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雄絕望的怒吼,屋里的哭聲猛然增強幾分,然而華明的喝聲隨之清晰傳來:“你做夢,等著挨千刀萬剮吧。”
緊接著砰砰兩聲傳來,華明在屋里喝道:“大人,卑職已制服兇犯,人質安然無恙。”
段飛終于噓了口氣,放下心來,四周卻響起了沖天的歡呼聲,站在門口的劉鋼茫然回過頭來,說道:“我……我做了什么?”
段飛微笑道:“你做了你該做的事,你哥哥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感到高興的,來人,把劉鋼拿下!”
劉鋼被按倒再次捆縛起來,這時華明他們也從里邊搬開了擋門的東西打開了門,華明手里拖著個人走出來,向段飛稟道:“大人,此人就是兇犯劉雄,這是他的兇器,一把剔骨鋼刀。”
段飛點點頭,說道:“將他綁起來,和他兒子分開關押,嚴加看管,照一級要犯處理。”
錦衣衛的一級要犯,抓到就割了手筋腳筋,這樣可以保證萬無一失,就算有人劫了犯人去,那也是個廢人了。
劉雄與劉鋼被押了出去,錦衣衛居中,三班衙役和巡檢司的兵丁團團保護,如臨大敵般把人送回衙門去,沿途百姓歡呼、咒罵,段青天的呼聲明顯比蓋過了譚青天,這也怪不得段飛,若非段飛及時趕到,譚斌早慌了手腳,這個案子不搞得一塌糊涂才怪,不過花花轎子人抬人,段飛吃了肉,湯還是會留些給魯山縣的,這就是官場生存之道。
獲救的周家兩口身上只有些輕傷,隨便包扎幾下就沒事了,段飛叫人給他們泡了點白糖水,喝過之后兩人驚惶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又見到了安然無恙的兒子,當段飛問起事情經過的時候,他們說的也比較流利起來。
周家兩口說劉雄平時經常來這附近賣東西,他賣的東西質量好又便宜,所以大家都挺喜歡他,而劉雄似乎對周家的孩子周倉義特別喜歡,說自己兒子若沒走失也該這么大了,所以給賣給周家的東西特別便宜,大家都挺熟的,沒想到今天劉雄一大早敲開門,突然露出猙獰的面目,好在周倉義一大早就走了,否則只怕一家三口早已黃泉相聚了。
劉雄發現周倉義不在家之后把兩夫妻捆起鎖了門,還出去找了一圈,結果沒找到,然后發現街上情形不對,他反偵察能力還不差,不敢再冒險亂走,連兒子留下要求見面的記號見到了都不顧,回到周家想殺人,可是真正目標不在,他的怒氣卻又無法宣泄,挨到后來就被發現了。
“真沒想到,劉雄平時憨憨傻傻的,一旦翻臉,竟然變得這么可怕……”每一個認得劉雄的人都如是說道。
對此段飛的解釋是:人總是戴著面具活著的,面具戴久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面目,一般人又怎么看得穿呢?
周家的門被踢爛,窗戶也被華明他們撬壞,段飛命人留下十兩銀子給他們作為補償,然后騎著馬回縣衙,路上被聞訊趕來的百姓圍住,大家贊頌不絕,歡呼聲不斷,甚至還有當場喊冤遞狀紙的,段飛命他們自去縣衙擊鼓鳴冤,好不容易才回到縣衙。
雖然現在已是申時,但是段飛還是宣布升堂,他要快刀斬亂麻把這個案子給結了。
“升堂……威武……”
譚縣令側坐聽審,段飛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傳兇犯劉雄!”
劉雄被提了上來,沿途流下不少血跡,堂下聽審的百姓一陣喧嘩,都是罵劉雄的。
劉雄已被上了木枷,滿臉的獰惡,認得他的人都不敢認了,見到大家害怕的樣子,他居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劉雄,在本官面前容不得你囂張,來人,打二十殺威棒,再掌嘴二十!”段飛毫不猶豫地抽出令簽扔了出去。
劉雄雖然已經有四十多歲,但是他的身體還很強壯,三班衙役重重的板子他居然硬是一聲不吭地吃了下來,掌嘴二十對他來說更是小菜一碟,掌完嘴他滿臉是血,居然還混不在意的伸舌頭去舔。
段飛等他重新跪好后喝問道:“劉雄,本官問你,堯山底下冤魂谷中那一百六十五具尸體可是你所為?還有書生周聰、書童小飏、以及本縣梁捕頭等數人都是你殺的嗎?”
