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工作時間,我建議采用周制。一周七天,每周休息一天。大家已經干了六天,明天休息。”陳克提出了自己的作息制度建議。工廠的所有事物都采取集體討論,各項制度都非常透明化處理。對于一個注定失敗的項目,陳克就沒有那么挑三揀四。他把后世的先進管理經驗用在這里,也有做社會實踐的意思。
“我們投票表決吧。”秦佟仁不溫不火的說道。這六天的工作結束之后,這位青年平靜的神色里面也透露出了疲憊。表決結果是全票通過。人人都松了口氣。這么高強度的工作下來,大家真的累了。如果不是采用這樣的集體討論模式,估計很多人早就開始各種偷懶。
“大家剛來,人心不穩。我的建議是咱們這兩個月才用周薪制。每周發一次薪水。咱們投票吧。”陳克拋出了自己的“干貨”。
聽到這個建議,真的是人人喜笑顏開。立刻是全票通過。現在約定的工資是每個月8個大洋。就是說每周每人兩塊大洋。眾人把大洋揣進兜里,這歡樂之情溢于言表。
又做了衛生值班表,還有幾個工廠必須有的排班制度。簡易蜂窩煤已經造了兩個,陳克反復交待注意小心煤氣中毒問題后,這民主生活會就散了。陳克正準備和謝明弦與柴慶國一起離開,秦佟仁主動過來問道:“文青準備回住處么?”
秦佟仁是舊式做派的典型,從不在公開場合談論私事。他這個問題讓陳克覺得有些好奇。“是的,我現在就回住處。”
“同去吧,我正好要去何大人那里一趟。”秦佟仁精神看著很不錯。
陳克不敢怠慢了這秦先生,其實一定要說的話,陳克對秦佟仁甚至有些尊敬之情。見到秦佟仁在天津機械局的同事們當中聲望甚高。陳克就私下打聽了這位秦先生的來歷。尹二狗與沈松文因為在修房子的工程里面表現出色,他們自然是最先投靠陳克的。兩人講述了秦佟仁的經歷。
天津機械局是家官辦軍用企業。清同治六年(1867年)由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創設于天津。初名“軍火機器總局”。開辦經費二十余萬兩,規模僅次于江南制造局。同治九年由直隸總督李鴻章接辦,易名“天津機器制造局”。這家企業可以說是北方洋務派的大本營。天津機器局除生產軍火外,還制作過一些軍艦、船舶,包括慈禧太后的游船。特別值得一題的是于1880年建造了中國第一艘潛水艇及第一套舟橋。
在庚子事變中,八國聯軍一定要把這家亞洲最大的軍工企業給摧毀。秦佟仁身為一名技術人員,在這場戰爭中也志愿參戰,在聶士成總兵的指揮下作戰。具體的情況倒不是清楚,不過聽工廠的工人們說,秦佟仁守衛工廠,直到最后才撤離。
兵災一過,緊接著就是人禍。工廠失守之后,除了日本之外,別的國家對于天津制造局的設備倒沒有興趣。日本人則瘋搶設備。不僅僅日本人,天津本地不少人也從制造局往自己家拉東西。于是好好的制造局就這么徹底毀滅了,連個渣都不剩。倒是天津隨之出現了很多私營的工廠和作坊。
陳克相信大家沒有說謊,制造局是朝廷的,制造局的設備拉到家里就能變成自己的。這中間誰輕誰重不用分說。尹二狗還私下告訴陳克,當年秦佟仁拉了一些人去保護制造局,不僅沒有能保住廠子,秦佟仁甚至被人打斷了一只手臂。
聽了這些介紹,陳克忍不住對秦佟仁肅然起敬。這年頭還有這等人,簡直比煤堆里鉆出個小白兔都難。
秦佟仁平常不言不語,即便說起話來也聲音不高,態度沉穩,看著就是個讀書人。當年也親自拿起武器對抗八國聯軍,保衛工廠。這兩種不同的形象怎么都無法在陳克腦海里面統一到一起。但是無論秦佟仁是如何的一個問號,既然他說了想同行,陳克自然不會拒絕。一行人上了路之后,大家只是閑聊。秦佟仁不問那么多私事,大家只是簡單的聊天,倒也其樂融融。在陳克家門口分別,陳克打開了院門。
和前幾天大不相同,現在院子里靜悄悄的,龐梓等人兩天前各自啟程,武星辰和陳天華與龐梓一起回南宮縣,山東的兄弟們一起回了老家。謝明弦和柴慶國則留在了北京,而且兩人現在跟著陳克在工廠居住。只有王斌借宿在這里,和前些天相比冷清的不是一點半點。
“文青,你可是回來了。”見到陳克之后王斌頗為興奮,“要不要去參加德國公使館的酒會?”
