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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早晨,剛從地平線上升起的太陽像一個大火球一樣,已經開始把熱情盡情的灑向大地,也灑向了一列向南行駛的綠色列車,九二年的列車還沒有經歷后世的多次大提,一列所謂的特快最高行駛度也不會過每小時1oo公里,如此低之下,諸如火車脫軌,相撞的事故生率以同樣被很容易的控制到一個極低的水平。全文字無 林靜坐在一節車廂的中間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窗戶找到了她白皙的臉上,修長的脖子上,陽光下的她就像一只美麗的天鵝,讓坐在她對面的衣著新潮的二十歲小伙子有些悠然神往,忍不住頻頻的把目光投向這個從一上車就憂郁的看向窗外的女孩子。
“姑娘,你吃個蘋果吧。”小伙子決定找個借口和這個女孩子說上幾句話,他削了一個蘋果,抱著諸如一個蘋果引的愛情故事這類只存在與童話里的小心思,把削好的一個蘋果遞到了林靜面前。
林靜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看了看面前有些臉紅的小伙子,搖了搖頭道:“謝謝,我不吃。”她的聲音如同夏日里的一絲涼風般溫柔而沁人心脾。
小伙子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佳人了,于是把蘋果收了回來,笑了笑道:“姑娘,你有什么煩心事嗎?”
林靜覺得自己真的已經不是一個小女孩兒了,這段時間來生的事情讓她快成熟起來,現在竟然有小伙子主動找自己搭訕。她心中有些好笑,但是沉重的心情卻是她笑不出來,嘴角微微翹了翹,搖了搖頭,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心思卻不知飛向了何方,一如杳無音訊,不知身在何方的李伉一樣。
自從李建國在眾村民面前宣布李伉只是暫時失蹤,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消息后,他大張旗鼓為李伉立衣冠冢的事情終于落下了帷幕,塔寺村因之如同平湖投石引的層層漣漪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那天之后,林靜在李建國家里又住了幾天,在這幾天里,她找到了同樣放暑假在家的馬軍,在他的陪同下踏遍了他們三人幼年曾經玩耍的地方。她試圖把這些地方深深的印到自己的靈魂最深處,使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李伉曾經是真實的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并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組成元素。即使李伉永遠不再回來,她多年后被如刀的歲月剝去了青春的外衣,變得白蒼蒼,也能清楚的回憶起她和李伉在一起最快樂的那些時光。
既然不能和心愛的人攜手慢慢老去,一起坐著搖椅看子孫滿堂,那么在她終老時能夠孤獨的坐在搖椅上回憶起她和李伉在一起短暫而快樂時光,也算是一種最浪漫的事吧。
一周后,林靜雖然不舍,但是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因為焦急等待李伉回歸的林靜相信如果有機會,李伉一定會給家里聯系,如果她繼續留在即使打個電話都要跑到鄉里電信局排隊的鳳凰鄉,那么她將會失去第一時間得到李伉消息的機會,對于她來說,這是決不允許出現的情況,所以她在向李建國夫婦說明自己的想法后,來到商陽市看望了父親,拒絕了父親派車送她回省城后,踏上了一輛途徑商陽開往省城中原市的過路列車。全文字無 命運往往就是那樣的巧合,就在林靜踏上回省城的列車的時候,李伉也踏上了從島西向島東的逃亡之路,揭開了雙龍島亂局的華麗大幕。
“姑娘,你在想什么人嗎?”小伙子不死心,再次問道。
“是的。”林靜沒有把目光收回來,聲音顯得有些溫柔而憂郁,讓小伙子的心也跟著一緊。
“能和我說說你在想誰嗎,看你的樣子,他一定不在你的身邊。”小伙子覺得坐在對面的姑娘心里一定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故事,一個關于她和她思念的人之間的故事。
“我在思念我的愛人,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林靜像是在回答小伙子的問題,也像是自言自語道。
撲哧,小伙子笑了出來,他的笑聲終于成功的把林靜的目光從車窗外引了回來。
“很好笑嗎?”林靜問道,她的目光憂郁和純凈,純凈到如同一汪秋水,卻映不出除李伉外任何人的身影。
“姑娘,你還沒有二十歲吧,怎么就用了愛人這個詞呢,你和他結婚了嗎?”小伙子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到一只的野鴨在距離鐵路不遠處的一個池塘里孤單的游蕩,林靜的眼神讓他不敢直視。
“你不懂的,你理解的愛人和我說的愛人不是一個概念。”林靜淡淡道,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車窗外,她專注而憂郁的神情讓小伙子覺得自己是那么的庸俗,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巴,再也不忍心打擾面前讓他有些心動的姑娘,但是心中卻開始猜測面前的姑娘和她的愛人之間的故事來。
慢悠悠的列車再開了四個多小時后,緩緩的駛進了中原市的火車站,林靜從行李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背包背到了背上,對也在整理自己行李的小伙子點了點頭,轉身往車門走去,小伙子快的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拖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隔了四五個人跟著林靜下了火車,在不遠處吊著林靜出了檢票口。
