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佳秀清醒的時候,一睜開就是看到游冰玉,正坐在一邊打坐,難得的安靜樣子,其他人正在湖邊看著,一棵綠色大樹正從那水底之下快速長了出來,也不知道那之上有什么東西,仿佛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引得無數的食人魚跟發狂一般不住地往上攀爬,越來越高,最后終于紛紛掉落了下來,還沒有等落入水中,就突然燃燒起來,化成了灰燼,那應該是司馬謙明出手在對付食人魚了。
雖然是醒了,林佳秀卻沒有立刻起來,睜著眼發了半天的愣,仿佛是覺得冷一般,抱著腦袋慢慢地蜷縮成一團,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那樣子,只讓游冰玉看不過眼,一巴掌打在她腦袋上,說:“醒了就起來,別挺尸,湖底的事情還沒跟你算帳,在湖底用那種招式,你傻啊,萬一沒成功,你就死定了,而且差點把老子的衣服弄臟,腦袋怎么長的”
林佳秀一聲不吭,倒是弄得游冰玉有些不在自在,沉默了一會,終于說:“知道了?那你準備要怎么辦,是倒戈相向,大開殺戒,還是哭天搶地,尋死覓活,再不行就隱居山林,與世隔絕,老子估摸著你喜歡最后一種。”
“想哭就哭吧,老子勉為其難當沒看到好了。”
等了很久,才有個悶悶的聲音從那一團中傳出,“師父……”
“嗯?”
“您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也不久,到這邊之后,妖氣強了許多,上次跟那死妖獸……交流過之后,也猜到一點,不算太多,你想聽故事可別來找我”
原來游冰玉早就是知道,難怪那時候會說讓她忍耐,林佳秀雖然隱約也有猜到,只不過一直逃避,不愿意去想而已,但這事情突然以一種堅決明確的方式重新擺到了林佳秀,不由不讓她唉聲嘆氣,只說:“郁悶,異常的郁悶。”
司馬謙明種的那一株樹雖然對食人魚有殲滅作用,但湖水之中的食人魚實在太多,它們之前的兇殘也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不清除干凈,就算有臭魚草,大概也沒有人樂意下水,所以在這邊需要消耗一點時間。
趁著這一個空隙,林佳秀把司馬謙明請了過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欲言又止,半天忽然從儲物手鐲里面拿了一包魚干出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他,說:“我們就敞開了說吧,我不會承認叫你爹的,但養老還是沒什么問題。”
大約是因為清除食人魚的那一個法術有些太消耗妖氣,司馬謙明的臉色有些蒼白,就連一直噙著的笑容也沒有之前那般燦爛,看到林佳秀這樣子,似乎有些疑惑,嘴角慢慢地放了下去,臉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極難得地隱沒了笑容。
林佳秀還以為他不大明白,指著魚干說:“那個……在人間不是有個習俗么,過年的時候,女兒要個家里帶刀豬頭肉,這邊沒這東西,將就著用一下。”
司馬謙明的臉色終于定格成了黑色,惡狠狠地盯著林佳秀看了一會,似乎是沒舍得,立刻轉向了游冰玉,那無賴捂著肚子,笑得都快趴下了,司馬謙明的臉色更黑了,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是你爹,再亂認親,我殺了你”
林佳秀正襟危坐了,含笑望著司馬謙明,哪里還有之前畢恭畢敬的惶恐樣子,只讓司馬謙明恍然,說:“原來你是故意的。”
林佳秀回答說:“被你弄成這樣子,怎么也要你郁悶一回。”
西海之外有種奇特的妖獸,名為兩生,一生為生而生,血為良藥,百病皆可,一生為生而死,血為劇毒,見血封喉,而在幾百年前,這種妖獸卻神秘消失。
等到司馬謙明有意識的時候,其他妖獸都已經消失,只有一地的廢墟和模糊的傳承記憶,在廢墟四處行走的時候,司馬謙明發現了楚嫣然的存在,在兩生獸之中,那是一個很特殊的女人,因為是人妖混血出生的孩子,從小就生活在人間,等她回到兩生獸棲息之地,與當時首領一同生活幾年,后來又離家而出,再沒有回來過。
正同人類修真者一樣,血緣的兩生獸之間會存有感應,當初林佳秀在得到森羅萬象之時曾遭遇生命之險,被司馬謙明感應到,所以才是知道她的存在,而后來林佳秀筑基那次覺得妖氣橫溢,差點走火入魔,其實也是因為感應到司馬謙明危險,并不是她一開始認為的受了妖氣影響,之后種種讓林佳秀覺得怪異的地方,也都是因為這血脈的聯系。
聽得司馬謙明說完,林佳秀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跟楚……我娘沒啥奸情?”
