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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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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僵持間,小丫鬟來回:“太太和欒姨媽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兩個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走進來,張嬤嬤用袖子擦擦汗,又理了理衣角,快步迎上去。大奶奶早起身迎上前,輕輕一福說道:

  “太太安,姨媽安”

  見她在這兒,那個被稱作太太的人一怔,一眼瞥見張嬤嬤和柳兒,臉色變了變,隨即沖大奶奶點點頭,走了進來。

  “四奶奶終于醒了!可嚇死奴婢了,牡丹……”

  太太身邊的一個纖細俏麗的小丫鬟見廖凈初坐著,眼圈立時紅了起來,遠遠地叫道,話沒說完,便被太太瞪了回去,期期艾艾地蹭到她身邊,不敢言語。

  廖凈初就看了她一眼。

  這人是誰,好像和她很親。

  正想著,那個被稱作姨媽的人,已一把握住她的手:

  “云初醒了,我苦命的兒,你可嚇死母親了……”

  云初?

  是她的閨名嗎?

  看著中年美婦眼中深切的焦慮,廖凈初深信不疑,她就是自己這一世的母親。

  “我的天,你怎么了?”見她木然不語,欒姨媽臉色驚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母親來看你了,云初,你說句話呀!”

  “……四奶奶誰都不認識了。”張嬤嬤趁勢道,“這不,藥都涼了,她就是不喝,大奶奶剛又勸了半天。”

  “都死人啊,藥涼了,不去熱了來。”太太一怔神,隨即沖柳兒罵道,“……還傻站在那兒”

  看了大奶奶一眼,柳兒應了聲是。

  大奶奶就把臉瞥向一邊。

  見丫鬟搬來了梅花杌,太太拉著欒姨媽說道:

  “妹妹先坐,有話慢慢說……”又轉向大奶奶,“闌兒不是去蘭芳園了嗎,書兒還鬧?”

  “……三小姐說,四爺剛走她就出嫁,于心不忍不說,婆家也會挑眼,尋常人家也就罷了,姑爺偏偏是節制10省軍政的大將軍之子,死活也不嫁……”

  太太皺皺眉:“你沒說這是萬歲的圣旨,老爺也作不得主?”

  “媳婦說了,并說老爺已報了喪,一切自有圣裁,如萬歲堅持,那將軍府也不敢說個不字,以后敢在這上面找眼,那便是說萬歲圣裁有誤,三小姐只管回國公府,自有老爺作主;如萬歲認為不妥,自會取消婚期,好歹勸住了……”

  “這一家子人,就沒一個懂事的,事事讓人操心,闌兒倒是事事精心,偏又不是個全福人,我這是哪輩子作了孽,就這么兩個嫡子,偏偏一前一后就沒了,要不是還有個小孫子,我也索性死了干凈!”

  太太說著,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心事,眼淚連珠似的落下來,大奶奶忙勸道:

  “太太節哀,這一大家子人,都指著您呢”

  “前面來了些國子監學監……”太太擦了擦眼睛,看著大奶奶,“……麻衣不夠了,我影虎記得庫里還有幾匹麻布,你拿了鑰匙去找找……”

  “太太記性真好,前年剩的,都在大庫里,媳婦已吩咐迎冬取鑰匙去了……”

  “嗯,還是瀾兒精心……”太太點點頭,“對了,前頭列了個器物清單,你去看看還缺什么,府里有的,就一股腦都拿出來,沒有的,趕緊添置,別耽誤了。”

  “媳婦這就去,太太還有什么吩咐?”

  “去吧,辦完了,就去靈堂守著,記得約束前面那些媳婦婆子,少吃些酒,守夜時清醒些,別惹出亂子。”

  打發了大奶奶,太太轉頭看著廖凈初:“云初真的什么都不記的了?”

