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成,師兄找你。”有人喊。
“來了。”淳于成嘴里應了聲,手上小心翼翼把幼蟲放入豢養符陣之內,這才起身,抹了抹額頭的汗水。他今年二十四歲,相貌堂堂,劍眉星目,為人踏實。雖然入門沒有多久,但已經有許多女弟子對他示好,但都被他一一拒絕。
相較于男女歡愛之事,他對豢養的興趣更大。
淳于成修為只能算得上普通,剛剛突破筑基,但是卻沒有人小瞧他。二十四歲便摘得豢語者的白玉牌,雖然不能和左莫師兄相比,但也絕對稱得上年輕有為。豢語者的玉牌以白蛇、烏蟒、青蛟、赤龍而分,在業內,大家也常常會直接只說顏色,白蛇玉牌會直接稱為白玉牌。
左莫一行人之中,有三人摘得玉牌,除了左莫和他之外,另一個名喚公孫差,他摘得的是屠手的玉牌。誰也想不到,白白凈凈,斯文得像書生的公孫差,竟然是一位正職屠手。據說,他能夠把任何一只靈獸,在一柱香的時間內,肢解成上百塊,每一塊內的靈氣都保存完好,靈氣損失不超過百分之二十。
淳于成雖然癡心于豢養,但并不傻,門內愈來愈糟糕的氣氛他看在眼里。所以當他被點名前往荒木礁時,他沒有任何猶豫,便同意。他之前最擔心的便是安全問題,如今左莫師兄大陣完成,他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荒木礁條件比無空山要差很多,但他絲毫不在意。沒有俗世的紛擾,自己也終于可以安心地琢磨他的豢養。
聽到左莫師兄叫他,他連忙放下手上的事。
師兄是如今荒木礁的實際掌權者,淳于成不喜歡俗事,卻并不是不懂。雖然他沒有和左莫師兄打過什么交道,心里也沒底,有些小心翼翼。但到目前為止,他對現狀比較滿意。師兄宣布的一系列舉措,對靈田一畝不取的行為,贏得了大家的擁護,也使淳于成對今后的生活充滿希望。
“師兄,你找我?”淳于成略有些拘謹。自從左莫格殺南明子之后,敬畏的種子便在眾人心中種下。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在師兄正在建造的池子。
這是一個頗為奇特的九宮形池子,池壁和池底刻著許多他看不懂的符陣,但有一兩個符陣,他卻大致能認得。
那是豢養中常用的滋養符陣,能夠讓靈獸更快地生長。
師兄什么時候開始對豢養感興趣了?他有些納悶,師兄很傳奇,在傳言中,什么煉器煉丹靈植,會的東西五花八門,而且還都造詣不低,但從來沒聽說過師兄會豢養。
“等我一會。”左莫沒有停,雙手不斷打出一道道光芒,沒入池壁。
淳于成看出一點端倪,師兄每打出一道光芒,池壁便晶瑩幾分,而池壁上的符陣痕跡反而要淡許多。
當最后一道光芒沒入池壁,池壁變得晶瑩剔透,就像用水晶打磨而成,池壁上的符陣痕跡完全消失。
左莫喘了喘氣,抬起頭,張口就問:“你身上有什么靈獸?”
淳于成一愣,連忙回答:“飛行距離太長,大型靈獸不好攜帶,帶的都是一些體型比較小的靈獸,像靈蝶之類的。”
“唔,靈蝶?成。賣我幾個。”左莫道。
淳于成連忙道:“幾個靈蝶,不值什么,師兄可莫折殺小弟。只是不知師兄要何種靈蝶?數目幾種?”
“何種靈蝶?”左莫一愣,反問:“靈蝶有很多種嗎?”
淳于成心中哭笑不得,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光小弟所知靈蝶便不下兩萬種,不過身上的靈蝶卵,有一百多種,但都是些很普通的品種。”他估計師兄心血來潮,突然想折騰一下靈獸。不過就如他所說,這些靈蝶卵本身就不值什么,哪怕全送給師兄,他也不會太過于心疼。
左莫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哦,原來里面有這么多學問,有勞淳師弟介紹一二。”
“師兄客氣了。”淳于成便開始向左莫介紹各種靈蝶卵。
一番介紹下來,足足花了兩個時辰還沒說完,淳于成固然說得口干舌燥,但左莫也聽得頭暈眼花。
左莫現在才明白,哪怕有這煉獸池,想弄出點東西,不是那么簡單的事。聽到淳于成談起靈獸時,頭頭是道,條理清晰,信手拈來,讓他不由感慨,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啊!
忽然,他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
何不把淳于成拉下水?讓淳于成這個內行去做,豈不遠比自己這個門外漢更容易出成果?
