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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章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赤色黎明

  不管自己是否愿意,客觀上一天二十四小時,每個人都得經歷。陳克的感受就是事情太多,時間不夠用。找房子,武星辰親自去張羅。講課,陳天華接過了武星辰的教鞭。陳克帶著謝明弦去京師大學堂講課,回來之后就開始準備蜂窩煤的事情,這一整天就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家就來買藥,接著卜觀水上門來請陳克他們吃飯。好不容易把這些事情搞定,下午接著講課。講課回來之后,武星辰帶著陳克去看房子。

  第三天一早起來,陳克就準備接待何汝明找來的那些人。聚集地是在離北京火車站不太遠的一處茶樓。這年頭大家時間觀念不強,上午十點半,說好的二十個人只到了十三個。面對這樣的效率,何汝明還覺得頗為不錯。

  陳克也不好說什么,只好繼續等。他腦袋里面回想著毛爺爺當年的早期歷程,據說他老人家單獨做事的時候,經商失敗,從軍也沒有堅持多久。有些說法是主席拿了老丈人給的結婚錢交了入黨費。這才加入了黨組織。但是等一大的時候,全國代表好歹也有一二十號,全國黨員怎么都有幾百人了。毛爺爺有足夠的同志來一起工作。

  而自己白手起家,現階段也不過是八個黨員。這里面還有些人也談不上黨員,只是辦事員而已。更別說還有武星辰這樣革命立場不明的家伙。到底該學誰的做法才能夠打開革命局面呢?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什么樣板,李大釗先生在組建黨的時候,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學者,陳獨秀更是著名文人。他們振臂一呼,總是有很大的號召力。陳克倒也是模仿了這些人,但是早期的黨組織里面更是變化莫測,還有過大批集體退黨的事情。和后來那個擁有鋼鐵紀律的黨相比,早期的黨組織跟過家家一樣。

  黨的成長是在血與火的考驗中完成的,考驗的前提是有足夠的人力。陳克有反思了一下自己北京之行的初始目的,那就是集結起足夠的人力。而且這批人必須是對現有制度不滿的那些人。如果只是想來自己這里混吃混喝,或者干活拿錢的,只要聽到有官軍來進剿的消息,他們就會立刻作鳥獸散,或者干脆“反戈一擊”,對人民黨下手。

  想到這些,陳克看那些人的目光也變得挑剔起來。

  何汝明沒有去注意陳克的表情,他只是擺出官架子坐在那里。雖然不再是天津機械局的官員,不過他并沒有想改變自己的做法。倒是時時刻刻維護著自己的“官威”。陳克看下面的人坐在桌邊不敢吭聲,大家年級都不是很大,從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都有。他們瞅著何汝明的目光里面也有些不自在。陳克覺得自己可不能把何汝明積累的不滿給引到自己身上。他站起身,拿起茶壺給大家倒茶。

  做事情是需要有講究的,即便是21世紀,倒茶的規矩也挺大。先給位高年長的人先倒茶是普遍的習慣。陳克只是逆時針開始一一倒茶。何汝明隨便不是最后一位,卻只是很普通的待遇。盡管陳克給何汝明倒茶的時候,態度格外恭敬。還說道,“何大人,請喝茶。”但是何汝明的神色已經很有些不滿了。陳克知道何汝明注意到了這點細節,其他的人能否注意到,陳克也不太敢確定。但是有心人應該知道這個舉動的含義。

  不出所料,何汝明沒有喝這茶,他臉色變得不太高興起來。原本他就和陳克說過中午不留在這里吃飯。到了十一點左右,何汝明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陳克也不挽留,目送著氣哼哼的何汝明離開,他又按方才的順序給大家繼續倒茶。

  何汝明一走,會場的氣氛就開始活躍起來。有人長出口氣,有人干脆就露出了笑容,方才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不少人瞅陳克的目光里面已經有了微微的善意和尊敬。

  “我叫陳克,是水師學堂總教習嚴復先生的徒弟。”陳克站起來做了自我介紹。

  “您是嚴先生的徒弟啊。”

  “您也是水師學堂的學生么?”

