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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鎖反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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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義生并不知道旁邊有自己的老熟人,他此時滿心都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與哥哥周義正在刨地大賽里頭比個高低。去年水災期間人民黨救了他的哥哥姐姐,周義生以滿腔的報恩心態加入了工農軍。半年來,當過兵的周義生始終是一名排長,盡管參加過多次戰斗,但是在戰斗中的表現只能用平平無奇來形容,反倒是從來沒有當過兵的哥哥周義正表現極為搶眼,現在已經是一名連長了。周義生曾經詢問過哥哥周義生原因何在,甚至裝起膽子詢問過部隊里面的政委。兩人的答案驚人的相似,“你想的太多。”

  在這點上周義生并不否認,他的確比較怕死,每次戰斗,他都希望能夠以最小的傷亡贏得勝利。當然,如果部隊的上級下達了命令,周義生總是能夠完成命令的。但是當周義生親自指揮的時候,他就不免瞻前顧后。與之相比,哥哥周義正就堅決果斷,敢打敢沖。而比較傷亡,周義正的部下傷亡也未必比周義生更大。

  安慶戰役之后,部隊全面轉入了農村工作。由于工作指令性極強,周義生干的也相當出色。這次開墾棉花地,周義生得知哥哥報名了刨地比賽。他也報了名,想和哥哥在比賽中一決高低。遇到了熟人,常恒芳想看看周義生這個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前“新軍戰友”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就站在旁邊觀看。只見鋤頭在周義生手里揮舞的跟小風車一樣,奮力狂刨下,周義生已經超出旁邊的人不少。“看來周義生能贏啊。”常恒芳忍不住對身邊的柏文蔚說道。柏文蔚并不認識周義生,他只是隨口迎合了常恒芳的贊賞。然后視線就轉到了更廣闊的土地上那些奮力工作的人身上。深藍色軍裝與雜七雜八的百姓服裝混在一起,一樣的鋤頭,一樣的勞動。數千人列成無數的隊伍在地里面干活。熱火朝天的工作場面看著很是令人振奮。

  “每塊地里頭插的那板子上寫的是面向東方刨地吧。”柏文蔚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陳獨秀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還注意到了在每塊地的另一邊都豎著板子,板子上寫著另外六個字“面向西方刨地”。

  人民黨的工作人員答道:“沒錯,這是我們教大家認字的方法。學以致用。戰士和百姓們刨地的時候,抬頭就能看到這幾個字。休息的時候,我們也會專門教大家這幾個字,來回次數多了,總是能記住的。”

  “可這些字都是簡字。”陳獨秀問。

  “這是我們根據地正在推行的標準用字,簡體字。以后我們根據地所有的公文,都是簡體字。為此我們正在編寫一本《新華字典》。作為根據地的通用字典。”

  “什么?你們還在編字典?”陳獨秀好歹還算是能夠把握自己,其實他更想說兩句臟話來表達此時的心情。盛世才編寫字典呢。每次編字典,都會鬧得聲勢極大,天下皆知。編字典這么大一件事,由人民黨的一個普通工作人員說出來,跟吃頓飯一樣簡單。身為文人,陳獨秀覺得這簡直是一種侮辱。

  “嗯。正在編,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出來了。”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同志并不認為這是多大一件事,“諸位,咱們現在去看看后勤管理工作,勞動的時候體力消耗大,后勤工作極為重要。”

  常恒芳對于字典沒什么概念,既然柏文蔚對刨地比賽熱情不高,他忍不住問人民黨的工作人員,“這位兄弟,你看刨地比賽誰能贏。”工作人員抬頭看了看,周義生一馬當先,周義正比弟弟周義生拉后了至少兩米,工作人員笑道:“我看周義正能贏。諸位,咱們走吧,比賽現在也不會結束。”

  人民黨的后勤工作看似簡單,也不過是些飲用水,擦汗巾,食物。岳王會剛看到時對此并不在太意,但是等兩千人開始第一輪休息時,他們才知道后勤工作的厲害。幾大桶水,兩千人一人一碗就給喝的干干凈凈。為了防止傷風感冒,要讓大家都把頭上的汗水擦干。這就需要幾十人注意觀察提醒。干部們的工作是要求相當認真細致的。岳王會的干部們只是習慣吆喝兩聲,剩下的事情都是底下人自己干。在他們看來,若是自己不聽話導致了生病,反倒是一種很好的教育方法,受一次罪大家就知道厲害了。人民黨這種細致的工作作風在他們看來簡直是沒事找事。百姓們哪里有那么嬌氣。

  有專門的水車運來了水,在燒水的大鐵鍋里面把水燒開。同時開始有人做飯,干了三個多小時之后,大家休息下來開始吃飯。眾人先是在十幾個壓井前開始洗手,接著排隊領飯。岳王會的人驚訝的發現,部隊和百姓們的飯菜居然和自己昨天吃的一模一樣,混合了大米的南瓜土豆飯,白菜燉鴨肉,每個人還能分到一個鴨蛋。

  “你們給當兵的吃這個?”常恒芳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根據地現在只有這些吃的,我們人民黨講官兵一體,大家都一樣。倒是這些干體力勞動的,鴨肉給的多些。不進行體力勞動的,鴨蛋的配給是兩天一個。參加體力勞動的,每頓飯一個。”

  聽了工作人員的介紹,常恒芳突然想起,昨天人民黨提供的飯菜里頭就沒有給鴨蛋。他臉色登時就難看起來。

  能夠被人民內務委員會選上的工作人員都是極為敏銳的,看到常恒芳臉色的變化,工作人員笑道:“不光你們沒有鴨蛋,陳克主席也沒有鴨蛋。這是我們人民黨的規矩,減少供給先從領導干部那里開始。第一個減的就是陳克主席的口糧。優先保障第一線工作人員的伙食。”“這未免太苛刻了。”柏文蔚喃喃的說道。

