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瑞果是不想帶著欣兒前來,吳王失勢給門里帶來災難,讓不少人都對昔日任性的魏欣兒很厭惡,就算不故意為難,光是冷落無視就很讓她這個做長輩的感到頭疼,帶上欣兒,只會徒增麻煩。
可欣兒百般懇求,她日漸消瘦的臉龐,以及現在的可憐處境,讓瑞果動了憐惜,也罷,她在山上這段時日過的憋悶,出去也可。
而且欣兒學了不少道術,雖以前不用功,但自她的父親死后,就一改前非,很是刻苦,現在看來,還是有些潛質。
只是現在罷了,各人有各人福,她現在修為受損,威望下降,能保到現在程度已經不錯了。
“吳師兄,欣兒師姐”隊伍里,走在最后兩三人都是新入門沒兩三年,因此被隊伍拋在了后面,可比起走在他們后面的魏欣兒,這幾人速度快了不少。
因此時間一久,他們察覺出魏欣兒的不對。
再怎么說,都是師姐,論起道術強很多,雖說泰山是九幽歸宿之地,禁用法術,但這位師姐的體力不會差到這樣吧?
“我們幾個等一下師姐吧,師父他們走的有些遠了,怕是顧及不到。”吳練溫言說著。
幾人見他這么說了,想到魏欣兒是師父的遠親,不好太過分,雖說現在師父疏遠了魏師姐,但做的太過分,只怕師父心里不喜。
這樣一想,停下腳步,等著魏欣兒走近。
“魏師姐,你還好吧?”
魏欣兒忍著疼痛向上走著,忽聽上面傳來聲音,抬頭一看,是幾位比自己晚入門的師弟等著,她唇角微掀,很快露出一抹笑:“無事,只是腳崴到了……”
“師姐為何不早說?”聞聽這話,吳練走過來,讓魏欣兒坐下,遞過去一瓶藥膏。
“卑姐沒有帶著藥膏?幸好我這里有一瓶,師姐先涂上吧。”
“多謝。”魏欣兒也知道出了泰山境內,施展道術可將腿傷治好,此時他們尚在上山之路上,等下山時,不知要何時,腳上的疼痛,每走一步都很是費勁,幸好有人來幫自己。
她道謝后,接過藥膏。又沖幾名少年笑:“你們不用管我,我涂上藥后無礙了,自會趕上來……”
幾人也知她不好當著男子脫去鞋秣,互相對視一眼后,吳練對魏欣兒說:“那我們先上去了,師姐要是上晚了。我們會向師父說明情況。”
說罷,陸續離開了。
看著他們幾人的離去背影,魏欣兒默默出了一會神。
開始給自己崴到的腳上抹著藥膏。
這藥膏是門中密制,效果很好,只是一會,絲絲清涼滲透了進去,很快活動自如了。
沉默著收拾好繼續趕路,魏欣兒又回想起了昔日景象。
昔日受自己恩惠,被收入山門且得到培養的雙胞胎姐弟,現在對自己都疏遠了許多。
難得吳練還給自己送上藥膏。
她早不是曾經天真肆意的公主,自父親去世,魏家倒臺后,她在門里的日子十分艱難,在她曲意逢迎又放低姿態更兼姑姑庇估的情況下,才有了她的一處容身之處,可自天落到地的落差,還是讓她感到無比痛苦。
更多的是對害自己失去一切的那人的痛恨。
是的,痛恨!
嘆息了一聲,她快步跟上子隊伍。
泰山,泰皇頂這是山頂一處平臺,站在這里,低頭俯瞰,只見白云朵朵飄過,上面罡風凜冽,荒涼異常,入目處一根草都不生,只有一個高臺這就是“天子封禪臺”!
魏欣兒終于趕了上去,并沒有落后太多,望了一眼山下的上來的路:一條御道細如緞帶,逡迤在山嶺之間,若隱若現,十分險峻。
高臺上并沒有人,大家都圍著高臺團團而坐。
魏欣兒先向著高臺恭謹行禮。
泰山洞天連綿千里,有一段時間,是陰間最高主宰,《神契經》
曰:“太山天帝孫,主召人魂。”
史籍又多記人死后赴泰山任泰山府君、泰山令、泰山錄事的事。
歷代帝王十分重視對泰山神的祭祀,甚至親登泰山封禪祭拜,這樣的存在和威嚴,不僅是百姓嘆服,連來到這里的修士們,都心生畏懼,不敢無禮。
行禮后,回到了瑞果左右,默不作聲,這才打量著周圍。
周圍有上百人了,不遠處就是新任宗主許葉。
許葉雖年過五旬,看上去還只是三十左右,容貌英俊,在寬衣長袖襯托下,有著出塵之氣。
許葉修為高深,天賦過人,不過比師祖還差了不少,這次受邀前來泰山,也只有合光同塵了。
天下諸侯哪一個沒有受過修士的暗中相助?
