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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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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書讀三遍,其意自現”,陳克帶領著同志們把組織制度文稿給讀了三遍,詳細講述了一遍。特別是理論聯系實踐,通過這次上海會審公廨事件來講述黨員應該如何遵守組織紀律。講完之后,眾人更深刻的明白了很多組織原則里面到底是包含了何種含義。

  “組織規章的真正核心說一千道一萬,只有一個。為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事業奮斗終身。只要黨員真的有這樣的態度,自然而然的就能夠把握住這個。”在最后,陳克說道。

  老黨員早就聽陳克多次說過要去安徽農村的事情,對陳克話里面的真正含義心知肚明。新黨員里面聰明的也大概明白了陳克的意思。

  陳克見差不多了,就表示自己發言已經結束,該輪到其他同志發言了。

  眾人沒想到陳克居然這么簡單的就結束了,在眾人的想法里面,陳克會講很久才是。在陳克發言后,眾人也都失去了繼續發言的興趣。眾人互相對視了一陣,王啟年問道:“陳克同志,這次上海的事情就這么結束了?”

  王啟年是廣東人,上海自從開埠以來,特別是成為通商口岸之后,來上海經商的廣東人就特別多,這次游行當中廣東人在滬的同鄉會組織——廣肇公所出力甚大。死傷者中廣東人數量最多。從個人角度上,王啟年對于突然結束這個事件十分不能接受。

  王啟年語氣悲憤,“陳克同志,你方才也說了,是人民救了我們。人民死了這么多,官府肯定不可能出面為這些人討還公道。我們人民黨也就這么視而不見么?”

  “這件事情我必須和召開正式黨員參加的黨組織會議進行討論。”陳克的回答十分冷靜。

  “咱們這不是黨組織會議么?”王啟年十分詫異。

  “是黨員而不是預備黨員。這次正式黨員會議當中,會討論吸收新黨員的事情。我現在可以向大家表個態,對于外國巡捕打死百姓的事情,我們人民黨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些天大家都討論一下自己的立場,黨組織在近期會找大家談話。”陳克給了王啟年回復。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王啟年和其他同志們剛學習完黨的組織紀律,現在就強行違犯組織紀律也不合適。他悶悶不樂的表示沒有別的問題了。

  預備黨員們都沒有別的問題,正式黨員們聽陳克說了要開正式會議,即便有問題,也知道現在不該發言,所以會議很快就結束了。

  “王啟年同志,會后你留下來。正式黨員們也留下來,其他人可以散會了。”陳克說道。

  預備黨員們不清不愿的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其他人走的差不多了,柴慶國卻沒有起身,正式黨員們的目光不由得集中在他身上,但是柴慶國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于是不少人的目光又落在武星辰身上。武星辰不得已,扭頭對柴慶國說道:“慶國,你先出去,我們開個會。”

  柴慶國在北京就有過這樣的經歷,上次是陳克,這次卻是自己非常相信的武星辰。他臉登時就難看起來。“武大哥,我想成為正式黨員。”

  “這件事情我們會討論的,現在你先出去。”武星辰面無表情的說道。

  柴慶國不敢對武星辰放肆,他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卻聽到陳克說道:“柴慶國同志,黨組織里面沒有大哥二哥的,大家都是同志。所以,我請你以后在黨會上注意些發言。在黨會上只有武星辰同志,沒有武大哥。”

  柴慶國瞪了陳克一眼,終于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知道了,陳克……同志。”

  陳克對此毫不在意,“很好,柴慶國同志,你先別走。我現在要交代一項工作給你。”

  柴慶國沒想到陳克會這么說,認為陳克就要刁難他,便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陳克同志有什么吩咐。”

  “我想讓你守門,不要讓別人靠近過來。保證黨組織的會議有足夠的保密性。”陳克說道。

  這個要求實在是出人意外,柴慶國不明白陳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瞅向武星辰,卻見到武星辰別過臉根本不理他。柴慶國這才點點頭,“好的,我去守門。”

  等柴慶國出去,片刻之后就聽到他喊道:“都別站在門口,該干什么干什么吧。別在這里聽了。”接著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看來柴慶國把那些聽門的都給攆走了。

  “王啟年同志,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加入人民黨?”陳克開門見山的問道。

  “齊會深同志當時問我,要不要來聽聽黨課,我聽了之后覺得很有道理。這就在齊會深同志的介紹下,當了預備黨員。”

