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八十六第二次反圍剿(六)來自()
陳克帶著四團趕回懷遠縣城的時候,華雄茂趕過來迎接。
段祺瑞與王士珍不是被華雄茂嚇進城里的,在他們不得不退入懷遠縣城之前,兩人也進行了一場戰斗。
這場戰斗的勝利者無疑是華雄茂指揮的兩個團。戰斗開始之前,華雄茂已經得知北洋軍遭到了極大的削弱,即便是他手下只有兩個團八千多人,面對將近一萬兩千人的北洋軍,華雄茂依舊信心十足。
“北洋軍不會打仗!”已經是工農革命軍高層干部的共識。人民黨演戲的對象只能是自己的部隊。演習當中,火力配合,前線運動,側擊,突襲,刺刀戰。這些戰術反復演練下來,部隊每次演習后都要面對一大批的問題。陳克作為軍校的校長,他把基本戰術理念,以及為什么要采用這些戰術的理由傳授給部隊。部隊從上到下都覺得云山霧罩,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學得多懂的少。
和北洋交手之前,部隊不由自主的還高看北洋。覺得自己這些剛學打仗的人尚且要面對這些復雜的問題,北洋軍這種老部隊只怕早就解決了問題。真的一交手,部隊才發現和自己相比,北洋軍是群徹頭徹尾只懂表面功夫的“雛”。工農革命軍隨便一誘敵,北洋就傻乎乎的鉆進圈套。北洋采用的通訊、偵查,包括行軍打仗,透著一股濃厚的“傻氣”。工農革命軍距離陳克主席的要求相差甚遠,即便如此,工農革命軍運動戰對付北洋軍卻是綽綽有余。
正面作戰,信心十足的華雄茂采用了軍校中傳授的極其普通的正面作戰的戰法。根據地形挖工事,梯次布置火力,華雄茂鎮定自若的指揮著部隊作戰前準備。以往,華雄茂上頭有陳克,同僚有軍委,師政委何足道雖然不搶功,卻在組織制度上壓在華雄茂頭上。下頭的各個軍事指揮官也迅速成長起來,華雄茂自覺的自己位置的存在感越來越稀薄。現在陳克與何足道都在四團里頭,華雄茂第一次作為師長直接指揮兩個團作戰,這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
雖然不少人認為華雄茂是靠資歷維持來軍隊第一人的地位,不過這些人就沒想明白,在沒有實際軍功的局面下,依舊能夠以資歷維持軍隊第一人的地位,這本來就能說明華雄茂的不凡之處。
戰斗完全是以非常平凡的局面開始的,雙方的炮兵首先進行了射擊。根據地有大規模制造鐵農具的經驗,兵工鏟同樣研究生產出來了。簡易的防炮洞挖過多次,對于部隊來說沒什么了不起的。倒是被大炮正面轟擊的經驗對于工農革命軍的大部分戰士倒是第一次。炮彈而來,在陣地上猛烈的爆炸開,巨大的震動傳到每一個戰士身上,每一個戰士緊張的變了臉色。他們抱著槍,緊緊的縮在防炮洞里頭。曾經訓練這些土木工程的時候,大家對挖防炮洞完全沒有概念。經歷了炮擊,不少戰士在恐懼之余對于防炮洞的設計理念是豁然開朗。部隊干部們講了多少次課,都比不上親自來一次更有教育性。
得知上萬匪軍逼近懷遠縣,段祺瑞和王士珍本來覺得這是畢其功于一役的好機會。他們也顧不得再砍柴,立刻調動所有部隊做出了進攻的準備。
