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凌空一箭,兩支箭就這樣掠著風飛了出去。離得近了,更近了,最終撞出了一片燦爛的火光。
“后來呢,后來呢?”劉暢躺在另一張床上,支著下巴問已經迷迷糊糊的果凍。
果凍打了一個呵欠,眼淚花花的留下來,簡直困死了。她伸出手擦了一下眼角,奮力的撐起了沉重得好像是灌了鉛一樣眼皮給了劉暢一個漂浮的目光,才說:“我怎么知道啊,我自己也有任務,隔得又遠,那個時候正好真水給我下了任務,我就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去了。”
“哎呀,你既然是空騎兵,怎么不好好盯著呢,這么難得的鏡頭。”劉暢是光明系玩家的陸戰兵,因為自己的坐騎一直不太給力,所以根本就無緣與這種大型對戰的空騎部隊,不過,她一直對于空戰很是期待,雖然也曾經騎著自己那實在不咋地的坐騎在空中溜達過,不過,在遠遠的看見黑暗系玩家,她十分識時務的閃人了。就是因為這個關系,她對于同為女性,又是空騎部隊還同是葉詞伴娘的果凍分外的熱乎,一晚上都瞪著眼睛,纏著問她昨天空戰中的狀況。
果凍被劉暢左一個后來呢,又一個后來呢問得實在是心煩,再加上她已經困得要去跟周公報道了,可是耳邊的劉暢卻一直這么不依不饒的說來說去,生生的拉著她不讓她如愿,這讓果凍真是郁悶得想哭。“我又不是攝像頭,我怎么可能一直盯著他們啊。”
“不過,果凍,我覺得他們最后一定還是平手……”劉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一點都沒有困意。跟果凍那眼淚鼻涕呵欠一起來的抽大煙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過,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感嘆也還沒有發完就被果凍壓抑著怒火給打斷了:“小狼依人同學!!我拜托你!雖然明天我們只是做伴娘。但是頂著黑眼圈也是很難看的,我拜托你有點專業性質好不好!為你那張臉負責一點!”
劉暢微微一愣,然后看著果凍那張幾乎要冒火的臉低低的笑了起來,十分欠揍的說:“可是。果凍同學,作為伴娘不就是要把自己弄到最糟糕然后凸顯新娘子的美麗嗎?你難道不覺得公子幽同學十分需要我們的凸顯嗎?”
還沒有等到果凍尖叫起來。劉暢就已經被一個柔軟的抱枕招呼到了臉上。她哎呦一聲倒在了床上,然后她看過去,只見葉詞翻了一個身。正在神清氣爽的看著她。瞇了瞇眼睛,云淡風輕的道:“你說誰需要你凸顯啊?”
“啊?凸顯什么?”劉暢立刻裝出很無辜的樣子,她打了一個呵欠,連忙躺下,“哎呀,真的要睡覺了。不然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說著,她又轉回頭看著正在雙眼冒火的果凍說:“果凍。你要是再那么多話,就真的睡不著了。”說罷,就背過身子去,一副安靜入睡的樣子。
果凍記得張牙舞爪,真想上去將這個家伙撕了,卻聽到劉暢又幽幽的說:“喂,明天四海看見你這個樣子,也許會退貨哦。”
果凍終于被氣爆了,她拿起抱枕啪啪啪的在劉暢身上砸了起來,劉暢不甘落后的也跳了起來,抱著枕頭啪啪啪的回擊過去。一時之間本來該萬籟寂靜的房間里熱鬧的跟菜市場沒有區別。葉詞嘆了一口氣,默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白了兩個毫不自覺的伴娘一眼,摸到了游戲倉面前,打開,躺了進去。
她一定是最倒霉的新娘子了,在本來應該早早入睡的結婚前夜只能自己打包到游戲倉里的委屈一晚,在關上游戲倉的蓋子之前,葉詞再次透過縫隙看著還在屋子里追打的兩個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毅然決然的關上了游戲倉的蓋子。
