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行為,滿山人都知道有事發生,各自猜測著是什么事情,可怎么也猜不出來。宋云翳擔心,不敢問,她知道張怕若是想說,必定會告訴她。成喜兒擔心,也不敢問,她知道張怕心里比她還難受。
方漸與張怕一路同行,知道發生什么事情,回山后便回到自己房間,緊閉房門不出,沒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沒人敢去問話。
張天放心里存不住事,跳出來想要問話,被不空攔住。三十四個丫頭片子想來問話,被成喜兒叫住。呂婉來天雷山的時間不長,但是多年住下來,已經習慣這里,眼見往日歡笑熱鬧的天雷山突然不在,到處是凝重氣氛,心里有些壓抑,可是見到成喜兒落寞哀傷表情,這份壓抑突然換成傷感,想起自己往昔,便也處在悲傷之中。
張怕沒說是什么事情,只是叫全山人休息,召集跟他最久的弟子飲酒,整座山便哀傷起來,好似有神靈知道此間事情,山頂高空莫名的出現許多陰云,細細落些雨絲,竟是破天荒的沒有打雷。
這雨比江南的煙雨還要細小,還要稀疏,落到身上只感到清涼,沒有濕意。張怕舉杯向天,笑道:“敬你一杯。”
張怕回山,海靈早有感應,可是也被張怕的行動嚇到,帶著一群胖娃娃圍在林森身旁,緊張問道:“爺爺,是不是出事了?”林森搖搖頭不說話,探手一捉,從桌上遙取杯酒,自己飲下。
他看不到山前事,也不用看,只憑凝重氣氛,便知道事情不小。喝了酒,叫住蠢蠢欲動的娃娃們:“今天不許出去。”卻是不說原因。
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已經長成少年和青年的六十四個弟子,張怕收下他們后,只最初兩年常常相見,此后便是忙碌異常,整日亂折騰,少有見面機會。這群孩子有男有女,得知全山休息的消息后,正高興著來找娃娃們玩耍,發現氣氛不對,跑去找成喜兒問話,可是看到成喜兒的表情,再笨的人也知道出了事情,那弟子又將消息傳回給眾小孩,一群弟子就想去山前看看發生何事,卻同樣被林森留住。
除他們以外,天雷山最高山峰上還有一個斷臂人,默默站立往下看,雖然山峰疊嶂樹木遮擋,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戰云,就是這樣一直站著看下去。
張怕料到會有這樣情景出現,卻沒料到來的這樣早,才一開始喝酒,氣氛就變得壓抑。他也知道不該如此大張旗鼓與眾人喝酒。往日向來憊懶,自天雷山重建以來,從無一次像現在這樣集齊數千人一起喝酒,此時偏如此做,又急忙給眾元嬰奪舍,誰都會覺察到不正常。
可是他時間不多,若不如此做,怕是再沒有機會和大家坐在一起。
這一席宴盡一天,數千人聚一起喝酒,卻是無人說話,只有大口大口的喝酒聲響起。張怕笑道:“為何不說話?你們不說,我說,來,喝酒。”
他性格內斂,不會和人說親昵話語,比如想念你喜歡你之類的話,從來沒有和宋云翳成喜兒說過。也從沒和滿山弟子說,我很看好你們,喜歡和你們在一起這樣的話。他把感情都放在心底,一直沉著,一直沉著,終于沉到此時,沉到離別時候,他還是說不出,只說了“來,喝酒”,心里卻是難過,而且是很難過。
人之相逢,終有離別,不是生離,便是死別。
張怕一直努力在做,不想和每一個他喜歡的人離別,可惜事到如今,若不想引來強大的判神找麻煩,還是和天雷山離別吧。
他對天雷山的感情極深,一直努力維護天雷山,努力維護山上每一個人,經過無數次戰斗血拼,終于有了強大力量,卻不能再維護天雷山,心中自然難過。就好象一個人獨自造大船,自己去買工具,采木頭,鋸木板,經過許多次嘗試,辛苦許多年,終于造成大船,就在他想上船好好享受的時候,大船被人搶走了。
瑞元始終想追問發生何事,奈何張怕絕口不提,直至一日將盡,張怕起身道:“大家慢喝,還有六日,我回后山。”說完去見宋云翳和成喜兒。
宋云翳等女子全坐在院中,面對著院門等他到來。他一出現,丫頭們轟的圍上問道:“前山怎么了?”
