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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暗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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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書只做不見,把臉扭到一邊,潘敏是出了名的潑,和她吵架是討不著好的。

  太太就皺皺眉。

  原本她是不贊成得,但見一直陰郁不語的董書難得說出喜歡,逼她嫁人本就委屈了,想到旬廉大婚后就要出征,更是生死未卜,此時卻是一萬分不想拂了她的意。

  “……這江賢一副小人嘴臉,專喜歡做這取巧的營生,我打心眼里不愿他和書兒的婚事沾邊……”思量再三,太太狠了狠心,“罷了,既然書兒喜歡,我就和老爺說說,讓他跑跑腿吧……”

  “這事老爺出面,一準能成!”放下茶杯,姚闌肯定地點點頭,“您也見過他送給老爺的那套黃玉俑,媳婦聽父親說,那竟是國器,沒有通天的手段,是弄不來的!”

  通天的手段?

  云初一皺眉,有這樣的手段,為何還要委身國公府?

  畢竟是黎國人,今兒李華也說,欒、黎兩國多有摩擦,董國公就那么相信他不是黎國的奸細,委身國公府別有他圖?

  “哼,什么通天的手段,還不知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呢。”潘敏臉一揚,現出滿眼的厭惡,“用了他的東西,也不怕臟了身子!”

  董書臉一紅,索性別過去,不看潘敏。

  太太臉色就是一沉。

  云初就端起茶,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三妹說的也不差,可這居家過日子,哪有就全趁了手,萬事不求人的”被卷了面子,姚闌就訕訕地笑笑,看著太太,“……這要想用人呢,就不能單看這人的缺點,能辦事才是真的,覺得他不好,太太只吩咐府里人離他遠些便是。”

  看看董書,太太嘆息一聲:“瀾兒說的是,書兒的婚期就在眼前,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說著,太太狠狠地看了眼潘敏,潘敏就知趣地閉緊了嘴巴。

  不約而同地,眾人又說起了別的,姚闌不虧持家多年,心思極快,一會兒功夫,便和太太把大事定了下來。

  喜竹早研好墨,鋪好了紙,執筆等在那兒,令云初驚訝的是,別看潘敏胸無點墨,但對這些什么瓷器、木器、玉器、珠寶等卻是如數家珍,這頭太太剛說要一對如意,別人還在想著,那頭她便點出了一堆,什么綠通玉如意、白通玉如意……甚至把出處、價格、上面的花紋特點說的一清二楚,絕對是玉中的上品。

  聽著這天價數字,云初就擦擦汗,不知國公府這次會不會因為嫁女兒破產了。

  眾人更是眼都綠了,卻都知道太太寵著董書,誰也不肯先說出那個“不”字,好信兒地看向太太,瞧起了熱鬧。

  太太也為難起來,她疼董書不假,但國公府不比富可敵國的潘府,財力畢竟有限,按她的意思,那絕世的珍品,只一兩樣就好,聽潘敏念叨個沒完,本想打斷她,但見董書聽得津津有味,那個“不”字竟也說不出口。

  氣氛就詭異起來。

  滿屋里只聽見不長眼的潘敏口若懸河地說著,竟沒人接話。

  “好了,好了,三妹”端了杯茶遞給潘敏,姚闌半開玩笑地說道:“你以為這是你們潘府呢,嫁個女兒也要良田千畝,嫁妝百里!”

  良田千畝,嫁妝百里?

  這詞新鮮,云初還第一次聽說,不覺疑惑地看了眼潘敏,喜菊就低聲說道:

  “四奶奶是不記的了,當初三奶奶進門時,潘府陪送的嫁妝讓人一件件捧著送到國公府,那人都排出了近百里,雖有些夸張,但也差不多了,除了這些,潘老爺還陪送了幾處生意,千畝良田,當時曾轟動了整個欒城,聽說皇后出嫁,也不過爾爾……”

  難怪太太肯娶這么一個潑婦進門,原來是看上了人家的嫁妝。云初一哂,忽然想起陸軒就是沖著國公府的這個親家,才頻頻來籌糧的,不覺心一動,趁機說道:

  “要媳婦說,也不用那么麻煩,姨媽果真想打發大將軍滿意,只一件事兒便可。”