負責進攻的不是北洋軍而是王士珍的部隊,段祺瑞的第三鎮經歷了一系列的戰斗,追擊四團的也是北洋軍精銳。王士珍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段祺瑞只剩了不到五千人,讓段祺瑞再打這場仗實在是不合適。王士珍指揮他麾下的部隊投入了戰斗。王士珍的部隊是第十三混成協,加上一些綠營兵,總 在六千人左右。與北洋軍不同,這支部隊并沒有什么戰斗經驗。能被王士珍把他們全部給帶到懷遠縣,這本來就能證明王士珍卓越的指揮能力了。
炮戰一起,這些新軍原本還覺得很是新鮮,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張望。結果北洋軍發炮沒多久,從對面亂黨的陣地上立刻就有炮彈呼嘯著飛了過來。工農革命軍躲在炮兵陣地里頭瑟瑟發抖,好歹還有一個躲藏的地方。新軍根本沒有這個概念,他們布置在幾處進攻陣地上,炮彈在他們身邊爆炸的時候,這幫人可是被嚇壞了。
雙方的第一輪炮擊算是示威戰,這是同時向敵我雙方證明,“俺們有大炮!”接下來,炮兵們開始調整射擊諸元,在炮兵觀察員的引導下向著認為有價值的目標開始射擊。從這時候開始,北洋軍就吃起虧來。以“最優等”成績從天津武備學堂炮科畢業的段祺瑞親自指揮北洋炮兵,北洋在諸新軍中素來重視炮兵。發射的炮彈大多 打進了工農革命軍的陣地。
工農革命軍里頭的炮兵相當一部分來自安徽新軍,其他的則是根據地自己培養出來的。真的和北洋對射起來,即便是沒有落于下風,但是也沒能表現出明顯的優勢。不過工農革命軍的優勢在于能充分利用一切技術手段。當兩個炮兵觀測氣球在北洋軍的視線里緩緩升空之后,炮戰的優勢很快就轉向了工農革命軍一方。
站得高,看得遠。更不用說炮兵觀測氣球里頭配置的是專業人員。居高臨下望去,工農革命軍一方的陣地上戰壕,交通壕,蜿蜒交錯。而北洋軍一邊的陣地則沒什么變化。大批的部隊躲在自然地形之后,根本就是一覽無遺。在有效的指引下,炮彈向著敵人大部隊的方向猛烈射擊。觀察員看得很清楚,當炮彈在敵人隊伍中炸開之后,螞蟻一樣的人群中掀起一片血腥的花朵,被炸飛的泥土與人體就是花朵的組成部分。而原本看著還算是中規中矩的蟻群頃刻間就四散開來,再沒了秩序。
“炮兵三連繼續射擊。”旗語向下方的陣地傳遞著消息,“那里是敵人的部隊集結地。”
炮擊現階段的最大作用其實是在摧毀敵人的進攻組織,這點工農革命軍的軍校里頭早就講過。最好的情況無疑是重創敵人部隊的出發陣地。
即便穩重如王士珍,見到自己的部隊被炮彈打得四散奔逃,他的臉色也變的極為難看。原本王士珍以為對面的人民黨即便是悍匪,有一定的戰斗力,卻也不可能玩出什么特別的花樣。人民黨的確沒有玩出什么花樣,人民黨只是展現出了一支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軍隊應有的水平。炮兵觀察氣球本來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北洋也搞過。王士珍對此一點都不陌生。不過在這場戰斗里頭,無論是段祺瑞還是王士珍,一沒有帶氣球,二沒有想到人民黨居然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將這項技術給應用了。
此時不是遲疑的時候,若是讓炮戰如此進行下去。不用陣地戰,王士珍的部下就頂不下去。“騎兵出擊!”王士珍果斷的下了命令。
騎兵出擊的時候,北洋軍的炮兵就得停下射擊。工農革命軍的部隊立刻就被排長和班長們從防炮洞里頭給叫了出來。“進入陣地!進入陣地!”
