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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革命先行者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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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光復會脫離同盟會這件事,在陳克所在的歷史中也演了。而且光復會的態度遠比歷史更加堅決。這是人民黨崛起造成的影響。這個新的時空里面,不僅陳克把光復會看成半合作伙伴,經歷了池州的合作之后,光復會同樣把人民黨當作潛在的主要合作對象。

  原本光復會就比同盟會更加注重軍事行動,光復會接掌池州,又從池州撤退,看似并無收益。實際執掌池州的這幾個月里頭,光復會終于得到了足夠的實際鍛煉機會。革命黨該如何運作一座城市,這一直是革命黨們最缺乏的知識。他們除了沒有經驗之外,還缺乏執政黨的心態。

  在這方面陳克領導的人民黨就完全沒有這個問題,不僅僅是陳克本人受到的教育里頭就包含了組建政府體系的系統知識。人民黨從一開始就有尚遠作為鳳臺縣縣令,大家心里頭都知道自己要推翻滿清,不過這縣令的身份讓人民黨始終以地方政權的形式存在著。本該是作為“造反者”的人民黨有著充分的“營運革命政權”經驗。這也是人民黨很快就能夠在新的解放區以“政府”的心態來發號施令的重要原因。人民黨一直受的就是革命政權的培訓。

  池州的經歷也讓光復會得到了這種訓練的機會,由于光復會是有序的撤退,人員并無損失。被迫撤出池州之后,光復會心里頭也有沮喪,卻沒有岳王會那樣慘敗的打擊。

  剛回到安徽的時候,光復會不得不進入地下工作。拜了滿清那糟糕的偵緝能力所賜,光復會并沒有遭到人員的損失。在“潛伏”期間,光復會也沒有閑著。從池州運回的庫銀有效的激活了光復會的營運能力,來自池州的繳獲槍支提高了光復會的軍事力量。更重要的是,光復會有了信心。

  歷史的1907年,光復會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發動起義的。結果除了暗殺了恩銘之后,其他行動都是一敗涂地。有了人民黨的存在,光復會心頭的絕望一掃而空。他們不僅沒有像歷史那樣發動起義,而是靜下心開始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營運光復會的組織。雖然嘴里面不說,光復會的主要干部們在心里頭都有一種想法,池州這種事情未必不會發生第二次。

  人民黨殲滅了黎元洪所部重奪安慶之后,天下震動。將滿清稱為“滿清匪幫”,將慈禧稱為“滿清匪幫女匪首”的告示并不是只貼在了北京,在各大城市都有各種規模的張貼。江浙一帶的滿清官員無不心驚膽戰。各個主要城市都收縮兵力,嚴防被人民黨偷襲。在這種情況下,光復會的活動立刻就活躍起來。

  作為標志性的事件,大通學堂復學了。光復會曾經在攻占池州之后宣布過自己的存在,為了集結力量到池州去,他們暫時關閉了大通學堂。紹興知府貴福滿清倒也裝模作樣的封了大通學堂。

人民黨重奪安慶之后,十幾個很有犧牲精神的光復會成員就自告奮勇的撕了封條,重新駐扎進了大通學堂。對這樣的事情,紹興知府貴福完全是“視而不見”的態度。在清末,到官員下到民間,對滿清政權垮臺的必然性都有共同的認知。所以即便是“亂黨如此猖獗”,貴福自己依舊毫無反應。他倒是向杭州巡撫衙門稟報過此事,杭州巡撫增韞雖然和貴福一樣是旗人,不過增韞很是聰明。既然貴福自己不肯動手對付光復會,增韞哪里肯背黑鍋。他在這封公文寫了三個  ”,又即所謂“通藝”。陶成章、壽孝天、何閬仙、周作人等先后在該校任教。陶氏擴充學堂,增筑齋舍并建藏樓將家藏各種籍一并捐置。凡九經正史九通諸子集部各咸皆粗具,并購置東西洋新譯諸及圖籍儀器測繪之具以備學生考覽。為辦公文牘及日后給予學生畢業文憑刊刻木質圖記一顆。學堂章程由蔡元培擬定。