  天津制造局和北洋水師學堂的淵源很深,一聽陳克是嚴復的徒弟,眾人立刻就對陳克充滿了敬意。看到這個,陳克倒是后悔了,方才或許不該得罪何汝明才對。但是所謂覆水難收,除非陳克再來一次穿越,否則做過的事情肯定沒辦法重來。

  “大家都是天津制造局的么?”陳克接著問道。

  “我叫徐天琦,是鋼鐵車間的。”

  “我叫許二八,是機械車間的,還有這邊三位也是。”

  眾人有自己自報家門的,有自報家門之后幫著介紹別人的。來的這十三個人居然都是機械局出身。這還真的大出陳克意料之外,本來他對何汝明的能力不太信任,卻沒有想到找來的人或許真的合格也說不定。

  21世紀的人雖然結交別人的手腕或許不夠,但是平等待人的方面絕對是一流的。陳克對每個人的態度一視同仁,這些青年們被陳克的出身唬住了,又見陳克絲毫沒有何汝明那樣的“官威”,倒也都熱情起來。

  在陳克和眾人攀談的時候,陸續有人趕到。大家有些是東局的,有些是西局的,自然而然的坐在兩邊,隱隱然形成了兩個陣營。看人來差不多了,挺大的包間里面已經是人頭攢動。

  方才的攀談中,陳克大概了解到,現在的十八人里面,十一個工人,五個技師,兩個工程師,原先在天津制造局搞蒸汽機和槍械制造。至于出身,大多數是北方人,只有徐天琦和許二八是安徽人。

  陳克接著說道,“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坐在這里。這個目標到底是什么呢?誰能說說。”

  大家面面相覷,到底為了什么目標聚集在這里?自從庚子年天津機械局被摧毀以后,眾人基本都是半失業狀態。這些人都是靠了天機機械局吃飯,天津機械局一跨,他們也就沒了經濟來源。何汝明一召集大家,為了能混口飯吃,這些人才會接到召喚就到了北京。

  “我先說吧。”許二八率先開口,“我一個窮秀才,考不上舉人這才到了北京想混個機會,在天津機械局干了沒幾天,局子就垮了。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掙錢,等我回鄉的時候,能有些積蓄,不至于見了鄉親頭都抬不起來。”

  聽了這話,氣氛有些活躍了,工人出身的尹二狗說道:“我可沒想過掙大錢,我只要能吃飽飯,能娶個媳婦就成。”

  如此簡單的追求,逗得不少人捧腹大笑。

  “我以經成親了,沒有再個娶媳婦的打算。但是整天看見媳婦節衣縮食,心里頭難受。我是想掙錢。”小地主出身的肖其說道。

  說到最后,與會的青年們達成的共識就是兩個字“掙錢”。正說話間,卻見一個人站在門口。先看到此人的是肖其,他立刻如同見了貓的老鼠,變了臉色。其他人見到肖其的模樣,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先是東局的的人都不再吭聲,接著就是西局的人也沒了言語。青年們紛紛站起身來,卻沒有人說話,本來還算活躍的歡迎會立刻鴉雀無聲,倒像是突然變了追悼會。

  門口的青年有30歲的模樣,個子高挑,長臉,濃眉大眼,神色有種說不出的嚴肅,配合了青白的膚色,陳克第一印象就是,此人莫非被白無常附體了?

  瞅見一堆熟人在,此人邁步走進院子。尹二狗已經有些膽戰心驚,“秦大人。”他怯生生的喊道。從神色上來看,大家都認識此人,應該是天津制造局的高級干部。

  那位秦大人走到陳克面前,“請問哪位是陳克陳先生?”他聲音纖細柔和,但毫無情緒在里面,很有公事公辦的態度。

  陳克答道:“我就是。”

  那位秦大人打量了一下陳克,這才說道:“我叫秦佟仁,是何大人派我來這里參加陳先生的工廠。”

  秦佟仁一加入,與會的氣氛立刻就變了。本來青年們已經有些融洽的趨勢,現在就變得戰戰兢兢。看來這位秦佟仁當年是頗為威望和手段。

  陳克自然不能讓外來的人主導了局面,該走的流程一個都不能少。秦佟人也得做自我介紹。這個要求并沒有讓秦佟仁感到以外,他神色自若的把履歷說了一遍。五歲讀書,十歲讀了天主教的教會學校,十二歲到德國讀中學,十六歲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柏林洪堡大學,二十歲畢業于洪堡大學機械專業,同年回國,開始在天津機械局就任。

  聽到這里,陳克忍不住問道:“不知秦先生認識游緱和王斌么?”

