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八弟,你們可算是來了。”吳王李恪早已等候在承天門外,一見到李貞兄弟倆縱馬來到宮門前,也不等倆兄弟下馬,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從宮門的拐角處跑了出來,一臉子焦急狀地說道。
嗯,這小子想干啥?李貞一眼就看出李恪這是在演戲來著,可并不清楚這貨的葫蘆里賣的是啥藥,只是冷眼旁觀著,想看個究竟,可李泰這會兒正在興頭上,眼瞅著李恪那副著急樣,立馬忍不住出口問道:“三哥,您這是……”
“唉,太子哥哥都進去一個多時辰了,你們怎么才來。”李恪跺著腳說道。
“哦?”李泰愣了一下,突地笑了起來道:“來就來罷,三哥何須為此等小事著急,左右萬事還得父皇做主不是?再說了,還有八弟在,出不了大亂子,走,進宮去!”李泰說不著急,其實那下馬的動作卻快得很,甚至連跟手下的侍衛們交待一聲都不曾,便急急忙忙地要往宮里頭趕去。
媽的,敢情老三這廝也收到了消息,嘿,他娘的,老子的“旭日”里果然有內鬼,媽的,好在老子早有預防,否則這樂子可就大了!李貞已然猜出了李恪的底牌——左右不過是看熱鬧之余,添點油,加點醋罷了,之所以假做著急,說穿了不過是要推李泰一把,好讓李泰出面去跟太子打擂臺而已。
宮倒是進了,可老爺子卻并未宣李貞一伙子兄弟覲見,不但李貞兄弟三人在等著,一起子重臣諸如房玄齡、長孫無忌、上官儀等人都沒在甘露殿外等候著,不過大家伙都識趣得很,跟這三兄弟打過了招呼之后,立刻能躲多遠躲多遠,還都煞有其事地討論開了政事,當然,武庫案是絕對沒人會在此刻說起的。
兄弟三人都是靈醒人,自然明白那幫子重臣們的意思,自然不會去自討沒趣,這便趁著還沒宣召的當口,湊一塊兒低聲合計了起來。李泰素來霸道,一張口就是命令式的語氣道:“三哥,小弟以為此案關系巨大,非得有個可靠的人來辦不可,小弟瞧刑部郎中韋挺就不錯,八弟也深以為然,不知三哥意下如何?”
李恪昨夜也收到了“消息”,大約知道了“底細”,不過他卻沒打算這時節就去跟太子去硬扛的,本就打算慫恿李貞或是李泰出面去鬧騰,此時一聽老四、小八已然達成了一致,自然是樂得順水推舟的,笑瞇瞇地道:“四弟,八弟既然都認可,哥哥自然沒意見,呵呵,只是……”李恪話說到一半,突地停了下來,做出一副詭異的樣子。
李泰對此案信心足得很,否則也不會將自個兒的心腹手下抬將出來,斷案權他可是勢在必得的,此時見李恪那等詭異的樣子,先是一愣,而后突地醒悟過來道:“三哥,您是說他……他也想拿住此案?不會吧?”
“怎么不會?四弟,您好好想想,若是不會,他能如此早便進宮?嘿,待會兒若是圣意一下,只怕一切都晚了,嘿,不過也好,這賊喊捉賊的把戲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呵呵。”李恪惟恐天下不亂,索性將話挑了開來。
李泰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冷笑了一聲道:“父皇只怕未必能如他的意,否則也用不著費上如此長的時間了,嘿,走著瞧好了!”李泰話一說完,卻又覺得心中無底,拉了李貞一把道:“八弟,頭前說好的事兒不會變卦罷?”