  “這次上海的事件你也看到了,我聽說傷員還是你幫著包扎的。革命的道路很危險,你對這件事情怎么看。”

  聽著陳克那非常平淡的口氣,王啟年并沒有被這樣的假象所迷惑,既然能夠問出這樣的話,那就說明黨組織對自己還是很有興趣的。他連忙說道:“我也沒什么想法,這年頭死人我見得多了。我是覺得,跟著人民黨有前途。”

  “有什么前途呢?升官,發財?我得很明白的告訴你,王啟年同志,藥廠的錢不是我們黨員自己的錢,而是黨的財產。是用來革命的錢,誰動一下試試看,我保證會讓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會讓其他黨員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不是為了錢,決對不是為了錢。”王啟年連忙說道。他抬頭看著同志們灼灼的目光,突然覺得一陣心虛。他加入的時候陳克還在上海,王啟年是親眼看著人民黨是如何迅猛發展的。也知道陳克他們不是什么可以糊弄的對象。但是自己真正的目的要不要說呢,他有些為難。

  看王啟年欲言又止,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陳克等了好一陣才說道:“王啟年同志,有什么就說什么。你覺得對黨組織說些瞎話有意思么?到現在,我想你已經很明白了,人民黨本身就是要造反的。我們造反都不怕,你還怕說個實話么?”

  王啟年下了決心,有些惴惴不安的說道:“我討厭洋鬼子。不僅僅是國內的洋鬼子。我最討厭的是南洋的洋鬼子。那幫洋鬼子們又貪,做事又黑。對中國人玩命的盤剝。我覺得把洋鬼子趕出中國還不夠,我希望能夠讓中國奪了南洋,把洋鬼子都趕回歐洲。雖然也接觸過一些革命黨,光聽他們說的東西就不對勁。只有在人民黨,聽到的道理才真的像是要革命的樣子。所以我才加入人民黨。”

  “我們解放南洋,就得先解放中國。即便解放了中國,也得有很長時間的準備,才能去解放南洋。這可能要幾十年時間。而且革命么,就會打仗,我們身為黨員難免就得在第一線作戰。可以說隨時都可能會死。你有這種準備么?”

  這個問題實在是非常尖銳,王啟年猛地生出一種自己被當作炮灰的感覺。他看著陳克那銳利堅定的目光,突然覺得口干舌燥。不能不說,經過這次北京之行,陳克的變化很大。至少現在王啟年覺得在氣勢上已經被陳克所壓倒了。仿佛是自動搜索能夠有助于自己的信息,王啟年回想起人民黨的黨課,他突然問道“那么我在誰的后面戰斗。”

  王啟年的問題問得真好,陳克心中大喜。他還是臉色如常的說道。“你會站在那些更早入黨的同志后面戰斗,首先,我肯定會站在你前面戰斗。但是在你的背后,是比你更晚加入革命的同志。我們更早入黨的同志死了,你就得接過我們的旗繼續戰斗。如果戰斗中你要跑,我們就會按照黨組織的制度來處分你。所以你有這種準備么?”

  陳克的回答讓王啟年覺得一陣振奮。如果不是被當作炮灰,那有什么不敢的。“我有,我能做到。”王啟年大聲說道。

  “那么我們準備在近期把黨組織轉移到安徽去工作,你能服從組織的安排么?”陳克繼續問。

  “到安徽去?”王啟年聽說過安徽,卻不知道到底安徽是什么模樣。但是既然黨組織要轉移到安徽,那么陳克肯定是帶隊的。王啟年于是答道:“我服從組織安排。我會跟著組織到安徽去。”

  “很好。那么你可以離開了。”陳克下達了命令。

  看著王啟年帶了興奮和激動的神色走出房門,武星辰親自起身看了看門外,又把門仔細關上,齊會深才問道:“為什么先要找王啟年?”

