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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光復會的態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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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復會的會議列席很有規矩,模仿了山大王們聚義廳的模式,正中間是陶成章,兩邊按照地位順序依次排列著各位干部。

  這已經是光復會習慣的列座模式。

  “陶公,又有杭州士紳想給增韞厚葬。”光復會里頭的干部說道。聽到這話,幾乎所有光復會干部臉上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浙江巡撫增韞的官聲并不算壞,如果不是他在杭州負隅頑抗的話,就他先前的表現,對革命黨也遠談不上嚴厲。這個一個滿清高官,在杭州戰役中死了,杭州地方士紳的態度自然談不上歡欣鼓舞。要求革命黨厚葬增韞的呼聲在杭州士紳里頭從來沒有中斷過。士紳們甚至表示,如果光復會不愿意厚葬,士紳們可以出錢厚葬。

  這里頭的政治把戲陶成章自然是看得明白,人死為大,厚葬增韞這件事并不違背習俗。即便是光復會當政,也沒辦法挑出什么毛病。不過這幫士紳們更深刻的目的則是通過厚葬增韞來博得一個名聲。如果光復會被滿清攆走,他們自然可以通過參與厚葬增韞這件事來謀取自身的安泰。至少士紳們為自己辯解“我和光復會不是一伙的”的時候,也算是有理有據。

“這幫人倒是會鉆營!”光復會的干部們多  出身地主士紳,對士紳們的想法那是心知肚明,“陶公,要不要抓幾個死忠滿清的走狗,殺一儆百?”

  殺一儆百的想法對陶成章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不過他畢竟是光復會的首領,自然不可能這么孟浪,陶成章勸道,“他們心里頭有這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江浙還有兩江總督,還有江南新軍,他們自然有所想法。只要能破了南京,這些人就再也沒有多余的想法。”

  這是光復會的近期戰略,攻克杭州之后,成建制的敵人只剩了南京的江南新軍,以及上海、福建的清軍。福建清軍根本不敢動彈,暫時不是大問題。倒是上海的清軍動向不明,光復會極力打探情況。而光復會眼前最大,最危險的敵人,莫過于南京的江南新軍。南京距離杭州并不遠,以現在的局面而言,南京處于光復會與人民黨兩大革命勢力包夾當中。是滿清在江浙的最后據點。一旦攻克南京,光復會與人民黨之間練成一片,人民黨堵住北方與西邊的滿清勢力,光復會就可以專心對付東邊與南邊。整個局面可以說是豁然開朗。

  “咱們光復會一定要拿下南京!”光復會里頭年輕氣盛的干部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種戰略分析并不難做。對照著人民黨支援給光復會的地圖一看,就能清楚明白的看清楚局面。南京城就如同包圍在群狼里頭的肥羊,極為吸引眼球。

  光復會里頭也是比較有老成持重的,這些干部們進言道:“打南京的話,咱們的兵力只怕不足。現在得盡快讓各地光復會的同志帶兵到杭州集結。共同進攻南京。”

  陶成章聽了之后點頭道:“糧餉,武器,這些都得先備下。盡快讓各地的同志帶兵前來。只要打下南京,無論是糧餉還是錢財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看到滿清不堪一擊,民心也會歸到咱們這里來。”

  光復會干部們紛紛點頭,陶成章的話代表了這些人最近的共識。各地士紳也好,百姓也好,都沒有明顯支持光復會的意思。雖然這些人對人民黨有著種種的敵意,不過他們都認為,人民黨擁有現在的實力與影響力,完全是建立在軍事上一連串勝利的基礎上。

  “陶公,人民黨的醫療隊是不是說要走?”有干部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陶成章沉下臉,“是。他們帶隊的黃先生說了,既然已經治療完了傷兵,他們明天就要走。”

  聽到這個消息,光復會的干部們神色從眾志成城的樣子變得迥然各異。有些人已經著急的說道:“陶公,咱們既然馬上就要攻打南京,咱們手里的軍醫的確是不行。”

  陶成章臉色更加陰沉起來,他當然知道光復會的軍醫的確不行。為了挽救包括秋瑾在內的光復會同志的生命,骨子里頭頗為矜持的陶成章真的是態度誠懇的向陳克求援。陳克也很朗利的派來了醫療隊。這件事到這個階段算是運行良好。

  人民黨醫療隊的表現,就陶成章看來是盡心盡力的。一到杭州,也不說休息,立刻就開始布置醫療室,給受傷的光復軍官兵按照傷勢劃分治療等級。根據不同治療等級開始給與救治。

  “這件事我倒想問問大家有什么看法。”陶成章聲音里頭蘊含的情緒不是“不高興”,而是“很不高興”。

  光復會的干部們一個個要么低下頭,要么別過臉避開陶成章嚴厲的目光。

  “我們把人請來。你們就這么對待人家。”陶成章的聲音里頭是按捺不住的怒意,“我問你們,你們若是到了人民黨那里,跟醫療隊的這些先生一樣治病,人民黨跟你們一樣對待你們,你們怎么想?”