原本只有寥寥部隊的陣地上頃刻間就布滿了步兵,黑洞洞的步槍槍口齊刷刷的對著敵人的方向。
“北洋的騎兵來了,沒有命令不許射擊!”這是訓練過無 次的事情,排長與班長們幾乎是本能的對戰士們喊道。在工農革命軍里頭,能當上各級干部,看的不是你人際關系如何通暢,雖然工農革命軍對于基本的禮貌待人是要認真教育的,但是軍事干部們可不是靠彬彬有禮選拔出來的。誰的訓練好,誰能完成軍事指揮,誰才有機會當選各級軍官。所以這些干部們第一反應就是按照平日的訓練,在戰爭積累的經驗,在各級戰前討論會,戰后總結會,以及各級軍校培訓中接受的軍事技能來安排戰斗。
連長們此時沒有一個躲在后頭,他們都上了第一線巡視部隊的配置,再次強調作戰時要注意的方面。敵人馬上就要發動進攻,即便是工農革命軍這種訓練嚴格的部隊,連長們要做的工作依舊多得很。遭到炮擊的十三混成協進攻遲鈍,工農革命軍的前線接到敵人騎兵出動的消息后,托了這些新軍更加組織不力的福,總算是做好了全面的準備。
與方才疾風驟雨一樣的炮擊相比,幾百騎兵的馬蹄聲在戰士感覺就如同一陣清風。班排長們按耐住緊張的心情,目光在戰士和連長所在的方向來回巡視。
連長們緊繃著嘴,等著下一步戰斗的信號。馬蹄聲,對面的騎兵們吆喝聲,在工農革命軍靜悄悄的陣地上清晰可聞。工農革命軍的陣地上卻依舊一片寂靜,仿佛陣地上空無一人。
“噠噠噠……”機槍在敵人進入陣地前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開始響起來。根本不看機槍的效果,連長們幾乎是同時吼了起來,“射擊!”
幾百只步槍同時加入了射擊的行列,如同割麥子一樣,新軍的騎兵被成片的打倒。陣地前沿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華雄茂長長的舒了口氣,部隊的表現完全達成了最高的要求。該采用的戰術,部隊一絲不茍的執行了。不管平日里練多少次,都比不了真正的戰斗。訓練是自己人和自己人練,戰斗則是與活生生的敵人作戰,直到接火那一瞬前,你猜不到敵人最具體的反應。工農革命軍最擅長的是城市戰,攻城戰,野戰恰恰不是擅長的內容。面對北洋軍,除了陳克之外,工農革命軍里頭沒有一個心里頭有譜的。現在,華雄茂已經能夠確定,工農革命軍在野戰中占據上風。
戰爭是靠進攻才能獲得勝利的,華雄茂本來就沒有準備防守到底。二團已經派遣了側擊部隊。計劃里頭這支部隊是要等到敵人的步兵發動進攻之后,從側面猛地切入敵人的進攻隊列,猛打猛攻,一舉殲滅敵人。現在側擊部隊已經進入了預定陣地,在對面的北洋軍開始進攻之后,就繼續向前方進行前線運動。但是北洋仿佛被嚇破了膽一樣,騎兵覆滅之后,北洋軍竟然沒有任何繼續進攻的意向。不僅如此,北洋軍的部隊甚至開始后撤。
“準備隱蔽,小心北洋軍炮擊。”華雄茂根本沒有被動挨打的意思。北洋軍這么做只怕是要為大規模的炮擊做準備吧?
