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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章 驚破敵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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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隆炮聲在山谷間回環激蕩,聲音如炸雷般一層層滾開,沉悶的轟鳴透著極大的力量感,與蒲蠻關使用的碗口銃發射時的單薄聲音截然不同。

  正在進攻的緬軍就像潮水遇到了一重無形的堤壩,攻擊前進的勢頭頓時受挫,從普通的士兵到各級官將都心生疑慮:這么強悍的炮聲,莫不是天朝大軍到了?

  緬甸蕞爾小邦,趁云南當道諸公昏聵糊涂,一時間兇狂勢頭甚囂塵上,然而中華畢竟是天朝上邦,大明撫治南疆諸番二百年矣,列國皆知中華不可輕侮,所以即便緬兵正在囂張狂妄之時,心底也不無戒懼,聽聞明軍號炮,自然疑神疑鬼。

  西班牙火槍手也緊張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松愜意了,人人握緊了手中的木什科特重型火槍,深陷的眼窩里藍褐色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全都加倍警惕——雖然驕傲狂妄的殖民者把東方人蔑稱為黃皮猴子,但他們也很清楚,古老的中央帝國同樣擁有這個時代最具威力的武器,只要挨上一下,就算上帝也拯救不了他們的生命。

  他們的前輩葡萄牙人就吃過苦頭,至今仍老老實實的待在壕境。

  騎著戰象的莽應里同樣吃驚不小,聽到蒲蠻關后傳來的號炮轟鳴,緬王先是一怔,接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從大象背上站起來朝著遠方眺望。

  過去無數次想過和大明朝的經制軍隊交手并且戰而勝之,所以莽應里認為自己對這一天的到來已經迫不及待,但真正來臨時,他的緊張又完全超出了自控能力,以至于握著戰刀的手心都在出汗。

  對面的,畢竟是中央天朝啊!

  “中國的正規軍來了嗎?”加爾德諾竭力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揮著手咋咋呼呼的叫喊:“費迪南德伯爵大人稱贊他們是東方異教徒中最強大的,我向上帝起誓,西班牙勇士將狠狠的教訓他們!”

  漢奸、偽丞相岳鳳卻沒有盟友那么自信,他從炮聲剛響起開始。就側著耳朵細細分辨遠處傳來的聲音,神色頗為凝重。

  “如何?”莽應里忙不迭的問道。

  岳鳳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只怕不妙!明軍號炮制度,千總把總放碗口銃、虎蹲炮,參將游擊放大小佛郎機,總兵大將才許放大將軍炮和紅夷大炮,剛才炮聲震動山川、山谷轟鳴回響,至少也是頭號大將軍炮……以微臣之見。應該是朝廷大將領兵抵達了。”

  莽應里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陰沉,從施甸打到蒲蠻關,一路上道路崎嶇,明軍又屢敗屢戰節節抵抗,緬軍的兵鋒已然頓挫,又連日攻打蒲蠻關不下,可謂師老兵疲,如果這時候大隊明軍抵達,戰局必然不利。

  可要是連明軍影子都沒見著。就被三聲號炮嚇得回師,莽應里又實在不甘心。

  緬軍兵將疑惑,關上的明軍則歡呼雀躍。

  但見從保山通往蒲蠻關的大路上。數十騎飛云掣電般馳來,當先騎踏雪烏騅的那人年紀輕得叫人嫉妒,身穿江牙海水蟒袍,頭戴烏紗腰系玉帶,雖然風塵疲憊,目光仍然神光湛湛,率眾番役在山路上疾馳,宛如飛將軍自天而降。

  別人認不得他,思忘憂在戰象背上身子一晃。又委屈又歡喜,珠淚從腮邊滑落:“秦大哥!”

  秦林笑著揮揮手,京師一別就是四年,當年的小女孩已是明眸皓齒的少女,戰爭的辛勞并不能掩蓋她的美麗。赤著一雙腳,腳踝處銀鈴叮當作響,非常可愛。

  大象的記憶力極好,白象敢住也認得老熟人,舉起長長的象鼻子打招呼。昂的一聲長吼。

  李建中這才明白來人是誰,拈著胡須微微一笑:“原來是老夫那女婿,如此風采,青黛真嫁了位東床快婿!”

  此刻緬軍見遲遲沒有動靜,又加強了攻勢,關上關下喊聲如沸,箭矢飛舞、刀槍并舉,死神飛快的收割著生命。

  戰事緊急,秦林一記騙腿下馬,朝李建中、思忘憂抱拳:“來遲一步,教岳丈大人和思小姐久候!”