“小凱,這里!”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距離出站口不遠的地方,一個和小伙子長得有些像的中年男子向他大聲的呼喊道,如果林靜在場的話,一定會認出這個男人就是經常去看望自己爺爺的中原省委宣傳部的顧部長。
“爸爸。”小伙子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拉著皮箱向奧迪車走去,但是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倩影上了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
“小凱,看什么呢,這么出神?”顧部長問道。
“沒看什么,只是覺得那輛車的車牌有些面熟。”小伙子把自己的行李搬到奧迪的后備箱中,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那輛漸漸開遠了的紅旗轎車。
“那是林老的車,來接他孫女兒的。”顧部長當然知道那輛車,剛才他還和車上的司機打過招呼的。
“林老的孫女兒,以前那個梳著兩個小辮子的鼻涕蟲?!”小伙子有些驚訝,繼而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顧部長看到自己兒子的表情,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提醒他道:“小凱,我提醒你啊,林老的孫女兒才上初三,她還小,你少打她的主意,真要惹林老生氣了,我可保不了你,他的火爆脾氣你是知道的。”
“知道了,你兒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知道分寸,什么事該做,什么是不該做,我很清楚的。”顧凱對父親笑道。
“那就好,給爸爸說說你這次暑假有什么打算?”顧部長轉移了話題問道,他的兒子顧凱和林靜是省實驗中學的校友,剛去年考上華夏最高學府燕京大學計算機系。
“沒有具體的打算,想到家先休息幾天,另外我聽說現在國內最好的文字處理軟件的作者李伉是咱們中原省人,所以我想在暑假期間拜訪一下這位高人。”顧凱道。
“這個李伉我倒是知道,真的是個天才,不過可惜了。”顧部長在兒子上車后,自己坐到駕駛座上,啟動奧迪車向車站外緩緩駛去。
林靜的平安歸來讓林震和魏淑賢都松了口氣,自她離家出走后一直懸著的心也落到了肚子里,當晚,林震吩咐家里負責做飯的保姆為孫女兒做了一大桌子菜,在飯桌上,他和魏淑賢都盡量回避與李伉有關的任何話題,他們害怕萬一哪里說得不對,再次引起林靜的過激反應。
但是林靜卻主動向爺爺以及自己的媽媽講述了她離家的這幾天生的事情,也沒有隱瞞她自作主張在塔寺村村民面前承認自己是李伉媳婦的事情,并提出如果李伉真的回不來了,她想要替李伉為他的父母盡孝的想法。
魏淑賢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本來她就對李伉和林靜之間過早確定關系這件事情不太贊成,現在自己的女兒竟然自己跑到人家家里,做出一些不知羞恥的事情來,于是她的臉陰沉了下來。
“靜兒,李伉在的時候,你們之間再怎么樣媽媽也就不說了,現在他不在了,你就該收收心了,聽媽的話,把他忘了吧。”魏淑賢道。
林靜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用手里的筷子不停的搗著碗里的米飯,再也沒有夾起一口放到嘴里。
“吃飯吧,這事以后再說。”林震瞪了魏淑賢一眼,有些責怪她的意味,孫女兒好不容易情緒穩定了下來,她卻說這些話刺激她。
“媽媽,你不了解李伉,也不了解我對他的感情,我會一直等著他回來的。”林靜突然抬頭對魏淑賢說道,這時她淚流滿面。
“可是萬一他要回不來呢?”魏淑賢追問了一句。
“那我就等他一輩子。”林靜說完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從餐廳出來,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林靜回到自己的房間,覺得有些煩悶,于是她打開了房間的窗戶,隔著窗戶看著盛夏漫天的繁星,心里喊道:“李伉,你在哪里,靜兒想你,這樣的日子我快熬不下去了,你快回來吧。”
熬不下去的日子依舊一天天的過去了,魏淑賢在林震的警告下,再也沒敢在林靜面前提起李伉這個名字,林靜似乎恢復了往日的神采,甚至會主動約林丹一起出去到黃河邊上某個山頂去游玩了,只是知女莫若母的魏淑賢還是從林靜每天晚上都會打開窗戶仰望天空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種深深的憂傷和期盼。
這期間顧部長帶著兒子顧凱來林震家里探望了幾次,顧凱每次來都會借故和林靜說上幾句不咸不淡的話,而林靜也認出了顧部長的兒子竟然是在火車上坐在對面的小伙子,出于禮貌,她也會和顧凱坐到一起說一會兒話,但她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態度卻讓自命不凡的顧凱有些莫名的氣餒。
“靜兒,過來,有你的電話!”一天晚上晚飯后,林靜回到自己的房中,習慣性的打開了窗戶,仰望著天上已經圓月許下自己的心愿時,林震的大嗓門從房門外傳了進來。
林靜有些疑惑,這個時候誰會給她打電話呢,是丹丹嗎,白天兩人還一起出去逛街來著,除了丹丹,還會有誰呢,難道是?
想到這里,她不由的加快了步伐,就連擋在路上的幾個小馬扎也不顧的繞過去了,一路稀里嘩啦踢倒好幾個后,她來到了堂屋的客廳電話旁,拿起電話:“喂。”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靜兒,你想我了嗎?”一個讓少女魂牽夢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這聲音像一股清泉一樣滋潤著少女已經漸漸枯萎的心房,欣喜的眼淚從少女的眼眶中流了出來,把屋里的白熾燈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這些光芒是那么的璀璨奪目,美麗而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