  點點頭,廖凈初學大奶奶的語氣:“回太太,媳婦什么都不記得了。”

  “……別叫我太太,怪生分的,云初還像以前一樣,叫我姨媽就好”又轉向擦眼淚的欒姨媽,“妹妹也別太難過,好歹云初還活著,不比愛兒,就這么沒了……”

  見她們說話,那個俏麗的小丫鬟也低低地和廖凈初說起來。

  她也是陪嫁丫鬟,叫芙蓉,剛剛被太太叫去問話了,她剛提的牡丹,便是柳兒嘴里的那個殉主的陪嫁丫鬟。

  這里是欒國的國都欒城,她也姓欒,閨名云初,父親是國子監祭酒;想了半天,廖凈初沒記得歷史上有個欒國,最后搖搖頭,前世歷史學的不好,興許她忘了,又或者是個異時空。

  便低聲問芙蓉其他事兒。

  欒國崇尚文治,文風奢靡,她做為國子監祭酒——欒國最高學府校長的掌上明珠,自幼聰明伶俐,五歲便出口成章,七步成詩了,長大了更是棋琴書畫樣樣精通。

  芙蓉還說,她曾連續三年在欒城一年一度的詩會上拔得頭彩,壓倒了大批的青年俊才,被譽為曠世才女,欒城名花。多少名士、才子慕名而來,踏破了欒府的門檻,無奈她自小便和鎮國公的四公子董愛定了娃娃親,叫人扼腕嘆息。

  董愛兄弟七個,姊妹四個,七兄弟名字取的是八德前七個字:忠、孝、仁、愛、信、義、和,四個姊妹分別為棋、琴、書、畫。

  鎮國公是一介武夫,董愛自小便厭文喜武,喜交一些江湖朋友,很為欒祭酒所不齒,和國子監的名士一比,總覺的委屈了女兒,無奈一來國公府勢力大,二來,兩府的夫人是親姐妹。

  半年前,董愛就臥病在床,多方求治無門,國公府便請了個巫祝,竟說是邪病,讓沖喜,哪知病沒沖好,新婚三日,她便成了寡婦……

  正說話間,柳兒端著熱好的藥走進來。

  太太見了,就抓著她:“……云初快趁熱用了”

  廖凈初就皺了皺眉,不知這次的藥,還有問題沒?

  “云初怎么了……”見她不語,太太心里有鬼,追問道:“……不想吃這藥?”

  “這……”

  廖凈初一時語滯,仔細想來,太太要毒啞她,無非是想讓她閉嘴,知道她失憶了,自然不會再害她,這藥應該沒問題了,略一猶豫,廖凈初道:

  “這藥太苦了,我……媳婦不喜歡……”

  太太松了口氣,隨即皺皺眉,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云初還是這樣,打小就不喜歡喝湯藥,每次生病,都是你父親答應帶你去國子監去玩,你才肯喝,如今失憶了,偏這些習慣忘不了……”見太太皺眉,欒姨媽嘆息道,接著話鋒一轉,“……你已經嫁人了,就不能再耍孩子脾氣,惹婆婆不高興……”

  欒姨媽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廖凈初乖乖地接過藥。

  剛漱了口,就有婆子進來回:“……靈堂傳話,要舉行大殮儀式,讓四奶奶去哭奠……”

  “什么?大殮!”

  “……昨兒剛小殮,今日怎么就大殮?”

  太太和欒姨媽都變了臉。

  那婆子撲通跪下,磕頭道:“……奴才也不懂這些,聽巫祝說,四爺不及弱冠,為妖壽,不能按正常禮數殯葬……”

  “兒啊!”,太太尖叫一聲,淚如雨下,見太太哭,眾人也跟著嚎,屋里頓時哭成了一片。

  良久,張嬤嬤擦擦眼睛,上前勸道:

  “太太節哀,您總這樣,四爺在天之靈也難以安心,您就讓四爺安心地去吧……”

  “我不難過,他天生就是個要帳鬼,是來討債的,這十七年來,哪一天讓我省過心……”止住了淚,太太狠狠地咬著細碎的白牙,“就這么干凈地去了也好!”又吩咐道,“……去傳一聲,四奶奶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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