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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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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洞房  何勇拿著秤桿,旁邊的人起哄:“去啊,去啊!”

  他上戰場殺人都不怯場,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怎么回事,腿發沉,手發軟。

  到處都是一片紅艷艷的,紅得讓人心慌氣促。

  何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把那方蓋頭挑了起來。

  李姑姑抬起頭來,她這輩子頭一次這么妝扮,絞了臉,描了眉毛,涂了脂粉,戴了滿頭的珠翠,坐在那兒僵著一動也不敢動,她怕一動一說話,臉上的粉,頭上的釵子就會往下掉。

  給她梳妝的人是個中高手,李姑姑看起來與平時竟然判若兩人。

  再說,平時很少有人去注意她的長相。李姑姑太能干,也太潑辣,里里外外都知道她不好惹。

  至于她長的什么樣兒……好些人雖然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卻著實說不上來。

  現在一瞧,王府的眾人都有點兒愣神兒。

  這是李姑姑?

  沒……沒弄錯人吧?

  新娘子怎么看也不象三四十的人哪!雖然還沒到國色天香的地步,可是看起來絕對是唇紅齒白,明艷照人啊!

  何勇自己也愣了。

  仔細看看,眉眼還是那個人,沒錯。

  一顆心終于放回肚子里。

  鬧新房的被許婆婆都趕了出去,只剩了一對新人。

  何勇試探著喊了聲:“玉……玉檀?”

  李姑姑長長的松了口氣:“怎么?不認識我了?”

  “不是,你今天……好看!”

  李姑姑心想算你識相,老娘今天被又拉又扯的折騰了半天,你要敢說句難看,今晚就睡院子吧。

  她站起身來,自顧自坐到梳妝臺前,把頭上釵子簪子拔下來,假髻也給拆下來了。

  何勇站那兒愣愣的看著,李姑姑吩咐他:“讓人給我打盆水。”

  “哦,好。”

  水打了來,李姑姑把臉也洗過了。擦凈了水一轉臉,何勇覺得,這一下又是那個他熟悉的人了。

  他也放松下來。

  “你還得出去吧。”

  “啊,前院有兩桌酒。”

  “那你去吧,少喝點兒。”李姑姑想了想,從袖子里拿出個小紙包來:“這個給你。”

  何勇接了過來:“這是什么?”

  “解酒藥,你先吃兩丸,等喝了酒,再把剩下一丸吃了。”

  何勇點頭答應了:“你也歇會兒,要渴了餓了就吩咐一聲。我……我就回來。”

  “行了知道了,快去吧。”

  何勇攥著那紙包出來,心里頭美滋滋的。

  瞧,媳婦多貼心,多能干,這才剛進門,就給他備下解酒藥了。

  有了這藥墊底,何勇狀態大好,幾個軍中的兄弟輪番上來灌他都沒把他灌倒。還是其中一個老成些的過意不去,替他攔了一下:“哎哎,意思到了就行了,真想把新郎倌灌趴下啊?當心新娘子回頭扎你們的小人兒。”

  兄弟幾個笑呵呵的,果然放了他一馬。

  何勇倒是一點兒不在乎,他覺得他現在力大無窮,充滿了勇氣,別說三斤酒,三十斤酒都能接下來。

  等他回新房的時候,一推門兒,一股濃烈的酒氣就跟著撲進屋了。

  李姑姑差點兒沒給嗆個跟頭。

  這人!

  都囑咐他少喝點少喝點了,怎么還喝得這么多!

  “我……回來了。”

  李姑姑臉板了起來:“你還知道回來啊?這都什么時候了,后面有熱水,你去洗一洗吧。”

  她開了柜門,找出一套替換的衣裳,結果一回頭,鼻尖差點兒沒撞到他身上。

  李姑姑嚇了一跳,這人怎么悄沒聲息站到她身后的?

  “你……去洗呀,再不去熱水要涼了。”

  何勇瞅著她嘻嘻笑:“玉檀……”

  他這回喊李姑姑,就比剛才那一聲要自然多了,一點兒都沒打愣,象是喊過了許多次一樣諳熟。

  “什么事?”

  何勇沒出聲,臉又湊近了一些。

  李姑姑有一種危險臨近的感覺,背上的寒毛好象都豎起來了。她想再退一步,可是身后就是柜子沒處可退。

  “嘿,我真娶了你?”何勇自言自語了一句:“不是做夢的吧。”

  李姑姑好氣又好笑,伸手在他腦門兒敲了一記:“你是做夢的,快醒醒吧。”

  可手伸出去容易,要收回來就難了。何勇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朝下一抄,直接把李姑姑給扛了起來!

  “啊——”

  突然間頭下腳上,身體懸空,李姑姑嚇得尖叫一聲,伸手緊緊抓住他。

  “你干什么?快放下來?”

  何勇大踏步的走到床前,把她一提再一橫,李姑姑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何勇重重的撲上來,壓得她差點兒背過氣去!

