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代牛人不老少,可真兒個能令李貞感到頭疼的卻是不多,算來算去也就那么寥寥數人,兩只手絕對能算得過來,偏生這會兒書房門外就站著一個——十七公主高陽!眼瞅著高陽領著一群宮女正跟李貞府上的親兵們吵鬧個不休,李貞的頭立時大了起來,可這會兒人都殺上門來了,又著實不好躲著不見,沒奈何,只好穩定了下情緒,大步走出了書房。
“讓開,快讓開!本宮要見八哥,爾等竟敢無禮阻攔,好大的狗膽……”高陽手中揚著上回從李貞那兒賴走的印信,跳著腳大聲嚷嚷著,頗有點河東獅子的做派,突地瞅見李貞正大步行來,立時歡呼一聲,高聲道:“八哥、八哥,小妹在這兒。”
靠,誰不知道你在這,媽的,這小娘皮今兒個又想整啥妖蛾子?李貞心里頭不痛快,不過城府深,倒也不至于帶到臉上來,只是走了過去,笑呵呵地道:“高陽妹子,今兒個怎地有空來哥哥府上?”
高陽一手叉腰,一手舉著李貞的印信,嘟著嘴道:“八哥,您給的印信真不好使,他們竟敢不讓小妹去見您,太可惡了!”
得,這死丫頭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李貞用腳趾頭也能想得明白眼前的事情是如何起的,左右不過是高陽持強硬闖,王府校尉們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自打上回高陽擅闖書房取走了詩集之后,李貞立馬立下了規矩:書房重地除了納隆之外,任何非書房下人不得擅進,除非是有李貞的親筆手諭在,高陽手中那枚印信自然是派不上用場的,只不過明白歸明白,李貞既不好指責高陽無禮取鬧,也不可能去怪罪手下人的忠誠,笑呵呵地轉移了話題道:“高陽,你不是要辦詩會嗎?如今辦得如何了?還有何要哥哥幫忙的,盡管說好了。”
一提起詩會,高陽立時來了勁,立馬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滿臉子得色地道:“八哥,您不知道吧,呵,小妹這回可是下了大本錢的,不單各府的姐妹們都要來,便是宮里幾位娘娘們也都答應出席了,父皇也說若是有空一定到場,怎樣?小妹厲害不?”
呵,這小丫頭片子還真行啊,滿長安通吃了,牛!李貞還真沒想到高陽活動能力如此大,頓時樂了一下,笑著撫了下高陽的小腦瓜子,憐愛地道:“厲害,厲害,哥哥可是沒高陽那等本事,說吧,今兒個又要哥哥做甚事?”
高陽可愛的小瑤鼻一皺,做了個鬼臉道:“八哥,您可是應承過的,元宵那天一定要到哦,姐妹們都想著見見您這位大詩人呢,您可不興爽約的,大家伙可都盼著八哥您再賦新詩呢。”
詩集?啊,對了,這死丫頭拿走的詩集上次拿走詩集的事兒還沒算帳呢。李貞一聽詩集,忙開口追問道:“高陽,哥哥的詩集呢?在哪兒?哥哥還有大用場。”
高陽一歪頭道:“沒了,被父皇拿去了,哥哥想要,自去找父皇拿就是了。”
啥?該死!李貞一聽被老爺子拿去了,頭立時疼得不行,無他,這本詩集如今已在長安城傳開了,正是賺錢的好時機來著——李貞原本不打算那么快便露出此詩集的,可既然已經流傳開了,想收回來已是不可能,倒不如利用手中有印刷廠的便利,索性刊行天下,趁機大發一把,也算是多少能撈回點損失,可如今詩集到了老爺子手中,問題就不那么好整了,至少在老爺子表態之前,李貞是沒膽子將此詩集刊行天下的。
到手的一筆橫財眼巴巴地就沒了,李貞看著自鳴得意的高陽,氣真不打一處來,可又不好發作,無奈之下,只好苦笑著道:“好,好,好,改日哥哥再去父皇那兒取便是了。”
“八哥,您還沒說元宵那天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哼,您要是不去,今兒個小妹就賴您府上了。”高陽沒得到李貞的允諾,自然是不肯就此罷休,立時叉著腰高聲嚷道。
去還是不去,這可是個撓頭的問題,道理很簡單,名聲對于李貞奪嫡之路自然是有著很大的幫助的,可問題是現如今李貞的名聲已經足夠大了,過猶不及不是嗎?這回太子鬧事就是個教訓,若不是李貞應對得當的話,一準就是吃大虧的下場,事可一不可再,李貞可不想在自個兒根基尚未打牢的時候便鋒芒畢露的,若是一個不小心踏空了一步,那可是萬劫不復的結果,不想去是自然的事情,可問題又出來了,不說面前這個小丫頭片子難纏得緊,就說萬一老爺子也去了詩會,李貞卻沒露面,那樂子可就大了不是?
