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蝴蝶正文安南.順化州 一道燦爛的晨曦,破開厚厚的云層,映出一抹連天的碧色。(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雖然此時的北方大地,已經進入了萬物凋零的金秋季節,但在這四季常net的南海之濱,卻依舊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意盎然——隨風搖曳的高大椰樹、有著傘狀冠蓋的翠綠喬木,枝葉交錯的茂密灌木叢……無邊無際的廣袤綠野,仿佛一塊碧綠的巨幅地毯,在耀眼的南國陽光之下,一層層地向天邊伸展開去,直至延伸入浪濤澎湃的萬頃碧波之中。
無數色彩鮮艷的熱帶花卉,點綴在翠綠的草木之中,將這片南國叢林打扮得愈絢麗繽紛。若是仔細分辨,還能看到一座座精巧而別致的竹樓,散落在森林的樹蔭之間。
而在這片生機盎然的熱帶叢林四周,兩道險峻的山脈巍然聳立,如彎鉤般伸入大海,形成一個月牙狀的海灣。還有一道寬廣的的銀白色沙灘,環繞著這片碧波蕩漾的海灣。
在更遠方的海面上,隱約可見許多大大小小的島嶼,宛如隨手灑落的星星。
——茂密的椰林,細白的沙灘,碧玉一般的海水,卷動著珍珠一樣的沫子,輕輕拍打著礁石與沙灘……看起來是那么的安逸而又秀美,充滿了悠閑浪漫的南國風情。
因此,在這片海風送爽的林蔭之下,隨處可見臨時搭建起來的吊床、竹塌,憩息著無數神情輕松的黑旗軍士兵。他們沐浴在習習的海風之中,一邊啃著各式水果悠閑聊天,一邊飲用著椰殼碗盛裝的土產果子酒。身旁還有皮膚黝黑、身形婀娜的土著少女,打著芭蕉扇殷勤服侍,看起來真是不知有多么的愜意!
——就在前不久,這支起家于安南河內鎮的黑旗軍,剛剛在新任的年輕節度使的運籌帷幄之下,南征北討,屢戰屢勝,取得了一系列輝煌的勝利。
在北方,黑旗軍掃蕩了紅河沿岸的諸多土司酋長,徹底穩定了后方;在南方,黑旗軍更是勢如破竹,一路平順化,下西貢,兵鋒直抵高棉邊境。那位剛剛被朝廷冊封為占城國公才只有三天的西貢鎮黃旗軍節度使葉孟言,在兵臨城下之際,只能選擇降旗投降,然后自己下野跑到海外去做寓公。
至此,黑旗軍已經統一了河內、順化、西貢三鎮,一舉成為了真正的安南之主。而順化州海濱這處風光秀美的沙灘,也成為了黑旗軍將士們獨享的休整療養之地。
在順利逼降西貢鎮,結束了南征戰役之后,柳宇也將節度使行營轉移到了此處,預備等到南部新領土的局面基本穩定下來,并且完成順化軍港的初步建設之后,再北上返回府河內城。
——對真正的英雄人物而言,無論是再怎樣風光旖旎的溫柔鄉,也消磨不去他們的雄心壯志。
新任的河內鎮黑旗軍節度使,剛剛被朝廷冊封為安南國公的柳宇大帥,此時正站在一座裝飾華美的吊腳竹樓上,躊躇滿志地俯瞰著這片自己剛剛打下來的疆土。
不過,他此刻正貪婪地注視著的對象,卻并非面前的椰林海灘,而是掩藏在椰林后面的東西。