  云初一句話,輕飄飄地化解了潘敏要國公府破產的打算,太太眼前就一亮:

  “什么事兒,云初說來聽聽”

  “媳婦常聽父親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大將軍要東征,首先就要籌糧,如果老爺能籌備一批軍糧為大將軍送行,不僅大將軍高興,萬歲也會對老爺另眼相看……”

  “說得也是這個理兒……”太太目光閃了閃,隨即黯淡下去,“只是云初不知,打一開始,老爺就反對東征,說這是黎國的圈套,曾不止一次上書勸諫,為這兒還……嗨,老爺怎肯再為這兒出力?”

  看了眼姚瀾,太太猶豫片刻,又接著說道:

  “你們是不知道,這幾日,姚相爺也頻頻派人來游說老爺,要他出頭為旬將軍東征籌糧,老爺都借故回避了,這件事兒,想是行不通的。”

  這么巧,相爺剛派人來游說,云初就鼓動太太,她怎知東征缺糧?又說的這么及時,寡居在內宅,她這消息打哪來的?姚瀾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機敏地看向云初。

  看來,相爺派誰來籌糧,回頭還得好好查查。

  “妹妹以前也是極反對東征的……”姚闌恍然想起什么,“說什么唇亡齒寒,赤國滅了,下一個便是欒國,唐侍讀還因此被罷了官,這才幾日功夫,妹妹竟也贊成東征,幫著籌起糧來?”

  姚闌笑咪咪的眼神中透著一股咄咄逼人,云初一激靈。

  建議籌糧,全是她一時心血來潮,前世今生的柔情,讓她不忍看陸軒跑斷了腿,卻不得法門,不想竟忘了身邊還坐著個機敏睿智的姚闌,她父親是相爺,她也和陸軒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眼便瞧出了睨端。

  抖了抖手中的秀帕,云初不著痕跡地擦去手心的汗,正色地看著姚闌:

  “……就是現在,我也是反對大將軍東征的,但圣意已決,為人臣者,除了尊旨辦事,是沒別的選擇的,大嫂難道忘了君為臣剛這個道理?”

  “四妹說的是。”一怔神,姚闌就尷尬地笑笑,“竟是我糊涂了……”

  “俗話說,兩軍打仗,打的便是錢糧,如果大將軍這次出征,糧草充足的話,那勝算自然大些,也免得……”有意拉長了聲音,云初看了眼董書,“這些國家大事,原也不是女人操心的,媳婦也是看姨媽擔心,想著畢竟和將軍府結成了親家,才臨時起意,行不通就算了,姨媽只當媳婦沒說這話。”

  太太猛打個寒顫,云初踩到了她的痛角!

  和將軍府結親,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一怕大將軍打敗仗,二怕旬廉戰死沙場,董書守了寡。

  看著董書,太太深思起來。

  姚瀾嘴角閃過一抹譏誚,見太太動心,就笑道:

  “也虧妹妹的見識,妹妹出閣前,老爺太太就常說,如果妹妹是個男人,就憑這份文采見識,絕對可以出官入相的,只可惜了……”又轉向太太,“……依媳婦看,姨媽不如試試,之前老爺是反對東征,才不愿出手,如今兩家成了親家,東征又是圣意親裁的,在情在理,老爺都該出手……”

  一句話點醒太太,下意識的點點頭:

  “……再說吧,書兒的嫁妝該準備還是得準備。”

  話題回到嫁妝上,董書乘機說道:

  “三嫂剛說的,女兒只是聽個熱鬧,并不真的喜歡,母親千萬可別按那些列了,女兒用不到的。”

  暗舒了口氣,太太口中卻道:

  “女人一輩子就這么一次,我一定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這里有書兒喜歡的,只管說,別怕花銀子。”

  眾人又活躍起來,七嘴八舌地列起了清單,云初對這些一竅不通,只端莊地坐在那兒瞧著,以為她新寡,見不得這種熱鬧,眾人倒也沒在意。

  清單列出來,又改了幾次,最后由喜竹重新滕了,捧上來,太太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遞給姚瀾。

  “正好,今兒人齊……”接過清單,姚闌又捋了一遍,“太太不如就把活計一股腦安排了。”

  “嗯……瀾兒說的也是……”

  太太點點頭,正瞧見一個小丫鬟在屏風后探頭探腦,臉色一沉:

  “怎么越來越沒規矩了!”