  直到此時,秦佟仁才神色才有稍微的變化,他答道:“我畢業那年,他們剛考進洪堡大學,陳先生認識他們?”

  “他們是我的朋友。”陳克答道。

  秦佟仁對此并不在意,他繼續介紹自己。在天津機械局,秦佟人從工程師一直干到副總工程師。直到庚子年之后,秦佟人才被迫離開。這兩年秦佟人也賦閑在家。

  “秦先生,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集合在這里。秦先生覺得這個目標是什么?”陳克繼續下一個問題。

  秦佟仁掃視了一圈眾人,“應該是為了做成件事,大家都掙些錢。”

  陳科本以為這位兄臺會唱什么高調,沒想到居然是這么一個回答,倒真的有些佩服。

  數了數人數,現在來了十九個人,加上陳克正好二十個。陳克也不準備再等,直接了當的開始講建廠的計劃。計劃講過很多遍,無外乎蜂窩煤的好處,蜂窩煤的社會意義。這些講述的目的只有一個,這是一個利國利民而且能夠賺大錢的買賣。陳克神定氣閑,信心百倍。與會的人們畢竟是干過工廠,而且是軍工企業,見識也是不一般。聽了陳克清晰明了的陳述,一個個都來了精神。

  尹二狗本來想說話,卻沒有吭氣。他看了秦佟仁一眼。秦佟仁神色淡定,沒有表態的意思,看秦佟仁這樣的神色,尹二狗就把話咽回了肚子里頭。其他人也不敢發表意見。

  陳克看冷了場,如果秦佟仁不開口的話,別人也不敢說什么。他直接問秦佟仁,“秦先生,你怎么看。”

  秦佟仁想了想,“陳先生,你那關鍵的地方都沒有說完,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看。”

  這話很有道理,秦佟仁說完,好幾個人微微點頭。

  陳克點點頭,“運來的煤多少錢?有誰知道?”

  沒人回答。

  陳克在桌子上放了張紙,把煤的零售價錢告訴大家,然后把普通人家用煤的方式告訴大家,再把一塊蜂窩煤的實際成本價錢算了出來。這一算,一戶人家使用蜂窩煤的價格居然比燒煤球便宜了一半。眾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大家神色輕松,都感覺這生意必然大賺。

  只有秦佟仁緩緩地皺起了眉頭。

  陳克看到這些,心中暗喜。如果秦佟仁皺眉的原因和自己想的一樣,那就太好了。

  陳克微笑著看著眾人,開始在紙上列出新的數據。身強力壯的打煤工,如果制造蜂窩煤,一天能打一千塊。如果這些人親自上門打煤,價錢可以壓到很低。一天一個人賺50文錢,就能顧住生活。只要打煤器能夠普及,蜂窩煤廠可以關門大吉了。當然,陳克這是往多了算,無論什么樣的打煤工,累死都做不到一天一千塊的數量。不過這是為了后面的事情做鋪墊。

  眾人聽了這番合情合理的解釋,原先神色輕松的人們都陰沉了臉。秦佟仁又和大家不同,他臉色緩和下來。

  “想和這些自己打煤的人競爭,而且能贏他們。只有一個辦法。”陳克說道這里,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紙上寫下了大大的四個字——“機器生產”。

  幾個不約而同而“嗯”了一聲。秦佟仁雖然想保持鎮定,可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們用機器生產蜂窩煤。我們二十個人,一天就能生產十萬到二十萬塊。建立整個北京城的運蜂窩煤系統。絕對比那些自己打煤的人便宜,煤還比他們的煤好。我們一千塊煤哪怕只賺二十文錢,可是我們每天生產十萬塊煤,就是那些人的一百倍,每個人每天就能賺快一千文錢。而且沒有人能爭得過我們。這樣,蜂窩煤場才能存活下去。”

  這種赤裸裸的現代競爭機制,就是靠了效率,靠價格來壓倒所有競爭對手。尹二狗為人相當聰明,聽完這些,他的呼吸都急促了不少。“陳先生,我跟著您干。”說到這里,他也不管別人的視線聚集在他身上,“何大人說的很明白,我來這里什么力氣活都得干。聽了您這話,我覺得能干。我一定跟著您好好干。”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秦佟仁用那種始終平靜的語氣說道:“這事能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佟仁身上。大家跟著秦佟仁紛紛表態,自己會在這里好好干。

