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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歡樂大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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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還如同一盤散沙的敗兵們被陳子錕一挑唆,打敗仗的沮喪和被自己人當靶子打的憤怒全爆發出來,揮舞著槍械亂哄哄往前走。

  陳子錕繼續蠱惑道:“段司令要是不給個說法,咱們就去北京找段督辦說理!”王德貴李長勝也混在亂兵中大聲幫腔道:“對,上北京,找段督辦說理去!”

  一大群敗兵氣勢洶洶的往前走,長辛店的守兵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槍,剛才已經自相殘殺打死不少十五師的兄弟了,哪能再犯這個錯。

  帶兵的軍官卻急眼了,揮舞著手槍大聲命令道:“開槍,給老子開槍!”可手下這些兵卻不聽他的,一個個低垂著槍口無動于衷,前線涌來這么多的敗兵意味著什么,他們心里很清楚,這場仗已經敗了,別說涌來的是自己人了,就是敵人,他們也不打算開槍了。

  洶涌的人流沖進了長辛店,那個試圖阻攔的小軍官在混亂中被人下了槍打翻在地,幾百只腳踐踏過去,腦袋都踩扁了。

  陳子錕站在車頂左顧右盼,果然發現了混在亂軍之中的手槍連士兵,沖他們做了個隱蔽的手勢,帶隊連長會意的點點頭。

  大群的敗兵涌到長辛店火車站西路軍司令部前,在柵欄門外大聲聒噪著,推動著大門,吵吵嚷嚷要見段司令,司令部警衛營的兵如臨大敵,一二一的喊著號子跑過來,在大門口站成三排,刺刀沖著外面。

  “弟兄們,俺們是十五師的,煩勞你們通報段司令,俺們有冤啊!”陳子錕此時儼然已經成了敗兵們的代言人,他軍銜高,個頭高,嗓門大,混亂中特別醒目,雖然十五師的大兵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但在這種亂局之下,誰也不會細想,自然而然的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段芝貴的副官跑過來一看,帶頭鬧事的居然是個少校,便呵斥道:“你是何人,不怕軍法處置么?”

  陳子錕還沒說話,趙玉峰先跳出來了,神氣活現道:“這是我們徐參謀,陸軍部徐次長家的侄少爺。”

  副官吃了一驚,仔細看去,這位年輕少校生的氣宇軒昂,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人家既然說的理直氣壯,那八成不會是假的,所以他趕緊道:“原來是徐參謀,失敬,你們有何冤屈?兄弟自當通報司令。”

  陳子錕擠上前去,道:“冤屈太深,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要面見司令。”說著朝那副官猛擠眼。

  副官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列車,隨即明白,這位徐參謀八成是想跟段司令一起逃回北京,什么冤屈不過是托詞罷了。

  “好,不過只能你一個人進來。”副官道。

  陳子錕道:“那不行,我的副官和馬弁也要一起來,幫幫忙。”說著遞過去一個大前門煙盒,里面塞滿了鈔票。

  副官瞥了一眼,心領神會,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這位公子絕對是想跟著段司令一起逃跑的,算了,看在錢的份上多帶三個人也無妨。

  “那行,不過要解除武器才能進來。”在這一點上,副官還是毫不含糊的。

  陳子錕二話不說,解了手槍和軍刀遞過去,趙玉峰和老王老李也把槍交了,副官這才讓人打開柵欄門,放四個人進來。

  火車站內,燈火通明,月臺上架著機關槍,警衛營的士兵正在往列車上搬著東西,一節火車頭正噴著蒸汽慢騰騰的開過來,陳子錕來到專列前,轉身對趙玉峰道:“你們身上臟兮兮的,別熏著司令,我自個兒上去就行。”

  趙玉峰會意,敬禮道:“是!”

  陳子錕點點頭,跟著副官上了專列,這節車廂是經過改裝的,原有的座位全拆了,擺上香妃榻,麻將桌,博古架,地上鋪著地毯,車廂頂棚上懸著電風扇,儼然就是一個安樂窩。

  一個穿二等兵軍裝的中年人大馬金刀的坐在香妃榻上,手里拿著一柄煙槍,旁邊還坐著一個妖艷的女子,不過神態有些緊張,時不時的拿手帕擦著汗,大概是被暗夜里時而響起的零星槍聲嚇得。

  副官上前低語:“司令,這位是徐次長的侄子,剛從涿州前線下來,特來稟報軍情。”

  段芝貴雖然打仗不是內行,但在人情往來方面可是極為精深的,徐樹錚乃是段祺瑞的頭號心腹,他的家庭情況,生活愛好,段芝貴一清二楚,知道小徐確實有個二十來歲的侄子叫徐庭戈的,不過是在北大上學,而不是從軍當兵。

  “你叫?”段芝貴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回司令,卑職徐庭戈,十五師參謀。”陳子錕微笑著向前湊了過去。

  假的!段芝貴倒吸一口冷氣,大叫一聲:“給我拿下!”

