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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赤色黎明

  清末的危機極大的刺激了中國知識份子,他們在救國圖存的道路上也有諸多探索。但是陳克本人對清末知識份子的覺醒也沒有太大的感觸。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來說,這些人的努力,的確是后來黨的出現基礎。不過他們努力的方向絕大多數都是錯誤的。

  想救國,就必須知道救國的方略。歷史已經證明了一件事,想救中國,就必須在中國實現工業化。新中國花了61年的時間,在2010年,工農業總產值歷史性的超過了美國,完成了毛爺爺當年說過的“趕英超美”。鋼鐵總量達到6億多噸,比世界上從第二名到第十名的總產量加起來還多。在1949到1978年,新中國基本完成了工業體系的建立,強行把中國從一個農業國建設成了初步的工業國。沒錯,1978年的中國工業化水平還比較低,但是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1978年的中國,算是手拿一把質量不咋樣的大刀片與拿著鋒利兵器的對手抗衡。但是好歹大家都是拿了武器,與1949年前那種赤手空拳相比,可是天壤之別。比建設國家,無論是滿清也好,北洋也好,或者是蔣的政權也好,他們都可以羞愧的以頭戧地去了。

  而實現工業化的基礎,就是建設符合工業化的新秩序。無論那些人怎么叫囂各種運動是如何“摧殘中國文化”的。但是在陳克看來,到了1978年,各種運動徹底粉碎了阻礙工業化發展的制度上和思想上的阻礙,在那之后,中國工業化的進程再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敵人,就那樣蓬勃的發展起來。

  歷史上,北大在新中國建立前出了很多“公共知識份子”,就陳克知道的歷史當中,這幫人對中國工業化的推動也沒有起到什么明顯作用。相反,這幫人里面阻礙工業化發展的人比比皆是。陳克還是希望能夠通過講座盡可能的拯救這些人。在他的設想里面,如果自己能夠活到親自建成新中國,對于文科生,他并沒有絲毫優容的觀念。在毛爺爺當年反右的時代沒有互聯網,如果當時有了互聯網,估計人民就把右派們都吊上路燈桿也說不定。且不說別的,21世紀的“帶路黨”們,是絕對不可能幸免的。

  既然抱了這樣的想法,陳克的課就更加直率了。面對京師大學堂的學生,陳克講述了生產力發展,特別注重工業化發展的講述。講述到現代工業的組織模式與滿清現在的制度差異,以及兩者的沖突,陳克并不避諱,而是直言以陳。

  聽著陳克滔滔不絕的講述著現代的工業結構,各個工業部門的作用,以及應該如何興建與發展這些工業部門。京師大學堂里面先是鴉雀無聲,然后大家開始竊竊私語,最后已經有人完全不聽課,干脆就爭論起來。

  陳克放下了粉筆,一言不發的看著下面的同學。小聲說話的同學慢慢的靜了下來,倒是爭執的那幾位越說越激動。等他們發現周圍沒有了聲音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畢竟是京師大學堂的學生,這個派頭還是有的。既然已經擾亂了課堂,他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其中一人干脆就站起身來發言了,“陳先生,聽你講述的這么精彩。發展工業好像是輕而易舉,你能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出來么?”

  幸好他們不和我糾纏歷史資料。陳克覺得安心了不少。例子么,陳克很快想起了蜂窩煤的項目來。他點點頭,就把這個項目給大家講述了一番。

  在北京搞蜂窩煤,條件還是很成熟的。無煙煤北京有,蜂窩煤的市場也不缺乏,機械設備也不困難。而這個新的產品能夠有力的促進經濟發展,拉動不少周邊產業的發展,算是有百利無一害的項目。

  解釋完了這個項目,陳克問道:“這位同學,你覺得這個項目如何?”

  站起來質疑陳克的那位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陳克解釋的很清楚,但是這位聽了之后感覺里面好像缺了什么關鍵的東西。但是他又感覺把握不住這個脈絡。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加上此時周圍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更感覺不對頭了。這位兄臺看著快三十歲了,留了一條辮子,雖然是秋天,禮堂里面也不熱,但是這位的額頭卻明亮起來,像是出了汗。陳克不想難為他,揮了揮手讓他坐下。

  陳克轉過身,把自己方才說的幾個要素寫在黑板上,又在這幾個要素上畫了幾條線,指向要素中央的空白處,陳克重重的在空白處寫下了兩個大字,政府。

  “這個項目看似簡單,實際上需要聯系的部門并不簡單。礦山、運輸、鋼鐵,這幾個基本的工業部門都需要聯系。而且還牽扯了城市用地,廠區選擇這幾個市政建設問題。如果是一個成熟的工業化政府,這些都很簡單。如果是現在的政府,就有職能不全的問題。”

  陳克再次掃視了下面的學生,和記憶當中復旦公學的學生相比,大家的神色并不是很友好。陳克笑道:“我知道。能到京師大學堂來讀書的,都是一時的人杰。大家若是覺得這個項目比較有趣的話,我倒是歡迎有志之士和我一起合作來做這個項目。”

