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澤鎮.節度使府 杜恭真和手下謀士朱信等人在說話。
“大帥,我們派去的密探,已經查明了王鎮的消息,雖然王遵之已死,但是防守嚴密,調遣妥當,一時間真的無懈可擊。”朱信取出一封秘報來,說著。
杜恭真取過密信,讀著,又站起身來,在大堂內來回度步,王鎮現在的實力,已經使他腹背受敵,帶來了沉重的戰略壓力。
“與我方前線接觸的是呂川縣,現在由胡策來治理,這人原本是朝廷的正五品監軍,現在投靠藩鎮變成正七品,自然沒有人敢不服,從人望和資歷上都沒有破綻可抓,而且胡策之子胡鶴據說在汲水縣當九品功曹司,等于人質,很難使胡策動搖。”
“呂川縣除了廂兵外,還有張毅和何勝二部,各一衛,都是王弘毅一手提拔,很難使之動搖。”
“長定府呢?那個王彥有沒有機會?”
“沒有,王彥是王弘毅的族叔,又是知府,并且對王弘毅非常滿意,因此無論論公論私,都沒有反水猶豫的道理。”
“長定府現在有二衛,一衛是柴嘉,也是王弘毅一手提拔的核心人物,還有一人是原本副指揮使顧許,現在是一衛校尉,這人也許有機會,但是在長定府,卻很難動搖他。”
“這長定郡現在縣不多,人口也不多,卻沒有多少破綻。”
“相反,文陽府,汲水縣由薛遠為代理縣令,顯的有些資歷不足,不過汲水縣是王弘毅一手創建,薛遠又是從之最早的人,大問題也不會有。”
“興山縣由長策都大將赫義管轄,東嵐縣是沙成都大將張允信的轄地,反而在文陽府,顯的有些臣強君弱,但是現在問題也不大。”
“總的情況就是,王鎮自領定遠將軍之后,雖然有些人心浮動,卻問題不大,若無內應,我們在魏存東威逼下,很難動搖之。”
此時大堂中一時默然,杜恭真緊鎖眉宇,思考著。
此時,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大帥,王鎮李家特使求見”
杜恭真臉色一變,站了起來,和謀士朱信面面相覷,一種奇妙的預感,猛的浮現出來,杜恭真就說著:“傳”
過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進來一個使者,形容俊偉,看起來就是一個大丈夫,他進得殿來,跪倒在地,口中朗聲說著:“在下是李家幕僚,奉我家主人,拜見大帥”
杜恭真看這使者儀容非凡,心中就喜歡,笑的說著:“汝且起來,看似就是大丈夫,不知前來何事?”
“請大帥避之左右,請看一物。”這人說著。
杜恭真一哂,讓左右退下,只留下朱信,說著:“這是我心腹之臣,你可以說了。”
使者也不堅持,小心從背后取出一物,徐徐展開:“大帥你看”
杜恭真和謀士朱信一看上去,頓時眼前金光一片,張大了嘴,只見這這一卷圣旨,全長三尺,寬一尺,用的是金黃色絹絲,兩邊執手之中,是兩條對稱的飛龍,中間有“奉而敕命”四字陰文篆書。
“請大帥觀看”這使者當然不拿什么欽差的身份,恭謹遞了上去。
朱信下去,按捺了心思,拿了上來,遞給了杜恭真,杜恭真雖是一方藩鎮大帥,接過時手還有些顫抖。
皇朝圣旨,自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嚴,宋家天下雖然已經衰退,但是還是天下正朔。
展開一看,里面就是所寫的圣旨內容,大意為王遵之倒行逆施,自封定遠將軍,管轄二郡,這是挑釁朝廷權威,因此就下旨令李家討伐逆賊,周圍眾鎮可眾討之。
最后是落款和“敕命之寶”印鑒。
按照朝廷體制,皇帝的印璽有七璽,分別是“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篆字 下面還有“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子行璽”、“天子之璽”、“天子信璽”
后來,就簡化成三璽一寶,所謂的三璽,就是“傳國玉璽”、“朝命正璽”、“天子德璽”,以及“敕命之寶”。
“朝命正璽”,是太祖建朝后所雕刻,其字必是“大某(朝代名)受命,鎮國之璽”,比如說本朝就是“大燕受命,鎮國之璽”,凡是任免爵位和官位,以及調兵等等正式的圣旨,都由此璽發出。
“天子德璽”是事天地鬼神,只在鬼神事情上用。
這敕命之寶就是私璽,雖然也有法律效力,卻不是正旨。
杜恭真看完,心情平靜下來,面容威嚴掃視來人,說著:“你李家是王鎮臣子,請得這圣旨又是何意?”