  左右護兵立刻撲了上去,可他們哪里是陳子錕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翻在地,不過車廂外的士兵在副官的召喚下蜂涌進來,密密麻麻的槍口對準了陳子錕。

  陳子錕毫無懼色,一把扯開軍裝上衣,露出綁在身上的雷管,一手拉著導火索,一手握著手榴彈,厲聲喝道:“誰敢開槍!”

  忽然一聲巨響,不知道哪里發生了爆炸,氣浪將列車玻璃都震碎了,眾兵不由得蹲在地上,等他們站起來之后,卻發現車廂里又多了三個人,手里端著花機關瞄準了他們。

  原來剛才趙玉峰他們三個在陳子錕上車之后,就借著上茅房的機會,打暈了三個警衛營的兵,繳了三把花機關槍,看到士兵們朝車上蜂擁,他們知道陳子錕動手了,便也沖了上去。

  花機關是一種德國進口的快槍,能裝三十二發子彈,打起來如同潑水一般,一梭子下去能放倒幾十個人,尤其是在這種狹窄而密集的室內環境,絕對要比打一槍拉一下的步槍好使的很。

  雙方緊張的對峙著,酷熱的夏夜,車廂里電扇也停了,悶熱無比,每個人臉上都滿是汗水,但誰也不敢擦,生怕一不留神對方開火。

  此時外面槍聲已經變得密集起來,陳子錕知道手槍隊得手了,長辛店的防御已經基本瓦解。

  “弟兄們,別打了,為姓段的賣命不值得,你們瞅瞅,這又是娘們又是鴉片的,像打仗的樣子么。”陳子錕一邊說著,一邊指向段芝貴,卻吃驚的發現,香妃榻上只剩下那個娘們了。

  “段司令哪去了?”陳子錕喝道。

  娘們哭喪著臉,指了指外面,大家一起望過去,只見一節火車頭正向北疾馳,原來剛才段芝貴趁著爆炸的空當從窗口溜走了,別看他身材臃腫,但遇到逃跑這種事情,比誰都麻利。

  “我們投降。”警衛營的兵也不是傻子,司令都撂下他們跑了,這仗打下去還有啥意思。

  司令部警衛營都投降了,外面的軍隊可想而知,當段芝貴只身逃跑的消息傳出去之后,長辛店的上萬皖軍全部投降,而此時抵達長辛店的直軍只有一個連。

  對吳佩孚來說,這場仗打得極為輕松,絕對可以用勢如破竹來形容,兩軍對陣之時,裝備精良的皖軍一觸即潰,連一場像樣的戰斗都沒發生過。

  據俘虜說,打仗的時候他們都是朝天開槍,打完子彈就坐等投降,問他們為啥這樣,他們就說了,別看俺們是粗人,心里可不含糊,政府出賣山東利益,俺們為啥要跟著他們一起賣國。

  吳佩孚一點也不驚訝,邊防軍戰斗力本來就弱,士氣更是低到極點,數月前第三師從湖南衡陽北上之后,不足一萬人槍的湘軍立馬將張敬堯的七萬人馬打得抱頭鼠竄,一個月內就土崩瓦解了。

  可是當他乘坐軍列沿京漢線抵達長辛店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十畝地的降兵站的密密麻麻,槍械軍刀堆積如山,剩下的西路皖軍基本全在這兒了,長辛店一役,兵不血刃。

  而俘虜他們的僅僅是一個連的選鋒隊而已。

  此時已經是次日清晨了,陳子錕來到軍列下向吳佩孚報告:“大帥,標下沒能活捉段芝貴,特來向您請罪。”

  吳佩孚臉色平靜如水,哼了一聲道:“那你還愣著做什么?”

  陳子錕一抬頭:“大帥?可是要進北京?”

  吳佩孚道:“昨日奉軍兩個師抵達東路戰場,我軍威大振,一舉奪回楊村,徐樹錚大敗,只身逃回北京,這場仗,已經打完了。”

  陳子錕道:“恭喜大帥!”

  吳佩孚道:“國賊未除,慶祝尚早,你帶領手槍連速速進京,捉拿徐樹錚、段芝貴等人,不得有誤,我這里有一份名單,你且拿著按圖索驥。”

  “是!”陳子錕接了名單,正要敬禮離開,吳佩孚又交代了他一句:“我軍和奉軍事先有約,大軍不入北京,你們此番進京,要以憲兵的名義,明白么?”

  “明白!”陳子錕領命去了,依舊點了昨日帶領的手槍連,在長辛店火車站找了一節火車頭,掛上兩節票車,徑直向四十里外的北京開去。

  短短幾日,段祺瑞徐樹錚苦心經營的精銳邊防軍就土崩瓦解了,如今的北京,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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