  同學們的反應不是很熱烈,正準備讓大家暫時休息,卻見昨天提問的那位青年站起身來,“陳先生,你的學識頗為了得,我是很佩服的。但是,為何我感覺你總是有些東西不肯明說。不知道陳先生對于政府的看法到底是什么。”說完,那學生目光灼灼的盯著陳克,像是要從陳克臉上看出答案來。

  聽了這直言不諱的話,陳克笑了,“我其實不知道諸位到底是怎么想的。這些天我有空的話,會向大家討教。但是在我看來,政府的目的應該是發展生產力,在發展生產力的過程中,我們允許大家發家致富。但是呢,無論是中國的政府,還是外國的政府,現在的目的都是要發家致富,為了發家致富,他們才不得不發展生產力。在我看來,這就是本末倒置。中國若想超過歐美,就必須建立一個以發展生產力為核心的政府,一個為了富百姓而不是富官員、富士紳的政府。就是這么回事。”

  聽了陳克的話,學生們當中發出嗡的一陣騷動。陳克也不管那么多。“現在先休息十五分鐘。然后再繼續講課。”

  “富百姓,而不是富官員、富士紳。這可能么?”有人用嘲笑的語氣說道。

  “這道理卻沒錯。”這聲音里面有著不自信。

  “這不是要造反么?”

  “百姓才是天下的根本。這算什么造反?”立刻有人反唇相譏。

  “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是與百姓共治天下。”

  “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侍奉一人。”

  學生們議論紛紛。陳克也不管那么多,徑直走出禮堂。天很藍,陽光曬在臉上有些暖暖的,但是氣溫真的下降了不少。風一吹,還是涼颼颼的。鬼知道這些學生最終會選擇什么樣的道路。陳克以前沒有做過比較,儒家的大同思想和馬克思的共產主義之間有多大的區別。或者說,社會主義和大同世界之間的區別在哪里。這或許是個不錯的課題呢。正在胡思亂想,就見方才那個提問的青年學生靠了過來,“陳先生。你方才說要做那個蜂窩煤,可是真的。”

  “嗯。是真的。”說完之后,陳克打量著這位青年,“請問兄臺貴姓。在下姓蘇,蘇悟明。”

  悟明?怎么不叫悟空呢?

  看著陳克的神色,蘇悟明笑了笑,“家父信佛,所以起了這么一個名字。”

  “聽口音,蘇兄是陜西人吧?”

  “西安人。陳兄呢?”

  “河南鄭州人士。”

  “陳兄對蜂窩煤的說法頗為有趣,我倒是有幾個朋友。若是陳先生真的有意,我可以幫陳先生聯系一下。”

  “那是最好。”

  “陳先生,聽你所說的政府。貌似權限極大。不知這政府到底該是什么樣子的。”

  “我希望的政府啊。這滿清可比不了。首先,天下土地不再有私地,土地盡歸國有。工業體系也都在政府控制之下,無數的大型工廠都是國有。考試體系比現在的科舉大了最少百萬倍。所有的百姓無論愿意不愿意都要上學,學知識。也都歸于科舉之內。總的來說,皇權不下縣,這種做法在新政府那里面可沒有。政府可以直接管到村里面的任何人。”

  聽著陳克侃侃而談,蘇悟明的眼睛瞪得溜圓。“這,這不是開玩笑吧。”

  “能做到的,相信我。”陳克說道。當年毛爺爺在世的時候,黨建立起了空前強大的社會管理體系。陳克說到的,都是實現過的現實。

  “那這天下,可就不姓愛新覺羅了吧?”蘇悟明低聲問。

  陳克瞅著蘇悟明并沒有什么惡意,倒是頗有些興奮的模樣。京師大學堂也是等同于國子監。國子監的學生都有這樣的問題。這滿清的命運啊……

  但是陳克也不能公開表態,他反問道:“你說呢。”

  蘇悟明只是干笑兩聲,卻不再吭聲了。

  下面的課講的即順利,又不順利。學生們的問題極多。對于陳克提出的新政府,大家非常有興趣。京師大學堂的學生都不是易與之輩,問題都頗為刁鉆。新政府的部門設置,職能設計,這些設計與生產力都有什么關系。大家的思路都頗為清晰。看來他們對于新政可不是沒有研究。

  陳克并不怕提問,他也知道這些提問不會讓自己出丑。好歹他也是穿越者,對于新的國家機器的組織還算是清楚。但是真的把這些講清楚,估計大家也都知道陳克是個革命黨了。好不容易講完了課,陳克趕緊離開學校這個是非之地。天黑之前,他總算是進了門。

  原本空蕩蕩的院子里面現在堆了不少東西。陳克中午走的時候,留下了需要采買物品的清單。現在,大缸,木塊,煤塊,紅土,還有繩子之類的器具,堆得小山一樣。

  見陳克回來,陳天華說道:“文青回來了。除了你說的那個鐵家伙之外,別的都買來了。鐵匠說,你要的那東西,明天才能拿出來。”