“大帥,王遵之和王弘毅若是朝廷藩帥,我等自是忠臣,可是王氏一族倒行逆施,背棄朝廷,自立名號,我等卻不肯從逆。”這使者拱手說著:“而且旨意已下,王氏一族叛逆之名已定,朝廷郡縣,自是不會讓這樣一族來統轄……”
說到這里,使者頓了一下:“何況王弘毅如今擁有的并非一府。”
說完,使者看向上座杜恭真。
聽到這話,杜恭真沉思起來,這人說的沒錯,現在王弘毅管轄,是二郡之地,這使者的用意,就很明顯了。
若只有一府,李家沒有這樣傻,請他入內,肯定是僅僅想借刀,現在多了長定府,事情卻不同了。
李家潛力再大,也沒有可能一口吞下二鎮,長定府與紅澤府毗鄰,若吞下此府,紅澤鎮的版圖立會多出一倍,這等美事,由不得他不動心。
思索片刻,杜恭真方開口說著:“除了圣旨,可有其它信件?”
見此,使者已經知到對方意動,將一封李存義的親筆信,遞交于杜恭真。
將信展開,仔細看過后,杜恭真哈哈大笑,說著:“李家果然爽快,竟欲與我瓜分兩郡,既然如此,杜某我亦不好再做婦人狀,這事情,便依李存義所言,由此定下吧”
使者忙說著:“還請大帥調兵在邊境,這樣必使全鎮驚恐,作出一系列的調遣,我李家必趁機而動。”
“說的不錯”杜恭真顯是極為開懷,當即下令擺宴,一群歌女更是步上廳來,隨樂聲起舞。
在杜恭真示意下,兩名極為貌美女湊到使者左右,溫言勸酒。
使者完成任務,心中大喜,也不推辭,見左右人皆與舞女調戲起來,似有猶豫,但隨即,便與少女嬉笑起來。
太素縣,縣衙 “夫人,你怎么了?”內院剛躺下的女子,忽然起身,朝地上嘔吐起來。唬的幾名陪嫁仆婦丫鬟臉色大變。
“只是有些欲嘔,無礙。”王潔庭在丫鬟攙扶下直起身,靠坐于榻上,一張臉已如白紙一張。
見此忙有仆婦去找郎中,而其余人,收拾的收拾,著急的著急。
不一會,一郎中便急忙趕來,見到王潔庭模樣,亦是嚇一跳,忙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潔庭蹙起秀眉,說著:“這幾日,有些厭食,食些亦會吐出。”
郎中聽到這些,腦海中卻閃過一念頭,不敢在此時亂說,只說著:“請讓老夫為您診脈。”
仔細診過之后,再起時,郎中已是不迭聲道喜。
“恭喜夫人,您并非生病,是有喜了。”
“有喜?你是說,我家夫人,有喜了?”眾仆婦聽后,先是一愣,皆是大喜。
要知,主貴方能仆榮,他們這群奴仆,皆是隨嫁到李家,如今老帥已死,想回王氏,已是不能,只得在這李家搏一份前程,討一份安穩生活。
這一切,皆與夫人地位穩固與否大有關系,若夫人失去地位,她們亦難逃厄運。
雖如今夫人夫婦二人感情頗佳,可婚后已近兩年,少夫人肚子依舊毫無動靜,這已讓李家對這一房頗多微詞。
若再無子嗣,不出三年,只怕夫人之地位,在這李家便會岌岌可危。
“……孩子……”和仆婦狂喜不同,撫摸著腹部,王潔庭躺于床上,卻有些失神。
只是片刻間,她便回想起夫君前段時日陰郁面孔,回想起每次老夫人召見她時,勸她賢惠為家之曖昧態度。
這些屈辱,皆因她未能為李家及時產下一兒半女,夫君縱是再有本事,若無子嗣誕生,亦會被人詬病。
這時郎中已將注意之事細細與仆婦們說了,得了酬勞,一臉笑容的回去了。
“記住,這事在少爺回來前,誰皆不可向外去說,否則家法伺候。”環顧四周,王潔庭嚴肅的說著。
李承業卻是出城練兵去了,自然吸引了大部分視線 仆婦丫鬟皆應聲,即便如此,王潔庭亦是心中不安,于是乘坐馬車,趕赴縣內不遠的寺廟中再次燒香。
跪坐于佛像前,望著煙霧繚繞,她閉上眼睛,輕聲祈禱著。對這突然而來之子嗣,她心里充滿驚喜,
亦是滿是不安。
作為王家的義女,王潔庭自然知道現在的局面,眼前王家和李家就要決戰,她痛苦之余,自然有著不少的擔心。
不過,有了孩子,她自然天平完全傾斜到了李家了。
“孩子,這時你出生,不知道是禍是福呢,還請佛祖保佑吾兒,保佑我的夫君,保佑李家”默默說出心愿,王潔庭恭敬的拜了下去。
威嚴佛像向下俯視著,仿佛真的在看其虔誠禱告。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