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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 關東之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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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君,你認為日本的……階級覺悟到底是如何的缺乏?”西園寺問這個話的時候語氣很不自然,日語中既不缺乏階級這個名詞,更不缺乏覺悟這個詞匯,問題是把這兩個詞組合起來就顯得頗為怪異。

  北一輝立刻答道:“任何日本人的利益都是和日本這個國家息息相關。這個國家的利益則是整個日本的利益。而階級利益則是對現有利益的分配。每個階級都希望在整體利益中分到更大的一部分。然而想得到更多利益,就必須擴大整個日本的生產能力。在這方面,在下認為日本當下的制度并不合理。”

  人民黨從不在階級利益上藏著掖著。陳克對資本主義的謊言極為厭惡,特別是他生活的時代中,金融資本更是撒下一個又一個彌天大謊,讓陳克對資本主義的嘴臉看得更加清楚。無論開出多少支票,或者在數字后面增加多少零,沒有人種地收割的話,地里面絕對不會長出米飯饅頭。沒人抬轎,轎子也絕對不會自己行走。

  所有金融都建立在實物生產的基礎之上,所有利潤都建立在勞動的基礎之上。這簡單直白的闡述,就足以打破資本家的謊言。讓生產力發展格外清晰的凸顯出來。加上近期人民黨在財產與資本方面的宣傳,更讓北一輝對于日本的理解深刻了不少。

  資本家擁有資本,卻不等于資本家就是有錢人,很多資本家干脆負債累累。生產出來的商品只有通過“驚險的一跳”,從商品變成貨幣之后,資本家才有了盈利。為了擴大市場,掠奪貨幣,殖民者們在全世界搶掠了幾百年。北一輝認為中國現在走的發展生產力,從內部挖掘潛力的道路才是日本應該選擇的正確道路。

  原本北一輝認為革命就是干掉日本頂層一小撮壞人,在認識到了以資本擁有權為劃分的階級理論后,北一輝反倒害怕起社會主義革命來。因為他想干掉的是“竊取了地位的壞人”,社會主義革命要干掉的是“資本家建立的體制”。北一輝并不認為包括中小資本擁有者是日本的敵人。所以他才冒著極大風險跑回來,試圖說服日本的資產階級能夠有“階級覺悟”。希望這些人能夠理解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國家整體利益的基礎之上,繼而建立一個更加和諧的日本。

  聽著北一輝用邏輯清晰的話闡述著“異端邪說”,其他三個日本上層人士根本沒吭聲。高橋是清完全能理解北一輝提出的經濟理論,西園寺公望對于北一輝提出的議會制體系下的政治協商很有共鳴。至于陸軍部的宇垣一成對于北一輝提出的國家上下一體的政治理念論比較贊賞。

  三個人都贊成北一輝的某一部分理論,對于其它部分持完全反對的立場。三個人的共同之處則是完全反對北一輝提出的“階級劃分理論”。北一輝認為日本如果想達成進步,核心只能是資本所有者與無產階級勞動者這兩個對立階級之間的協調。

  好不容易聽完了北一輝的敘述,宇垣一成起身說道:“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西園寺公望本想說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沒說,直接起身走人。

  高橋是清對人民黨經濟發展頗感興趣,他倒是就人民黨經濟發展與北一輝交談起來。聽了人民黨實施土地國有制,每個人都分到土地,并且通過生產隊方式組織更大規模的生產的細節。特別是那個三成農業實物稅,以及工業對農業的反哺,高橋是清就已經確定中國的經濟政策根本不可能照搬到日本來。

  “北君,我想請問,你認為人民黨核心的經濟理念到底是什么?”高橋是清問道。

  北一輝回答的很干脆,“我個人認為,人民黨的核心經濟理念是降低個人成為勞動者的成本。”

  這概念不是北一輝的創造性理念,而是人民黨黨會上的討論內容。勞動者作為中國統治階級,而不是有產者與食利者作為中國統治階級。那么降低一個人成為勞動者的成本,是人民黨的核心經濟思路。降低的辦法很多,例如低廉的糧價,例如義務教育,例如各種社會服務體系,例如國家限制一個人只能擁有一套房子,但是卻又能以各種方式讓勞動者很容易得到房子的居住權。甚至為了擴大就業,人民黨接受私營企業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圍繞著降低一個人成為勞動者的成本而運行的。

  如果在低廉的成本下,一個人還不愿意主動成為勞動者。人民黨除了思想輔導以及就業輔導之外,甚至還有強制勞動的機構。中國家庭是歡喜雀躍的將二流子成員送進勞動機構的。相對于日本人求爺爺告奶奶尚且找不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中國的就業局面就未免顯得好的過份。

  即便對日本上層沒有太多的幻想,北一輝仍舊盡量游說當下的日本大藏省大臣高橋是清,“高橋閣下,我認為日本當下最缺乏的就是這點。在日本,勞動職業還是分三六九等的。在中國那里,他們正在致力于改變這種想法。即便在中國,人民黨認為沒有必要采取行政手段強制消滅資本家。中國是通過反壟斷,反地方保護主義,乃至政治上的反民粹主義,通過自由競爭的手段使得國有企業一步步占據優勢地位。日本經濟局面并不好,所以國家更有義務承擔起責任來。通過國家降低成為勞動者成本的方式推進日本經濟發展,進而推動整個日本政治的前進。”

  高橋是清很欣賞這種政策,但是高橋是清很明白北一輝的建議根本沒有在日本實現的可能性。送走了北一輝之后,高橋是清命仆人再次泡上茶,端著手感溫潤的骨瓷茶杯,他反思起北一輝說過的話,日本統治階級以及資產階級的階級覺悟不夠。

  日本統治階級或許對實現國家利益的覺悟不夠,但是在保住自己現有利益方面絕對不能說“階級覺悟不夠”。在對內鎮壓人民,對外掠奪利益,殺戮社會主義者這些方面,日本各個統制階層空前一致。甚至表面上水火不容的海軍立憲政黨派與陸軍皇道一統派,在這些事情上也只有程度的不同,而不存在立場的不同。雙方的區別僅僅是立憲政黨派希望限制與消除社會主義運動和社會主義影響。皇道一統派則知道無法限制與消除社會主義運動,所以干脆采取消滅的高壓政策。只要稍稍一涉及日本人民追求利益的事件,日本統治階級就像是被火紅的粗大烙鐵插進菊花一樣亢奮起來。

  所以高橋是清很不理解,到底是誰讓北一輝回日本的呢?

  北一輝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被迫害的自覺,離開了高橋是清那里之后,他并沒有回住處,而是在東京開始逛街。

  與幾年前離開日本的時候相比,東京變化很大。木質結構的小房子在東京越來越多,街頭的人也越來越多。北一輝把見到的日本人與他見到的中國人一比較,就能看出問題來。身高,體態,穿著,氣色,中國人都比日本人看上去健康很多。日本畢竟是北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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