現在諸侯漸少,天下只有兩三個大諸侯,眼看著天下有主,進入收尾階段,這時要是修行門派間還有著諸多矛盾,對整個修行界并非好事。
故由各派來此一聚,一觀天下之勢,做一番分析,以平息和調和矛盾,不至于惡性對立,便宜了外人。
大家都靜坐著,漸漸,幕煙四起,瞑色蒼茫,一輪明月漸漸浮現。
這時,一個中年道人突高聲說:“江山蒼茫,天下將定,真龍已出,但還并非一個,看來未來的天下之主,要在這幾人中出現了。”
這道人年過半百,須發半白,抬頭看人,神光隱隱。
“宗主可有高見?”站在許葉身后的瑞果聽了,微笑了下,問著。
新宗主上位后,對此沒有發表意見,這時在泰山上,本是說這事,就要見分曉聽了問話,許葉笑容溫和,也不敷衍,輕聲說:“對我來說我更看好南方這一位。”
“師兄說的是王弘毅?”口氣有些冷,瑞果卻認真考慮:“的確,現在還殘余的四條龍氣中,他最有把握是真龍。”
知道瑞果的族人被王弘毅所滅,許葉聽了,笑了笑。
見此,瑞果不語,修行人對族人雖有愛護,上山后淡了不少,要不是王弘毅連累了她這一脈的道統她也不會如此冷淡。
不過說了這句,她不再說話,清冷的站在一旁,繼續觀望著,聽著這中年道人說著:“現在時辰已到借封禪之力,我們可以觀得天象,眾位道友,請盡力加持之。”
泰山在地球上,曾多次封禪,而在這個世界也同樣獲得七位皇帝的封禪。
只是地球上秦始皇封禪刻石頌秦功業,卻二世而滅。
漢武帝封禪,舉行封祀禮,改年號元鼎為元封割泰山前贏、博二縣奉祀泰山,名奉高縣卻死前就國運空虛。
漢光武帝封禪無大事,究竟是二祖。
唐高宗和唐玄宗封禪,日后安史之亂。
宋真宗之后,帝王來泰山只舉行祭祀儀式,不再進行封禪。
這個世界也是一樣,七代皇帝封禪,都有著一些問題,導致以后皇帝,只舉行祭祀儀式,不再進行封禪。
就算這樣,也得七代龍氣,這時眾道叩拜行禮,默祈天真,勾引幽明。
漸漸,只見高臺附近,漸漸龍氣氤氳,使各人能清晰看見氣運。
只見北方龍氣氤氳,卻是黑赤之氣,滾滾而來,一柱上升宛然狼煙,直沖天空,一條又是狼形,又似黑龍,在龍氣中張開血盆大口,威懾咆哮著。
“眾位道友,請看,這就是水德之氣,主殺。”中年道人說著。
又一個宗主這時沉吟說著:“大家看,似狼形,又似黑龍,這是胡人改制之效,尚未完全應天命,還留有胡風之故。”
大家都是點頭,不語,又觀看著南方。
只見南方赤中帶黃的龍氣同樣滾滾,氣運層層蕩漾,隨風席卷,變成萬千云氣,中間一條赤龍周身金鱗開合翕動,在里面漂浮,更有一個龍柱滾滾而上,直沖天空,真龍正在向著洛陽移來。
“南主也應天命,成赤龍之軀,龍氣濃郁。”
這時,洛陽和長安,各有一股龍氣沖天,長安龍氣也有著向洛陽移動的情況。
“這兩股龍氣,都已衰弱,特別是洛陽的龍氣,根基細微,這仗無論誰勝,都會覆滅無疑,大家有何意見?”
看到這里,這里的人都是知曉,這一場大戰不可避免了,并且洛陽必滅。
而且這一戰,是北龍和南龍的第一次直接交鋒,決定著彼此的消長,誰在這一戰中取勝,其勢會壓著一頭,一旦龍氣消長大勢形成,再想翻身就難了。
想到幾代人的謀算,不過是為了天下之主最終出現,在場的修士都是感慨不己,聽了這話,都說:“洛陽之事,我等無異意,曾經涉及洛陽的道友,都可收手了。”
收手不是很容易,不過斷臂求生也是無可奈何,這時,里面站出幾人,都是臉色蒼白,說著:“我們豈敢不信的道理,還望各位道友能伸出援手,我們感激不盡。”
眾道都是點頭,
洛陽很容易就解決,下面就是長安了。
“長安龍氣已衰,雖還有運柱,卻沒有龍相,支持長安的道友,還請速速決斷,這時決斷,還能收手,有泰山天壇,宣誓離開,可留一線生機,要不就來不及了。”
長安陣營,都有些遲疑,長安看來的確沒有機會,但總比洛陽好一些,這決定就很痛苦了,不過片刻后,還是有人起身表示收手。
“下面就是南北之爭了,各道友有誰退出?”中年道人連喊三遍,見無人應答,揮袖說著:“既是這樣,就各依天命,成王敗寇。”
明月照耀,眾道無語,片刻后,各起身稽首作禮,大袖飄飄,灑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