——離開海灘稍遠處,就是被歷代移民們辛勤開拓出來的大片稻田,還夾雜著若干香蕉樹、胡椒樹、甘蔗之類的經濟作物。金燦燦的稻谷已經成捆收割,阡陌之間滿是農夫們勞作的身影。田間的道路上,滿載著今秋收獲的牛車和手推車絡繹不絕,偶爾還可以見到大象的身形,看起來甚是人煙稠密。
另一塊鄰近河口的海灘上,大片的椰樹與紅樹林被粗暴地伐倒推平,清理出一大片空地。無數密密麻麻的腳手架之間,成千上萬的勞工們喊著號子揮汗如雨。而幾個聘請來的西洋造船工程師,則站在旁邊的樹蔭下,對著圖紙和工地指指點點……經過這幾個月的緊張施工,一座龐大的造船廠已經隱約成型。
而更遠處的山脈腳下,則是一片污水橫流、黑煙蔽日的可怕景象——緊挨著港口的冶煉場上空,永遠縈繞著盤旋不去的黑煙。連接著礦山與冶煉場的土路上,滿載礦石的牛車馬車往來不絕,讓道路上堆滿了插o濕爛泥和牛馬糞便,鼎沸的人聲和機械的噪音,隔著老遠就能清晰聽見。
由于地處南荒,十月的晨風吹在身上,也仍然是熱乎乎的。風中除了熱帶水果的香氣,還夾雜著插o濕的水霧,讓安南國公柳宇身上幾處已經開始結疤的傷口,隱約又有了一絲癢兮兮的脹痛。
但這位年輕的名將卻渾不在意,只是在嘴里不住地喃喃感嘆著:
“……這就是我黑旗軍爭雄天下的霸業根基啊!”
——旖旎秀麗的熱帶風光,固然令人心曠神怡,但卻對軍國霸業毫無裨益。而這些看似敗壞了風景的農田、工廠和礦山,才是一位軍政強人爭霸天下的本錢!
“……只可惜我軍畢竟僻處南荒,與中原相隔千山萬水。縱然有強兵在手,奈何道路難通!”
一位白蒼蒼的老將軍,此刻正站在安南國公柳宇的背后,不無惋惜地感嘆道,“……眼看著朝廷在江南自亂陣腳,卻很難過去分一杯羹,頂多也就是在廣西、瓊州占一點便宜,實在是令劉某懊喪啊!”
這位姓劉的老將軍,乃是照顧了柳宇十幾年的一位長輩,世代擔任柳家的管事一職。在現任節度使柳宇未成年之前,還代理過一段時間的軍政事務,彼此交情甚是親厚。因此在私下說話之時,也頗為隨意。
就在今天早上,節度使行營剛剛收到了一封河內方面轉來的圣旨,乃是康德皇帝號召天下諸鎮兵進京救駕的勤王詔書。而在此之前,大金朝廷昏招迭出,先是賴賬不還,又縱容魔教囂張,最后把江南京畿徹底攪亂的各種消息,也都已經如流水般地堆上了黑旗軍諸將的案頭。
眼看著這個搖搖玉墜的韃子朝廷,似乎就要走向窮途末路,而自己手握精兵強將,卻苦于山水阻隔,沒辦法撲上去搶些好處,這實在讓諸位志得意滿的將領們頗為嘆息。
——不出兵,似乎白白浪費了這次大好機會。
但若是出兵北上,嶺南兩廣的那些小藩鎮和土司豪酋,可不會乖乖讓路。
安南三鎮雖然已經一統,版圖也算遼闊,但畢竟僻處邊陲,開落后,人口稀少,遠不如兩廣之地物產富饒、人煙繁茂。盡管眼下的兩廣之地,乃是一盤散沙,十幾家大小藩鎮彼此對峙,還有朝廷流官盤踞廣州挑撥離間,一直形不成合力。可是一旦黑旗軍北上,誰曉得他們會不會放下爭執,聯手抗敵?
屆時,黑旗軍縱然驍勇善戰,可也雙拳難敵四虎,眾寡懸殊之下,怕是要吃大虧的。
“……呵呵,劉叔,您這恐怕是老觀念了。有誰規定過,這打江山就得步步寸進,不能跳躍展的?”
