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好大一間臥室,地上鋪著柚木地板和厚實的地毯,墻上掛著精美的油畫,窗子很大,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灑在寬大的銅架子床上,顯得溫暖無比,一只雪白的波斯貓趴在窗臺上,懶洋洋的看了客人們一眼。
臥室里有三個人,半躺在床上的老頭面色有些蒼白,但氣色看起來還算不錯,陳子錕一眼辨認出他是自己在菜市場救下的那個叫安東尼.帕西諾的橄欖油進口商,坐在病床旁邊的老婦人應該是他的妻子,他倆的手緊緊挽在一起,看起來感情依然牢固。
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坐在窗口旁的椅子上,膝蓋上放著一支槍管和槍托都鋸短了的雙管獵槍,看起來是12號口徑,他和樓下那幫人一樣,只穿了件襯衣,腋下槍套里塞著兩把點四五口徑的手槍。
“親愛的G,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快請坐,我的朋友。”帕西諾熱情的招呼道。
雞叔忙道:“驚悉閣下遇襲,我們福龍幫上下無不震驚,今天看到帕西諾先生安然無恙,我一顆心才放回肚里去。”說著拿出一個信封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帶他們進來的青年男子接過信封轉呈給帕西諾先生,他略一點頭,撐起身子,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雞叔道:“帕西諾先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
帕西諾打斷他的話道:“我們已經認識了,在菜市場,年輕人,我的槍還在你那里,你打算什么時候還給我?”
雞叔的冷汗冒了出來,不知道帕西諾先生這番話是什么意思,趕緊看看陳子錕,這家伙竟然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果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紐約最著名的黑幫帕西諾家族的老頭子,絕對不會如此淡定。
帕西諾先生撐起身體,對夫人道:“扶我起來。”
想來他在家中的權威極高,夫人雖然不樂意,但還是乖乖把穿著睡衣的丈夫從床上扶了起來,帕西諾向陳子錕張開了雙臂:“親愛的朋友,你用你英勇的行為贏得了老安東尼的尊敬,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帕西諾家族的朋友。”
陳子錕微微一笑,上前擁抱老頭,把個雞叔看的是目瞪口呆,他總算明白過來,合著帕西諾先生點名要見陳子錕,并不是對這個中國來的小伙子好奇,而是已經有過一面之緣,如果沒猜錯的話,興許陳子錕還對他有恩。
帕西諾身上的傷沒好利索,不能久站,在保鏢推來的輪椅上坐下,笑道:“中午不要走了,我請你們吃飯。”
雞叔受寵若驚,福龍幫只是唐人街上的小幫會,干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而已,和紐約黑手黨大家族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今天竟然能坐到一張桌子上吃飯,實在是件幸事。
雖然是殺人不眨眼的黑手黨,但這位帕西諾家族的老頭子卻和善的像個鄰家老頭,太太更是像個愛嘮叨的家庭婦女,午飯是老太太和兒媳婦們共同下廚做的,意大利通心粉澆上肉醬和番茄醬,大塊的新鮮烤面包配上奶酪,還有牛奶、水果和披薩餅,當然少不了美味的法國葡萄酒。
保鏢們坐在客廳的長條桌子上進食,槍械就擱在身邊,他們呼嚕呼嚕的狼吞虎咽,咂嘴的聲音傳到餐廳里,帕西諾老頭子眉毛一揚道:“再給孩子們加些面包,聽聽這聲音,他們好像一群餓壞了的豬。”
陳子錕和雞叔被安排在餐廳里和帕西諾一家人共同進餐,小孩子在桌子下亂鉆,那只白貓就在桌子上游走著,如同家中一員,雞叔是個老傳統,對女人上桌都看不慣,更何況是貓上桌,但這兒畢竟不是唐人街,只好假裝沒看見,陳子錕倒覺得這家人蠻有趣的,和他們談笑風生一點也不見外。
帕西諾老頭子直言不諱的告訴他們,刺殺自己的是盤踞在布魯克林區的皮耶羅家族,雖然同是意大利籍的黑手黨,但兩個家族勢同水火,已經明爭暗斗了幾十年,不過這次他們請的殺手是兩個笨蛋外行,兩發子彈都沒打中要害 “幸虧你救了我,不然我的腦袋上會再挨上兩顆子彈,就算老安東尼再堅強也沒用,上帝也救不了腦袋瓜中槍的可憐蟲。”帕西諾老頭子侃侃而談,又提到了兩個家族之間的爭端,原來他們是為了搶奪私酒在紐約的銷售權而戰斗,去年夏天,帕西諾的大兒子馬可.帕西諾在家族戰爭中被人打爆了腦袋,留下兩個未成年的孩子,而皮耶羅家族也沒撈到好處,老皮耶羅最疼愛的小兒子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被人打死在車里,身上中了二十顆子彈。
“說實在的,你的身手確實不錯,有沒有興趣為我們工作。”一直沒說話的二兒子馬里奧.帕西諾忽然向陳子錕開口道,他就是帶雞叔和陳子錕上樓的那個年輕人,老頭子受傷之后,似乎他就是家族的代言人了。
陳子錕道:“很抱歉,我有使命在身,無法分身。”
馬里奧忽然生氣:“我可以給你錢,很多錢,每個月三百美元,夠不夠?反正你打瞎了皮耶羅家族的人,他們也會找你算賬的,加入我們,你會得到保護。”
“住嘴!”帕西諾老頭子抓起一塊面包丟過去。
馬里奧立刻閉嘴不說話了。
“親愛的陳,請原諒馬里奧的坦率,我們確實很需要象您一樣優秀的槍手,但強人所難不是帕西諾家族的傳統,您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好像您需要像國會議員這種級別的人的幫助?”