“讓二團派兩個連,向著砍樹的方向去。”華雄茂接著命令道。通訊員已經把今天戰斗的原因說的清楚。既然北洋軍的騎兵已經遭到了痛擊,工農革命軍現在已經在機動力方面占據了極大的優勢。不讓北洋軍砍樹也是個很重要的戰術目標。
王士珍的臉色已經陰沉的無以復加,他萬萬沒想到對面的敵人竟然這么能打。身為一個合格的軍事指揮官,他很清楚,現在就這么繼續進攻,只是徒勞的損失兵力。另外,經過這場炮戰,他手下的十三混成協完全失去了戰斗意志。新軍有勇氣欺負普通的土匪,面對有機槍有大炮的正規部隊,十三混成協的勇氣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頃刻開始融化。特別是高高在空中的偵探氣球,更是讓這些新軍失去了“裝備上的優越感”。能飛在天上的玩意,那可是高科技,那意味著對面的“亂黨”有著超過新軍的“力量”。再加上準備出發的密集隊形遭到了打擊,密集隊形頃刻就遭到了沉重打擊,新軍也需要時間重新整頓自己的部隊。
段祺瑞此時已經趕了過來,他恨恨的盯著觀測氣球,這個可惡的玩意讓所有能看到氣球的官軍渾身不舒服。被人如此高高在上的看,沒有人能覺得好受。
“老哥,咱們突過去吧。”段祺瑞惡狠狠的說道。
王士珍搖搖頭,“先收兵吧。十三混成協已經亂了。”炮戰中落入混成協部隊里頭的炮彈給官軍造成了極大的混亂。以王士珍這樣的能力依舊沒能完全收拾住局面。加上騎兵也遭到了重創,指望十三混成協再打頭陣完全不現實。而且王士珍心里頭有一種強烈的不安,總感覺若是再打下去肯定要出什么事情。
段祺瑞也看得出再組織進攻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北洋軍已經遭到了不小的損失,加上精銳部隊又去追趕逃竄的人民黨匪軍,剩余的部隊也需要喘口氣。兩人分別開始整頓自己的部下。
壞消息隨后一個個傳來,先是追擊部隊的騎兵膽戰心驚的逃回來,稟報三千追擊部隊全軍覆沒。接著砍柴部隊突然遭到了來自樹林里頭的襲擊。對面的人民黨匪軍又開始對官軍的陣地發動了炮擊。被迫無奈之下,官軍全部撤回了城里。
華雄茂向陳克介紹了戰斗的情況,他對北洋軍沒有繼續發動進攻感到非常遺憾。如果官軍的步兵再來一次沖鋒,華雄茂堅信以側翼伏兵的打擊,絕對可以給北洋軍出擊部隊來一次重創。
“華師長,你已經干的很不錯了。”陳克先是表揚了華雄茂,“現在北洋軍已經沒有能力再逃命。這次合圍絕對能夠干掉他們。”
“北洋的兄弟們,你們出動的部隊被我們消滅了。現在我們把俘虜的北洋官兵給你們送回去。我們已經進行了包扎,剩下救命的事情你們自己趕緊做。”雖然飽含著安徽地方口音,但是中氣十足的皖北普通話依舊能讓直隸出身的北洋軍聽的明明白白。
城頭的段祺瑞已經知道追趕人民黨的三千部隊全軍覆沒,親自聽到這消息之前,他心里頭還有些幻想,那些逃命回來的騎兵只是在胡說八道。等人民黨要求北洋軍接收俘虜,段祺瑞知道這個噩耗是真的。
不過他也不能立刻拒絕人民黨的要求,在望遠鏡里頭已經看到,北洋軍的傷兵和戰俘被人民黨給帶到了懷遠縣城前頭,段祺瑞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收回這些人。他敢拒絕,那就真有人敢在背后打他黑槍。
不僅僅是今天幾場戰斗里頭的戰俘與傷員,前些日子被人民黨俘獲的北洋軍也在釋放的行列里頭。雖然這些人都是自己的戰友,但是看著渾身血污的傷兵被抬進城里頭。所有的北洋軍和十三混成協的新軍臉上都非常難看。
段祺瑞與王士珍連忙開始詢問俘虜,希望能從他們那里得到人民黨的虛實。得到的消息自然是人民黨人多勢眾,人民黨部隊的 量不足一萬。按照俘虜們提供的情報,人民黨最少也得有三萬人。這三萬人的戰斗力最少與北洋軍持平。以一打三,段祺瑞與王士珍都知道根本沒有勝算。這懷遠城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工農革命軍都是農民出身,官兵對土木工程都很拿手。經歷了戰斗之后,全軍都已經很清楚工事的意義所在。想圍困住城里頭的官軍,沒有工事是萬萬不能的。不用怎么動員,部隊就開始賣力的挖掘工事。先是各個方便突圍的地區,以及戰斗要點。