  會議廳里頭的氣氛隨著陶成章的質問變得愈發尷尬起來。

  陶成章看同志們不吭聲,他接著說道:“我原本是想著好好對待醫療隊的這些先生,等我們打南京的時候,就不至于非得等戰后再請這些人來。而是能請醫療隊跟著我們一起打南京。你想想你們干的事情,你現在讓我怎么開這個口!”

  在陶成章怒斥光復會同志的時候,人民黨醫療隊的同志們也在開會。醫療隊里頭總共來了五十二名醫生護士和實習學生。部隊派了兩個班的戰士作為護衛。現在戰士嚴守住外面,醫療隊內部會議也在正式召開。

  每個人都很疲憊的樣子,不由這些同志不疲憊,人民黨醫療隊到杭州已經八天。全部軍醫除了換上手術外罩之外,連衣服都沒有脫過。困了就和衣而臥,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是療傷救人,同志們都是精疲力竭。

  “同志們,我已經告訴光復會,咱們明天就走。”醫療隊的臨時政委黃正淳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下頭的同志都露出了輕松的模樣。

  黃正淳也露出了笑容,“杭州西湖是個好地方,不過我覺得在現在的局面下,大家沒必要專門去看西湖。咱們沒必要給自找煩惱。不管光復會說什么,咱們明天一定會出發。”

  “放心吧,黃政委。光復會就是讓咱們留在這里,咱們也不會留的。看西湖得有心情。見到光復會那些人的嘴臉,一點看西湖的心情都沒了。”下面有同志說道。

  立刻就有同志表示贊同,“沒錯。想看西湖下次專門來看,再說了,咱們回去的時候還走巢湖,我是覺得巢湖比西湖還好看些吧。”

  上上下下所有的同志都表示會服從指揮,立刻離開杭州。包括那二十名安慶醫科學校的實習學生也都表了態。雖然這些十來歲的孩子們看著不太敢明確的表達自己的態度。

  黃正淳看孩子們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小同志們,不要怕。你們若是想看西湖,就直說。你們是孩子,不愛記仇。我們這些大人的事情和你們無關。”

  說完,黃正淳說道:“要不這樣,我們派一個班護送這些小同志去西湖走走。這樣他們回到安慶的時候,也有東西給爹媽說。大家覺得如何?”

  人民黨的同志對待少年有一種天生的喜愛,這些學生年紀都不大,有些不過十四五歲,最大的也不超過十七歲。

  章瑜從來不是一個工作畏首畏尾的人,他深知陳克從來不擔心同志們工作能力太強。在安慶,章瑜可以說是放手工作。安慶文風很盛,當地群眾都注重教育,章瑜開辦的了幾所學校,主要針對上不起學的普通百姓。特別是醫科學校,入校前就要簽署畢業后十年的工作合同。即便是如此苛刻的條件,最后報名入學的也有二百多人。章瑜是故意設定這樣的入學條件,醫學院性質特殊,平日是醫生,戰時就是軍醫。若是入學時候學生們還有諸多學成醫術回家開門診的幻想,那對工作是不負責任的。

  原本章瑜認為安慶當地百姓未必真的會有多少人報名,他恰恰弄錯了。作為港口通商城市,安慶的對現代醫學的認知并不算差。苛刻的入學條件與工作合同反倒給了百姓們一種莫名的信賴感。若不是能在這學校里頭學到真材實料,這學校也不敢公開拿出這樣的條件。

  這次帶出來的這些少年們都是醫科學校里頭選出來的優等生,實際工作中,這些孩子表現的很令人滿意。醫療隊雖然對光復會有著千般怒氣,大家卻不愿意讓這些孩子跟著受委屈。很快,一個班的戰士就護送著這些孩子們往西湖方向去了。

