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道歉,草民可領受不起!”
面對弗萊雅公主的軟語相求,丹尼爾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冷冷地又嘲諷了一句,“既然您有信心在三個月內征服一千五百萬人口的新耐色瑞爾,又何必為眼前這區區六萬敵人操心呢?”他在“區區”和“六萬”這兩個詞上刻意用了重音。醉露書院 弗萊雅公主吐了吐舌頭,“你果然還在生氣啊!”見丹尼爾還在生悶氣,她立即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態,抓著對方的手臂直搖晃。
“你也知道的,對于這樣的大規模作戰我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其他軍官也沒有作為統帥的經驗,所以不求你還能找誰指點呢?幫幫忙嘛,大叔!難道還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丹尼爾聽得直翻白眼,“大叔?我有這么老嗎?”
“咦?你比我這個美少女大了足足二十歲,不叫你大叔叫什么?”
“……這貌似是人類的算法吧,而且您這位美少女不是也一百五十多歲了?”丹尼爾摸了摸鼻子,感覺有點哭笑不得,“再說了,指揮作戰是何等嚴謹之事,哪能像你這么隨心所欲!戰前您不聽勸告,擅自修改預先制訂的作戰計劃;現在都快要正式交火了,卻又因為心虛跑來問我的意見!我的意見就是立刻收兵,回去執行原定的騷擾計劃!”
他越說越氣,青筋糾結了,目光猙獰了,最后那句話簡直是在怒吼了。毫無防備的弗萊雅公主被嚇得一個趔趄,渾身好像縮小了一圈,晶瑩的淚花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轉。甚至發出了嚶嚶的哭聲。
“嗚嗚,你不明白的,我也有我的苦衷……”她一邊搖頭,一邊抹著眼淚,試圖用水汪汪地大眼睛加上如小貓般楚楚可憐的眼神,來刺痛丹尼爾內心的良知。
女孩子都這么擅長變臉嗎?丹尼爾心中嘀咕。但是態度卻不由得軟化了下來,說話的聲音也溫和了許多,“殿下,不是我斤斤計較,受不得半點教訓。醉露書院之前的事情我也有錯。對于自己的職責,我也從來都沒有忘記。”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陡然轉為嚴厲,“但是。能不能麻煩您解釋一下,您為什么要執著于發動這場戰役?難道您真的相信,我們真的能夠在三個月的時間里征服這片土地嗎?尤其是還在沒有后援地情況下!”
弗萊雅公主靜靜地注視了丹尼爾,但鐵了心要問個明白的副帥大人堅決不為所動,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弗萊雅率先放棄了。
“好吧,我說就是了。”她的肩膀垮了下來,無奈地攤了灘手,“我不是不明白。三個月占領新耐色瑞爾只是用來哄人的口號。但是為了王室地利益,我也必須冒一次險,何況這風險應該不是太大!”
為了王室的利益?應該說是為了你這小女孩的競爭心理吧。在軍事上即便風險不是特別大,也要符合戰略利益才能行動,毫無價值的勝利同敗仗根本沒什么兩樣。
丹尼爾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表示對這個說法不能接受。弗萊雅見狀。稚嫩的小臉拉得更長了。
“丹尼爾。我是說真的!”她氣惱地一跺腳,“這次遠征的目標你又不是不清楚,可是你看看王家衛隊的表現,他們立下過什么戰功了?如果功勞全部被歸到海軍頭上,你應該想象得出會導致什么樣的局面!”
丹尼爾立時肅然。背后冒出一陣冷汗。隱約明白了她地意思。
這次精靈軍遠征新耐色瑞爾除了勒索物資的表面目標外,另外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隱含目標。就是通過外戰的勝利。替剛剛建立新政權的精靈王室在民眾中樹立威望。這樣一來,女王陛下接下來壓制各大實力派,徹底恢復專制王權的行動,就有了最基本地民意基礎。
但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王家衛隊立下軍功地基礎上。醉露書院偏偏由于始料未及的嚴重暈船,王家衛隊在登陸北極港時還在忙著上吐下瀉,根本沒有辦法投入戰斗。之后殲滅耐色瑞爾本土艦隊的海戰,更是同留在岸上的他們一點搭不上邊。如果下一步就走海路南下襲擾的話,這些剛剛恢復過來地旱鴨子多半還是只有留守地份,真正作戰的依舊只有海軍艦隊和陸戰隊。那就等于是將替王室立威變成了替海軍立威――即便往功績中注水,也得有東西可以讓水分注進去啊。
一仗沒打在后方納福地王家衛隊,和浴血拼殺功勛累累的海軍部隊,這樣鮮明的對比等于是在聲譽上狠狠地給了王室幾下耳光,也給了對手一個絕好的反面宣傳題材。即便有兩位王室陣營的統帥,也無法掩蓋王家衛隊的拙劣表現,民眾必然對王室的軍事領導能力產生極大的懷疑,海軍也會疑心王室要消耗雜牌、保存嫡系――雖然王室肯 這樣的打算,但也不能做得太明顯啊!