  武星辰雖然離開北京很久,但是人脈依然還有。加上經過庚子事變,京城很多人被殺,很多人逃去了別的地方。結果武星辰居然租到了一所極大的房子。這里原本是一處車馬行,在北京城外,八國聯軍入侵的時候被占領了。車馬行老板和兩個兒子被殺,騾馬大車也被搶光,等于是家破人亡,只剩了這么一個院子。武星辰用一百三十兩銀子租了兩年。就陳克來看,的確是很劃算的買賣。

  領著大家到了這里,只見這里頗為殘破。除了大之外,其他的可以說一無是處。院墻殘破,房屋殘破。住人都是問題。

  毛爺爺說過,自力更生豐衣足食。陳克對此堅信不疑。指著這處破敗的宅子,陳克笑道,“大家信不信咱們很快就能讓這里恢復舊觀?”

  眾人雖然見面不久,卻已經能看出陳克沒有架子,能和他說話。許二八壯起膽子說道:“陳先生,我在鄉下也修過房子,若是想修復這里,沒有個十來天只怕不行。”

  “除了這位徐兄弟之外,還有人修過房子?”陳克問。

  技師高懷德站了出來。他是天津的富民出身,讀過私塾,后來進了天津機械局。“陳先生,我也修過房子。”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過類似經驗,陳克看到有幾個人擠眉弄眼的,卻不肯站出來說話。不去理睬那些人,陳克問道:“若是讓兩位帶著二十個人修房子。你們覺得幾天能修完?”

  “這個,二十個人的話。也得五六天。”高懷德說道。

  “差不多得這么久。”許二八也應合道。

  “那就簡單了,這不就有二十個人在這里么?你們兩位帶頭,我們大家一齊修房子。”

  陳克話音剛落,隊伍里面就一陣騷動。

  “陳先生,您要自己來修這房子不成?”

  “我可不會修房子。”

  驚訝陳克這么做的人有,表示不想參加的有。眾說紛紜。

  陳克站到隊伍前頭,掃視了眾人一圈。看到陳克堅毅的目光,那些說話的人都下意識的停止了發言。

  “何大人請諸位來這里之前應該說過我這里的規矩,每個人都要干活。這里就是我們以后的工廠,所以每樣東西都要我們自己來做。若是想來這里只干些自己拿手活計的人,我養不了。我在這里表個態,我不會修房子,也不懂修房子。但是讓我出這力氣,我能出。我也肯出。”說完這話,陳克又掃視了一遍隊伍。只見有人被鎮住了,有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還有人不服氣的欲言又止。

  “何大人來這里,我不能讓何大人難堪。也不能讓大家白跑一趟。這樣,如果諸位覺得不行,不能接受我這里的這個規矩,現在就可以提出離開這里。我馬上奉送五塊銀元路費。”說完,陳克從挎包里面掏出一個錢袋在手里面掂了掂,錢袋重重的盛了不少銀元,發出沉悶的嘩嘩聲。

  “不用擔心,我說了奉送五塊銀元,我就會兌現。”

  看陳克這么堅定,而且錢袋里面應該是真家伙,不少人看來服氣了。不過還是有兩個人表示要離開。陳克當眾發錢,而且態度誠懇地和他們握手告別,祝他們一路順風。其他人沒想到陳克果然這樣果決,反倒沒有了動靜。

  “如果沒有人要走的話,我們就開始吧。對于修房我是外行。所以怎么修房子我覺得還是有經驗的更加有發言權。我的要求是能讓大家快速入住,具體怎么做,我聽大家的。”陳克笑道。

  雖然說是帶著修房子,但是陳克卻沒有真的讓那兩人說了算。相反,按照黨當年的要訣,首先就是發動群眾。發動群眾的核心之一,就是要讓所有人都參與進去。包括陳克在內的這十八位好漢,都是工人階級。工人階級是最有組織性的。

  首先是許二八和高懷德來講述房子的建筑特點,然后針對那些破損的部分應該如何修理。黨當年就靠了“民主生活會”和“士兵委員會”把一群農民給組織起來。對于工人來說,這種模式的效率更高。花了不到一下午,眾人已經制定出了一個修理房子的計劃。