  現在學校“放假”,直到光復會的干部們把這里當作了聚集地點之后才熱鬧起來。學堂的開辦者陶濬宣對革命比較支持,雖然他自己斷然不肯加入革命黨,卻愿意把學堂借給革命黨使用。陶濬宣對于革命的態度不問可知。

  徐錫麟回來的比較晚,他從池州回來之后就奉陶成章所命到金華聯系訓練會黨,這次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金華當地的會黨首領。一進通藝學堂,只見到了其他的一些光復會干部,陶成章等人卻不在。詢問之下才知道陶成章、秋瑾陪著章太炎去東湖邊散步了。

  這時候三人居然有心情散步,徐錫麟知道其中必有蹊蹺,正準備去尋三人,曾經和徐錫麟一起在安慶工作過的陳伯平卻拉住了徐錫麟。“徐先生,近日我讀陳克先生的有些地方不明,不知徐先生可有空。”

自打池州之后,陳克的成了光復會干部的日常必讀目。光復會都認為能從這套里頭找到人民黨的成功的秘訣,所有干部都在專心研究。這套本來發行量不大,唯一好在冊  多,大家可以交換了看。徐錫麟在金華的時候甚至遇到過有光復會干部專門從處州跑來要求和他交換不同分冊的。

  若是平日徐錫麟也能給陳伯平講解一番,不過他現在急著向陶成章說金華的事情,他讓陳伯平等到晚再說,就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紹興東湖所在地,原為一座青石山,秦始皇東巡時曾在此駐駕飲馬,故被稱為箬簣山。漢代以后,箬簣山成了紹興的一處石料場,經過千百年的鑿穿斧削,又是采用特殊的取石方法,搬走了半座青山,并形成了高達50多米的懸崖峭壁。勞動者取石還普遍深入到地下20多米,有的甚至四五十米處,日子一久,形成了長過200米,寬約0米的清水塘。通藝學堂的創辦者陶浚宣眼光獨到,利用采石場筑起圍墻,對水面稍加拓寬,遂成山水相映的東湖,成為一處巧奪天工的山水大盆景。

  徐錫麟知道陶成章若是閑聊只怕會到霞川橋,果不其然,遠遠就看到陶成章三人站在橋畔。陶成章見到徐錫麟趕來,笑道:“我們正在說伯蓀,伯蓀就到了。”

  大家見禮之后,章太炎也笑道:“看伯蓀如此著急,想來是有好消息了。”

  徐錫麟說道:“金華那邊新加入我們這邊的會黨首領遠比想的要多,我倒是忙不過來。想讓漢卿調人過去幫忙。”

  聽了徐錫麟的話,陶成章笑道:“卻不著急。”

  陶成章平素里最是激進,對發動革命起義總是怕有絲毫延遲,從他嘴里說出“卻不著急”,徐錫麟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伯蓀,我剛從南京回來,人民黨與滿清近期定有一場大戰。只要等人民黨贏了,我們先奪紹興,再下杭州,最后進兵南京。那時候江北有人民黨,江南有我們光復會。兩方互相呼應,滿清必亡。”陶成章的聲音里面有著極度的熱情,絲毫不是“卻不著急”的樣子。

  “哦?卻是何時。”徐錫麟也興奮起來。

  “何時卻不知道。現在江南提督張勛正帶著他的防軍監視江南新軍第九鎮。生怕第九鎮造反。我看他們這樣子,就算是過了江只怕也是一觸即潰。我們在第九鎮里頭的同志說,這次不僅是第九鎮,江南提督,江北提督,北洋新軍,湖北新軍要聯合攻打安徽。甚至說四川新軍與河南新軍也要參戰。看來是好大的陣仗。”說著人民黨即將面對的四面圍攻,陶成章絲毫沒有緊張的感覺。自從他得知人民黨全殲黎元洪所部之后,他對人民黨的戰斗力就有著極度的信心。

  秋瑾聽完也笑道:“文青是要辛苦了。”

  章太炎沒見過陳克,見這三位同志居然對陳克如此有信心,他也有些詫異。“陳克先生真的不到30歲么?”