段祺瑞與王士珍面對面的坐在指揮部里頭,臉色如同外面的天空。老天爺實在是不長眼,這幾天陰云密布,甚至偶爾會低下幾滴雨水。可秋雨根本就沒有下,一旦下了雨,人民黨的匪軍肯定堅持不下去,他們挖的工事能有效的抵擋北洋軍的進攻,不過秋雨連綿,人民黨再悍勇,也不可能一直在泥水中頂著。那時候就有突圍的機會。
突圍的路線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向北要么向東,懷遠縣臨著渦河與淮河的交匯處,西邊是渦河,南邊是渦河與淮河的交匯之處,人民黨現在在北邊與東邊陳設重兵。到底是選擇哪條線路,兩人暫時沒有拿定主意。
正在討論中,卻見警衛帶著神色慌張的探馬闖了進來,“段統制,王提督。河面上來了一直船隊。船隊里有炮船。”
“有炮船?”段祺瑞神色一喜,這年頭有炮船的船隊肯定是官軍了。
“炮船上掛著人民黨的旗子。”探馬連忙糾正段祺瑞的錯誤想法。
王士珍臉色大變,“那是人民黨俘獲的湖北水軍的戰船!”
聽王士珍一說,段祺瑞立刻恍然大悟,他怒喝道:“湖北新軍這群廢物!”
話音還未落地,沉悶的轟鳴就從城外響起。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飛進了懷遠城。
這是嚴復指揮的人民黨內河艦隊,為了全殲北洋軍,并且達成練兵的效果,陳克是不惜血本。陸地上封鎖,水路上采用艦隊炮擊。河對岸升起了觀測氣球,高高在上的炮兵觀測兵們引導著艦隊猛烈轟擊懷遠縣城。
發射進城的不僅僅是普通的炮彈,還有鋁基燃燒彈。
量不算大,效果是真的非常好。鋁熱反應釋放出的高熱,很快就引燃了民房。而炮彈本身點燃了不少火頭。秋日風大,火勢一旦起來就再也頂不住。北洋軍根本不愿意冒著炮彈的射擊出來救火,等他發覺不救不行的時候,火勢已經大到他們根本就挽救不了的地步。
從城都能看到滾滾的濃煙與烈焰,城門很快就大開,完全失去了秩序的北洋軍從城里頭滾滾而出。
“殺!”工農革命軍各個部隊的指揮官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這種機會千載難逢。很多北洋軍拿著武器,更多的北洋軍連武器都沒有。相對于野戰,工農革命軍更擅長城市戰,各個部隊來不及完全整頓隊伍,就派出了先頭進攻部隊。
看著氣勢洶洶殺過來的工農革命軍,北洋軍還想著抵抗,而十三混成協的部隊已經放棄了抵抗的打算,他們慘叫著向著城里頭又沖了進去。這下,把原本試圖整隊的北洋軍的隊列也給沖散了。工農革命軍的官兵根本就沒給他們機會,距離城墻越近,官兵們就越有熟悉的感覺。“投彈!”排長與班長們幾乎同時喊道。
一方是訓練有素,一方是亂糟糟根本無法迎戰。戰斗從城門很快就發展到了城上,工農革命軍的官兵攆著官軍,一路殺進城里。他們也不貿然繼續進城,而是率先搶占城墻制高點,堵住城門。
也就在此時,或許是城內大火擾亂的氣流起了作用,王士珍與段祺瑞曾經無比期盼的雨水終于從陰沉的天空中落了下來。密集的雨點很快就變成了大雨,北洋軍最后恢復指揮系統的機會被大雨無情的沖毀了。雨戰中看得就是誰更有組織,槍聲混在雨水里頭,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大雨遮蔽視線,濕滑道路。而城內的大火看似被雨水剿滅,火場被雨水一淋,向著四處散出高溫的蒸汽,依舊讓人無法進入火場躲避。
工農革命軍的有著充足的城市戰經驗,當他們奪取了一部分城墻之后,北洋軍也就失去了最后機會。
戰斗從接近中午打到下午雨勢變成小雨,工農革命軍完全占據了城墻,北洋軍的殘余被包圍到幾個據點里頭。