年輕的柳宇節度使露齒一笑,頗為自信地宣布說,“……自古以來,確實是沒有過以安南為根據,北伐中原、執掌天下的成功例子,最多只是割據嶺南立國罷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在將來也不會有!值此天翻地覆的動蕩亂世,萬事皆有機會!只要敢為天下先,去做別人不敢做的事,這安南的偏僻地勢,也并非完全沒有辦法克服——畢竟,在這滔滔大海之上,可沒有什么關卡險阻!”
“……大帥莫非是想走海路遠征江南?就是西洋人顧問講的那個什么‘蛙跳戰術’?”
劉老將軍皺著眉頭如此說道,覺得這位少主的戰術設想,實在是有些太過于標新立異,“……可我們在江南地方又沒有任何眼線,更沒有親近的盟友,若是冒冒失失地一頭撞上去,只怕會兇多吉少啊!”
“……呵呵,誰說我黑旗軍在京畿沒有盟友的?本帥的朋友可是遍及天下呢!”
柳宇聞言便放聲笑了起來,同時抬手指向港灣內那一排大大小小的風帆戰艦,“……若不是為了黑旗軍將來進軍江南、爭霸中原之時,能有一個知根知底的領路人,本帥又何苦結交和收留這些革命黨?”
——如果李華梅提督能夠到這兒看一眼的話,恐怕就會頗為欣慰地現,她手下的“東海革命軍”艦隊,除了沉沒的旗艦杭州號之外,其余的戰艦已經全都重新集結在這里了。
“……這革命黨確實是在江南頗有勢力……可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否則也不會連續鬧了十幾年革命,還沒搞出什么名堂,眼下更是連臺灣島都丟了……”劉老將軍還是有些猶豫,“……這幫人真的能頂用嗎?”
“……劉叔,本帥對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革命黨,還有他們鼓吹的那一套普世價值之類的東西,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好感,但當今中原龍脈已斷,龍氣已絕,再想要違逆天命,稱帝稱王,已不可能。唯有刷新國體,廢除帝制,實行共和,才能得到上天庇佑、萬民擁戴。傳統的那一套帝王稱霸的做法,如今是行不通了。若要問鼎天下,非得從革命黨那邊拉虎皮做大旗,搞民主共和不可!”
柳宇笑著拍了拍劉老將軍的肩膀,耐心地解釋說,“……當然,就算要加入革命黨,本帥也沒打算俯稱臣,把權柄交給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黨棍——亂世之中,所謂天子,兵強馬壯者自可為之!所謂的總統、總理、議長,亦是如此!若論將來究竟如何,自然是無人知曉,但至少在三十年之內,這民主共和之制,也不過是換湯不換藥而已!至于三十年之后么……那就要看子孫后代的本事了!”
“……可這畢竟還是太冒險了。”劉老將軍仍然堅持抗議,“我黑旗軍本錢太小,經不起折騰……”
“……呵呵,征戰沙場,逐鹿天下,又豈能有不冒險的呢?”
柳宇大帥豪情萬丈地揮了揮手,態度強硬地作出了自己的獨斷,“本帥已經決定,趁著眼下剛過秋收,糧草豐裕,士兵也休整完畢的機會,這幾日就登船出征!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本帥此次只帶八千兵馬,縱然不幸覆滅,也不至于滿盤皆輸……至于留守之職,就和往常一樣,交給劉叔您了。還望您能北防兩廣諸藩,南鎮順化、西貢屑小,以保本帥后路無憂!”
“……卑職遵命!”
見節度使的主意已定,劉老將軍終于嘆了一口氣,不再多加勸說。
畢竟,這世上始終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不敢冒險開拓進取,就會被別人闖進家門侵犯。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清晨的朝陽已經升上天空,將溫暖的光輝灑在沙灘和海面上,折射出粼粼的波光。寧靜的港灣內,都是忙碌捕魚的小木筏和平靜的水面……然而,這種平靜已經無法再持續多久了。
在這片南海晨曦的勝景之中,柳宇節度使的神色依舊淡然,眼中卻閃動著野心勃勃的光芒。
——康德三年十月初,安南黑旗軍兵八千,由總帥安南國公柳宇親領,自順化港誓師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