  “文青雖然年輕,卻是個豪杰。其實只看文青的長相,說他剛到20歲也不稀奇。”秋瑾笑著說道。

  陶成章點點頭,“文青不僅是豪杰,我看他很有帝氣。”

  這話讓其他三人都變了臉色,光復會的目的是推翻滿清政權,對未來的中國是共和制還是帝制這件事,光復會其實更喜歡帝制也說不定。陶成章這話里頭的含義就很是深刻了。

  徐錫麟試探著問道:“陶先生,難道你……”

  陶成章擺擺手,“有些事情說起來尚早,不過我們光復會不要在江北與人民黨爭鋒。岳王會不自量力,在安慶大敗。光復會就沒必要學他們的樣子。”

  章太炎對陶成章的話很是不解,陶成章性子激烈,作風甚至有些跋扈,而且陶成章素來以革命前輩自居,后進的革命者們若是敢在搶風頭與陶成章起了沖突,陶成章可是不會給人面子的。沒想到這位“革命前輩”居然也有服軟的時候。

  陶成章看大家可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解釋道:“文青這人懂分寸,絕不會和同盟會那些人一樣。江北之事只要我們不爭鋒,定然可以共處。”

  光復會知道人民黨的真正實力,徐錫麟與秋瑾都點頭稱是。

  章太炎是個文人,不懂軍事,見這幾個人組織軍隊的干部態度一致,他也不好插嘴。但是章太炎對陳克的革命思想卻有自己的想法,“諸位,陳克的我看過了,令人耳目一新。但是我覺得他說古而不論今,這話只說了一半,讓人覺得不能盡興。”

這不僅僅是章太炎一個人的看法,人民黨強勢崛起的現在,讀過陳克那套《中國文化傳承與唯物主義興起》的人,以“唯物主義”的角度看待中國的過去,的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但是知道過去的目的是為了改變現在的命運,到底該怎么改變當今的天下,陳克一  不提。很多革命者都希望看到陳克指出新的道路出來,讓不知未來在何方的自己看到中國的真正方向。

  陶成章看著同志們心有戚戚焉的樣子,他笑道:“文青雖然沒寫,卻在安徽實實在在的干了出來,他可是藏私的很,這等好東西絕不肯拿出來給大家看的。”

  這話也不能說冤枉了陳克,陳克的確沒有把從毛爺爺那里抄襲來的《選集》給這時代的革命者看的意思。人民黨自己的內部建設和教育教材并不外傳,雖然不是嚴防死守,卻也根本沒有公諸于眾的意思。而人民黨大獲成功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人民黨自身思想與制度的先進性。這時代的其他革命者們對人民黨的“成功學”是極為好奇與羨慕的。

  章太炎聽這么說,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陶成章連忙正色說道:“太炎先生,我這是玩笑話。文青幫我們很多,從池州回來的路,他專門派的兩位革命同志可以說是傾囊相授。太炎先生千萬不要誤解。”

  從池州撤回安徽的路,人民黨的魯正平與何進武指揮撤退。光復會雖然也搞軍事訓練,卻都是隊列之類的低級訓練,對于如何有效安排戰術這些比較深層的東西一無所知。魯正平他們極為科學有效的指揮讓這幫人大開眼界,真的有茅塞頓開的感覺。陶成章本來就在第一次安慶戰役里頭服了陳克,這次大撤退之后則是對人民黨的實力徹底信服。

  正說話間,卻有光復會的干部急匆匆的跑來,“陶先生,同盟會的黃興和宋教仁先生前來求見。”聽完這話,光復會的主要干部們都沉下了臉。

  章太炎忍不住問道:“他們來干什么?”