陳子錕心中隱隱燃起希望的火花,看帕西諾老頭子的樣子,似乎是穩操勝券,動用個把參議員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于是,他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對于自己并非美國人的事情也毫不隱瞞。
帕西諾沉吟片刻道:“G,你提供的出生紙是真實的么?”
雞叔忙道:“是致公堂的朋友幫忙搞得,絕對是真的,不過只能用一下,還得送回去。”
帕西諾道:“你問問他們,需要多少錢,我買下來。”
雞叔道:“我盡力而為。”
帕西諾又轉向陳子錕道:“朋友,這件事情交給我,保管你能在新學期來臨之際,走進西點的大門,當然前提是你能通過考試。”
陳子錕大喜:“多謝老頭子。”
飯后,帕西諾老頭子向陳子錕贈送了禮物,兩把精鋼鍛造的勃朗寧M1911點四五自動手槍裝在精美的紅木盒子里,底襯是黑色的絲絨,做工精湛,造型威猛,陳子錕頓時就被迷住了。
“這才是真正男人應該擁有的武器,如果再遇到敵人,你就可以用你的四五手槍去擊倒他,而不是用蘋果。”帕西諾老頭子這樣說道。
陳子錕欣然笑納,接過盒子拿出手槍,嘩啦嘩啦拉動著槍栓,感受彈簧、扳機、擊錘的力度和行程,嫻熟的動作讓老帕西諾眼中精光一閃,問道:“陳,看來你是個用槍的行家。”
“這玩意叫大眼擼子,在我們中國也有,不過價錢死貴,子彈也不好配,所以世面上很少見到,我倒是挺喜歡這槍的,子彈夠大夠猛,一槍就能把人放趴下。”陳子錕把玩著手槍說道。
馬里奧興奮起來:“我們這里有靶場,你要不要試試槍?”
陳子錕自然是滿口答應。
所謂靶場,就是海邊一塊私家沙灘,因為海邊風大,老帕西諾就沒跟著過來,馬里奧帶著幾個保鏢陪同陳子錕來到這里,在遠處擺了幾個空就酒瓶和西紅柿就當是靶子。
陳子錕提槍在手,看也不看,似乎是漫不經心一般舉槍就射,砰砰砰槍響瓶碎,西紅柿更是炸成了紅霧,馬里奧等人嘆為觀止,對陳子錕刮目相看。
“陳,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可以告訴我么?”馬里奧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做過強盜,做過刺客,做過士兵。”陳子錕這樣回答他,然后拋下一臉震驚的馬里奧回去了。
有了帕西諾家族的支持,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成為問題,陳子錕帶著禮物欣然離去,路上雞叔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本來以為是唐山來的肥羊,可以狠狠宰上一刀,哪知道卻是過江猛龍,雞叔這么聰明的人當然知道該怎么做了。
“陳先生,既然您和帕西諾先生有這樣的交情,我再收你的錢就不厚道了,這樣吧,美國身份送給你,不過這份出生紙卻不能給你,因為這是從朋友那里借來的,還請諒解。”
陳子錕卻道:“生意歸生意,買賣歸買賣,不收錢怎么養弟兄,大不了你給我優惠一下就是。”
雞叔想了想道:“好吧,就收你一塊錢,也不算破了規矩。”
陳子錕掏出一枚銀幣遞過去,雞叔收了,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陳先生,以后還要多多照顧我們福龍幫才是。”
“好說,好說。”陳子錕春風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