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正德回了豹房,段飛立刻派人去收購黑魚,打算一起放入太液池,管它是雄還是雌呢,反正正德也看不出,總不能讓那條大黑魚真的后宮佳麗三千吧?它那么大年紀了,若是一下子太興奮,操勞過度一命嗚呼了怎么辦?
黑魚在山東就有,不兩天就收購了幾十尾回來,段飛請來了皇上,一起在放生大黑魚的地方將這些黑魚放入水中,不知那條大黑魚是否千里之外就嗅到了雌魚的氣味,過不多久竟然出現了,它在水面上翻翻滾滾地鬧騰了好一陣,與放養前奄奄一息的樣子截然不同,正德瞧見了,開心得不得了。
放完魚之后段飛又勸正德去太液池以西的萬壽宮,參見問候一下移居在那里靜養的張太后,張太后教育了正德一通,知道段飛已經完成她指派的任務,很滿意地勉勵了段飛幾句。
從萬壽宮出來,正德含笑瞥了眼段飛,說道:“段愛卿,這下你遂意了吧?可惜太后好像沒賞什么給你,是不是暗地里給了你不少好處?”
段飛苦笑道:“什么都瞞不了皇上,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微臣這也是為皇上著想,須知一個安定的后方才可以讓皇上放心地大展拳腳啊,能替皇上和太后分憂辦事,那是臣的榮幸,哪敢再奢望什么賞賜?”
正德笑道:“看來太后沒賞你什么,不過這也正常,要錢你有,別的物事錦衣衛也不缺,高不成低不就的,太后就裝迷糊省了,既然你這么……”
正德正在說笑,突見一個小黃門快步跑了過來,朝正德一拜,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皇上,不好啦,六部尚書齊聚豹房,說是出大事了,他們聽說皇上來了萬壽宮,于是立刻趕了過來,請皇上立刻前往武英殿相見。”
正德一愣,說道:“會有什么大事?難道韃靼大軍壓境了?”
小黃門道:“奴才也不清楚,不過看六位大人的臉色,似乎事情很嚴重,張公公也過去了,請皇上立刻起駕前往武英殿吧。”
正德對段飛道:“段愛卿,你也去吧。”
段飛皺了皺眉,與正德一起上馬,向武英殿馳去,心中卻在暗暗嘀咕: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為何錦衣衛探子事前未接到任何消息?
武英殿位于紫禁城東南角,明初帝王齋居、召見大臣皆于武英殿,后移至文華殿,武英殿與文華殿一文一武,各有用途,正德聽說六部尚書齊聚武英殿,立刻想到莫非是哪里又出了亂子,動起了刀兵?
武英殿的情況的確讓人心中踹踹,只見侍衛們將武英殿團團圍住,六部尚書及張銳在武英殿中或皺眉不語,或反復踱步,神色都很緊張。
正德大步走入武英殿,大家紛紛上前拜見,正德道了句平身,然后問道:“出什么事了?是韃靼犯邊還是哪里又出了民變?或是倭寇襲城?”
正德的目光是盯著兵部尚書王守仁的,王守仁搖搖頭,說道:“皇上,不是兵變,也不是民亂,而是有消息傳來,陜西許多地方發生病疫了。”
正德一驚,問道:“是瘟疫還是痘瘡?”
自古以來中國的流行病就沒斷過,不過能夠讓六部大臣們如此震驚的病疫不外乎也就是瘟疫與痘瘡了,聽到正德的話,楊一清答道:“皇上,是痘瘡。”
正德神色巨變,說道:“這該如何是好?現在情況如何?”
楊一清道:“病情起初是從何處發起尚未可知,不過目前慶陽、平涼、鳳翔三府疫情已十分嚴重,聽說已有數千人感染了痘瘡,死了數百人了。”
正德緊皺眉頭,段飛卻大吃一驚,他聽到痘瘡兩個字并沒什么反應,還以為是臉上長瘡長青春痘什么的,沒想到才感染幾千人,卻已死了幾百人,這痘瘡怎么如此厲害?