這真是兩個不靠譜的伴娘,而作為邀請她們來做伴娘的自己,一定是最不靠譜的新娘了。
“兄弟,明天你就要正式入獄了,怎么樣,現在面對這大好的河山,面對這滿目的森林,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就算是遺言吧,我會為你好好的交代下去的。”舌頭都喝得有點大的淺唱低吟一把抱住流年的脖子,依依呀呀的說著。
流年則一臉淡定的推著他的額頭,狠狠將他拋棄,順便很無情的指出:“你喝醉了。”
“哎呀,你不要這樣說他了,他這是羨慕嫉妒恨的表現啊,等到你再結婚,我們這一小撮的同學中,就只有他沒有結婚了。”押沙龍偷偷的喝了一點冰啤酒,一臉幸福的樣子。最近因為酸蘋果懷孕,他可是煙酒不沾,今天好不容易出來給流年慶祝他單身的最后一天,當然要淺嘗一下的,只要不喝多了,怎么都好。“你就讓他發發酒瘋吧。”
流年瞇了瞇眼睛,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大呼小叫的淺唱低吟,又挑了挑眉毛看著押沙龍,淺淺笑道:“我就說怎么那么多余的學著國外人搞什么婚前狂歡,原來有人要來過過酒癮。”
押沙龍一下子被戳到了痛處,他抓了抓頭發,嘆了一口氣:“你還沒有當爹,你不知道,這滋味,真是太難以言喻了。”
這邊押沙龍還在對自己現在的婚姻生活感嘆著,那邊的淺唱低吟忽然又大聲的沖著兩個人說:“誰跟你們說我們這小撮同學中只有我還光著?明明,明明莫泠也沒有結婚嗎?”
押沙龍聞言,臉色立刻就白了,他一邊觀察著流年的表情一邊連忙拉淺唱低吟,這個混蛋到底再說什么啊?不過,流年似乎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生氣,更沒有表現出什么憤怒,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好像莫泠這個人不過是一個連名字都不曾聽過的陌生人。
“喂,你別讓在心上,他喝醉了,胡扯呢……”
押沙龍解釋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聽到葉詞呼出了一口氣,他轉臉看著押沙龍道:“我說。你怎么一副這個表情。好像我會發飆一樣?”他這么說著的時候,唇角帶上了幾分微笑,他看著押沙龍那一副‘你本來就會發脾氣’的表情,搖搖頭:“她對于我從來都不是問題。結婚也好,不結婚也好。沒有任何關系,就好像,我早就不記得我小學同學長什么樣了。可是前幾天有人跟我說。他死了,我除了發出一聲真可惜的感嘆之外,沒有任何的感覺。”
押沙龍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只是笑笑,伸出手使勁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聽我老婆說。她在你向葉詞求婚之后就出國了,一直。一直都沒有音信。”
“出國挺好的,國外風光必定和國內不一樣。看慣了少女漫畫,看看少年漫畫其實也是一件挺快樂的事。”流年保持著臉上微笑,看起來很真誠,可是押沙龍看得出來,這是客套,都是客套,他甚至不敢去想,也許流年早就忘記莫泠長什么樣子了。他只能微微一笑:“是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這對于她來說也許是最好的安排。”
流年看了看時間,快到十二點了,他站起身子,沖著一邊的押沙龍說:“我先回去睡了,明天事情還很多,你負責送他回去吧。”說著他走出了酒吧。
押沙龍看著攤在椅子上還在依依呀呀說著不知道什么的押沙龍開始頭疼了,這一回怎么跟酸蘋果交代呢?