  小丫鬟嚇的一哆嗦,忙轉出來,回道:

  “回太太,赫管家有事兒要回,已等了近一個時辰,要奴婢看看,這兒完沒完事。”

  赫管家來了!該不會是為了程清雪吧?

  一聽這話,原本無精打采的云初,猛清醒過來,緊張地看向太太。

  一心撲在嫁妝上,太太沒發現云初稍現既逝的驚慌,皺皺眉,不耐地說道:

  “告訴他,今兒沒空,什么事兒明天再回兒。”

  小丫鬟就應了聲,匆匆走了出去。

  嘴唇動了動,姚闌本想攔著,但見太太的神色,也沒言語。就指著手里剛分出來清單說道:

  “帳幔帳幕、冠帽鞋襪、針織繡品都在這兒了,太太您瞧瞧,趁大家都在,能安排的先安排了,剩下的,媳婦再拿出去找繡坊做……”

  云初的心就懸了起來。

  老天保佑,她可什么都不會,千萬別派給她!

  哪知,怕什么來什么。

  一聽要派活,董畫立時興奮起來,拍手叫道:

  “……好啊,好啊,我要和四嫂一組”又補充道,“四嫂的女紅欒城無雙,我趁機學學……”

  話一出口,云初頓時手腳冰涼,魂飛天外,早上因為李華的吹捧,她還擔心這事兒,不想這就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面云初尚未回魂,就聽董書目光閃閃地說道:

  “畫妹妹不說我還忘了,四嫂的女紅堪比宮廷御品,欒城女子都以能得到您的一件繡品做嫁妝而自豪……四嫂一定要為我繡個的絕的,也好在將軍府爭臉……”

  “我……”

  “四嫂以前承諾過的,說是等我出嫁,一定為我繡一副雙面屏風,一面是鳥語花香,一面是仙山云海,還要親自作拔,我別的不要,就要這個!”

  董書不是討厭她么,怎么一口一個四嫂,叫的這么親熱?

  這國公府里的女人可真是個個怪胎,潘敏討厭她,可收禮卻是眼睛都不眨,這又來個董書,不論敵我,只論利益,這都誰調教的?

  聽了董書的話,云初徹底崩潰。

  她哪會女紅啊!

  臉色微微發白,如果不是嗓子眼卡著,她的心下一刻便會蹦出來,當眾來支拉丁舞。

  思慮萬千,云初最后心一橫,常言說的好,小勝靠智,大勝靠德,不會就是不會,耍小聰明終不長久,還是坦白吧,老老實實地告知太太,因為失憶,她把繡藝也忘了。

  “呸!呸!書妹妹快別這么說……”打定了主意,云初剛要開口,就見潘敏朝天吐了兩口,“這可不是別個,是嫁妝,處處講究個吉利,討個吉祥,尤其這洞房里的東西,任啥都是成雙成對的,一定要全福人做才好,否則……”

  提到討吉利,別人尚可,太太原本心里就有個節,這時竟是說不出的忌諱,轉眼看向云初,見她臉色發白,想是受了刺激。一時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親生女兒也會像她一樣新婚沒幾天便守寡,心便隱隱地疼起來,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里的陣陣酸楚,慈愛地看著云初,道:

  “……為愛兒守靈,云初也辛苦了,看你瘦的,都快沒人樣的,我看著都心疼,這幾日你好好養著便是,書兒的嫁妝你就不用費心了”又轉向姚闌,“闌兒負責安排大事兒,至于女紅,也不要親自動手做了,看看實在做不過來,就多請些繡工吧……”

  任誰天天清湯寡水的素茶淡飯,都得廋,不信你吃個試試!聽了這貌似心疼,實則忌諱的話,云初在心里回了一句。

  雖解了眼前之危,但云初的心中依然一陣失落,一種沒人寵愛的失落。潘敏的話她不介意,但太太委婉的話卻像刺一樣扎在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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