  人民黨與光復會的沖突是全面性的,如果一定要上綱上線,這次沖突是兩種政治理念的沖突。既然開會討論,醫療隊所幸就要把這次的事情給徹底說透,不然的話大家心里頭的郁悶根本沒辦法完全化解。

  醫科學校的學生們都出去了,黃正淳說話更加直接,“同志們,整個情況我也看了不少。大家也給我說了不少,我的看法很簡單,光復會這些人嘴里喊革命,他們只是要打倒滿清。根本沒有要進行人民革命。他們一個個覺得自己是老爺,自己比人民高貴。這點上他們和滿清沒什么分別。”

  醫療隊里頭的成員都是根據地絕對信得過的,如果把信不過的人放到能夠決定大家生死的崗位上,誰敢放心。黃正淳是資歷很老的黨員。自從黃埔書社時期就跟著人民黨走的“老革命”了。這次來杭州之前,政治部專門派人和黃正淳談過話。當時黃正淳還有些不太理解人民黨政治部干部對光復會的評價,現在他覺得黨組織對光復會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

  下頭的同志們并沒有這樣程度的理解,他們雖然也是一肚子氣,不過憤怒與不滿更多是來自于自己的經歷。遠沒達到政治層面的高度。聽政委這么說,同志們忍不住問道:“政委,你給說說。”

  黃正淳毫不猶豫的先下了第一個判斷,“第一,光復會不是咱們的革命同志,他們是病急投醫,光復會根本不相信咱們。”

  在1907年12月份的時候,中國還沒有“職業醫鬧”。生活里頭習以為常的高死亡率讓人民百姓都能夠比較坦然的接受死亡的事實。救過來,這是醫生水平高,救不過來,這是病人命不好。人民群眾普遍持有這種淳樸的想法。工農革命軍里頭的官兵更是不會懷疑軍醫部門,如果沒有救過來,絕對不會有官兵覺得醫生不盡力。

  而且陳克對醫鬧從來沒有好感,根據地早就頒布了《醫療事故條例》,凡是認為有醫療問題的,可以向醫療管理委員會申訴。但是,到醫院鬧事的,條例里頭明文規定,不管有理無理,先拘留七日,以觀后效。不相信醫院的話,可以不去醫院看病,既然到了醫院,那就意味著你把命交給醫生了。如果這種信任關系都建立不起來,陳克覺得就沒必要接收這等病人。

  所以整個醫療部門里頭一面強調“救死扶傷的革命人道主義精神”,一面同樣強調“必須建立起碼的醫患互信關系”。醫生也是公民,沒理由勒令一部分公民單方面的付出,這種態度不科學。

  “哼哼。”有些同志冷笑起來。其他同志對此表示完全的贊同。

  “第二,光復會還是滿清那種覺得有了權力地位就能擁有一切的舊思想。”黃正淳接下來的判斷極為嚴厲,在根據地里頭,如果有人被扣上這個帽子,不用說,這個同志絕對就會被調離崗位,進行教育。

  醫生,特別是西醫,都有一個很潛在的共識,不管你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還是乞丐流氓和尚道士,剝光切開,生理上沒什么區別。人生來都一樣的觀念,在醫生的眼里,是一種被“反復驗證”的常識而已。醫生最容易接受“人生而平等”的理念,這是他們專業領域里頭必須堅持的科學態度。若是醫生覺得病人身份高,生理結構也會不同于常人,那這絕對是在害人而不是治病。

  光復會上下明顯缺乏這等理念,越是底層出身的光復會成員,反倒是對人民黨的醫療隊很尊重。這不光是對救命者的尊重,還有一種相當樸素傳統的對知識份子的尊重。傷者的地位越高,權力者對知識份子的俯視感就越強。各種完全有悖于人民黨基本營運模式的事情就不斷出現了。

  例如,在人民黨這里,戰場治療是按受傷級別劃分的。假如一名團長受了輕傷,或許在輕傷隊伍里頭可以先治療。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正在做重傷手術的醫生放下手里的傷者,跑來給團長包扎。這個例子是人民黨和部隊里頭廣為討論的一個公共例題。目的是為了分清什么叫做“公平”,同時也要分清楚為什么要反對“絕對平均主義”。

  到了光復會這里之后,人民黨的軍醫們當然是按照人民黨的章程與理念來辦事。而光復會是按地位而不是按制度來區分人之間關系的,先送進來的就是一群地位比較高的干部,這些人受傷有些日子了,那些貫通傷的傷者甚至傷口已經開始痊愈,甚至有些只是簡單的擦傷。即便如此,得知來了西醫,這幫人立刻理所當然的跑來要求先治傷。