這一回,不光是司馬謙明黑臉,連游冰玉都忍不住拍她一巴掌,開口罵著:“尊老愛幼,嘴巴放干凈點”
司馬謙明吸一口氣,居然又是露出了笑容,笑瞇瞇地說:“那可惜了,你母親那奸夫好像剛好是我爹,這么算的話,我應該算你哥哥,同母異父的,幸虧咱爹都已經死光了,不然可要手足相殘了,多殘酷。”
林佳秀專心想著,其實他還是很在意,很生氣的吧,而她更是郁悶,活得好端端的,連聲招呼都沒有突然就穿越了,穿越就穿越,這么多年來也已經認命了,但后來才發現,原來居然連人類都算不上了,妖人或是人妖,雖然司馬謙明說她的妖獸血脈已經很淡薄,基本與人類相差無幾,仍是不由讓林佳秀郁悶,只有不是人的東西,才會說與人差別不大,做了兩輩子的人,忽然跟她說連人都不是,這心理落差真不是一時半會所能調整過來的。
在林佳秀郁郁寡歡的時候,司馬謙明種下的樹已經長到十幾丈高,因為食人魚數量實在是太多,那樹的效果不免也要減弱,很快就沒有一開始那樣灰飛煙滅的樣子,最后所有的魚都是密密麻麻地掛在樹干上,仿佛結了一串又一串累累果實,先來的魚掛上,又被后來的魚吃干凈血肉,結地太多,承受不住那種重量,紛紛落回湖水之中,如同下著一場怪異的大雨。
這場食人魚大雨一直下了整整三天,才漸漸停止下來,再沒有新的魚爬上來,那一棵樹也是慢慢枯萎,消失在了黝黑的湖水之中。
因為食人魚的消失,湖水之中那種怪異的感覺也消失了,再沒有阻擋神識的東西,林佳秀特地拉了潮聲珠出來仔細看,確實沒有再發現什么生物,只讓林佳秀有些感嘆,若這食人魚只在這里生存,那就是一整個物種的消失,從生物學角度來講,那是多么可悲與殘忍的事情,但那種食人魚留給她的印象實在太恐怖,林佳秀光顧著高興,沒空傷感了。
再次收拾起來,重新下了水,沒有了鐵甲魚,沒有了食人魚,這一回總算是順順當當地,搬開湖心正中的一塊巖石,找到了那一個入口。
那入口似乎有些禁錮,龍隱村人停了停,只見龍龍兒往前一步,伸手按在那入口之上,隱約見光芒一閃,忽然就跟一個拔掉塞子的水池一樣,整湖的水一下子就是往那其中涌了出去。
這變故來得太快,離得又近,眾人都是有些來不及反應,一下子就被湍急的水流帶了進去,一陣天旋地轉。
林佳秀一驚,下意識地拿了月華扇出來,但很快就是著了地,落在了一處高地,整個湖泊的水都從頭頂傾瀉而來,砸在地上,很快又退了下去,也不知道滲透到哪里去了,連半點水跡都沒有剩下,而再回頭看他們來時的地方,居然是一片晴朗藍天,白云悠悠,根本看不出就在方才還有那么多的水傾瀉而來。
轉頭四處看,青草碧水,還有村宅座座,若不是沒聽見什么人聲,林佳秀幾乎要把這里當成個村落來看了。
也不知道那條通道究竟是怎么做的,居然能從湖底一直通到這邊,只讓林佳秀嘖嘖稱奇,仔細看了一看,林佳秀忽然覺得不對,這村落未免也太過于平常了,但放在黑海林之中,這一份平常本身就是大大的不尋常。
從進入虛海以來,凡林佳秀所能見到的東西都似乎是染上了一種獨特的灰白顏色,灰白的天,灰白的地,連偶然開出來的紅花都帶一些灰白顏色,紅的不夠鮮艷,唯一例外的就是橫亙其中黑色的山脈,而到黑海林,色調漸漸染黑,紅得發紫,綠得發墨,很少有那種明快的淺色,只讓林佳秀覺得虛海之中是個黑白分明的世界。
而在這里所見到的天是明亮的藍色,草是鮮嫩的綠色,紅瓦青墻,完全的人間明快的顏色,只讓林佳秀越發地奇怪起來,難道虛海之中還能存在這樣的地方,還是說那通道有些古怪,在頃刻之間將他們送出了虛海回到人間,再或者這根本就是什么幻術,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林佳秀的判斷?(明智屋中文沒有,更新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