“嗯?”陳克能聽懂這句話,卻沒有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德國公使館的酒會,這也算是級別很高的外交聚會。王斌一個洋行干部能夠參加,已經有些出人意料之外,還能帶朋友參加,這就更讓人不解了。
看出了陳克的疑惑,王斌笑道:“我的邀請函是通用的,帶幾個人去都行。我也找不到別人,文青你和我去吧。”
外國的邀請函一般都是如此,除了少數情況之外,那些酒會一般不歡迎單身青年。陳克倒是有去見見世面的念頭,不過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妥。猶豫之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王兄,你還記得秦佟仁么?據說也是柏林洪堡大學畢業的。比你高幾屆。”
“嗯……,嗯!我想起來了,是那個瘦瘦的吧,天津人。”王斌興奮了。
“沒錯,就是那位。”
“你怎么認識的?”王斌急切的問道。
“通過對門那位何大人認識的。現在他就在何大人家里面。”
“文青,帶我過去見他吧,真的是好久不見啊。”
陳克本來也想找何汝明,上次他駁了何汝明的面子,兩人的關系就開始冷淡起來。雖然陳克按照12兩的價格賣給了何汝明藥,不過何汝明很明顯是余怒未消。但是陳克真覺得這位老兄是自己的貴人,哪怕只是通過何汝明認識了秦佟仁,陳克都覺得非常值。聽王斌這么說,陳克起身說道:“現在就去吧。”
何汝明見到陳克之后,還是帶搭不理的樣子。倒是秦佟仁微微詫異的看著一臉興奮的王斌,然后站了起來,他用那種招牌型的緩和語氣慢慢說道:“這是王斌吧?”
“秦兄,正是小弟。”王斌見秦佟仁認出了自己,連忙上前幾步,握住了秦佟仁的手,“一別多年,秦兄風采依舊啊。”
何汝明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雖然對陳克極為不滿,但是他也不得不服氣了,陳克交游之廣真的令人嘆為觀止啊。
完全沒有王斌那么熱情,但是也絕對不是冷淡。秦佟仁對這位故交居然能在這里見面也是非常高興的。他把王斌介紹給何汝明認識,大家干脆就在何汝明家談了起來。王斌很是興奮,說了會兒話,干脆就邀請秦佟仁和自己一起參加德國公使館的酒會。王斌做事也算是很聰明,既然在何汝明家,他自然也不會冷落了何汝明,同樣邀請何汝明一家參加酒會。
陳克在旁邊靜靜的看著,秦佟仁對這個邀請倒是沒有什么興趣。何汝明聽到了邀請之后,先是震驚,接著就是按耐不住地喜色。王斌說的明白,這次酒會是一個參贊的夫人到了中國,舉辦的交際酒會。不僅僅是請了外國使團,也請了些中國官員。何汝明忍不住問道:“可是德國公使館沒有給我發請帖啊。”
“這個不用擔心,我這個請帖和誰去都行,人數也不限。”
“我去的話,帶誰去啊?”
“帶上您夫人和公子、小姐一起去就行了。”
“哦?”