越琢磨,左莫越覺得如此甚好。他的本意就是賺晶石,不要坐吃山空,賺點外快,對豢養他可沒什么興趣,他需要鉆研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如果再多一門豢養,他肯定吃不消。
淳于成滔滔不絕,目光中的狂熱左莫很熟悉,說明對方對豢養極度熱愛。
當看到如此執著的目光,左莫立即下定決心,把淳于成拉下水。
講到半途的淳于成無意識看到左莫綠油油有如餓狼般的目光,頓時心中一哆嗦,舌頭險些打結。不過當他再看時,師兄的目光淡然無波,有如禪宗高手,風度自成。
原來是錯覺!淳于成松了一口氣,整了整思路,繼續朝下講。
左莫裝模作樣地聽,暗中在戒指里翻出一枚空白玉簡,錄入一些法門。
直到淳于成說完,他連忙贊道:“淳師弟果然造詣非凡,今天可是讓我見識大漲!”
“師兄過獎了,小弟才剛入門!”淳于成謙虛道。
左莫忽然冷不丁問:“淳師弟,你看這池子如何?”
“小弟見識孤陋,看不懂。只識得其中滋養符陣,想來是和豢養有關。”淳于成老老實實地回答。
“淳師弟果然好眼光!”左莫撫掌又贊,只是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說不出的古怪。他故作神秘道:“說起這池子,是我從一古殘玉簡中得來,名喚《九天洞玄真幻神光化蛟為龍池!”
“九天洞玄真幻神光……化蛟為龍池……”淳于成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復述這個奇長無比的名字。
左莫目光肅穆,絲毫不像開玩笑,他慢吞吞拿出剛剛錄入的玉簡:“那枚古殘簡我閱完便化作飛灰,奈何我不懂豢養,只能記下個大概。師弟且看看。”
他篤定得很,這枚玉簡對淳于成的誘惑力是致命的。玉簡里面,他刪掉了大量敏感的內容,這使得玉簡看上去殘缺不全,不過他相信,即使這部殘缺的玉簡,對淳于成來說,也足夠了!
淳于成半信半疑地接過玉簡,說實話,如果不是左莫師兄一直以來信譽不錯,他剛才肯定拂袖而去。
那名字,實在……
不過,當他看到玉簡的第一句話,身體如遭雷殛,呆立原地。
左莫也不催促。
他毫不擔心淳于成當場偷學,蒲妖給的東西,基本上,就沒有好懂的。這一點,墓碑卻是恰好相反,墓碑給的東西,完全不需要動太多腦子。更何況,這套法門最重要的是建造池子,池子結構復雜無比,除了左莫,荒木礁上沒有其他人能夠搞清楚。事實上,就連左莫自己,能建造也只不過是一品煉妖池。
淳于成抬起頭,他目光渙散,神情游離,過了許久,瞳孔才恢復焦距。回過神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納頭便拜:“師兄教我!”
能夠在二十四歲摘得白蛇玉牌,淳于成在豢養上的天賦造詣自然不消說,只第一眼,他便明白這枚玉簡的價值。
不,是這套法門的價值!
他比左莫更明白它的價值!
左莫想得完全沒有錯,這枚玉簡,對他的誘惑,是致命的!
左莫連忙扶起淳于成:“師弟毋需如此,我們師兄弟,在此荒島,自應該相互扶助。”他趁機拋出自己的想法:“我對豢養純粹是門外漢,這化蛟為龍池,唔,我們就叫獸池好了,便由師弟來看管,不知師弟意下如何?”
淳于成大喜:“求之不得!”
能夠照看獸池,可是絕佳的學習印證機會,這門法門博大精深,越想他越覺得激動,恨不得馬上搬過來。
左莫沉吟道:“如今你我的處境,師弟想必也明了。我建獸池的目的,只是希望能有所進項,莫要坐吃山空,也能讓我們在荒木礁扎下根基。”
淳于成恢復幾分冷靜:“于成明白!”
左莫滿意道:“既然為的是盈利,所得便要算清楚。”
淳于成連忙道:“于成只求能習得此法,不求晶石!”
左莫搖頭:“親兄弟尚且明算賬,一碼事歸一碼事。這獸池所得,師弟分三成。”
淳于成剛想搖頭拒絕,便聽左莫道:“師弟莫要拒絕,這是師弟應得份額,嘿嘿,師弟若覺不好意思,平日多花些心思便成!”
左莫從外門弟子做起,世間許多事,看得通透。只有當感情和利益結合在一起,這樣的合作,才能穩定。
淳于成心中感激,卻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重重點頭。他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干。
左莫嘿嘿笑道:“好了,這里就交給師弟了,若需要什么材料,吱一聲就成。”
識海中,蒲妖一臉鄙視。
左莫滿意地拍拍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