  大家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組織模式,在以前的生活當中,每個人都是被安排去做什么工作。根據地位的高低擁有不同的權限。哪怕是無能之輩只要能夠獲得權限,也能夠頤指氣使。陳克的這個新模式則是任人唯賢,許二八和高懷德的確修過房子,得到了表現的機會之后,也是充分表現。瞅著陳克沒有絲毫的架子,反而認真的聽他們講說,其他人就有些不滿了。許二八是技工,高懷德是工人,在天津機械局里面地位都不算高。出身蒸汽機工程師的沈松文覺得不滿了,他也參加進討論。不過他畢竟沒有土木工程的經驗,很快就被駁倒了。

  看陳克真的是希望大家能夠參與,原先不敢出來吭聲的兩個人也站了出來。他們也有修理房子的經驗。針對許二八和高懷德的說法提出了不同觀點。經過爭論,最后達成了兩個方案。爭得面紅耳赤的幾個人都看著陳克,等著他拿主意。

  “這個工廠是我們大家的工廠,我雖然出錢,但是工廠生產建設每個人都要參與。所以我的想法是,這件事情需要投票。我把話說頭里,大家投票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你投了票之后,哪怕是別人的意見得到通過,但是你也必須接受最終的方案。”

  講述了這種“民主投票”的游戲規則之后,眾人面面相覷。投票固然好,但是萬一自己支持的計劃沒有得到通過,那么還是得聽別人的。那這投票對自己的意義何在呢?

  沈松文畢竟是工程師出身,腦子還挺靈活。他看眾人都在考了,覺得機會難得,就提出了一套自己的見解。很明顯,沈松文吸收了兩個計劃的觀點里面的一部分,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給總結起來。核心內容等于是一個折中方案。這個方案立刻得到了一部分的支持。眼瞅著兩個方案就變成了三種態度對立。

  一直沉默旁觀的秦佟仁終于開腔了。這副總工程師一開口,的確大不相同。秦同仁建議,首先迅速完成房子幾個受損大部件的維修。然后再修好房頂和墻壁破損的部分,讓大家住進來。以后再對其他地方進行維修。這個方案明顯比沈松文的強出去不少。緊扣住這個“快速入住”,方案的合理性就一目了然了。

  這是不記名投票,最后以十六票贊同秦同仁,兩票贊成沈松文,通過了秦同仁的計劃。接下來,陳克委托那四位有過土木工程經驗的兄弟在明天拿出一套整體方案。

  黨員模仿帶頭作用從來都是重點,陳克在上海已經有了充分的經驗。在之后的三天里面,他一不挑戰最終的方案,二不逃避工作。有他帶頭,秦佟仁展現陳克這樣的作風,其他人自然沒有什么話說。每個項目的分工,都是大家集體討論之后制定,倒也不是沒有人偷懶,不過“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其他人都在努力工作的同時,偷懶的人就顯得極為扎眼。于是工程順利的進行下來。到了第三天下午,率先修好的宿舍能入住了。第六天,其他房子也都能夠投入使用。陳克還找了白灰把屋子里面稍微粉刷了一下,幾天前看著破舊的房子竟然也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在這個過程當中,秦佟仁的表現極為出色。雖然在幾個普通技工和工人的指揮下,雖然做的都是體力活。秦佟仁這位留學生對辛苦的工作從不吭一聲,秦佟仁這位高級工程師對于搬磚和泥干的力氣活做得十分認真。這位兄臺不會也是穿越的吧?

  陳克的家教里面有一條,如果你讀了書之后,會對掏糞之類的工作鄙視,這只能說明你的書白讀了。所謂“君子不器”,只有需要做的工作,沒有只能做的工作。這時代的留學生們,都覺得自己應該做大事,而不是做這些“低級”工作。秦同仁的表現讓陳克大跌眼鏡。

  而且這樣認真的勞動并沒有讓其他人覺得自高起來,相反,秦同仁只要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的工作好像都立刻進入正軌。這種素質和表現帶來的威望是最難樹立,而樹立之后也是最難撼動的,陳克覺得不太對頭,按秦同仁這種搞法,別真的把蜂窩煤項目給弄成了吧?那自己可是給別人做嫁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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