  這是什么時候,李建中翁婿相見也來不及問什么家長里短的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賢婿此來,隨行有多少人馬?”

  李建中是個老實人,還踮著腳朝秦林來的路上看,滿心等著后面旌旗如云、刀槍如林的朝廷大軍。

  秦林笑笑:“不瞞岳丈大人,劉將軍攢促大軍還在百里之外,小婿擔心岳丈和思小姐有失,故而飛馬來此,除了隨行番役,只借了劉綎軍中二十名斥候。”

  李建中頓時大失所望,這點人濟得什么事?

  一名義兵首領打扮的年輕人在旁邊插口:“既然秦督主不曾帶得大軍,死守此地便不可行,不如咱們暫且撤退,與劉將軍統帶的大軍會合吧!督主萬金之軀,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秦林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人,滿臉困惑:你哪位啊?

  思忘憂脆生生的道:“秦大哥,這位是無量劍派的劉劍仁劉師兄。”

  哦,路人甲嘛,秦林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只朝思忘憂點點頭,又對李建中笑道:“岳丈在蒲蠻關堅守多日,小婿來了反而撤退,豈不貽笑大方?小婿雖沒有帶得大軍,照樣也能讓莽應里敗退三十里!”

  李建中眉頭皺了皺,他生性沉穩扎實,卻有點不喜秦林這樣大言炎炎,莽應里大軍十萬,戰象七百頭,又有佛郎機火槍手助戰,秦林才帶來多少人,就算個個是猛張飛,也不能將緬兵擊敗吧。

  劉劍仁、王孟言等一干助戰的豪強子弟也非常不以為然,礙著秦林是欽差兼東廠督主,沒人敢和他相爭,但畢竟都是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就擺出來了。

  唯獨思忘憂對秦林信心十足,拉著他胳膊沖著眾人大聲道:“秦將軍言出必行,他從來不說謊的,你們不相信,我信!”

  喂喂,從來不說謊?跟來的陸遠志和牛大力很想哭啊。這小丫頭也太看得起咱們秦督主了吧……

  秦林哈哈一笑,像以前那樣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不錯不錯,總算有個人信得過本督,好,等著看戲吧!”

  思忘憂抬起頭,看著秦林甜甜的笑,當年全家被害。京師舉目無親,孤苦伶仃到了極處,是秦林無私的伸出援手,讓她重回云南邊疆、在孟養重振旗鼓,并且數年如一日的支應軍餉兵器,小小的她心目中,秦大哥的身影已和去世的父兄重疊起來……

  秦林和思忘憂都沒有注意,四年前思忘憂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稍微親昵點無所謂。可現在她長到十三四歲,云南夷人在這年紀已經可以出嫁了,這番舉動在別人眼中實在有點曖昧之意。

  王孟言等豪強子弟都有些黯然失色。李建中眉頭先是微微皺起,不過片刻之后又舒展開來。

  事不宜遲,秦林命陸遠志取出望遠鏡,往附近幾處山頭看了看,便大步流星的走到關墻一塊空地,吩咐眾人站得遠些,然后眾番役從鼓鼓囊囊的馬鞍袋里取出一顆顆小西瓜那么大小的圓鐵球,擺了三顆在空地中間。

  這是徹地雷啊!明軍中幾個老兵一下子認了出來,卻越發的奇怪。徹地雷是埋在地下,等敵人到了就引火起爆的武器,放在這里做什么用?而且看起來都是大號的,用來守關都嫌太大,畢竟蒲蠻關的關墻比較薄。這玩意兒扔下去炸敵人,搞不好把自己關墻也給炸塌了,那才得不償失呢。

  李建中卻若有所悟:“剛才那號炮,是此物爆鳴?”

  秦林點點頭,命人將三顆徹地雷的引藥線點燃。接著全都退后,等它爆炸。

  蒲蠻關戰事如火如荼,莽應里揮動大軍猛烈撲擊,眾緬兵吶喊著撲向關墻,佛郎機火槍手也射出了一排排的彈雨,攻勢不輸于前面任何一次。

  但是蒲蠻關的守軍也異常頑強,他們并不清楚切實的情況,只知道欽差大臣秦督主已經抵達了關后,欽差大臣哪,不知道帶了多少精兵強將,還怕莽應里逞兇?

  忽然關后又是三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因為距離不遠,震得人心臟發顫,渾身血液都涌上了腦門,甚至有不少士兵握不住手中刀槍,叮叮當當往地下掉,但下一刻他們就變得士氣百倍——援軍就在身后!

