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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陰雨 小肅第二天便動身離京了,溫氏囑咐又囑咐,還寫了一封回信交他帶走。
李姑姑在廚房的地位又回升了,且看著比前還穩固。這個潮生感覺十分強烈。秦氏和胡氏兩個到了小廚房之后,廚房的人再見著潮生,也沒有殷勤的又招呼又倒茶了。但是小肅回來這一趟,潮生再去廚房,那些人看著比以前還熱情,上趕著說話獻好兒,姑娘長姑娘短的。
這就是人情冷暖哪。
以前在宮里不是沒經歷過,只是沒有這么大的起伏。
潮生毫不懷疑,要是哪天李姑姑和她失勢了,這些人肯定也會上趕著來多踩一腳。
楊梅成熟的時候,李姑姑交給采買單子,上面列的是做楊梅酒要的材料。原來那采辦還沒說話,溫氏安排的那人已經先把單子接了過去,看了一眼,笑著說:“這些都易得,姑姑只管放心,今天一準兒給辦齊嘍。”
李姑姑不冷不熱地說:“那就有勞了。”
“姑姑客氣。”
楊梅酒往年在宮里頭有現成的,只是李姑姑說他們那釀的不好,自己要釀,在東宮住著又不好折騰費事。要知道這熬汁兒的火候,放多少糖,發酵的時間都有講究,細微的不同就會靠成口味的差異。楊梅酒生津止渴,夏天用冰鎮過口味更好,不單四皇子,宜秋宮上上下下都很喜歡這個。
潮生給李姑姑打下手,買來的楊梅要先摘去梗葉,再用打上來的井水澆洗,楊梅浸了水,看起來紅透發亮,尤為誘人。
李姑姑朝潮生嘴里塞了一顆:“味道如何?”
“嗯,甜。”
李姑姑也嘗了一顆:“這還不算好,有一種蜀地珊瑚梅才好,果子紅通通的象寶石一樣。用那個來釀酒最好不過,不過這個也算不錯了。”
潮生由衷地說:“姑姑懂得真多。”
李姑姑嘿的一笑:“快干活兒。”
只靠他們兩人自然不行,小廚房的人都挽袖上陣,洗好的楊梅瀝凈水,絞碎了碾出汁兒,再用細絹濾過。潮生兩只手都染上了楊梅汁兒的深紫色,用礬水洗過之后,那顏色還留在指甲的縫隙里,看起來并不顯得臟,倒象是給指甲邊緣抹了一層紫暈,襯得她的手更加白皙。
老天爺很賞面子,她們忙碌的這些天,天氣一直晴好,等酒都封好了開始等其酵熟,京城就陷入了連綿的陰雨天氣。
在潮生印象里,京城的夏天一向高溫多雨,最初的時候她在煙霞宮,那里在宮中算是地勢低洼的一處,一下雨就顯得悶熱而潮濕,到處黏答答的,衣裳倘若收管的不當,很易生霉。宜秋宮就要好多了。
但是今年的雨對于四皇子府上的人來說,意義都是不一樣的。
京城在下,南方也在下。順河如果又一次泛濫……
當然,順河連年水患,十年里總有七八回發水。可是這一次,四皇子可在那里啊。
水患無情,那可不管你是平頭百姓還是天湟貴胄。如果他有個什么好歹,這一府的人去指望誰?
好吧,就算人平安,可是這奉命去巡查河工,結果水患嚴重,那這差事也算是砸了,回來豈有好事兒等著他?
肯定會讓皇帝不待見吧?
溫氏表面上還是一派溫和,不過滿兒和潮生說,正院里這兩天有兩個丫鬟都被訓斥了,一個是撣灰的時候弄臟了擺設,一個是茶的涼熱不合口。
其實溫氏心里不象她表面上那么坦然吧?
而這么些日子,都沒有南邊兒的消息傳來,府里頭開始有些人心惶惶。雖然不敢公開說什么,私下里肯定沒少談論。
這天早上潮生起的比平時晚了一些,夜里沒睡踏實,風雨聲太大。她本以為自己晚了,去打水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才起身。
雨一直下個不停,檐前瓦沿處流下來的水珠連成了一線,好似掛了一面珠簾。
“潮生?”
滿兒在一旁小聲招呼她。潮生放下木桶,兩人走到屋角處。這里有檐瓦遮雨,又不會被旁人看到,倒是說話的好去處。
滿兒打量她:“你好象瘦了些啊?”
“苦夏吧……”
滿兒朝外看了一眼,轉回頭來說:“昨天我聽秦荷在屋里伺候的時候說了幾句話,提到你的名字。”
潮生一怔:“說我什么?”
滿兒搖搖頭:“我不知道……就隔著窗子聽見一句,后頭的都沒聽到——反正不象在夸你。你……自己多當心點兒。”
滿兒來告訴她這話也是冒了風險的,潮生催她快點回去。
回去后她和李姑姑商量,李姑姑想了一想:“暫時應該沒事。殿下既然點了你照料書房,溫氏輕易動不得你。你小心些門戶和自己的物件。她和殿下是新婚夫妻,正要好,而且還要顧著一慣的名聲,不會公然的無故發作你,要捏錯找碴兒的話,應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
潮生點點頭,她也是這樣想,不過沒有李姑姑想的這么通透。
而且聽李姑姑這樣說了,也算是暫時吃了顆定心丸。
李姑姑仔細瞧過她的臉:“你昨兒熬夜了?”
“沒有,姑姑你還不知道?我不在晚上做活兒的。就是打雷聲音太響了,睡不踏實。”
李姑姑沒再說什么。
可是她記得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下起大雨,還打雷——潮生卻沒有睡得不好。
李姑姑在心里嘆了一聲。
姑娘大了,有心事了。
有時候她想,潮生要是生得不那么出挑,象自己一樣,平平常常的,那日子說不定會平順很多。
有時候這美貌是老天給的本錢,也有時候……是招災的禍源啊。
府里這些日子沒有什么應酬往來,一是四皇子不在家中,二是天氣連日不好。其間二皇子妃來了一次,溫氏的娘家嫂子來過一次。溫氏打疊起精神待客,親疏有別,當然待遇不同。二皇子妃來時,一切擺設備求氣派體面,屋里待客擺開了排場,小廚房張羅的菜肴也都是富貴菜式。溫氏的嫂子來時,卻只留了秦荷在跟前伺候,而且這位客人也沒有留下用飯,說是家中事忙,便匆匆告辭了。
府里人都說,四皇子妃大概是要托自己父親和哥哥打聽南邊兒消息。不然什么都不知道,坐在家中空焦急。
有時候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都比這樣什么都不知道一片茫然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