“不過我建議,那些小孩子就不要帶了。”
“哦。酒會在什么時候開始?”
“明天上午開始。下午結束。中午一起吃個飯。何大人如果愿意的話,一起去吧。”
得知了王斌現在和陳克一起住,何汝明表示明天一早就給王斌回信。王斌又請秦佟仁有空的話到陳克這邊來,這才與陳克起身告辭。
當天晚上秦佟仁沒有來,這讓王斌頗為失望。第二天一早,何汝明卻派管家前來,說自己愿意一起去。
且不論別人怎么看,在陳克看來酒會看著很是不咋樣。一群群的洋鬼子出來進去的,王斌一開始還和陳克在一起,然后就玩起了失蹤。食物也不咋樣,比起高檔自助餐差了不少。陳克吃了幾口就沒了興趣。何汝明看到這個場面,本來有些戰戰兢兢的,不過很快就見到了幾位滿清官員。何汝明是禮部的,這幾位應該是他的上官。于是何大人眉開眼笑的就和上官們搭話去了。德國在歐洲是個后起之秀,來的人還真不少,聽著一群各種口音的鳥語,陳克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他躲在一個角落,拿著片面包無聊的啃著。
據說偉大導師馬克思或者恩格斯認為德國女人應該去農場。德國女人的相貌之差,在歐洲排倒數第二。這次酒會的女主人登場之后,陳克本以為這位王斌的朋友該是普通的德國龍騎兵大媽,沒想到長相還不算差。司儀介紹的時候用的是法語,那嘰里咕嚕的話陳克不懂。女主人向大家敬酒,陳克跟在隊伍最后拿了個酒杯,一起舉杯,然后喝了酒。然后繼續開始無聊。
但是機會只要肯等,就會遇到的。陳克看似無聊,其實他一直在等待機會。現在機會終于有了。何汝明這次出來,帶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女孩子們一直跟著何汝明,現在何老帥哥終于和上官離開了。陳克連忙走了過去。
今天何倩的穿著與上次見到的大不相同,這身衣服雖然不是西式禮服,卻也不是滿清的樣式。現在是冬天,這身暗青色絲綢套裝頗類似漢服。而且兩位姑娘都只是梳了辮子,腦袋上也沒有那么多零碎,看著倒是頗為清秀。
“何小姐,你好。”陳克說道。
何倩沒有想到陳克居然會過來打招呼,神色里面立刻有了警惕。“陳先生你好。”何倩不冷不熱地說道。
“上次與何小姐談生意,真覺得很開心。卻不知何大人有沒有別的合作想法?”陳克不想和何汝明糾纏蜂窩煤的事情。哪怕是何汝明幫陳克辦了不少事情,陳克依然不想與何汝明談買賣。因為太累。
何倩沒有想到陳克過來是說這個的,她漂亮的大眼睛盯著陳克看了一陣,像是想看出陳克的心思。
“不用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何大人不是做買賣的好伙伴。對您而言,我倒是很愿意合作。”
聽陳克當面說自己哥哥的壞話,何倩覺得又氣又好笑,她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看著陳克,“陳先生,你不覺得這么說不合適么?”