  “他是學醫的,我們到了安徽是絕對不能缺醫生的。有幾個專業的人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有,醫生是最重要的專業之一。我們到了鄉下,能夠給人治病,這本身就是極大的號召力。所以現在我們的醫學院必須馬上開學。能培養多少人就培養多少人。半年的話基本知識總能灌輸不少。以后在行醫過程中逐漸豐富知識吧。”

  “半年內就要把黨部全部轉移到安徽么?”齊會深問道。

  “我想黨組織來通報一下我在北京的情況。”陳克詳細的介紹了整個北京之行的經過。同志們得知在安徽的官場上文有尚遠武有卜觀水,都十分欣喜。原本眾人都覺得人生地不熟的,貿然到了安徽困難肯定很大。聽完了陳克的報告,一種莫名的輕松感出現在大家的心頭。

  “他們僅僅是提供了革命的一些基本支點,工作還得我們自己來完成。大家可別覺得萬事大吉了。很多事情都遠超出我們的想象之外,這次上海會審公廨的事情,開始前大家能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么?”陳克并不想讓同志們過于樂觀。

  “那么文青準備帶誰去安徽。”齊會深提出了眾人都十分在意的問題。

  “武星辰同志在上海的事情完成之后,就必須回到北方。讓星臺一個人在北方,我不放心。武星辰同志再加上幾個其他的同志,先把北方的事情給穩住。”

  “文青準備讓我在上海做完什么事情呢?”

  “我在會上說過了,洋鬼子殺了這么多游行群眾。這件事我們人民黨參與了,那么就萬萬不能善罷甘休。我的意思是,首先把在獄中的四個同志營救出來。軟的來不了,咱們上硬的。然后,我是想把開槍的巡捕所在的巡捕房給炸了。如果可以的話,既然巡捕們是在工部局市政廳開的槍,那么這個地方我認為也需要飛上天才行。”

  “嘶!”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陳克說起搞爆破簡直跟說來點夜宵一樣平淡。但是這兩個地方都并不那么好下手。

  “有人反對么?”陳克問。

  “不是那么容易吧。”齊會深試探著問。

  “我只是要把這兩個地方炸上天,炸死多少人倒無所謂了。呵呵,我本來以為會有些人反對我搞革命恐怖主義呢。”陳克突然笑道。

  “革命恐怖主義?”同志們有些不理解這個詞。

  “我其實是想,最好是能有軍隊,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在公眾的面前公審,然后把他們給明正典刑。可惜了,現在我們的能力不夠,等我們有能力做到的時候,這批人當中大部分估計都會在咱們打進上海之前逃走了。不得已,我才想搞爆炸。這已經是下策了。”陳克很遺憾的說道。

  這年頭,革命黨的恐怖襲擊一般都是針對滿清高官的,針對外國人的基本沒有。眾人實在是沒有想到陳克居然要以外國人為襲擊目標。陳克的方案一出,眾人的第一感覺是震驚,自然不會有人考慮實行這種恐怖襲擊的“合理性”與“正當性”。

  “文青,你這么做僅僅是為了報復外國人屠殺中國人民么?”武星辰問道,“難道不是為了逼著其他人一定要跟著咱們走么?”

  “星辰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我對這件事情考慮的還不夠全面。先考慮把那幾個被抓的同志救出來吧。按照租界的習慣,我們自己若是不動手救人,這些人肯定是兇多吉少。”

  其實武星辰說的沒錯,陳克既然決定要把這幾個同志救出來,就必須統一黨的意見。而且一旦實行了報復性襲擊,那么租界和官府肯定會攜手追查“兇手”。黃浦書社里面有化工人才,肯定會是重點調查對象。加上陳克他們那時候已經到了安徽,其他黃浦書社的成員肯定會被牽連。這個決定的后果相當的嚴重,陳克自己是絕對不能都斷專行的。

  把自己的考量向同志們說明之后,所有人都不吭聲。陳克說的沒錯,雖然報復總是帶著極大的快感,但是報復帶來的后果同樣是非常嚴重的。

  原本老黨員們還認為陳克要把預備黨員都給攆出去不太合適,到了此時大家才覺得這個選擇是相當的正確。會議開得時間頗長,最后制定了一個計劃。組織一支先遣隊到安徽打前站,對尚遠邀擔任縣令的縣進行一個摸底工作。隊長由華雄茂來擔任。然后帶領幾個可靠的預備黨員同去。

  武星辰負責發動天地會的力量來調查巡捕房,租界監獄和洋鬼子的上海領事團工部局市政廳的情況,準備發動武裝襲擊。這件事情由柴慶國來配合武星辰。游緱自然負責炸藥的準備工作。陳克也會協助游緱。

  齊會深則負責人事協調工作,盡可能采用其他手段營救同志們。畢竟劫獄這件事情實在是危險性太高,很可能達不成目的,反倒白白的損失了人手。

  陳克則去拜會嚴復,希望作最后的努力,看看上海官府方面能否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條件。

  工作分配雖然簡單,但是細節牽扯太多,也不知道談了多久。卻聽到柴慶國在外面喊道:“這里面開會呢,不允許外人進來。”

  “我是食堂的,開飯的時候到了。”說話的人用的是一口上海話,柴慶國這個山東漢子聽不懂。就聽柴慶國問道:“你說什么?”