狗屎,老子啥時跟你說好了的,媽的,這小子存心啊!李貞一聽李泰這話,便明白這家伙沒安啥好心眼,左右不過是做給李恪看的,那意思就是——瞧,我們哥倆個可是一伙的,早就聯了手,老三你自個兒看著辦好了。只不過李貞明白歸明白,這會兒卻也點破不得,無他,推李泰出來跟太子打擂臺可是李貞與納隆商議出來的結果,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李貞在私底下可沒少使勁,且不說故意將一些似是而非的情報透露給李恪的臥底有多傷腦筋,還動用了“旭日”隱藏在李泰手中“響鈴”的臥底,一幕幕無間道整治下來別提多費事了,這等時分若是一個應答不慎,讓李泰縮了回去,那一切豈不是白忙乎了一場?故此,李貞心里頭雖膩味,卻也不愿在此時開口辯解,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果不其然,李恪雖沒追問個究竟,可那張英俊的笑臉上卻飛快地掠過一絲陰霾,淡笑了一下道:“既如此,哥哥心里頭倒也安定了不少,一會兒……”李恪話還沒說完,就見內侍監高堯急匆匆地從大殿里行了出來,高聲道:“皇上有旨,宣各位大人宮中覲見!”李恪見狀,立馬轉了口風道:“走罷,進殿再說了!”話是這么說,可天曉得這個“再說”里頭有著怎樣的貓膩在。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起子重臣早已在外頭等得有些子不耐了,這一進殿三呼萬歲聲倒是響亮得很,隱隱透著股痛快勁兒,就跟某些東西憋得慌,終于暢快而出一般,怎個爽快了得。
“眾卿平身。”李世民不徐不速地抬了下手,面色平靜地道:“今兒個叫愛卿們來是為了武庫一案,詳情想必各位心中早已有數,朕就不再多言。”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太子舉薦駙馬都尉杜荷主持此案,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得,這個“如何”可不是那么好問的,此話一出,那里頭可是有著定調子的意味在,別人不急,李泰可就真的有些子急了,無他,若真是讓太子得了手,李泰一夜的部署白費了不說,還得讓被一起子兄弟們當笑話看,那豈不是冤死,這不,老爺子才剛發話呢,李泰便出了列,語氣恭謙地道:“父皇明鑒,此案為我大唐立朝以來之巨案,若是處置不當,一者是恐失朝廷體面,二來如許多的兵器流向不明,恐生大患,故此,兒臣以為辦此案之人當是熟捻政務,又通刑案之人方可勝任,而今,駙馬杜荷雖是大才,可畢竟未曾斷過案,便是政務也未曾參與過多少,若是由其來主持此案,則恐有疏失,似乎不美。此兒臣之淺見耳,望父皇三思。”
“哦?”李世民突地笑了起來,饒有興致地看著李泰道:“如此說來泰兒心里頭已有了斷案的人選?那就說來與朕聽聽如何?朕很想知道一下泰兒心目中的斷案能手又是哪路神仙?”
李世民這話雖是笑著說,可內里卻略帶一絲不滿之意,李泰一聽,心中不由地就是一沉,可到了現如今這個局面,要想脫身已是不可能,無奈之下,也只能硬著頭皮道:“父皇,兒臣以為刑部郎中韋挺其人當可當此重任。”
“嗯哼?”李老爺子哼了一聲,臉上淡淡的,再無一絲的笑容,那副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應承李泰的請求的樣子,這回好了,不單是李泰急了,李貞、李恪也都急了,不過嘛,這哥倆個都是“穩”字當頭的人物,相互只是對視了一番,可著勁地鼓勵對方出頭,自個兒卻絲毫不曾動彈一下。
媽的,老三這混球還真打算看熱鬧來著,該死!若是真讓太子的人馬去斷案,那老子豈不是白忙乎了,只不過老爺子似乎主意已定,這會兒出頭怕沒啥作用,鬧不好還得吃排頭的,唔,怪了,以老爺子的精明如何會看不出此案的貓膩,又怎會答應太子的瞎胡鬧,他娘的,老爺子究竟想干嗎?李貞吃不透老爺子的心思,雖有心上前分說一、二,可到了底兒還是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老爺子并未打理李泰,只是面無表情地揮了下手示意李泰退下,環視了一下下頭的眾臣,平和地說道:“諸位愛卿還有何見解,都說說好了。”
說?還說個屁,老爺子這不明擺著就是打算罩著太子了,誰還有其他話可說,一時間甘露殿里靜得分外的詭異,可就在此時,一個不算太大的聲音從人叢中響了起來:“陛下,老臣有本上奏。”
得,大家伙一看,竟然是大病初愈的魏征,頓時都來了精神,無他,魏老爺子不諫則已,一諫可是要人命的,別說朝臣們,便是李世民見到魏征上本都有些子心里頭發虛,不過嘛,老爺子畢竟算是明君,從來都是納諫如流,這會兒自然也不會丟了自個兒明君的體面,立時溫和地笑著道:“魏卿有本盡管上好了,朕聽著呢。”
魏征年歲已大,身體又不是太好,這一、兩年上朝的次數也不算多了,傳旨覲見的人里頭原本沒有魏征,倒不是他級別不夠,而是老爺子顧念魏征大病未愈,不忍心累著魏征而已,可沒想到今兒個魏征正好進宮來給老爺子拜年,這也就趕巧趕上了這次內廷議事。
魏征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沉著聲道:“陛下,老臣以為此案蹊蹺古怪,內里必有反謀,陛下須得明察!”
這句“反謀”一出,滿殿立時大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