這樣的質疑根本對陳克沒有效果,他笑道:“生意就是生意。我是希望能和最適合談判的人來談生意。這樣又方便又快捷。我可是個懶人。”
何倩聽著陳克如此認真的贊美,忍不住嘴邊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這笑容片刻即逝,她認真地說道:“我家里面我大哥作主。陳先生找我談生意,可是找錯了人。”
陳克盯著何倩認真地看了一陣,這才答道:“也是啊。”說完,他看著有些怯生生半躲在何倩背后,但是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那個小姑娘。小姑娘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身上的絲綢衣服樣式與何倩的差不多,顏色是墨綠色的。
“你好。”陳克向她打招呼。
“你好。”小姑娘很有禮貌的答道。
“吃飽了沒有?這地方的飯是自己拿的,不是別人送來的。所以不用客氣,看見桌子上有什么,直接拿了就好。”陳克溫和的對小姑娘說道。
“謝謝指教。”小姑娘雖然靦腆,卻沒有膽怯,她很認真地對陳克答道。陳克本以為小丫頭會怯場,沒想到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忍不住仔細打量著小姑娘,她皮膚比較黑,但是光澤細膩,眉目輪廓頗深,倒是不太像何汝明。陳克這目光讓小姑娘微微低下了頭。我艸,這還真的是大家閨秀啊。陳克心理贊道,何汝明雖然不怎么樣,但是他妹妹和這位小姑娘還真的不一般。陰盛陽衰啊。
“陳先生還有別的事情么?”看到陳克打量自己的侄女,何倩毫不客氣地問道。這是逐客令,陳克明白,他連忙應道:“那大家玩好,吃好。我就先去那邊了。”
坐回到角落里面,陳克再次望向何家的兩位小姐。只見何倩在四處看,應該是在找何汝明,那位小姑娘還是文文靜靜的站在原地,目光微微向下。這離的遠了,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精美的洋娃娃。陳克突然想再次過去說:“小loli,怪叔叔我帶你去撈金魚。”
正在胡思亂想間,王斌突然就出現在陳克面前。他雖然想強打笑容,一種掩蓋不住的氣憤反倒欲蓋彌彰。
“怎么了?誰惹你了?”
王斌不吭聲。
“不高興的話,咱們就走吧。這種酒會來去自由的。”陳克笑道。
“嗯,也好。”王斌狠狠地點點頭。
兩人找到了何汝明,只見何汝明正謹小慎微的站在幾位官員旁邊。其中一位正在侃侃而談的應該官位頗高。怪不得何汝明連自己的女眷都不管了,不好好伺候上官可不行。瞅見陳克對他招手,何汝明告了罪這才過來。應該是賺到了面子,前幾天對陳克很是冷淡的何汝明神色里頗為興奮。得知陳克和王斌要走,何汝明看上去有些為難。
“沒事,何大人。這種酒會來去自由。我們走就走了,您留在這里一點事情都沒有。”陳克連忙解釋。
得知自己不用一起走,何汝明立刻又高興起來。大家互相道別,陳克與王斌踏上了歸途。
“怎么了,難道你那位朋友的先生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陳克笑道。
“你怎么知道?”王斌嚇了一跳。
“一看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說來聽聽。”陳克寬慰著王斌。
柏林洪堡大學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可以說是世界學術的中心之一。許多知名學者、政治家都在這里留下了他們的身影,產生過29位在化學、醫學、物理和文學等領域的諾貝爾得主,成就驚人。
這樣的學校,自然有大量的德國貴族子弟在這里就讀,王斌在這里邂逅了一位女士,喬安娜.馮.維特巴赫,兩人就這么戀愛了。
“等等,馮.維特巴赫?她是巴伐利亞人?”陳克打住了王斌的話。
這樣深刻的家譜知識把王斌嚇了一跳,王斌驚詫的點了點頭。
