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孫綱的安排下,北洋艦隊主力移駐朝鮮釜山,南洋艦隊主力移駐琉球那霸,“沒見光”的陸軍部隊也都作好了戰斗準備,一旦有事,應該是可以應付得了的。
“日俄戰爭”爆發的消息傳到了北京,大清朝廷對此的反應,可以說只能用“混亂”兩個字來形容了。
朝中新舊兩派還在為“變法”而爭得焦頭爛額,日本和俄國打起來這件事,居然又成了這兩幫人用來互相攻訐的借口。
守舊頑固派首領徐桐上書光緒皇帝說,日本明治維新“變法”后不過三十年,便險些亡國,而未變法之前,日本國存二百余年而無大亂,可見“祖宗之法不可變,變則有亡國之虞!”,“日本前車之鑒,當時時警醒。”另一個守舊頑固派首領剛毅則直接上書要求光緒皇帝“盡廢新政”,“遲則有覆亡瓜分之禍!”
面對守舊頑固派的攻擊,“維新派”們開始了猛烈的反擊,康有為反駁說,“俄國自大彼得變政以來,國勢蒸蒸日上,是以能戰勝日本,而日本自明治維新后,游走于列強之間,今日尚有力抗俄,即其得益于變法之明證”,康有為還指出,“試想中國處今日日本之境,可有力再與俄相角乎?”
康有為的“反駁”再次引發了軒然大波,也許是把中國放在日本現在的地位和日本一起比較觸怒了那些守舊頑固派,他們認為把天朝上國的大清和處在亡國邊緣的日本比較簡直是“大逆不道”,是“亡國之詛”。要求嚴懲康有為!
孫綱知道了消息后,那感覺已經不能用“哭笑不得”來形容了。
這兩幫人光在朝堂上當著皇帝地面痛快嘴皮子了,就沒有人想想,這場“日俄戰爭”會給中國帶來什么?
當榮祿知道了“美菲戰爭”和“日俄戰爭”先后爆發的消息后,電令北洋水師備防,由于北洋水師提督葉祖圭現在釜山,孫綱這個“實際指揮者”給他發了回電,告訴他北洋水師已經前往朝鮮海域會同朝鮮海軍“操演”。兼做防備俄國,榮祿很是高興。隨即上奏朝廷,建議中國“嚴守中立,同時令各軍加意嚴防,免被池魚”,他的建議得到了李鴻章的贊同。光緒皇帝同意了,中國這才對外宣布“中立”。
而東北的大清邊防部隊,也開始進入了戒備狀態。而這正是孫綱想要的。
“朝廷已經同意了榮相天津閱兵閱艦的建議,”江穆齊這天對孫綱說道,“榮相正在天津修整行宮。以供兩宮駐蹕,這是兩宮首次出閱,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孫綱聽他話里有話,不由得微微一笑,“你是說,變天也就是在那時候,是嗎?”他看著江穆齊問道,
“沒錯,”江穆齊用和他一樣的表情對他說道。“只不過。不是咱們來變這個天,而是另有其人。”
“哦?”孫綱朗聲一笑。反問道,“如果是別人地話,咱們就是負責最后的收尾工作了,是嗎?”
“大人已經知道了,呵呵,”江穆齊也笑道,“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咱們就是那黃雀。”
“你能確定那螳螂會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怎么動手嗎?”孫綱問道,
“這引起都是細枝末節,大人博古通今,學貫中西,應該能想到,這些就不用孝烏細講了吧,”江穆齊露出一個帶有一絲頑皮地笑容,說道,“難的,其實是如何善后。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善后?”孫綱笑著問道,他們倆在一起久了,相互之間云山霧罩的打啞謎都已經習慣了。
“孝烏一介書生,入不能為相,出不能為將,為一國之主,未免滑稽,”江穆齊“狡猾”地答道,“大人最為擔心的,是國家因此陷入動亂之中,所以孝烏以為,國家當此巨變之時,國體變更,最好能有個過渡。”
孫綱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實,這也是他自己心里地想法。
一個國家處在“轉型期”的時候,總會伴隨著這樣那樣的痛苦,如何能把這種痛苦地程度減少到最輕,才是對國家和人民最為有利的。
縱觀中國歷史,哪一次改朝換代,“重新洗牌”,不是伴隨著血雨腥風和刀光劍影?
