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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二一四章 【狗屁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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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飛他們在竊竊私語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楊慎的聲音大聲說道:“段大人,民心所向,你都看到了嗎?你還在猶豫什么!”

  段飛看看縮在衙門背后的烏有策等蘇州府官員,暗暗冷笑一聲,轉身喝道:“石斌,你們去把狀紙收了,華明,給我打開條通路,告訴百姓們,本欽差要進衙門去升堂審案,交了狀紙的人才能進衙門,無關的人都給我趕開!”

  段飛回到轎子里,很快轎子又重新被抬起,在喊冤聲中進入了衙門里。

  府衙后堂,石斌將厚厚一疊狀紙呈上,說道:“大人,這是我在衙門口收到的,還有人不斷將狀紙交上來,所以郭威和蔣駿還留在外面收呢。”

  段飛隨手翻了翻,眼睛抬起向神色有些怔忪的烏有策望去,說道:“烏大人,這些狀紙上告的人與事你可知悉?”

  烏有策強自鎮定,拱手道:“欽差大人,這些刁民無事生非,完全是編造故事、一派胡言,大人切勿輕信他們的謊言,下官一向廉潔奉公,絕無貪贓枉法之事!”

  楊慎冷笑道:“烏大人,你都還沒看狀紙呢,怎么知道狀紙上說的是什么?”

  烏有策已完全寄希望于段飛,聞言毫不客氣地說道:“楊大人,下官做沒做過什么自己清楚,楊大人捕風捉影、聽信謠言懷疑我等,實在令下官寒心,難道在大人眼里我們堂堂朝廷命官還沒有那些刁民可信嗎?段大人,你可要為下官做主啊!”

  烏有策撲倒在地,向段飛連連叩首,在場的蘇州府同知、通判也隨同拜倒,不停喊冤,與外面的百姓一般無二。

  段飛微笑道:“大人們請起,段某辦案無不講究真憑實據,這些狀紙雖然言之鑿鑿,不過在我看來卻缺乏憑據,我是不會輕易相信的,楊大人,你覺得呢?”

  楊慎哼了一聲,說道:“我不信外面那千百名告狀者都是無端生事,烏大人有沒有做過虧心事自己清楚,段大人,是否該升堂了?本官還等著觀摩段大人審案呢!”

  段飛霍然站起,說道:“好,來人啊,升堂!”

  “威武……”三班衙役依序列隊,恭迎兩位欽差大人升堂。

  烏有策作為被告,段飛讓人在公堂一側給他準備了張椅子,待他坐定之后,段飛隨手拿起最上面一張狀紙,看了一眼后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啊,傳原告褚曉上堂!”

  烏有策愣了愣,這個名字他從未聽過,當那人被帶上來時他更加疑惑,因為此人他的確從未見過。

  那人跪在堂上,段飛喝道:“你就是原告褚曉?你狀告何人?所告何事?”

  褚曉趴在地上不敢抬頭,聞聲答道:“大人,我狀告知府烏有策,他目無法紀,冤枉良民,屈打成招,請欽差大人為我做主啊!”

  楊慎輕蔑地看了變得有些不安的烏有策一眼,只聽段飛繼續問道:“褚曉,你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來,倘若屬實,本官自會為你做主。”

  褚曉大喜,說道:“大人,半年前的一天,我清晨從衙門前經過,衙役們突然涌上將我抓入衙門,誣我在衙門前小便,大人,小人要小便只會找那些偏僻的墻角,怎么可能在衙門口尿尿啊,小人為己分辯,烏大人不顧事實,命人打了小人二十板子,小人受刑不過,只好承認招供畫押,被罰了三十兩銀子,戴枷示眾三天,大人,小人實在冤枉啊!”

  堂下轟然吵鬧起來,有人在笑也有人在罵,紛紛擾擾亂作一團,公堂上段飛與烏有策交換了一個眼神,烏有策放下心來,楊慎的臉色卻變得不太好看了。

  段飛向烏有策問道:“烏大人,可有此事?”

  烏有策義憤填膺地急忙答道:“大人,此人一派胡言,污蔑下官,請大人明察!”

  段飛嗯了一聲,對褚曉道:“褚曉,你可有證人、證據?能證明你沒有在衙門口隨地大小便么?”

