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臉漢子的棋路極為彪悍,戰斗力極強且好攻殺,在他看來李貞這幾手棋實在是有些子莫名其妙,走得很虛,看起來形勢浩大,其實空空蕩蕩,眼瞅著李貞不理會自己的進攻,立馬毫不客氣地對白子右下角那一子展開了圍殲,大有定要將此子消滅的架勢。
哈,這老小子還真是貪吃,得,咱讓你吃去!李貞微微一笑,隨手下了個小尖,一副想要救那枚孤子的架勢,立馬引來了黃臉漢子的兇猛進攻,接連數手棋將李貞落在右下角的那幾枚白子團團圍住,大肆攻殺起來,李貞不急不躁地下著子,眼瞅著那數枚白子已然無救之際,李貞突地一個轉身,從外圍開始攻擊黑棋,貌似想要圍魏救趙,不料黃臉漢子已然殺得性起,根本不肯放那幾枚孤子出逃,拼命地跟著李貞的招數見招拆招,雙方都落子飛快,一番廝殺之后,黑棋將那數枚白棋硬生生吞了下來,不過落了后手不說,還被白棋鑄起了一道厚勢,白邊的模樣已經蔚然壯觀起來。
眼瞅著形勢不妙,黃臉漢子這回可是真急了,急急忙忙地打算打入,在白邊三線上落子,試圖掏空白邊,不料這回李貞可就不客氣了,鎮頭,拐打等等手段頻出,充分利用白棋的厚勢硬是將黑棋壓迫得無路可逃,不得不委屈求活,等黑棋好不容易兩眼活干凈了,可再一看,得,白棋兩道銅墻鐵壁已然形成,配合著天元上那一子,摸樣已成,一算實地,黑棋差的可不是一子、兩子,那可是二、三十子的差距,到了這會兒除非李貞出昏招,否則黑棋壓根兒就沒有一絲翻盤的余地。
不甘心!黃臉漢子覺得自個兒的戰力都還沒發揮呢,哪肯就這么認輸,于是乎,打入、侵消等等手筋變著花樣整了出來,只不過這些小手段哪能瞞得住李貞的算計,輕松化解了不說,還借著兩道厚勢轉守為攻,連打帶消,趁著黑棋艱難治孤的當口,四下圍空,愣是在中腹圍出了個多達百余目的巨空出來,棋剛過半,黑棋已然回天無術,黃臉漢子無奈地苦笑了好一陣子,一推棋盤道:“某輸矣!后生可畏啊,漢王殿下果然不愧神童之名。”
啥?啥?啥?漢王!暈,這就漏餡了?這回輪到李貞傻眼了,愣愣地看了看黃臉漢子,又看了看如同老僧入定般不言不動的李靖,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苦笑著道:“不錯,小王正是李貞,只是……”
“哈哈哈……”黃臉漢子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也不理會李貞滿臉的尷尬之色,好容易止住了笑,用力鼓了一下手掌,兩名彪形大漢如同鬼魅一般突地出現在園子中,其中一人手中捧著的正是李貞躲暗處換下來的那套小廝服飾。
靠!我說今兒個行動咋這么順利,敢情一切全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中呢,郁悶哦,還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還好咱沒啥壞心眼,否則只怕死都不知道咋死的。李貞心里頭一陣惡寒,其中還夾雜著被人戲弄的不甘,可又沒好意思發作,沒奈何,翻了翻白眼,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小子無禮,不請自到,還請二位先生多多包涵則個。”頓了一下,起了身,面朝著李靖躬身行禮道:“先生,學生李貞給您見禮了。”
李靖還沒答話,一旁那個黃臉漢子倒是笑了起來道:“漢王殿下還挺機靈的嘛,這就順竿子爬上去了?”