  “陳克主席說過,我們人民黨搞的是人民,既然是人民,哪里有親自干活的吃不上飯的道理。”工作人員雖然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與自豪卻怎么都遮掩不住。岳王會的人都清楚,這是人民黨在給他們立規矩呢。不過這等苛刻的規矩,岳王會的人心里面都不能接受。所以他們也不接腔,只是隨著眾人洗了手,然后去領了自己的飯菜。

  下午的參觀主要是物資的保管與調度。人民黨制度森嚴的作風雖然令岳王會的很是贊嘆,但是他們卻著實沒有弄明白里頭的門道何在。這些人唯一能夠理解的,只有“管得嚴”三個字。“這軍墾為什么現在才進行。我看其他的農田早就墾完,為何不讓百姓幫著軍墾?”柏文蔚對人民黨現在才開墾棉田很是不解.

  “農田是我們工農軍幫著百姓一起耕的,所以現在才能開墾軍屯的田地。”

  柏文蔚更是不解了,“為何要先幫百姓耕田?你們收取田賦?”

  “收三成田賦。不過百姓只用交三成田賦,其他的收成都是百姓自己的。三成田賦已經不少,若是不幫百姓耕田,只怕百姓們心里頭很是不高興。”

  柏文蔚此時已經完全搞不明白人民黨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理說當兵吃糧,當官收糧,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人民黨這當兵的不僅自己要種糧種棉,人民黨收個稅還要擔心百姓是不是高興,百姓交稅天經地義,交了幾千年也沒見他們高興過。人民黨博取民心真的可謂不擇手段了。柏文蔚問道:“你們這么做難道就不怕跟著你們的兄弟們寒心么?

  “我們的部隊戰士跟著我們為什么寒心?我們人民黨的軍隊是人民的子弟兵,戰士大多都是本人,他們幫百姓種地就是在幫他們的親人。戰士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根據地,大家的親人能早日完成耕種,就有時間和力氣多干些活,多掙些錢。家里面日子就好過很多。他們有什么不高興的?而且百姓知道自家的子弟在我們軍中,一沒有吃喝嫖賭,二沒有學壞。而是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事,他們把子弟交給我們自然是放心。百姓們也高興,士兵們自然不會有什么怨言。”

  聽著工作人員的解釋,柏文蔚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人民黨的部隊都是本地人。那么就是說人民黨根本就算是本地的武裝力量了。想通了這一節,柏文蔚心里頭極為失落。他原本以為陳克等人都是外省人,即便在安徽搞起,也是外來勢力。但是現在卻發現陳克早已經深深的扎根到了鳳臺縣這里,如果陳克在廣大的根據地內都這么搞起來,人民黨就迅速的本地化了。與陳克相比,岳王會出身雖然是安徽本地,但是他們與陳克領導的人民黨相比,反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外地人。

  打仗比不過,搞建設比不過,現在連出身安徽本地的優勢也成了劣勢。柏文蔚只覺得岳王會實在是失敗的一塌糊涂。人民黨的工作人員后面說了什么,柏文蔚陷入了極大的挫折中,完全是聽而不聞。太陽開始西斜,常恒芳想起刨地大賽的事情,他就催促著眾人回去看看。陳獨秀等人從未見過數千人一起刨地,也想看看幾千人一天下來能干出一個什么結果。回到軍墾的田地邊岳王會的人就傻了,五千畝地居然已經刨完了。而刨地比賽也進入到了最后關頭,哥哥周義正遙遙領先,從上午開始,他的動作始終都是那樣穩定有力,每一鋤頭下去,鋒利的鋤口都深深切入地面。干了六七個小時之后,他的動作看上去并沒有絲毫的變化。除了滿頭大汗,呼吸也粗重了不少之外。根本看不出周義正是刨了一天的地。而周義生汗流的更多,呼吸已經近乎紊亂,除了已經徹底落后周義正好長一條田壟之外,他的動作也更是完全走形,盡管鋤頭還是在輪,刨到地上已經只能插入淺淺的一層,明顯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有人專門給比賽的人擦汗喂水。

  “怎么會差這么多?”常恒芳完全想不到結果居然如此。

  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平靜的答道:“周義生同志不是不能干,他是想太多。光想著超過別人有什么用?滿腦子都是別人,哪里有心思去想自己的事情。周義正同志就是什么都不想,專心干自己的活。有多大能耐使出多大能耐。反倒能出類拔萃。”

  正說話間,卻聽得銅鑼一響,原來周義正已經率先完成了四畝地的工作。他扶著鋤頭站在“面向西方刨地”的牌子前,按照部隊軍事教育中的模式進行著深呼吸,以讓身體盡快恢復。其他參賽者也都停下手中的鋤頭,一個個氣喘吁吁的。有人立刻趕上去送水擦汗。此時部隊已經完畢,在隊伍前面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表揚儀式。凡是刨地超過三畝的同志都得到了表揚,而且發給了“四個鴨蛋”的獎品。而前三名的同志除了獎品之外還給帶上了大紅花。接受所有官兵的熱烈鼓掌。

  部隊唱著歌列隊回軍營,“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像太陽……”的雄壯歌聲讓岳王會一行人頻頻扭頭看向工農軍的隊列。

  “大帥,當時我們為何沒想到在淮北發展呢?”常恒芳頗為后悔的低聲對陳獨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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