堂下嘩地一聲驚嘆,劉雄嘿嘿冷笑道:“是又如何?不過不全是,有的是我爹殺的,有的是我兒子殺的,我只殺了其中不到三分之一。”
段飛拍案喝道:“胡說,你當本官不知道嗎?三十年前你爹死之前的事本官就不說了,近二十年來你殺的人還少嗎?殺人的罪名你還想推給你兒子,你連自己做過的事都不敢當嗎?”
劉雄神色一變,冷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是不是那小畜生告訴你的?”
段飛冷笑道:“他是畜生,不知道你又是什么東西?事實上劉鋼知道的事情很少,這些事你根本沒有告訴過他,告訴我真相的是我身邊的好兄弟楊森,他仔細分析了每一具尸骨,從而得知了無數的信息,楊森,你告訴他我們從尸骨上看到了什么。”
楊森精神一振,走出列,在堂上侃侃而談,將自己從尸骨上分析出來的結果說了一遍。
劉雄一開始滿不在乎的聽著,結果楊森將他心中埋藏已久的事情一件件的說了出來,如有親見一般,劉雄忍不住扭頭朝楊森痛苦地大叫道:“不要說了!你給我閉嘴!”
楊森把他是怎么殺死小飏,又殺死了周聰的經過都說了出來,說完之后堂下鴉雀無聲,人人目露驚嘆,而劉雄卻軟綿綿地攤在地上,被打回了原型。
“很好,”段飛在堂上鼓起掌來,譚斌等也紛紛鼓掌,段飛笑道:“楊森,你不愧是江南第一仵作的傳人,很有天下第一仵作的潛力,這個案子你立了大功,希望你今后再接再厲,現在你可以先退下了。”
“多謝大人夸獎,卑職定不負大人厚望。”楊森激動又驕傲地走下堂去,頓時又被石斌他們和堂下百姓們圍起來夸贊個不停,大大地露了回臉兒。
段飛目光回到劉雄身上,喝問道:“劉雄,楊森所說可都是真的?你還有什么話說?”
劉雄軟綿綿地說道:“你們既然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么?我全都認了,你直接斬了我吧。”
段飛說道:“既然你已認罪,那你便從頭開始交代,你們劉家三代從你父親劉勝開始,什么時候,在哪里殘害過什么人,他們的身份來歷,都給我交待清楚。”
劉雄茫然道:“我……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年代久遠,很多都已忘記了。”
段飛冷笑道:“那本官便給你提個醒,你爹劉勝曾經跟一個叫游鴻的人合伙,六十年前的某一天,游鴻被人打了一頓,你爹爹當時縮在一旁發抖,沒有出手幫忙,于是兩人拆伙了,游鴻罵你爹爹沒有種,不是男人,叫他下輩子去投胎做女人,當晚那個打了游鴻的人就被吊死了,這是你爹第一次殺人吧?你們父子關系那么好,他應該詳細地告訴過你其中經過的。”
劉雄的記憶被勾起,慢慢地開始訴說起來,雖然因為年代久遠,劉勝當年殺的那些人能夠記起細節的沒有幾個,不過明白了劉勝的行為軌跡,再按圖索驥與搜集來的失蹤案一對,基本上就可以確認死者是誰,而且劉雄的訴說中還有不少驚喜,譬如他交待說游鴻的妻子就是劉勝殺的,游鴻當初還險些吃了官司。
四十多年前游鴻與劉勝都有四十來歲了,兩人不巧重逢,游鴻見劉勝依舊落魄如舊,于是忍不住又諷刺了幾句,當天劉勝就把游鴻的老婆給殺了,把劉勝的家當席卷而空,雖然有人懷疑過劉勝,但是劉勝平時懦弱的模樣讓他最后逃過了懲罰,甚至連過堂記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