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選擇就是有得選才能有得擇,但凡還有選擇的余地,那就是說至少你還能擁有一定的主動權,總好過似柳隨風此刻那等只能等待別人做出選擇以決定自個兒的命運來得強,就在李貞面臨選擇的同時,還有兩個人也同樣面臨著選擇,其中之一就是鐵二。
鐵二,本姓劉,從履歷上看,他原是貞觀八年關中大旱之際被“旭日”以“燕記商號”名義收留的孤兒之一,入“旭日”之時不過十歲,便是如今也不過是十八歲而已,素來以精明強干而著稱,一身武藝出類拔萃,年僅十六便已經被派往“愔組”這等精英組織出任二號人物,深受李貞的賞識,原本有著相當不錯的前景,但是,鐵二到了底兒還是背叛了李貞,當然,與鐵四因賭博欠債而被人拉攏不同,鐵二之所以背叛李貞并不是因為金錢的緣由,而是因鐵二太過好衷權勢之故。
鐵二人很聰明,也很上進,或許是太上進的緣故,他并不看好李貞能在這場奪嫡大戰中勝出,所以,他暗中投效了太子,聯絡人正是紇干承基,當初“愔組”受伏擊,實際上整個謀劃就是鐵二所弄出來的,先是假意稟報鐵大,說是發現了紇干承基一行人要在岐州刺殺李貞,誘使鐵大作出先下手為強的圍殲計劃,而后卻將此事暗中泄露給蜀王府一系的人馬,從而導致了“愔組”中伏的慘劇,而他自己當時并未隨“愔組”大隊人馬殺進院子,而是以望風的名義領著幾名心腹手下在院子外守衛,待得伏擊發動,鐵二便趁機溜之大吉,而后按照太子一方的密令前去找李貞報信,從而埋伏在了李貞身邊,作為太子一系的內應,目的就是除掉李貞。
李貞不好殺,這一條全天下人都知道,身為“旭日”教導出來的高手,鐵二自然是更加清楚不過的了,所以他一直很老實,潛伏在李貞的親衛隊中,只是做一些消息的傳遞工作,并不敢真兒個地對李貞下手,即便是此次暗殺行動開始之后,鐵二也沒敢出手幫助前來行刺的紇干承基等人,甚至連做出暗示都不敢,可當紇干承基被擒之后,鐵二卻不得不動了,無他,一者鐵二隱隱約約察覺到李貞對自己已經起了疑心,再者頭前鐵四臨死前與李貞之間的交談鐵二雖沒沒聽到,但他卻不敢確定鐵四是否知道了自己的底細、是否將自個兒的事情告知了李貞,更主要的是鐵二知道紇干承基并不是個視死如歸的人,現如今既已落入了李貞的手中,以“旭日”的手段而論,遲早能令紇干承基將所知道的情況全都和盤托出,如此一來,鐵二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趁亂逃走,二是趁亂出手擊殺李貞,畢竟此時絕大多數“鷹組”的高手都已出擊,剩下的幾個高手的注意力也都被李貞與柳隨風之間的對決所吸引,無論是逃還是出手,對于鐵二來說都是可以選擇的機會。
選擇是有的,可對于鐵二來說卻又簡直跟沒有一般,無他,就算他此時逃了,也不見得能逃得過“旭日”的追殺,就算能逃得過,以他目前的地位來說,在太子面前根本無足輕重,除非他能立下天大的功勞,所以鐵二沒得選擇,他只有出手!
鐵二也是個高手,所以他選擇的出手時機把握得極好,恰恰就是柳隨風碎劍成雨的那一霎那——趁著場面的混亂,鐵二身形一閃,一個健步滑到了李貞的身后,手中的橫刀猛地劈將出去,斜斜地砍向了李貞的背心。刀很快,勢大力沉,絕無絲毫的花架子,雪亮的刀鋒在火把的光亮中閃爍著死亡的光亮。
驚呼!一片的驚呼,一起子王府校尉沒人想到己方陣中竟然有叛徒隱藏在其中,待要反應已是不及!