嘿,那是,老李頭要是不想收咱為徒,咱只怕根本就見不著他的面,都這會兒了,要是還看不出李老爺子的意思,那咱干脆買塊豆腐撞死去!唔,這黃臉漢子究竟是誰來著?能跟李老爺子坐而論棋,想來不會是平庸之輩。李貞心中疑云大起,疑惑地看著黃臉漢子道:“小王見過先生,敢問先生是……”
“某,秦瓊是也。”黃臉漢子笑呵呵地說道。
秦瓊?傳說中那位義薄云天的秦二哥?哇噻,大腕啊!李貞前世小時候那會兒看《隋唐演義就特崇拜秦瓊,來唐朝這么多年了,李貞早就明白《隋唐演義只不過是演義罷了,完全當不得真,別說沒啥子宇文成都,就連老李家所謂的天下第一條好漢李元霸也是虛構出來的——李貞那個早就死去的四叔叫李玄霸,名字里頭倒是有個霸字,不過嘛,實際上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鬼,還沒等李淵起兵呢,那短命鬼就死翹翹了,隋唐時期真兒個能稱得上第一好漢的其實就是秦瓊,當然,老秦同志使的也不是啥子四棱金裝锏,而是一桿大鐵槍,可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般輕松卻是真事兒,秦瓊一生大小數百戰,陣斬大將之事那可是海了去了的。
李貞平日可沒少向人打聽秦瓊的事兒,對秦瓊的過往功績可是了如指掌的,心中佩服之至,只可惜秦瓊自打玄武門之變之后就再也沒有上過朝,李貞始終未能親眼見識一下“秦二哥”的風采,此時見到兒時的偶像就在眼前,立馬兩眼瞪得老大,不住地打量著笑容滿面的秦瓊,眼里頭滿是欽佩之意。
“學生李貞見過翼國公,還請老公爺教學生武藝。”高人在場,李貞可不想就此放過,毫不猶疑地一躬到底,很是恭敬地以師禮拜見秦瓊。
“哈哈哈……”秦瓊放聲大笑地說道:“漢王殿下拜錯師了罷,藥師老哥才是你的師傅,往某這里瞎拜個甚?”
得了吧,您老就別裝了,嘿,咱這會兒能同時見到你們二位,要說不是串通好了的,誰信啊!李貞本就是個機靈人,心里頭雖是清楚,卻也不點破,一撩下擺,跪倒在地,向著李、秦二人磕頭道:“學生李貞叩見二位師尊。”
秦瓊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話,李靖側了下身子,不敢受了李貞的禮,皺了下眉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漢王殿下,請起罷,老朽無能,恐誤了王爺,實不敢為王爺之師。”
靠,不會吧?李貞一聽李靖這話像是拒絕的樣子,心頭頓時一涼,忙磕著頭道:“先生不答應收學生為徒,學生就不起來。”
李貞的賴皮話兒一出,頓時逗得秦瓊哈哈大笑起來,一擺手道:“好了,好了,起來罷,藥師老哥是逗你玩呢。”
別,別逗咱,咱膽子小著呢。李貞沒得到李靖的準話兒,就是不起身,硬是賴在地上不起來,一個勁地磕著頭,厚臉皮大法的神功發揮了個十足十,愣是攪得李靖沒了辦法,只好長嘆了口氣道:“殿下請起,老朽答應就是了,待中秋之后再議如何?”
成,要的就是您老這句話!李貞眼瞅著李靖答應了,再次磕了幾個頭,一骨碌爬了起來道:“是,學生這就去面圣,請父皇為學生主持拜師典禮,二位先生請留步,學生告退。”話音一落,也不多留,滿心歡喜地徑自回宮去了。
“藥師兄,此子天資之高,某平生僅見耳,大有今上之風范,較之其余諸子強過百倍,能得此子以教之,實是為師者之大幸也,藥師兄為何多方推拒?”待得李貞去后,秦瓊有些子不解地問道。
“叔寶老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子堅韌,聰慧,且有大氣,只是其心未定,若是尋常人家子弟,得而教之,當可傳老夫之衣缽,可……,唉,走一步看一步罷。”李靖略有些猶豫地說了一句,搖了搖頭,轉身往園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