還有無數人民的生命和財富地消逝!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皆為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太平天國農民大起義,歷經十四年,沒有能完成讓國家“變天”的任務,卻使得近六千萬中國人在戰亂中喪生,整個國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他現在想做的,就是讓國家在“變天”時,不要再象以前一樣!
“凡事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國家的向前發展也不例外,”江穆齊又說道,“如果太過急進,總想跳躍過中間的一些環節,結果往往適得其反,而且到頭來還得重新走過。”
“你是什么時候想明白這一點的?”孫綱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問道,“你以前的那些文章,里面可不是這么寫地。”
“自打遇到了大人后,見到了大人地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孝烏方知以前所見之謬,”江穆齊說道,“從這個戊戌新政一開始,孝烏就想明白了。”
“以孝烏之聰明,恐怕想明白的不止這些吧?”孫綱看著他一臉敬佩地看著自己地樣子,不由得好笑起來,
“大人囑孝烏務要護得中堂大人安全,孝烏得令后,就明白了大人的心意,”江穆齊說道,“孝烏想通了這一層,對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大人對國家前途的思考,實在孝烏之上。”
“先別忙著夸我,”孫綱很為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感到高興,說道,“你既然猜出來了,那么你說心里話,你覺得可行不可行?”
“絕對可行,而且,這是目前能讓國家不陷入動亂的最好方法,”江穆齊說道,“孝烏只是擔心,中堂大人到時候能不能答應。”
“從他個人感情的角度講,他是絕不會接受的,”孫綱非常有“把握”地說道,“但是如果從國家民族利益的角度來考慮,他是一定會選擇答應的。”
“那南邊的疆臣會不會答應呢?”江穆齊又提醒他道,
“張香帥(湖廣總督張之洞)和劉制臺(兩江總督劉坤一)是沒問題的,兩廣李大人(兩廣總督李瀚章)是中堂大人胞兄,應該是會同意的,”孫綱嘿嘿一笑,說道,“何況,這變天又不是造反,和他們的忠君思想并不相悖的。”
“是,其實不光是南方,漢臣這邊的問題都不大,所慮者,是那些滿臣,”江穆齊說道,“朝中的倒還好辦些,關鍵是地方那些手里有兵的。”
“那些紅帶子黃帶子不中用的,早就不會擺弄刀槍了,應該很容易解決掉,”孫綱笑道,“讓日本人和俄國人這個時候打起來,其實也是為了他們。”
“孝烏在京里布置重重,也是為了他們。”江穆齊一笑,說道,“如果他們肯答應變此一家一姓之天下為天下人之天下,當最好不過,如果不肯的話”他露出個怪異的表情,縮下了后面的話。
孫綱當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嘆息。
無論古今中外,想要“變天”,完全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如今日俄已經交兵,我國縱生變化,俄人亦難顧我,”江穆齊又說道,“大人放心就是。”
“對俄國人不能掉以輕心,”孫綱搖搖頭說道,“他們陸軍有百萬之眾,海軍排名世界第三,僅在英法之后,若其以雷霆之勢滅掉日本,全力與我國相角,想要取勝,殊非易事。”
“英國是不會允許俄國人滅亡日本的,大人放心好了,”江穆齊說道,“若其如此,英國定當全力助我,否則,亞洲將為俄人之天下,英人素尚均勢之說,絕不會坐視的。”
“我是怕到那時候英國人也顧不上我們了。”孫綱說道,
“噢?大人此話怎講?”江穆齊聽了他的話不由得一愣,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想。
熟知歷史的“穿越者”孫綱,從后世的史書中早就知道,在這一年,還可能會發生什么事。
縱使江穆齊聰明絕頂,他也是想不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