妹一般見識……”又慫恿道,“既然她有意求和,妹妹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邊說,姚闌邊伸出手來。
余光瞄向案上的絲絹,云初的心撲撲亂跳,臉上笑容不減,也跟著伸出手。全沒剛才的波濤暗涌,妯娌兩人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地出了門。
恍然一對姊妹花,親密的讓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