“八哥,您可是曾答應過的啊,您要是不去,我就……”小丫頭片子眼瞅著李貞不吭氣兒,忙走上前去,拉住李貞的胳膊,眼圈一紅,眼淚神功立馬準備開始揚威了。
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看家本事都玩出來了,該死!李貞眼瞅著情況不妙,還真是怕了這小丫頭,忙緊趕著道:“去,去,去,八哥一準會去,這總算成了吧?”
“哦,耶!”高陽一聽李貞答應了,立馬變了臉,簡直比翻書還快上不少,雀躍地道:“八哥,您可是答應了,太好了,您忙,小妹就先告辭了。”話一說完,立馬開溜,跑得比兔子還快。
嗯?這就走了?啊,不對!李貞突地省起自個兒的印信還在高陽手中,這才想明白這小丫頭片子為何走得如此倉促,可又不好追上去索要,沒奈何,苦笑著搖了搖頭,笑罵了一句:“死丫頭,還真有夠狡猾的。”一轉身回了書房。
“先生……”李貞剛開了個頭,納隆便笑著打斷道:“某都知道了,這丫頭將來或許能幫得上王爺的忙,由她鬧去好了。”
唔,也是,這丫頭不過是個宮女所生,卻能在宮里混得如此吃得開,不單兄弟姐妹們都寵著她,更難得的是還能得咱家老爺子的歡心,絕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單純,嘿,有意思,倒是值得投資上一筆的。李貞暗自尋思了一番,已然明白了納隆所言之事,也就不再就這個話題多說些什么,笑了笑道:“先生,本王有些子納悶,唔,老九向來與本王親近,可本王回來都有些時日了,卻始終不見老九上門,即便是出了武庫大案,也沒見老九來招呼一聲,這里頭會不會有啥蹊蹺?”
晉王李治素性柔弱,文不成武不就,在十幾位皇子里并不顯山露水,甚或可以說是寂寂無聞,若不是個親王的行頭,只怕沒人會知道有這么個人物在,饒是納隆在長安呆了多年,對于李治其人也無甚印象,往日里唯一知道的便是老九乃是李貞的跟屁蟲罷了,并不曾仔細留意過李治其人,當然,自打跟了李貞之后,卻沒少察覺到李貞對這個兄弟的忌憚之意,只不過李貞從不詳說,納隆也就沒怎么問過,此時聽李貞正兒八經地提起了李治,納隆不由地好奇心起,狐疑地看了李貞一眼道:“王爺為何說起晉王殿下?”
為何?嘿,這貨很有可能就是塊最大的絆腳石唄。李貞心里頭清楚歷史發展的大致趨勢,可并不敢肯定現如今的歷史還會重演,況且就算李貞再信任納隆,也不可能將自個兒的來歷說將出來,故此,思索了一番之后,還是將袁天罡所說的偈語復述了一番,不過并不曾加以任何的解釋。
“遇武呈祥,遇蘇有難,當斷則斷?”納隆聽得糊里糊涂的,壓根兒就看不穿這里頭的奧妙,口中喃喃地念叨了數遍,還是不明所以,苦思了良久還是一無所得,無奈之下只好攤著手道:“袁真人行事常出人意表,某亦不知其中深意何在。”頓了一下,又接著道:“晉王殿下一向親善王爺,如今之所以不露面,只怕確有蹊蹺,若是某料得不差,該是出自圣意罷。”
圣意?靠,不會吧?老爺子又想折騰些啥子?李貞一聽圣意二字頓時愣住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道:“此話怎講,莫非父皇要防著本王不成?”
納隆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李貞一眼道:“何來成不成之說,嘿,當初吳王兄弟三人不也是一條心的嗎?結果如何王爺不是沒看過,又何須多說。”
呵,媽的,老爺子還真是精明過人,看樣子老子的奪嫡心思只怕瞞不過老爺子的法眼,他娘的,老子還沒開張呢,老家伙就急著斷咱的胳膊了,也成,反正老九那廝也不是咱的死黨,去掉便去掉,倒也省事。李貞想通了內里的勾當,不但沒因此而氣悶,反倒是松了口氣,哈哈一笑道:“罷了,該如何便如何好了,左右本王也沒打算瞞人,父皇愛怎么想便怎么想好了,唔,先生,今兒個天氣不錯,這時分各部有司也都該下了班,要不一道去尋莫離先生可成?”
納隆倒也沒推托,哈哈一笑,起了身跟著李貞一道換了便裝,領著數名親衛徑直往城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