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孫綱的心思不自覺的又回到了北洋軍情處和北洋特攻隊上。
上次因為愛妻率艦和荷蘭人交涉所引起的“嚴重后果”,讓他深刻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的微妙和危險,自己原來的時代和現在的封建王朝存在著太大的差別,而自己因為一切都差不多按“計劃”進行得太順利了,讓他不知不覺的放松了警惕,這一次,刀差不多砍到自己的頭上了,他才反應了過來,可是差一點就來不及了。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對他很好,他又有李鴻章和孫毓汶兩位軍機大臣幫他頂著,可是這一次,他們差不多都無能為力了。
不管這次榮祿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幫他,他心里清楚,如果再有一次這樣的事,他能肯定榮祿還能幫他嗎?
這次能幫自己,下一次,也許就是敵人。
別看自己頂著北洋船政大臣的名頭極是風光,可只要他頭上那個鳥朝廷一句話,他弄不好就得人頭落地。
這次是拔孔雀毛,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他現在已經認識到了這個腐朽的封建王朝的可怕和黑暗之處。
和后世不同,目前的大清中國不是一個現代意義上的國家,已經面臨著被時代淘汰的命運,如果大清中國還想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的話,不像日本的明治維新和泰國的朱拉隆功(電影《安娜與國王》里哥演的那位國王的大兒子)革新那樣動一個徹底的“手術”是不行的,可是以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為的大清朝還沒有深刻認識到這一點,他們沒有這個愿望,沒有這個決心,更沒有這個能力。
大清中國的問題在表面上看來是列強襲來,紛紛要求割地賠款,但解決方法其實不是造幾支洋槍,幾門大炮,幾條軍艦就能夠糊弄過去的了。大清中國的問題出在了統治政權的概念上。所謂大清朝以及大清朝的一切一切,只是愛新覺羅家族,確切地說是皇上,或者在當時的環境下更確切地說,是慈禧太后的私產,與別人一概無關。即使李鴻章頂著那么多令人眼花繚亂的頭銜: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軍機大臣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一等肅毅伯,也只不過是愛新覺羅家族的一介奴才,只要愛新覺羅家族愿意,隨時可以讓他滾蛋。
更別說他這個小小的北洋船政大臣了。
可是大清旁邊的日本卻是另一番樣子。
日本從十九世紀6o年代末開始明治維新,頒布了《大日本帝國憲法》,召開了由眾議院和貴族院組成的議會,實現了在君主立憲制的國內政治統一和安定,開始了富國強兵之路。雖然當時日本相對西方國家還很落后,但在政治上日本已經是現代意義上的國家了。
日本這一次是敗了,但不是大敗,它的國內各方面情況都很穩定,只要有一定的時間,它就會很快的恢復過來。
這也是為什么英國人想要支持日本來牽制大清和沙俄的原因。
因為自己這只小小蝴蝶的關系,大清中國在各個方面已經生了一系列可喜的變化,但是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大清中國內部存在的問題,這一切注定都只能是曇花一現。
想到自己的一切努力終將化為泡影,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緊縮。
當初愛妻問他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我們現在所‘服務’的這個王朝其實是很腐朽的,你想辦成什么事都得花費太多的精力去弄一些毫不相干卻又必須去做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實際上只是延緩了這個王朝的衰老過程,你能肯定這種延緩對這個國家有利嗎?”
他現在可以肯定地回答她了。
他也能理解,為什么好多的穿越者們來到了過去,不管到了哪個時代,哪個空間,全都一個個瘋了一樣的攫取各種各樣的權力。不惜把自己變成軍閥,獨裁者,甚至是皇帝。
別的不說,保命才是正經。
可對他這個“政治白癡”來說,即使當了皇帝,也未必能保護得了自己。
那么,該怎么樣來促進這個國家內部體制生深刻,徹底的變革呢?
起義?政變?革命?還是 自己從小學到大學政治課就沒有及格過,確實不是他特意和政治老師過不去,而是他根本記不住那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東西。
他現在終于為自己辜負了那么多老師的“期望”而感覺到“后悔”了。
“你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定的。”愛妻馬玥挽著他的手臂站在不遠處的小山上,說道,遠處的海軍基地,一艘艘高大雄偉的戰艦整齊地停泊在那里,一座座巍峨的要塞堡壘掩映在丘陵之中,和平時期的“東亞第一要塞”此時此刻,顯得說不出的寧靜與美麗。
“我在想,我們現在做的,只改變了這個國家的表面,”孫綱看著她說道,“他的內部還是在散著腐爛的味道,如果不進行根本上的改變,是不行的。”
“我能把那些混蛋們全殺光的,現在只要半個月就可以了。”馬玥偏著頭說道,她的跳躍性思維嚇了孫綱一跳,不知道北洋軍情處的勢力現在都展成什么樣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不論滿漢,殺了一個頑固派,還有千千萬萬個通過這些的土壤生長出來,這么殺是殺不完的。”孫綱說道,
“那你想怎么做?”愛妻問道,
“還是蝴蝶效應,”孫綱的目光望向遠方,平靜地笑了笑,“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可要是想一天毀掉,可是很容易的。”
“別和我說的那么復雜,”馬玥看著他說道,“說你想怎么做就行了。”
“朝廷不是有人指責我們‘養蓄私兵’嗎?這倒提醒我了,咱們這回就‘養’一個給他們看看!”孫綱惡狠狠地說道,“而且讓朝廷掏錢不說,還讓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想造反哪?”馬玥擔心地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遠處,詹淑嘯和蘇鑫正領著衛隊守衛在遠處,他們一個個都有說有笑的,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船政大臣夫妻之間的對話。
“才不呢,造反多沒意思,弄不好還得掉腦袋,”孫綱看了看詹淑嘯他們的背影,說道,“先從小處著手,慢慢想法子把北洋艦隊控制在我們手中,光有海軍還不行,必須得有一定的6軍,你的工作是保證北洋軍情處牢牢地掌握在你手中,即使這個國家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是北洋海軍都不存在了,也一定要保證軍情處聽我們的。”
“這個好辦,要不是給你這個軍情處總辦留點面子,我其實早就做完了。”馬玥有些得意地笑道,“你打算怎么樣來控制北洋海6軍,我倒想聽聽,北洋一系脫胎于淮系,唯李中堂之命是從,你想讓老頭子聽你的,我看不太現實。”
“老頭子不行,”孫綱搖搖頭說道,“老頭子雖然搞了一輩子的洋務,但他的骨子里還是封建忠君的那一套,從老頭子到丁大人,林軍門,他們一輩子接受的就這教育,你想改變是不可能的,可我們如果好好地利用一下這一點,可是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滴。”
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他壞壞地一笑,“慢慢來吧,”他的目光落在了詹淑嘯等人的身上,變得堅定起來,“咱們的私軍,先從北洋特攻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