  醫療隊隊長黃正淳不過二十八歲,在根據地里頭已經是“年紀比較大”的同志,他自打在上海時候就跟著人民黨,兩年多來哪里見過這等“不講道理”的人。陶成章已經明明白白的把整個軍醫院全部交給人民黨醫療隊負責,黃正淳二話不說就按照傷勢來區分治療順序。

  那幫地位較高的光復會干部一開始不知道人民黨醫療隊的組成結構,所以誤以為給他們驗傷包扎的是醫生,等他們知道這些小娃娃只是群上了醫學院不到半年的實習學生之后,矛盾就立刻爆發了。

  在光復會這些人受了輕傷的干部看來,就我這身份,好歹得來幾個水平最高的醫生給我看看,弄些上了半年學的實習學生,你這就是草菅人命。人民黨的醫療隊認為,負責劃分醫療等級的是隊伍里頭最有經驗的外科醫生,根據地里頭多大的干部們接受治療安排的時候都不吭一聲,你們這些受了輕傷的光復會干部算老幾啊?

  年輕人都愛較真,光復會干部自認為“老子是有身份的人”,人民黨醫療隊則是完全堅守“救死扶傷的革命人道主義精神”。“地位尊卑”與“大眾平等”,這兩種理念立刻就激烈的沖突起來。好在陶成章能壓住陣,而且醫療隊并不反對在同等傷勢下優先治療干部。第一波沖突勉強算是壓住了。

  看同志們接受了自己觀點,黃正淳接著給光復會下了新的判斷,“第三,光復會不懂科學,不講科學,也不學科學。”

  這是繼傷員等級劃分之后爆發的新沖突,也就是“蛆蟲事件”。陳克以前看過不少小說,里頭有使用“蛆蟲”來治療化膿傷口的案例。這的確是一戰時候英國人采用過的治療方法。根據地缺乏抗菌藥物,不管土洋,有用的方法就上。醫用蒼蠅以及蛆蟲都是無菌培養十好幾代的,絕不至于鬧出細菌傳染的問題。這在根據地里頭已經是比較通用的一種處理化膿外傷的方法。

  光復會的土包子們哪里知道這等醫學問題,對傷口化膿者進行處理的時候,當時就有人嚇的慘叫,立刻就驚動了整個傷兵營。連陶成章得知了這個情況,也嚇得跑來詢問究竟。即便是陶成章見過陳克,而且對人民黨也有基本的信賴,他看了傷兵化膿后紅紅白白布滿膿液的傷口上密密麻麻蠕動著的白色蛆蟲。陶成章的胃也是一陣陣的收縮,胃里頭的食物大有破口而出的趨勢。

  想讓光復會的人接受這種治療方法,陶成章也覺得無從下手。幸得光復會倒也收攏了滿清傷兵,從里頭找出一些傷口化膿的傷兵挺容易。選出十個能壓住陣的滿清傷兵,傷口化膿的都嚇人,用蛆蟲法治療一番,原本病怏怏的傷兵也沒有傷勢惡化的跡象,倒是傷口很快結痂。陶成章極力壓制,加上采用蛆蟲治療的傷兵傷勢好的很快,好歹是壓住了局面。

  聽著黃正淳一條條的抨擊著光復會,醫療隊的同志們心情也舒暢了不少。這些同志也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其實往往容易“擰死理”,不過能夠被證明自己完全正確的話,醫療隊都是年輕的男同志,大家也沒有那么小心眼。猛批光復會一番之后,這些怒氣也就消散了不少。

  “黃政委。咱們下次不招惹光復會就好,這次就算了。”有人表示了寬容的態度,醫療隊畢竟都是醫生,作為醫者,作為革命隊伍里頭的一員,遇到不高興的事情自然會生氣,這氣得到了消解,大家自然而然的寬容起來。

  黃正淳和大家一樣,雖然光復會里頭有些人做事很不地道,不過整體來看,光復會總體還是合作的。而且有件事,這些年輕的軍醫護士們心里頭也是有著愧疚感。這種愧疚感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醫療隊對光復會的厭惡。

  戰場上受傷最難治的傷勢之一,就是子彈留在體內的類型。子彈從人體一遍打進去,從另一邊穿出來,這是貫通傷。貫通傷看著傷口大,出血多,不過只要沒有打斷打傷大動脈,止了血,防止化膿感染,反倒不容易出事。子彈留在體內的那種,需要開刀取出子彈,而且天知道子彈會把什么臟物帶進人體內,留在人體內的金屬彈頭也會引發身體的病變,屬于極為難治的。若是子彈在人體內留下多塊殘片,那就更加難治。

