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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那一刀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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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鵝毛大雪紛紛,天地仿佛混成一色。

  一支千人左右的人馬,在夜色中徐徐而行,朝著雒陽的方向前進。

  為首大將,胯下菊花青,相貌雄毅。以一塊黑巾蒙面,只露出了炯炯有神的眸子。

  馬鞍橋上橫一柄宣花大斧,黑黝黝,沉甸甸,大約在七十斤左右。

  身后的隊伍,整齊而又肅靜,在道路上行走,除了偶爾傳來的馬嘶聲,只有腳踩雪地的聲響傳來。

  “將軍,前面就是谷城,可要入城?”

  武將想了想,“不必了,我們繞城而走,直奔雒陽。”

  小校立刻傳令下去,隊伍繞谷城而行。

  武將身旁卻有一文士,催馬上前笑道:“聽說將軍與太師相識,不知是不是真的?”

  “曾有一面之緣,不過卻說不得相識。只是因軹侯的緣故,有過寒暄而已。”

  “那將軍豈不是和軹侯很熟嗎?”

  武將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點點頭道:“算是很熟吧……只是當年與軹侯分別時,他還僅十四。不想分別五六年的光景,如今已經貴為軹侯。當年若非軹侯提拔,只怕我如今還是一個犯軍。”

  文士笑道:“怪不得此次太師點名要您進雒陽呢。”

  “我想也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太師……如今關東諸侯造反,竟引胡人進犯邊關。這幾年來,我一直鎮守梁山,對鮮卑與河套南匈奴的胡人較為了解,想是因此要我入京吧。公佑,若非你這次識破了于扶羅的計策,只怕胡人就突破梁山了。此次到雒陽,我當向太師稟報,為你請功……呵呵,一晃多年,倒頗為想念軹侯。”

  文士大喜道:“如此就多謝將軍。”

  正在這時,突然有小校來稟報,“將軍,斥候在前方攔截一人,說是自孟津往雒陽。”

  武將一怔,“帶我去看!”

  如今,這京兆的確正是風聲鶴唳,前方戰事頻繁,不曉得會有什么情況。

  故而武將也很小心,催馬趕了過去。

  那被攔截的人,一身涼州軍打扮,正和斥候爭吵。

  “你等攔截我作甚,快快讓開,耽誤了大事,定要你們的腦袋。”

  武將上前,那小校一見裝扮,連忙下馬,“將軍,我乃漢安大都護華將軍麾下信使,奉命前往雒陽。還請將軍讓開道路,十萬火急,真的是耽誤不得。”

  “我乃安門校尉徐晃,孟津難道出事了?”

  “啊,也不算是出事,只是有敵軍出現,大都護命我趕赴雒陽,稟報此事。”

  徐晃聞聽,不敢怠慢。

  連忙命人讓開道路,又送了兩匹好馬供那小校騎乘。

  文士上前道:“將軍,關東諸侯在正面作戰不利,故而走河內小道,偷襲孟津。如今河水冰封,萬一孟津有失,則雒陽定然動蕩不安,將軍不妨暫緩往雒陽,前去孟津支援。若孟津危機,將軍可立大功;若是孟津平安,豈不是能換來大都護青睞?”

  漢安都護府,所轄包括梁山等地的軍隊,是董卓安排在司隸,震懾朔方、涼州等地的軍事機構。從理論上而言,徐晃也是華雄的部曲,故而文士所說,也不算錯。

  徐晃沉吟片刻,“公佑所說極有道理,全軍轉向孟津,速速啟程。”

  一聲令下,三軍齊動,轉變了方向,往孟津極速行進,眨眼間消失在風雪之中。

  孟津關前,穆順策馬挺槍,撲向了華雄。

  好大的口氣!

  華雄不由得樂了。他堂堂漢安大都護,居然成了無名之輩。而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家伙,竟如此目中無人?

  也不答話,催馬上前,擺刀抵住穆順。

  要說這穆順頗有兩下子,可是比起華雄,顯然差距甚遠。

  那華雄,畢竟是久經戰陣的人,更是涼州軍中,除董俷之外的第一猛將。

  二人戰了四五個回合,華雄賣了個破綻,一把扭住穆順的大槍,另一手拖刀就斬,把穆順斬于馬下。無主戰馬,落荒而逃……張揚更怒,“誰可為我誅殺此獠?”