有人偷襲!李貞雖沒回頭,可以他此刻已然全力運轉起來的真陽訣卻能感應到身后襲來的那一刀,不過李貞卻并未閃避,也不曾停下手中的槍勢,依舊一往無前地刺向柳隨風的側腰,倒不是李貞沒將鐵二來襲的那一刀放在眼里,說實話,就算李貞武藝再高,一樣是肉身,那刀只消劈中了,李貞也一樣得死,當然更不是李貞拼死也要擊殺柳隨風——柳隨風固然該殺,可要李貞拿自個兒的小命去換,李貞是絕對不會干的!李貞之所以敢如此行為自然有他的把握——就在鐵二揮出那記必殺之刀時,另一把刀、一把烏黑得詭異的刀突然出現了,那刀只是輕輕一閃,甚至連刀光都不見,便已將鐵二的頭劈了下來,血立時從鐵二的斷頸中噴了起來,如同下雨般濺得四周的王府親衛們一頭一臉。
鷹五,出刀之人正是鷹五!早已得到李貞指示的鷹五雖表面上將目光投向李貞與柳隨風之戰,可實際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鐵二的身上,待得鐵二一出手,鷹五也毫不猶豫地隨之而動——鷹五的刀是暗殺之刀,本就烏黑無光,刀身長,揮動間幾乎就沒發出甚聲響,不待鐵二揮完刀,便一刀結果了鐵二的小命。
鐵二的刀李貞可以完全漠視,可從長街另一頭突然殺出的一人卻是李貞無法不顧忌的了,這人便是葉寧蘭的師傅鐵冠真人——鐵冠真人,岐州城西三清觀的觀主,本是綠林大盜,隋末亂世之際,也曾呼嘯山林,一身武藝倒是高強得很,可既無領兵之才,又無領導之能,于隋末那等群雄并起的亂世中幾經掙扎,還是一事無成,末了只好放下那些個不切實際的想頭,索性出家避世。
岐州原本只有三清觀一家規模稍大的道觀,鐵冠道人的日子也過得極為逍遙,可自打白云觀興起之后,三清觀的香火就一日不如一日,鐵冠道人的日子也就難熬得緊,可又拿有太子撐腰、圣上御封的白云觀無可奈何,到了末了不得不投靠了蜀王府,將自家徒弟葉寧蘭送進了蜀王府效力,以換取蜀王府的支持,此次為了那頂“國師”的帽子和蜀王府奉上的一筆巨額財富,就連他自個兒也跳將出來了。
早在太子一系人馬在南大街布置陷阱之際,鐵冠道人便已經率著蜀王府一系的人馬在不遠處埋伏了多時了,按蜀王府事先的計策就是看情況而決定是否要出手——若是太子一方能得手,那就按兵不動,若是太子一方攻擊受挫,那就出手相助太子一方,務求當街擊殺李貞。
鐵冠道人別的不怎么在行,可一身武藝卻是高得驚人,眼光自然也是極好,早在李貞刺出那舉世無匹的一槍之際,鐵冠道人便已經看出太子一系的人馬必敗無疑,此時他也面臨著兩個選擇——一是等待李貞一方與太子一系的人馬兩敗俱傷之后,再出手對付李貞,二是趁大亂之際,殺上前去,一舉擊殺李貞。
這兩個選擇都是要殺李貞,可時機卻完全不同,所要冒的風險也不同,其中的計較對于鐵冠道人來說著實太復雜了些,壓根兒就不是他那不太靈光的腦袋所能想得清楚的,可有一條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李貞的武藝高得可怕,并不是象葉寧蘭所說的,僅僅只是高出葉寧蘭一線,鐵冠道人自忖單打獨斗只怕未必能拿得下李貞,所以他根本就不想等,一見到李貞出手,他便已從藏身的閣樓上飛身而出,手持利劍,幾個縱身間向著激戰中的李貞高速殺了過去。
高手之間都存在著感應,別看李貞與柳隨風都在激戰之中,可都用不著去看,光是感覺就能感應到那正飛身殺至的高手絕對是與自己同一級別的人物,只不過各自的心情卻大不相同——柳隨風看到了一線的生機,而李貞卻是難免有些子失落,無他,這等時分出手的只能是其他兄弟的人馬,雖說無法確定來的是哪路人馬,可其目的絕對跟柳隨風豪無二致。
無奈,真的很是無奈!李貞雖明知此際是擊殺柳隨風這個高手的最好時機,若是沒有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李貞拼著受些傷也要拿下柳隨風,無他,李貞短時間里便已經判斷出自己不變招,柳隨風必死無疑,而自己擊殺了柳隨風之后,卻能借著柳隨風中搶的力道抽身退步,避開絕大多數的長劍碎片,就算有些個碎片落到了身上,以此際李貞身上的鎧甲也能抵消不少碎片的力道,最多只是受傷而已,只是傷得重不重的問題,斷不至于會有生命危險的,只可惜無奈歸無奈,李貞卻無法漠視已經殺至的鐵冠道人——李貞沒有把握在受傷之余迎戰似鐵冠道人一般的強敵,所以李貞只能變招,手腕全力一抖,手中猛烈刺出的亮銀槍瞬間抖開十數朵槍花,將橫飛的碎片全都震開。
李貞這一招“十蕩十決”固然是守得極為嚴密,可如此一來槍勢便緩了下來不說,還因臨時變招,導致氣血紊亂,一時間胸口氣悶不已,雖是沒受傷,可氣息卻還是亂了,這便給了柳隨風一個逃命的良機,但見柳隨風魁梧的身子猛地一個下落,腳下一踢殘破的車廂外壁,一個借力,如同驚鴻一般掠過夜空,落到了戰圈之外,死里逃生的后怕令其一時間有些子膽寒,站在地上死勁地喘著粗氣。
柳隨風剛退下,趁人之危的鐵冠道人卻又殺到了,絲毫沒有給李貞留下一絲一毫的喘息空閑,但見鐵冠道人飛在空中,長劍連顫,一道道劍芒涌動間,劍花朵朵地罩向了來不及調息的李貞,形勢再次出現了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