張怕笑道:“前山在喝酒,現在是咱們喝酒,快,擺席。”想了想又說:“這院子太小,去林叔院中。”宋云翳說好,于是一群女子跟在張怕身后去見林森。
張怕走在前頭,忽然嘆氣說道:“過來吧。”隨他話語聲,天邊嗖地飛來小豬小貓和火兒。
他回山時,小豬小貓感應到,卻懶得理會,便沒有過來。過去向來如此,小豬小貓眼中無人,包括張怕,雖然會為他拼命。
但是這次不同,沒多久,山上氣氛突然壓抑起來,小豬小貓就想來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們身邊有火兒同行,火兒與張怕簽有心約,彼此心意相通,知道現在的張怕心下難受,便自作主張攔阻二獸,不讓它倆過去。在以前,火兒從來柔弱聽話,今天卻一反常態,強行與哥倆對抗。小豬好奇,更想去看發生什么事情。
他的好奇心迫得火兒爆出全身火焰擋住前路,小豬小貓一看,火兒發脾氣了,想起火兒一直以來的柔順,大家一直相處很好,為了讓火兒順心,小豬小貓沒有去找張怕。
張怕完全知道這些事情,因為白天和眾弟子喝酒,小豬來了只會搗亂,所以沒有叫它們。現在是晚上,和林森等人說話,也該叫來它們說會兒話,所以跟火兒示意,于是它們飛來。
火兒飛來后直接撲到張怕懷里,他知道張怕難受,不知道如何安慰,便貼著他不分離。小豬小貓跟大爺一樣飛過來,哼哼著還想教訓張怕幾句,可是一看火兒表情,兩個混世魔王終于知道是張怕出事,便一左一右嚴肅立在張怕身側,同時輕哼一聲,意思是有事兒您說話。
張怕心頭一陣酸,他很感動,雖然一生被很多人罵,也被很多人追殺,卻總有很多很多對他很好的朋友。尤其小豬小貓,雖然表面看起來與他不對付,但是每逢有事,總是沖在最前面,哪怕是拼命也肯。
張怕抱起倆小家伙,沖遠方又喊一句:“過來吧。”這次叫的是張天放和不空。
白日酒席是和弟子們喝酒,晚間是和關系親近之人喝酒,當然少不得張天放等人。
張天放急飛過來,一把扯住張怕問道:“你怎么了?”張怕笑道:“我沒怎么。”“胡說趕緊跟老子說。”張天放瞪大眼睛喊道。
張怕還是笑著說話:“你去叫方漸。”張天放一愣,左右看看,一拍腦門叫道:“我說呢,怎么感覺少個人。”說著轉身離去。
看他離開,張怕再往前走幾步路,見林森站在院門前相迎,張怕恭敬鞠躬說道:“小子來遲了。”
林森笑道:“不遲,咱爺們說這些虛頭八腦的事情干嘛?”張怕笑道:“那就不說,不過總要感謝林叔,若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說著又是深深一躬。
他鞠躬,林森笑著看,無愧受之,心里卻是異常明白,必定有大事發生,所以眼中有一些難以言清的情緒閃動。
這時候,成喜兒帶著丫頭們去擺放酒席,不多時,眾人入席。林森道:“我可不能喝。”他希望張怕直說發生什么事情,免得醉倒后,什么都不知道。
張怕笑道:“就是不能喝才要多喝,明天還要喝。”
林森聽的明白,起碼今天無事發生,笑著舉杯一飲而盡。
他坐在張怕對面,張怕身邊是二女,宋云翳和成喜兒默默看他,也不說話,倒是丫頭們唧唧喳喳說個沒完,一直追問發生什么事情。丫頭們比瑞元執著,大有不問清楚不罷休的勢頭,張怕道:“過幾日和你們說。”
這時候張天放跟瘋了一樣跑回來,大聲叫道:“出事了。”眾人頓時呆住,全看向他,有丫頭問話:“出什么事?”
張天放還沒說話,從他身后緩慢行來一人,一身白衣如云,飄飄來到席間,眾人看到一愣,盡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來人不但身穿白衣,連頭發也是雪白。
張怕輕聲嘆息道:“不關你的事。”聲音極低,也不知道有沒人聽到。
來人是方漸,一個白日,竟將滿頭黑發變成雪白。對于修真者來說,這樣事情根本不可想象。修真者可以控制全身血脈,頭發是黑是白,全由自己心意。但是張怕知道,方漸絕對不是刻意而為,他是真的變成白發。
方漸回山,心神一直激蕩難息,他認為因為自己下山,數萬無辜百姓橫死,又因為想要報仇,連累張怕離開此界,心中極難受,所以關住自己不出來。張怕見狀,以神念鎖定他氣機,發現氣息稍亂,但是修為還在,所以沒太在意,哪料到心神激蕩的方漸竟然會一日白發。
方漸走到張怕身前說話:“是我連累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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