  褚曉張口結舌地說道:“大人,這讓我去哪里找證據?大人,我真的沒有啊……”

  段飛一拍驚堂木,喝道:“沒有證據你亂告什么?來人啊,將這個誣告者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戴枷示眾三天,以效敬尤!”

  褚曉被拖了下去,段飛又拿起一張狀紙,喝道:“下一個案子,傳原告……”

  一連幾個案子都是那些小偷小摸、隨地大小便的案子,因為沒有證據,原告都被打了出去,戴枷示眾,楊慎的臉色越來越黑,堂下的百姓也鴉雀無聲,他們眼神中的希望漸漸淡去,望著堂上兩位欽差,他們的心漸漸麻木起來。

  當段飛再將一個狀告衙役林某公然搶了小孩糖葫蘆的原告打出去時,楊慎終于忍不住對段飛道:“段大人,難道收到的狀紙全是這種雞毛蒜皮的案子?段大人不要浪費時間,挑些大案重案來審吧。”

  段飛嘴里答應了,不過他翻弄狀紙半天都還沒找出一張大案來,楊慎忍不住朝堂下大聲喝道:“堂下可有人有重大冤情上告?還不上堂申冤更待何時!”

  有了前面幾個前車之鑒,縱然楊大欽差發話,依然沒能挽回人心,堂下百姓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出頭挨打,楊慎不禁有些懷疑段飛的用心,正在這時,突然有人擠出人群,大聲說道:“欽差大人,我有重大冤情上告,請大人為我做主!”

  這是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他被兩名衙役用水火棍架住,兀自大叫道:“我狀告惡霸王世勇害死我全家老幼總共五口,狀告蘇州知府烏有策貪贓枉法,不但不嚴懲惡霸,反而將我交給兇手,若非天可憐見,我陳輝星早已死于非命,欽差大人,請為我做主啊!”

  聽到陳輝星三個字,烏有策神態大變,他倉惶地叫道:“陳輝星?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堂下百姓也對這個名字很熟悉,他們再次鼓噪起來,陳輝星怒極而笑,他大聲說道:“蒼天有眼,烏有策,你想不到我還活著吧!”

  烏有策定了定神,突然轉身向段飛稟報道:“大人,快命人將他拿下,此人乃是窮兇極惡之徒,他殺了自己滿門五口,前次追捕時被他跳入河中,我們還以為他已經死在水里,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來人啊,將陳輝星給我拿下!”

  “慢!”楊慎拍案道:“他既然來了就不會逃走,放他上來,烏大人急著抓他,難道是不敢與他當堂對質嗎?”

  烏有策看了段飛一眼,見他搖搖頭,烏有策哼了一聲,說道:“本官無愧于天地,有何不敢的?只是有些擔心此賊再次逃脫,想先將其拿下再說而已。”

  段飛終于開口了,他說道:“烏大人說的不錯,此人既然是殺人嫌犯,給我先拿下再說,來人啊,將嫌犯陳輝星給我綁上堂來!”

  蘇州府的衙役毫不客氣地撲了上去,將毫不掙扎的陳輝星牢牢綁住,拖上堂去,陳輝星五花大綁地跪在堂上,卻絲毫沒有驚慌,他昂首挺胸面向段飛,說道:“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害死我全家的乃是蘇州惡霸王世勇,請大人明察!”

  段飛翻了翻案上的狀紙,說道:“你既有冤情,為何不擊鼓鳴冤?就算不相信蘇州府,你也可以去按察司衙門或者應天刑部告狀嘛。”

  陳輝星苦笑道:“小人也曾試過去按察司告狀,卻險些出不了按察司的大門,大人,王世勇有個鎮守太監的伯父,在南直隸有誰敢接我的狀紙?今日聽說欽差審案,我才敢大著膽子前來告狀,倘若大人也不敢接我這個案子,我只好到地府去找閻羅王繼續告他了。”

  段飛淡淡地說道:“你狀告王世勇,可有狀紙、證據?”

  陳輝星道:“狀紙我適才已在衙門口交給大人你身邊的那位長隨,想必現在正在大人的公案上,請大人明察,至于證據……小人被王家與知府烏有策陷害追殺,有家不能回,幾次險遭殺害,早已孑然一身,就算當初有證據,此刻也已失落了。”

  段飛拍著驚堂木喝道:“你沒有證據就是誣告,來人啊,給我將殺人重犯陳輝星戴上重鐐,打入死牢!”