  工農革命軍的野戰醫院一直是跟著部隊在戰場上,還真沒有處理十幾天舊傷的經驗。光復會傷員這種沒取出子彈的傷員,有些傷口表面愈合了,有些傷口則是化膿了。一旦切開,很可能會導致病菌進入血管,這可是要命的。

  陶成章是個大氣的人,他知道若是不及時治療,會造成不少死者。所以他明確表示,不管能不能救過來,光復會只會感激人民黨出手相救的恩情。結果人民黨醫療隊的青年們就真的信以為真了。這些“傻孩子”雖然有過與光復會的沖突,不過他們真的滿腦子都是救人的念頭,完全沒想到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是在根據地。大家絞盡腦汁的制定手術計劃,主刀醫生甚至還在手術前多休息了幾個小時,以求精神飽滿的投入手術。

  意料之中的,兩天的手術里頭,一百多這種重傷員,有九個人沒能活著下手術臺。剩下的傷員,術后的情形都不太好。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一百多人受傷十幾天,體力都有比較大的消耗。動了手術后,情況自然不可能立桿見影的好轉起來。術后的第一天,又死了五個傷員。

  對這些死于手術的傷者心懷愧疚,是這些醫生們共同的心情。“如果我能再注意那條血管一點,如果我能在切口的時候更小心一些。那么傷員很可能就會活下來。”

  如果一個醫生在手術中沒有能夠救過來病人,這位醫生絲毫沒有愧疚,只是認為“我已經做到了最大的努力,這病人的死就是純粹命不好。”這種醫生是不合格的。人民黨自己也絕對不敢把戰士的生命交到這等冷血醫生的手里頭。所以在培養醫生的時候,這方面的思想教育同樣是跟的上。自要肯勤勤懇懇的學習,研究,醫術總是會不斷進步的。不過若是醫德敗壞了,這醫生基本上就沒救了。

  黃正淳作為政委,哪怕這些同志們的“人道主義精神”使得大家更能容忍光復會的無禮,他依舊認為這是件不錯的事情。

在人民黨的會議到達尾聲的時候,光復會的會議則是艱難的進行著。陶成章和光復會的那些干部們大多  都有共識,攻打南京的時候盡可能有專業的軍隊醫院。敢死之士是現在光復會的真正王牌。既然死都不怕,那說明這些人必須投入到極為接近死亡的戰斗中去。哪怕是不管軍醫院對士氣的鼓舞作用,僅僅是出于自己的良心,這些作為光復會骨干的敢死之士們一旦受傷,也要竭盡所能的救治。光復會自己沒有人民黨這樣的軍醫隊伍,他們也在上海拼命尋找醫生。到人民黨醫療隊基本完成了救治工作,準備啟程回安徽的時候,依舊沒能從上海找到肯到杭州來的外科醫生。

  陶成章并沒有認識到人民黨與光復會基于深層的矛盾,他在意的是表面上的全面沖突。

  在手術前陶成章對光復會干部嚴令,不管能不能救活,都不許找人民黨醫療隊的麻煩。光復會的干部們倒也都答應了。前期的外傷治療中沒死人,傷員情況都得到了好轉。可手術中手術后突然間死了十幾個,這些人原本都沒事,是接受手術后才死的,死者的親屬們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下當然不能接受了。

  醫療隊事先的通告,被理解為推脫責任的理由。其實這年頭也不是沒有醫鬧,大戶人家的病人看病,若是醫生沒治好,大戶人家鬧起來,弄得醫生傾家蕩產并不算稀奇,弄到送命的也不是沒有的。這次杭州戰役里頭,光復會的干部們倒也是沖在進攻隊伍前頭,受傷的干部并不是一個兩個。死者里頭有六個是干部,他們在光復會里頭的親人也是干部,這些人倒不敢沖進傷兵營對醫療隊下手,不過指著醫療隊破口大罵的事情他們倒是敢干。

  陶成章并不清楚,人民黨的醫療隊其實不在乎這種事情,他們能理解親人戰友不能立刻接受生離死別的心情。“悲傷的五個階段”,否認、生氣、磋商、沮喪到接受。這是外科大夫們普遍要學習的心理方面的知識。

陳克很愛看美劇,雖然沒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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