午夜的風有些冷,吹在了流年的面頰上,吹撒了他薄醉的酒氣,他掏出了手機,屏保是葉詞那張神采飛揚的臉,他的拇指在葉詞的臉上摩挲了一下,而后,他開始準備將那個熟悉的電話撥出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倒反響了起來。來電號碼很陌生,不像是這個城市的號碼,是誰啊?打錯的嗎?大概因為這個電話打斷了流年打算給葉詞撥去的電話,他微微有些不快,想了一會,還是接通了這個電話,明天他就可以和那個人走過一輩子了,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他忽然想將這樣的好心情帶給每個人,哪怕是個撥錯的電話。
“是你嗎?易輕塵。”流年接通了電話,才聽到對面人的聲音,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隨即就想掛斷電話,可是對方立刻說:“等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祝福你一下。”電話里莫泠的聲音聽起來鈍鈍得,完全沒有往日的柔情似水。
“哦。那謝謝你的祝福。”雖然流年還是很想掛斷電話,但是聽到莫泠說這樣的話,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能持著電話站在那里,想不出要回答什么。
莫泠的嘴角有點發苦,她吸了一口氣,故作輕快的說:“輕塵,祝你新婚快樂,一生幸福。”她如此平靜的說著那平淡的話,可是,她是真心的,真心要祝愿那個在自己生命中盤踞了多年的男子幸福,雖然有遺憾,刻骨的遺憾,只是,這樣便是最好了吧。
只是這對于流年來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他客氣的點點頭:“謝謝,你也是,萬事如意吧。”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然后又道:“時間不早了,我先掛了。”說罷,他只等著莫泠嗯了一聲,甚至等不到她說再見就毅然決然的掛斷了電話。
莫泠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嘟的忙音,嘴角扯了扯,最終扯出了一個弧度,她低下頭,靜靜打開了電話的后蓋,將電話卡抽了出來。那小小的卡片在燈光下發出柔和的白光。這樣,這樣就結束了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向了衛生間,將這張電話卡丟進了馬桶里,按下了水閥,只聽到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那張只有流年一個人的電話卡徹底的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真的,這樣就結束了吧。
她閉上了眼睛,想哭得要命。
流年掛斷了莫泠的電話,把電話裝進了口袋里,又朝著前方走了幾步,然后停住了腳步,再一次掏出了電話,撥通了葉詞的電話。電話通了,不過遲遲沒有人接,直到自行掛斷,流年看著掛斷的電話,想了好一會,又把電話撥了過去,這一次倒是很快有人接了,不過,不是葉詞,而是呼哧呼哧喘氣的劉暢,只聽她在那邊吱吱呀呀的說:“哎呀,流年啊,剛才沒聽見你電話,你等著,我去給你叫葉詞去。”說著,他就聽到劉暢拿著電話,跑到了什么地方,再接著又聽到一陣砰砰砰的聲音,那聲音很像是在敲擊游戲倉的蓋子。
又過了一會傳來了葉詞的聲音,劉暢說了一堆,然后電話就落到了葉詞的手里。葉詞從游戲倉里爬了出來,跟兩個正沖著她擠眉弄眼的女人笑了笑,出了自己房間的門,朝著陽臺走去。
“什么事?”
“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聽聽的聲音。”
葉詞忍不住笑了笑:“今天不是你婚前最后一夜嘛,時間還不算晚嘛,怎么就出來了。”
“嗯,散了。”流年抬起頭,看著那明亮的白月光,忽然吸了一口氣道:“葉詞,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莫泠,就是白色童話的事情。”
葉詞挑了挑眉毛,想了一會,“好像是。”
“那我現在說給你聽,你愿意聽嗎?”流年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只要葉詞說出反對的詞,他就很難受的樣子。
“好。”葉詞又想了一會,確實,她是有些好奇的,雖然并不在意,但是好奇。人總歸會有好奇心,就算她好奇心不重,可是,這一件事上她確實是有好奇心的。
等到葉詞答應之后,流年似乎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說起來了。想想看,他似乎,沒有想過該怎么去敘述那段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的歲月。他低頭想了一會,又笑了起來:“其實吧,這是我這張臉惹得禍……”
葉詞聽著對面流年舒緩的聲音,也看著月亮,漸漸的微笑起來,她忽然說:“流年,你看到月光了嗎?”那邊的流年嗯了一聲,而后葉詞又緩緩的說:“那你會陪我看日出嗎?從今往后的每一個日出。”
流年靜靜的聽著葉詞的呼吸聲,他唇邊的笑容融化,剛剛那些屬于別人的過往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笑了起來:“會,每一日出,我都將在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