  “這兩位說有要事相商。”

  黃興是同盟會里頭的實干派,宋教仁則是很有黨務營運能力,孫中山既不擅長政黨營運,也不擅長武裝斗爭,但是他有著對于局面的“感覺”能力。對于形勢的變化方向,孫中山有著一種很強烈的感受能力。他能感覺到“誰是孫中山的朋,誰是孫中山的敵人”。

  在歷史,1907年的起義本是光復會領導的,現在站在武裝斗爭風口浪尖的成了人民黨。歷史岳王會在190年開始了另一波起義,而現在作為同盟會一員的岳王會已經徹底完蛋,不得不托庇于人民黨的旗下。

  舊時空中1907190年的起義失敗,同盟會逐漸成了革命的核心力量所在。無論如何,在日本的同盟會總部一直沒有受到損失。很多競爭里頭,未必是付出最大犧牲的人能夠勝利,而是能站到舞臺謝幕時分的最后那個人成為了勝利者。

  現在的局面已經大變,同盟會尚可聯系的勢力統統遭到了失敗,反倒是與同盟會毫無瓜葛的人民黨強勢崛起,脫離的同盟會的光復會雖然沒有能夠得到池州,卻也沒有受到什么人員的損失。反倒是同盟會,失去了岳王會之后,又加人民黨的成功與光復會的壯大,他們的影響力是一路下滑的。

  孫中山審時度勢,先是寫信給陳克,邀請陳克加入同盟會。作為一個能夠看清自己身利益所在的人,孫中山并不認為人民黨真的會對加入同盟會有太大興趣,但是孫中山是必須借助人民黨的成功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他寫信的目的只是一個敲門磚。不等陳克回信,孫中山就派遣了黃興與宋教仁一同回到國內。

  陶成章等人回到通藝學堂的時候,黃興與宋教仁已經等了一陣。黃興性子比較急躁,等了這么一會兒已經有些不耐煩。宋教仁倒是穩穩當當的坐在那里,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受到了冷遇。

  見到陶成章等人進來,宋教仁熱情的起身走前,“煥卿,好久不見。”如果不知情的人,根本想不到不久前兩邊已經正式分道揚鑣。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也沒有那么客氣。分賓主落座之后,陶成章問道:“兩位前來有何見教?”

  宋教仁誠懇的看著陶成章,“煥卿,我覺得光復會脫離同盟會之事不妥。若是革命理想不同,我覺得大家大可開誠布公的商討,大敵當前,凡事合則勝,分則敗。”

  陶成章雖然對宋教仁并沒有太多不滿,不過對同盟會早就不耐煩的很,他笑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想法不同的事情,我對同盟會不少人的作派實在是不能消受。國難當頭,大家不說盡心竭力的推翻滿清,同盟會里頭不管在日本的,還是在海的,革命的事情辦多少我不知道,倒是熱衷逛窯子,弄女人。這是個革命的樣子么?”

  宋教仁知道陶成章不是借題發揮,光復會多是江浙本地人,個人操守比同盟會好的多。陶成章說的海,指的是陳其美,至于日本么,同盟會里頭留學生多,大家終于沒了家人的管束,年輕人放縱的事情絕不是一個兩個人。

  “這些事情都是末節。”宋教仁不得不無力的辯駁了一下。

  陶成章冷笑一聲,“末節?有著錢和時間,為何不把這些用到革命?革命前尚且如此,革命成功后又會如何?”

  黃興從沒人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人品,陶成章這么一說,黃興氣的臉色都變了。

  陶成章看了黃興一眼,“若說合力則勝。我與岳王會在長江兩邊的時候,我們守池州,池州城小,安慶城大。反倒是岳王會整日到我們池州索要錢物。倒是人民黨,也不見有誰幫他,反倒能夠成功。兄弟我也見過人民黨的人,陳克主席統領安徽這么大的地方,衣衫與普通戰士一樣,戰士吃什么,陳克就吃什么。從不見他與眾不同,也沒見陳克向別人要過任何東西。或者這操守與獨立根本不是末節,而是主因也說不定。”

  聽完這話,不僅僅是黃興,宋教仁的臉色也變了。陶成章的話里頭表明的意思很明白,光復會絕對不會與同盟會再合作。不僅如此,光復會已經全面否定了同盟會的正面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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