楊一清繼續說道:“皇上,目前情況已決不可拖延,請皇上即刻下旨,封鎖通往鳳翔、平涼、慶陽三府的交通要道,禁制任何人進出,命三府就地設立疫病坊,將犯病者移入診治,另派遣太醫及翰林醫官前往診治,當地所有藥局藥鋪當無償施藥以濟民疫,若大夫和藥材不夠,首先從周邊府縣征調……”
段飛越聽越奇,他可真沒想到,在這年頭,明朝對疫情控制和救治已經有這么完善的措施,只不過……又隔離又免費贈藥,還要集中燒毀尸體和病人曾經接觸過的東西,這么如臨大敵的完全處置,楊一清臉上依然異常的嚴肅,這痘瘡究竟是什么東西,竟然能與大名鼎鼎的瘟疫齊名?
郭震聞訊從天津衛趕了回來,這時正德正在與楊一清他們一面商量解決辦法,一面發出圣旨,開始救災,段飛瞅空湊近了郭震,問道:“郭公公,這痘瘡究竟是什么玩意?大家怎么好像全無把握似的?”
郭震驚訝地向段飛望去,說道:“段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你連痘瘡都沒聽說過?”
段飛嘿嘿笑道:“我被雷電劈過,很多東西都忘了。”
郭震這才想起關于段飛的一些傳說,他哦地一聲,說道:“這就難怪了,段大人,這痘瘡可憐了不得,染病的人全身發瘡流膿,痛呼哀號數日即死,無藥可救,最可怕的是它極易感染他人,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一個人犯了病,轉眼一座城的人都要死光光,最厲害的一次在金朝開興元年,汴京大疫,才兩三個月的功夫,汴京就死了百多萬人啊。”
段飛也終于變色,說道:“痘瘡竟如此厲害,它發病時有什么癥狀?難道感染之后就沒救了?那皇上還征調太醫和翰林院衣官去治什么啊?那不是送死么?”
郭震咂咂嘴,心有余悸地說道:“差不多就是送死,這病染上了十九就是一個死字,偶爾沒死的,要不就聾了瞎了,或是瘸了、傻了,就算勉強活下來,臉上也會留下坑坑洼洼的爛疤,就像是麻花一般,得了痘瘡之后是死是生只能看天意,所以也有人叫它做‘天花’。”
“痘瘡就是天花?!”段飛脫口驚呼道,天花這個詞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天花,是一種只能在人類身上傳播的病毒,在二十世紀中期已經被人類滅絕,但是,它在歷史上害死的人類數不勝數,每4名病人當中便有一人死亡,而剩余的3人卻要留下丑陋的痘痕天花,甚至失去聽覺,雙目失明,或者染上了結核病或其他并發癥而死,天花幾乎是有人類歷史以來就存在的可怕疾病。
曾經不可一世的古羅馬帝國相傳就是因為天花的肆虐,無法加以遏制,以致國威日蹙,光是十八世紀(17XX年)歐洲死于天花的人就達一億五千萬,甚至更多。
段飛的驚呼聲不大,卻引來不少目光,大家目光中多半帶著不屑,連痘瘡就是天花都不知道的人,整個大明朝只怕就段飛一個了,真是不學無術啊!
正德也聽到了段飛的驚呼,他略顯疲憊地抬起頭,找到了段飛之后朝他招招手,喚道:“段愛卿,你過來。”
郭震把身子一縮,段飛定定神,來到正德身邊,只見正德面前的桌上正擺著一張陜西地圖,正德正在與六部尚書們在討論著封鎖、施救等事宜。
段飛靜靜站在正德側后,他不想貿然告訴正德天花雖然無藥可治,但是卻可以預防,既然老天讓他來到十六世紀的大明,他就絕不會讓天花這種老掉牙的病毒給大明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只不過他可不能傻乎乎地就這么跳出去對正德說:“皇上,讓我來吧,我保證半個月滅絕天花……”
那樣會被群臣嘲笑的,而且就算真的成功了,也會引來無數疑竇,段飛穿越來的身份又不是天才醫生,他是天才捕快啊!
段飛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引起正德注意,讓他派自己去陜西的時候,禮部尚書石珤瞥了他幾眼,見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好像對眼前的事毫不關心,頓時怒在心頭起,惡在膽邊生,他思忖了一下,突然說道:“皇上,天降災厄,此乃大兇之兆,意喻朝中有奸邪小人禍亂朝綱,若要安度此劫,需得先鏟除朝中奸邪小人,清君側則天下自清,可保大明江山永無災劫!”
說著,石珤的目光冷冷地向段飛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