“王兄,你還真會選人。”陳克欽佩的說道。
馮.維特巴赫是德國巴伐利亞地區的皇室,有八百年的傳承。這個家族里面當過歐洲一些小國國王的頗有幾位。
“喬安娜家現在就剩了這么一個名字。”王斌捎帶遺憾的說道,“我認識她一年之后才知道她家的出身。”
喬安娜家不是繼承了家族產業的一支,只能算是標準的旁支。不過在德國,這個名字已經是很有名的,追求喬安娜,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和顯赫的馮.維特巴赫拉上關系的大資本家子弟也不少。很明顯,喬安娜的父親也有這個打算。結一門富有的姻親,對于這空有貴族頭銜而沒有財富的家庭來說,是非常好的選擇。
所以得知女兒與一個中國留學生戀愛的消息,這位父親相當不高興。不高興就會引發不高興的結果,王斌在學校被人給收拾了幾次。喬安娜到底是巴伐利亞人,為此和父親大吵了幾架。但兩人實在是擰不過,只好分手。
本來王斌想留在德國工作,畢業后倒也找到了工作。沒想到喬安娜畢業后結婚,她的丈夫家與王斌所在的企業居然有比較深厚的關系,于是王斌被公司“派回”中國,堂堂的理工科學生當了一個洋行職員。
但是天意弄人,喬安娜的丈夫是德國外交部的人員,王斌回到中國不到一年,他就委派為德國駐中國使館的領事,帶了妻子喬安娜一起到了中國。
剩下的事情王斌沒有說,陳克也能猜得出來。肯定是這位喬安娜的丈夫對王斌說了不少不中聽的話,王斌這才憤然離場。
“沒事,王兄,等我們以后把洋鬼子打出中國。我們就偏偏要讓這位兄臺當德國大使,一定要讓他親自開個酒會招待你。我看看他還能囂張到什么地步。”陳克安慰道。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何家的loli。
“把洋鬼子打出中國,這個可夠難的。”王斌遺憾的說道,不過片刻之后王斌故意用開心的口氣說道:“沒錯,等把洋鬼子打出去,我們就偏偏讓這個混蛋來當德國大使。”
“就應該有這樣的氣魄。”陳克也哈哈大笑。
星期天休息之后,周一繼續上班。秦佟仁還是一貫的模樣。絲毫沒有因為前天與王斌的相遇而對陳克有任何親近的意思。陳克也不奢望那么多了,下一步的工作更加繁重。
首先還是開全體會議,是蜂窩煤生產線的設計分析。陳克小時候見過蒸汽蜂窩煤機,他工科出身,對里面的原理還是很清楚的。最關鍵的部分就是聯動。蜂窩煤機的核心就是自動裝填煤粉的同時,壓錘抬起,填煤結束,大錘落下,一次性敲出16塊煤。如此反復,在陳克的印象里面,使用機器,一分鐘能夠生產48塊煤。按照機器每天工作10小時計算,一天的就是28800塊煤。
天津機械局是個軍工企業,大家的水平都不低。看著陳克在黑板上畫完了整套的機器設計,卻沒人說話。過了半晌,秦佟仁這才開口。“機器是咱們自己制造,還是怎么辦?”
“不知道天津機械局還有沒有剩余的設備可以用。這些設備如果是自己制造的話,使用的鋼材,還有配件,都是一個問題。我的意思是能夠利用以往的設備,那是最好。”
聽了陳克的建議,秦佟仁不再吭聲了。
“陳先生,你這套東西雖然不錯。但是說真的,這個往復的設備對于鋼材要求太高。你想啊,一天這么幾千次的錘下來,部件能用多久呢?”許二八開口了。
見許二八開口,鋼鐵車間的徐天琦企業來說話了,“我覺得沒必要這么弄,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咱們要造這么一整套設備時間太久。我看基本的原理已經清楚了,干脆咱們重新設計一下,主要是那個大錘的起降。看陳先生的設計,這可靠的是螺桿。國內這種螺桿不好造。我覺得用止動的方式來做,這樣就不用那么麻煩了。”
陳克連忙讓出了自己在黑板前的位置,“來來,你們兩個上來說。”
這話一出,許二八和徐天琦登時紅了臉。“這么多工程師在,我們可不敢。”雖然嘴里這么說,單是兩個年輕人還是躍躍欲試的樣子。
“咱們工廠的規矩我說過,大家有什么事情一起討論著來。眾人拾柴火焰高,男子漢還怕當眾說話不成?”陳克連拉帶拽的把兩人弄到黑板前。