  進攻的緬軍比明軍最初的驚慌更甚十倍,之前的炮聲聽起來還比較遠,這次的炮聲越發近了,難道這關墻之后,藏著明朝的精銳大軍,即將發動排山倒海的逆襲?

  關內那片空地,三發徹地雷已經引爆,硝煙被山風吹拂著四散,人們耳中仿佛停留著那震撼的轟鳴。

  這玩意兒是地雷,裝的火藥比紅夷大炮還多,炸起來的聲音也格外響亮。

  炸了三發徹地雷,半個緬兵沒炸著,這又是何意?

  卻見秦林笑嘻嘻的朝左邊一指,蒲蠻關左側山間也響起三聲號炮,影影綽綽有身穿鴛鴦戰襖的紅色身影晃動,不知有多少伏兵,然后山峰上飄出一面大旗:永昌參將都督僉事鄧!

  秦林接著又朝右邊一指,蒲蠻關右側的山峰之間也有三聲號炮鳴響,山腰小路煙塵大作,當先一面戰旗斜飛:金騰游擊都督僉事劉!

  原來秦督主有這兩路伏兵!關上的明軍頓時士氣大振。

  關下的緬軍則越發疑慮不安,士兵們停止了進攻,紛紛向后挪動腳步。

  稍稍延遲片刻,卻聽得關上轟隆轟隆響起連珠號炮,兩位錦袍燦爛的大將站上了關墻:左邊一位魁梧雄壯如同天神,方臉闊口、不怒自威,金盔銀甲,身后挑起一桿丈五高的錦綬大旗:云南總兵官黔國公沐!

  右邊那位年輕貴官英銳逼人,頭戴無翅烏紗,著江牙海水蟒袍,系九龍玉帶,左手扶著腰帶,右手駢指朝下指指點點,正是意氣風發,連黔國公都控背躬身,對他頗為恭謹。

  一桿丈八高的日月旗豎起:旗面錦繡光華燦然,大書五字:欽差督帥秦!

  云南沐家好大的聲名,黔國公世鎮云南,南疆各國各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視作天神一般,今天現身這黔國公也確實神威凜凜,比緬兵想像中更加威武霸氣。

  但什么欽差督帥,又是何方神圣?連黔國公對他都格外恭謹,來頭不知道多大!

  鄧子龍、劉綎也是聲威赫赫的名將,現在這兩位所部只能派到兩側山上去做偏師,于是可想而知,關上那位秦督帥不知帶了多少名將精兵,此刻盡數列于關墻之后,只要他一聲令下,便要以排山倒海之勢沖殺而出!

  緬兵從施甸一路打到這里,委實師老兵疲,見此情形盡皆膽寒,人人有退避之心。

  “中伏了!”莽應里耳聽連珠號炮震天響,眼見兩邊山頭人影幢幢,登時方寸大亂,連聲道:“退兵,退兵,速速撤退,勿要中了明軍奸計!”

  加爾德諾見勢不好,早已收攏火槍兵往后退,緬兵猬集堵在前面,火槍手們用槍托砸、用叉桿捅,硬是打出一條逃跑的路——西班牙勇士寶貴的性命,不能白白浪費在這里。

  岳鳳卻皺著眉頭仔細沉思,看著關上久久不語,突然跳起來大聲嚷嚷:“不對,吾王快下令暫且不要撤退,那關上的黔國公是假的,我十年前在昆明遠遠看見過沐王府出巡,此人斷不是沐昌祚!”

  黔國公既然是假的,朝廷的大軍便很有可能也是虛張聲勢。

  莽應里穩住陣腳,他也是個梟雄,先不管黔國公真假,仔細朝四面山頭看看,果然那些人影并未沖下,旗幟雖然搖晃得兇,卻也不曾有兵馬殺出。

  “黔國公是假貨,上當了,回身再戰!”莽應里氣急敗壞的下達命令。

  可從官將到士兵都不肯聽啊,不少緬甸領主一邊跑一邊嘀嘀咕咕:“那位爺身高丈二腰闊十圍,除了黔國公還能是誰?想留咱斷后送死,沒門!”

  在包括緬甸在內的南疆各國各族人心目中,威名赫赫的黔國公,就該長得像個巨靈神。

  緬兵這一跑就再也收不住腳……

  關上的秦林舉著望遠鏡不停的往遠處看,李建中這時候的感受不同了,這位乘龍快婿,還真是個大明朝的忠勇之臣哪,這還急著用千里鏡觀察敵情呢!

  喂喂,秦林哪里觀察敵情?他用望遠鏡搜尋著密林,尋找著那道白色的身影。

  不是說在永昌前線等我嗎,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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