  “你混蛋……嗚……你干什么……”

  外面聽墻根兒的人一個個捂嘴偷笑,一個小個子說:“何大哥這憋了三十多年的童子雞要發威了,不知道李姑姑明天還能下床不?”

  另一個要接話的時候,忽然抬頭望了一眼:“有人來了,快走。”

  “怕什么,新婚三天無大小嘛……”

  這幾個都是王府的護衛,還沒成家。

  “快走吧你,小心新人過后找你算賬。”

  小個子被硬拉走了,還不甘心:“只要你們不說,誰知道今天晚上的事兒啊?再多聽會兒嘛……”

  一個年紀大些的拍了下他的頭:“瞧你那沒出息樣兒。回來你休沐的時候,哥帶你去逛院子,什么樣兒的女人沒人啊?”

  小個子臉紅了,結結巴巴地說:“誰,誰沒出息啊……”

  當然這些對話,那對新人是不知道的。

  新郎倌兒逞了半宿威風。說他是借酒裝瘋也好,高興的過了頭兒也好,反正何勇的確是雄糾糾氣昂昂的做了一回大丈夫——可惜一早兒起來,就變成小男人了。在惱羞成怒的李姑姑面前,何勇做小伏低,任打任罵……

  李姑姑可不是不懂人事兒的小姑娘。以前伺候嚴妃,皇帝來了,他和嚴妃不睡,李姑姑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不能睡。當時她還懵懂,尋思著這種事兒有什么妙處,屋里頭嚴妃那個腔調,哭不象哭笑不象笑的,哼哼唧唧聽得人真難為情。

  后來年紀漸漸大了,有時候夜里一個人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聽著外面不知哪里的貓在叫春,一聲接一聲的,撓得人心里發顫。

  很好,她現在總算知道了。

  男人這上了床一脫衣裳,那就成了頭牲口了!

  李姑姑覺得身上那個酸啊,好個疼啊,腰跟腿當時好象就不是自己的了。現在瞇了一覺醒來,全身都跟要散了架一樣。

  當年她挨板子,干粗重活兒,被人欺負的那些時候,好象還沒這么難受呢。

  “來,你喝點兒粥吧……”

  李姑姑沒好氣的把勺子奪過來:“我自己會喝。”

  一早起來人總是干渴的,這粥還是咸的,李姑姑喝了兩口,實在咽不下去。

  “這誰煮的啊?”

  何勇忙說:“這個,肯定沒有你的手芑好。還有芝麻糊,要不我去給你盛點兒?”

  “行。”

  何勇果然又去端了碗芝麻糊來。芝麻糊剛出鍋的,香、甜、糯,燙,李姑姑喝了大半碗,肚里暖和了,人也緩過來了。

  潮生那邊兒也起來了,正用早飯。雖然早飯不是李姑姑看著做的了,但是味道還和往常一樣沒什么分別。

  四皇子今天也難得在家一天,兩人用了早飯換了衣裳,何勇和李姑姑已經過來請安了。

  潮生笑著說:“這兩個人都沒什么別的親人了,咱們就都串一把,娘家婆家主家一起兼了吧。”

  這人成了親,變化是肯定有的。

  何勇倒不大顯。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只埋頭做事,今天臉上卻一直帶著笑意。李姑姑呢,那個表情說喜也不是喜,說惱也不是惱,反正不象平時那么大大咧咧的,那么坦然。

  好吧,準確的形容一下就是——害羞了。

  潮生真心替他們高興,也十分樂意觀賞一出難得一見的西洋景兒。李姑姑以前在宜秋宮,現在在王府里,那都是母大蟲一樣的存在啊!

  母大蟲居然害羞了!

  這要不趕緊的瞅,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

  他們向四皇子和潮生行禮時,李姑姑的動作有點兒不自然,何勇趕忙的要扶,李姑姑還不領他的情。

  潮生強忍著笑。

  瞧瞧,不管年紀,這新媳婦總是臉薄面嫩的。

  四皇子和潮生說了幾句“百年好合”的吉祥話,潮生已經準備了見面禮。知道李姑姑講究實用不愛虛頭巴腦的東西,潮生也沒送什么華而不實的東西。李姑姑又問潮生今天吃的怎么樣,十分關切。

  潮生笑著說:“我好著呢,早上吃了一碗半粥,還有水晶糕什么的。你就放心踏實的歇兩天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累著你,我心里也過意不去啊。”

  他們兩口子還要去見許婆婆,就辭了去。潮生捂著嘴笑了半天,才說:“哎呀,以后是不是不能叫她李姑姑了,得叫何家的了?”

  四皇子也笑:“沒事兒,你怎么習慣怎么叫吧。”

  潮生覺得,李姑姑這么好強的人,多半還是喜歡舊稱呼。

  何家的,聽聽,把女人原來的身份一筆抹煞,從此成了男人的從屬附庸了。就象潮生,從她成了親之后,人人都管她叫王妃,只有許婆婆老了,還固執得總按舊時習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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