  “那就開干。”陳克換了身粗布衣服,叫了武星辰、龐梓和其他幾個朋友,就忙活起來。

  大缸下面在風門的地方已經打好了洞。陳天華他們已經讓木匠按照陳克畫的圖紙把一根木樁批成八瓣,樣子卻不是普通的均分,而是四塊外大內小,四塊外小內大。把八個木塊中間的芯給切掉后,重新拼成圓形,中間插進去一根普通的粗木棍,木樁外面用繩子綁好。

  龐梓下午的時候見要把一塊木頭這么大費周章的鋸開,頗為不解。陳克也不解釋,先往大缸里面填土,填一層土,就用木槌把紅土夯實。大家都是年輕人,干起活來真的是生龍活虎。土的位置高過缸側開的風口位置后陳克把幾根買來的鐵釬子放進缸里面,調整成和風門九十度的位置,就把那根古怪的木樁樹在缸里面,繼續開始填土,夯土。夯實了紅土,陳克站在大缸里面的土上,費力地拽出了捆在一起的那堆怪東西中間的粗木棍。接下來,因為外面的八塊木頭有些是外小內大的幾何模樣,很容易的就能拉下來,拆下了木頭,外面的繩子輕松的就能拿掉。紅土中間,一個不規則的空洞就弄成了。

  接著陳克和陳天華用一根木條把空洞磨圓,又用一根鐵釬子從風門位置的孔洞掏進去,到了掌燈時分,一個粗糙的簡易蜂窩煤爐就弄成了。

  木柴在爐膛里面燃燒著,這是為了烘干。等明天蜂窩煤打出來,就可以用了。

  眾人把新買的開水壺灌了水放在爐子上燒,站在火邊,暖暖的感覺,還真的不錯。正在此時,卻聽見有人敲門。去開門的是陳天華,陳天華這些天的漢語拼音學得不錯,只聽他用一口湖南普通話問道:“請問……”然后就沒音了。陳克覺得奇怪,方轉過頭,就聽到門外有人問道:“文青先生在么。”卻是何管家的聲音。

  “我在。”陳克應道。

  “文青先生,我家老爺請您過去。”何管家的聲音很恭敬,很有些不一般。

  “我現在就去。”

  何汝明家門口停了輛馬車,方才陳克回來的時候沒有見到,應該是剛來的。跟著管家進了何府的客廳,何汝明背著雙手站在客廳里面,見到陳克之后他立刻迎上來,“文青來了。”何汝明神色古怪的說道。

  陳克和何汝明打了招呼之后,目光卻落在客廳里面的另外一個人身上。那是個軍人,長臉,留了條辮子,左顴骨上有道淡淡的傷疤,比較醒目。更醒目的是此人穿的那身藍色軍服,四個兜的上衣,馬褲,軍用皮帶。除了帽子上不倫不類的有顆類似頂戴珠子一樣玩意之外,基本和現代的軍服沒什么區別了。

  不會是今天下午的時候,自己的課引發了什么問題?這是陳克的第一個念頭,轉念一想,學校里面的學生應該也沒那么無聊,會去告密。那么何汝明帶了一個軍官找自己做什么?轉回頭再看何汝明,只見他的神色中混雜著氣憤、無奈、還有些焦急。沒等陳克問,何汝明就說道:“文青,你那新藥可有帶在身邊一些?”

  “有一點點。”陳克帶了足夠一百人用的藥,可他不敢把話說滿。

  “能治多少人?”

  “不知何大人要治幾人?”

  “先治十個人的藥,有沒有?”

  “有。”

  “那太好了。”何汝明很明顯松了口氣,“我想請文青給幾個人看看病。”

  “何大人,我那藥可是毒性很猛。我在上海的時候,給人治病是要先簽個字據,若是出了人命,我可不能負責。”

  “這個我倒看過報紙,知道一點。文青放心,這邊也會簽字據。但是治病要緊。還望文青出手。”

  陳克瞅了瞅何汝明,應該不是這位老帥哥染了病。如果是他家里面的人染病的話,為何要有個軍官在客廳里面。

  “不知去哪里看病?”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軍軍佐次等第二級,卜參領。”

  北洋的官制名稱頗長,陳克也沒有聽明白,倒是那位軍人,聽到何汝明介紹,他倒是軍容整齊的立正,皮鞋的后跟一碰,向陳克敬了個軍禮。“在下卜觀水。”

  陳克連忙上去和卜軍官握手,“在下陳克。”

  “陳先生,我這邊有幾個病人,向請陳先生給看看病。”卜觀水說的很客氣,他應該知道是看什么病,所以神色中頗有些羞愧。

  “好說,好說。我現在就去取藥。”

  回去取了藥,陳克又告訴大家自己要出去。估計很晚才回來,或者干脆就不回來了。讓大家盡早休息。不過陳克沒敢讓大家送自己出門。昨天聽了武星辰和龐梓講述的歷史,這一屋子人和北洋軍可是死敵,若是見到陳克和北洋軍官混在一起,天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拿著藥回到何府,何汝明和卜觀水已經在院子里面等著。陳克在卜觀水帶領下鉆進馬車,車夫催動馬匹,粼粼的車輪聲中,馬車在何汝明的視線里面,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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