  齊會深看了陳克一眼,陳克點點頭,齊會深出去和食堂的師傅說了幾句。這才回來,“咱們先吃晚飯吧。天也快黑了。”

  這么一說,大家才覺得餓了。紛紛表示同意。

  眾人在宿舍樓下等著陳克去叫他的夫人一起吃晚飯。陳克一進門,登時就是一驚。屋子已經基本布置完了。一切都很簡單,但是就是這樣簡單的房間,加上簡單的布置,卻登時就有了生活的氣息。此時何穎在被窩里面半坐著,被靠在床頭簡易的木板上,陳克的那本旅行地圖冊攤在被子上,何穎正在在看。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其他幾本書。一見陳克進來,何穎臉上就有了笑容。

  “房間好干凈啊。”陳克贊道。

  “這個樓里面很有趣啊。水房那個自來水龍頭很好玩。”何穎還是年輕,對這些新東西非常有興趣。

  “應該是。咱們去吃飯吧。大家在樓下等著呢。”

  “嗯。”何穎大大方方的說道。

  何穎在,晚飯的大餐桌上就不方便討論事情。而且說真的,即便是何穎不在,眾人也真的餓了。眾人都是狼吞虎咽的吃著晚飯,根本顧不上說話。飯后,眾人都看著陳克,陳克知道大家想聽聽自己結婚的過程。畢竟在北京兩個月就成親,這也實在是太快了。

  大概介紹了兩人認識的經過,還有娶親的經過,之后同志們都覺得這也太離奇了。雖然陳克做事一向挺離奇的,不過成親時人生大事,這么短時間內解決,未免顯得有些草率。

  “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我認識了何穎,覺得何穎很好。我想娶她。她就是我命中注定要娶的人。”陳克毫不羞澀的說道。話音剛落,就有人叫起好來。一看,卻是華雄茂。陳克覺得左臂一緊,卻見何穎緊靠著自己低下了頭。餐廳用的是大條凳,何穎本來就靠著陳克坐,這么一擠兩人靠的跟近了。陳克展開左臂摟在何穎的左肩。何穎的臉更紅了。

  “那這以后怎么稱呼啊。弟妹?何夫人?還是陳何氏?”華雄茂打趣地說道。

  “就叫何穎同志。哪里用那么多廢話。”陳克笑道。

  本來大家也有鬧一鬧陳克的打算,結果看陳克毫不窘迫,齊會深帶頭,眾人紛紛鼓掌。“恭喜文青成親。”“恭喜何穎同志結婚。”在這一片真心的祝福聲中,何穎抬起頭,雖然臉通紅,但是她的笑容很真誠,“謝謝諸位。”

  眾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紹,華雄茂還非得湊上來握手,何穎遲疑了一下,看了陳克一眼。見陳克只是笑了笑,何穎還是很禮節性的和華雄茂握了手。

  “何穎同志,我們一會兒還得開會。陳克同志就讓我們先帶走了。”華雄茂這家伙看來時非常喜歡湊熱鬧,估計鬧洞房也是把子好手。

  “文青,我在宿舍等你回來。你去忙吧。”何穎根本不接華雄茂的話茬,反倒是扭頭對陳克說道。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刷了碗,把何穎送到宿舍,陳克就回去參加會議了。

  會議直到晚上九點多才結束,安排了人民黨一月到三月的總體方向。

  “正嵐和去安徽的同志們會很辛苦,過年怕也回不來。”在會議結束后,陳克說道。

  “既然是文青定下了方案,我去做就行了。終于開始真刀實槍的干起來,我可是干勁十足呢。”

  “那就好。”陳克對這個表態很高興。

  “對了文青,有件事你得答應我。如果真的要對洋鬼子來硬的,你絕對不能把我給拉下。哪怕我實在安徽,你也要把我叫回來。這次我也參加了游行,我也坐了牢。不讓我親自給洋鬼子點顏色看看,我這心里面絕對放不下。你一定要答應我。”

  “好的。我答應你。”陳克鄭重地做出了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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