許二八連忙向大家拱拱手,“我這也是胡說啊。大家可別笑。”
話音方落,大家已經笑了起來。這下許二八更加尷尬了。看了看陳克,卻見鼓勵的微笑著。許二八這才有了些勇氣。他的建議是沒必要弄這么精密的設備,而是采用更加笨重的設備,這樣才能保證使用的時間。“我在工廠的時候,每次換零件都要用很長時間,我那時候就想,與其弄些那么精密的玩意,還不如弄些粗大笨丑的玩意。不好看,單是耐用。而且打煤又不是造軍火,不用那么精細。”
做完了總結性發言,許二八看大家沒有吭聲。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就那么呆在黑板前。
“許先生說完了么?”陳克問。
“說完了,說完了。”許二八連忙應道。
陳克率先鼓起掌來,這把許二八弄得莫名其妙。“陳先生,您別花椒我了,我這說的可不一定對啊。”
“對不對無所謂,但是你能站出來說,這就是對工作的態度,我們應該鼓掌來鼓勵一下對吧。”陳克笑著說道,“同志們,用掌聲鼓勵許二八同志的發言。”
高懷德鼓掌了,不過只拍了幾下,卻發現沒有人應和,他也覺得訕訕的。出人意料的,秦佟仁接著鼓起掌來。有他帶頭,所有人都開始鼓掌。許二八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發言居然得到了大家的尊重,淚水當時就涌出來了,一面擦著眼淚,許二八一面向大家鞠躬回禮。陳克拉著他回到座位上。這才讓徐天琦繼續發言。
懂得工作的肯定是一線工人,他們未必懂得生產的目的,這些就是工程師的工作范疇。但是親自操作機器之后,工人們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無論這想法是否正確,但是都代表了時間的經驗。
徐天琦是技師,主攻鋼鐵鑄造。他的觀點就圍繞著承力范圍來說。等他講完,自然是大家一起鼓掌。徐天琦也覺得挺激動,他臉色通紅,呼吸也急促了。
再接下來,針對陳克的設計,大家各抒己見。目的很簡單,趕緊開工掙錢。討論了兩天,陳克那臺設計精巧的打煤機被改的面目全非,一個粗大笨丑的新設計眼看著就成型了。不僅看著難看,效率也低了很多。但是這臺設備的可行性大了很多。就現在工廠能夠利用的東西就可以制造。
最后經過大家投票,選出了以秦佟仁為首的一個設計團隊。秦佟仁表示,兩天內就能夠拿出一個整體設計出來。
散會之后,陳克由衷地對秦佟仁說道:“秦先生,機械局的同仁們真的想當不錯。”陳克本來以為這些人里頭部會有太多優秀的人才。沒想到這些人基本都可以用。
秦佟仁淡淡的答道:“到現在還能聚集起來的工友們,都是真心喜歡機械的。這不稀奇。稀奇的倒是陳先生你啊。”
“我有啥稀奇的?”陳克很不解。
秦佟仁難得的露出了些情緒,他眉頭微皺,“陳先生,你的大作我正在讀。那里頭講的東西可真不一般。我本以為陳先生是個文人,可這兩天看陳先生一起商量造機器,雖然不是個行家,也不是外行。更難得的是陳先生的設計思路,這種聯動生產絕非一般人能夠想明白的。這可真讓我奇怪了。以陳先生的年紀,我只能說,很是不一般。”
“見笑見笑。我現在只是個生意人。一切為了把生意做好。”
“現在是個生意人,以后呢?”秦佟仁問。
陳克一時無語,他總不能說,以后我就是職業革命家了。
見陳克不吭聲,秦佟仁說道:“陳先生,我看你管工廠很不一般。我有個建議,你干脆就把你的那套拿出來用。這些工友,哦,按陳先生愛說的,是同志們,都是真心熱愛機器行業的。何大人把這些人召集到一起,可是費了心思。若是這個廠搞不好,我覺得只是讓大家平白的傷心。還望陳先生不要縮手縮腳的。”
這話合情合理,但是怎么給陳克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他答道:“這個自然。”
“那我就去設計圖紙了。”秦佟仁說完之后轉身就走,把陳克丟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