  陳輝星大叫道:“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堂下百姓再也忍不住了,他們紛紛怒叫道:“哪有這樣審案的,難道我們告狀都要自帶證據不成?那還要當官的有什么用?我們不服,什么狗屁欽差,我們不服!”

  群情激奮,堂下的衙役擋不住,漸漸被推了上來,烏有策驚慌失措地大叫道:“大人,定是陳輝星挑撥百姓,他要造反,大人,快命人將他們拿下,將這些刁民都抓起來!”

  段飛拍著驚堂木喝道:“大膽!你們要造反嗎?”

  聽到造反二字,涌上前的百姓都愣了愣,此時有人在人群中大聲叫到:“大家冷靜,不要上烏有策的當,他正希望我們鬧事,然后把我們全抓起來呢!”

  段飛喝道:“都給我退下,陳輝星的案子本欽差自會調查個清楚明白,你們再吵我就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鬧事的百姓很快被段飛安插在人群中的人安撫下來,不過他們懷疑地望著堂上,隨時有可能會再次爆發。”

  段飛已命人將陳輝星押回來,拍著驚堂木喝道:“陳輝星,本官給你個機會,你老實交代,你是如何殺害自己一家五口,誣陷王世勇的?”

  這句話就像一顆火星一樣落在火藥桶里,堂下百姓頓時炸了鍋,楊慎雖然與段飛有所溝通,但是此刻都忍不住懷疑段飛是不是真的兩面三刀,想為烏有策與王堂等脫罪了。

  陳輝星怡然無懼地大聲說道:“大人,是王世勇害死我一家五口,請大人明察!”

  段飛回頭低聲吩咐道:“華明,你可以開始了。”

  華明點點頭,頭也不回地向后方打了個手勢,段飛對陳輝星道:“陳輝星,你的狀紙本官一時找不到,你將案件經過口述給本官聽聽吧。”

  “是,大人。”陳輝星說道,他將發生在自家的慘事娓娓道來,案情有些復雜,說了半天才說明自己與王世勇結怨的經過。

  原來陳家當初也是蘇州富商,在經營上與王世勇有些沖突,王世勇恃強凌弱,派人砸了陳家鋪子,打斷陳輝星的雙腿,陳輝星老父本來臥病在床,直接給氣死了,陳輝星弟弟前往府衙告狀,結果被打了二十大板趕出來,氣怒攻心,加上衙役出手很重,當晚便不治身亡,陳輝星的妻子帶著兒子到廟里敬香,半道上被王世勇強擄了去,受辱不過自盡身亡,陳輝星的兒子也被王世勇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兩人的尸骨至今還未找到,陳輝星的母親見兒媳與孫子失蹤幾日,覺得愧對陳家列祖列宗,一時想不開投井自盡了。

  陳家幾乎一瞬間家破人亡,陳輝星忍辱負重養好傷后再去蘇州府告狀,烏有策假裝接了案子,轉手就把陳輝星交給了王世勇,陳輝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到提刑按察使司告狀,又差點就被聞訊趕來的王家家丁抓住,最終跳河逃走,從此再不敢露面,直到聽說欽差大人來蘇州查案,他這才豁出去不顧性命地前來當堂告狀。

  陳輝星敘述完案情已是泣不成聲,陳家的遭遇確實夠慘,公堂下面也有許多人陪著他哭了起來,楊慎緊咬牙關,雙目怒火直噴,烏有策坐立不安、汗如雨下,只聽陳輝星悲嘶道:“大人,王世勇害得我家破人亡,五條人命啊,大人!”

  段飛看看時間不早,說道:“陳輝星,你所述案情果然很可憐,不過本官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辭,你可敢與王世勇當面對質?”

  陳輝星雙目射出無盡的怒火,他沉聲道:“大人,你該擔心的是傳不來王世勇,而非我敢不敢與他當面對質!”

  段飛冷笑道:“是嗎?王世勇這么難傳招?我倒是有些不信,本欽差要傳他,他敢不來?來人啊,給我傳嫌犯王世勇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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