雖然雨勢變小,天色卻更加昏暗起來。段祺瑞用僵硬的手指掏出懷表看了看,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天色陰暗得如同入夜。城里頭的槍炮聲也逐漸停了。還有不到七十名北洋軍的軍人跟在段祺瑞身邊,他們現在守在一處被大火焚毀的院子里頭。北洋軍沒吃早飯,結果午飯之前又被工農革命軍打進來,到現在包括段祺瑞在內,困守在這里的幾十號北洋軍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飯。他們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淋透,原本還能感覺到衣衫冰冷,現在他們連冰冷的感覺都已經沒有。
墻外的大喇叭里頭有人喊話,“段祺瑞,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投降吧,我們工農革命軍優待俘虜。我現在向你們宣布我們的俘虜政策,第一、搜身,但是只搜繳武器,不拿你們的個人財物。第二、不大罵俘虜,不殺俘虜。第三……”
這些聲音傳入段祺瑞的耳朵里頭,他知道對方在喊話,具體內容卻一個 都聽不進去。段祺瑞心里頭只有困惑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已經完了,卻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這就是自己的下場?從北京千里迢迢來到安徽,十天不到,曾經統帥上萬北洋軍的段祺瑞身邊就剩下了不到七十個人?而那些安徽本地出身的土匪,就這么得意洋洋的對著北洋軍統制大人勸降?即便是在甲午戰爭中,段祺瑞也沒有遭到這等慘敗。
段祺瑞甚至懷疑自己在做一場噩夢,只要能夠醒來,這一切都會消失。他依舊是第三鎮的統制大人,麾下精兵過萬,正在想方設法的剿滅安徽亂黨。
抬起手摸了摸額頭,無論是手指與額頭都沒有真實的觸感,一切仿佛在夢中一樣,知道手指與額頭都存在,卻沒有感覺。段祺瑞從軍這么久,這是他與敵人進行過的最接近的戰斗,也是段祺瑞自始至終都沒有能夠完全明白的一場戰爭。下一個瞬間,段祺瑞完全失去了知覺,他昏倒了。
陳克完全沒想到,戰爭居然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開戰之前,陳克以為這將是一場北洋軍直撲鳳臺縣,工農革命軍不斷層層抵抗,不斷削弱北洋軍,最后以一場完全的合圍殲滅戰結束的戰爭。等到把段祺瑞與王士珍包圍在懷遠縣,陳克又認為最終解決戰斗的將是北洋軍突圍的野戰。萬萬沒想到,最終解決北洋軍的戰斗卻是工農革命軍最擅長的攻城戰。
“我真是個不合格的指揮官啊。那些歷史上的軍事家,都能把戰斗引入自己預測的軌道。而陳克的戰略設想一變再變,與原先的計劃天差地別。”陳克已經忍不住做起了自我批評。這種想法只是出現了一瞬,陳克就完全放棄了繼續深思的打算。
戰斗不是打贏了就算了,戰斗之后的事情才是千頭萬緒。收攏俘虜,治療傷員。在這大火與戰斗摧殘過的懷遠縣城里頭,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地方可以居住。雨水混著血水,整個懷遠縣城內真的是腥風血雨。天馬上就要黑了,部隊不僅沒空慶功,反而要用更大的努力來打掃戰場。
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陳克開始與軍委同志們分工,開始緊張繁雜的收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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