如此一來,問題就嚴重了。海軍元帥圖盧斯雖然迫于內外形勢,暫時選擇投靠到王室這一邊,但他的部下依舊擁有著相當程度的獨立性,丹尼爾和弗萊雅也僅僅是因為處于合作時期,才對他們發號施令。如果憑空得到這樣大的聲望,即便圖盧斯元帥沒有頭腦發熱要搞軍事獨裁,也會因此提高同王室合作的價碼,甚至在各方攤牌的時候左右搖擺。這對王室的收權行動極為不利。
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在陸地上打一場大會戰,讓王家衛隊得到一個殺敵立功的機會,不至于讓海軍方面把全部功勞給占了去。然后利用兩位指揮官的職務之便,把一分功勞吹成十分。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在輿論上避免海軍聲望提升過度的威脅,使得圖盧斯元帥不得不繼續把自己綁在王室的戰車上……總之,必須讓不適應航渡的王家衛隊好好打上一場大戰,即使軍事戰略上意義不大,但是在政治和宣傳上卻必不可少。
“唉,真沒想到王家衛隊暈船暈得這么厲害啊!看來你們平時的訓練實在是很有問題!”想通了這一節,丹尼爾也只好仰天長嘆了。盡管他完全不想打一場多余的戰役,但政客有決策之權利,軍人有服務之義務是任何非軍事獨裁國家的通例,軍事行動總是要為政治目的服務,他雖然不情愿,也不得不說服自己接受這一事實。
算了,在無益之戰中盡最大可能爭取勝利,也是自己作為軍人的職責。丹尼爾搖搖頭,將各種雜念趕出腦海。他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隨即微微冷笑著對眼前的敵陣作出了分析。
“敵軍在靠海背山之處布陣,雖然看起來限制了我軍的迂回空間,并且借助天然險阻保護了自己的兩翼。但是他們的指揮官忽略了兩個致命的因素,首先,他們臨海的右翼暴露在了我軍戰艦的火力之下。其次,大海有漲潮退潮,等開戰一段時間之后大海退潮,他的右翼也不再是依托大海,而是會出現一個空隙……”
“……表面上看,我軍的陣營存在兩個致命的破綻。第一,我軍右翼靠海,似乎是暴露在了海上精靈艦隊火力之下。第二,大海有漲潮退潮,一旦到了退潮的時候,右翼防線就會失去大海的保護,出現一個可供突破的空隙。但是,這不過是我給敵人設下的兩個陷阱罷了!”
數里外的沙丘上,依舊穿著粉紅色防彈長袍的菲里指著一張用海沙草草捏成的簡易沙盤,對著一眾軍官侃侃而談。由于在之前新魔索布萊城保衛戰中的奇思妙想(紙板工事、滑翔機炸彈、罐頭熊),菲里頓時成了殖民地軍界的智囊,被公認為是非常規作戰的天才。
眼下這支缺乏訓練的殖民地聯軍,打起正規作戰來是萬萬不成的,軍官的素質更是足以讓任何軍事家傷心。雖然本土遠征軍的幸存者中還有幾個校官,但是他們一方面人生地不熟,對殖民地聯軍的現狀不太了解,更壓不住那些地頭蛇。另一方面,整體戰斗力低下的殖民地聯軍也根本不適合正規作戰。讓他們來指揮的話,就如同用養狼狗的辦法來養兔子,絕對只有翹辮子的份。
而眼下既有一定指揮經驗,又對這支軍隊比較了解,能夠用這副爛牌打勝仗的,似乎也只有菲里一個人選了。因此澤娜主席很大方地將全軍戰略戰術的策劃托付給了他,讓菲里先制訂計劃,然后由她總攬全局,對計劃進行審核,并且做通各方的協調工作。當前的這一戰的事先規劃,就基本上出自菲里的手筆。
這場被菲里命名為沙丘之戰的戰役,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菲里指揮的第一次大規模會戰(上次在新魔索布萊城只是夜襲)。因此他也非常之賣力――如果打得好,他就能成為新耐色瑞爾軍界第一人了,雖然要做到一呼百應似乎不太現實,但是到達到一輩子風光八面、衣食無憂的目標還是沒有問題的。為了取得勝利,他幾乎搜盡了穿越前在頭腦中儲存的那些軍事知識,結合許多著名戰例和當前現實,終于搞出了這樣一個看似相當高明的作戰計劃。作戰計劃本身已經得到了幾位首腦人物的肯定,眼下只是向沒有參與制訂和審核方案的人員進行一番解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