  張揚陣中立刻沖出二將,一個叫卞喜,一個叫秦琪。

  二人殺向華雄,也不搭話。一個挺槍,一個舞刀,和華雄戰在一處。

  華雄憋了幾十天,就想要大戰一場。二話不說揮刀迎戰,過不十幾個回合,一刀斬秦琪于馬下,同時舒展猿臂,抓住了卞喜的腰帶,大喝一聲,把卞喜拽下了戰馬。

  抖手一刀,削了卞喜的腦袋。

  華雄一手拎著人頭,一手高舉大刀。

  身后精騎蜂擁而上,朝著張揚就掩殺過來。

  張揚連輸兩陣,剛叫一聲不好。就在這時,身后突然殺出一支人馬,為首的正是龐德。

  與華雄夾擊,五千精騎在亂軍中橫沖直撞。

  張揚的陣腳頓時大亂,撥馬就走。不想被龐德迎面撞上,一刀砍死。

  主將一死,上黨軍頓時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大軍蜂擁潰散,被華雄、龐德追殺了十幾里地。幸好有劉備率后軍追上,劉備文丑抵住涼州大軍,一場死戰,才逼退了華雄二人。

  可即便如此,這一戰折損了兩三千人馬。

  此時,天已經過了正午。見兵馬損失嚴重,劉備當下穩住軍心,于孟津關外扎下營寨。

  到了傍晚時分,關公帶著剩余的人馬抵達。

  劉備苦著臉說:“二弟,張太守戰死,我軍士氣低落。奇襲之策顯然也不好繼續,當如何是好?”

  損了簡雍,劉備身邊的人手非常短缺,所以遇事多與關羽商議。

  關公手捻長髯,丹鳳眼微閉,沉聲道:“孟津地形險要,地勢狹窄。我等手中雖有近萬人馬,卻無法展開攻擊。”

  “難道就這么退走?”

  劉備苦笑道:“我兄弟如今是家破人亡,幸有袁渤海收留。此次盟主命我等協助張太守,是對我們的信任。如今張太守死了,我們若是這么灰溜溜的回去,只怕……”

  關公卻大笑,“兄長何必擔心?我觀華雄,不過有勇無謀之輩。連勝兩場,定然會得意忘形。明日我與文丑將軍出戰,在陣前斬了華雄,則孟津守軍群龍無首,不戰自潰。”

  文丑站起來,大聲道:“大哥,二哥說的一點都不錯,怕他作甚。”

  說起來,這文丑和關二哥等人相處多時,言語間不自覺的把他二人當成了兄長對待。

  只是關羽心懷愧疚,總覺得當初張飛是因他而死,所以遲遲不肯承認。

  但這并沒有妨礙文丑對關羽的尊敬,反而覺得關羽如此,才算得上是有情有義的大丈夫。

  劉備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你們就下去準備!”

  文丑關羽聞聽,齊聲應諾。

  二人下去各自準備不說,劉備在中軍大帳中端坐,那原本是張揚的位置,如今……

  原來,統帥千軍萬馬的感覺,竟然如此奇妙?

  劉備輕輕婆娑帥椅扶手,閉著眼睛,感受這一個的美妙。

  其實他原本也可以成為一方諸侯,只恨那董家子,先是令他家破人亡,又在雍丘壞了他的好事……如今寄人籬下,若非他夾著尾巴做人,只怕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董家子,董家子……

  劉備的腦海中,不斷浮現起董俷的面容,拳頭,在不知不覺中緊握起來。

  董西平,我誓殺你!

  若是董俷知道,他一番苦心的安排居然……

  一心想要華雄避開關羽,不成想冥冥中似有一雙眼睛,居然讓二人還是碰在一起。

  第二天,關公和文丑在關前列陣。

  只聽孟津關內有號角聲響起,一隊人馬自關內殺將出來,在關前擺開了陣型。

  大雪已經停了,但是風卻變得更大。

  旌旗在風中搖曳,華雄帶著龐德和昨夜抵達孟津的徐晃擺開陣勢。突然間,城頭上一面大纛咔嚓折斷,旌旗從關上跌下來,讓華雄的心里面,不由得微微一顫。

  古人信奉天人合一,常有讖語警示。

  大纛折斷,莫非是上天的警示不成?華雄忍不住向對面看去,只見對方陣前立有兩員大將。

  一個手持八寶馱龍槍,另一個卻是紅臉美髯,倒拖大刀。

  慢著,紅臉美髯?

  華雄依稀覺得,這相貌好熟悉,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文丑這時候催馬沖出本陣,在陣前厲聲吼道:“我乃河間文丑,那個上來送死?”

  龐德聞聽,勃然大怒,催馬沖出本陣。

  手中象鼻古月刀展開,帶著一股奇異的回旋力道,斬向文丑。

  說實話,文丑的武力不弱。當初在雒陽時,能和典韋來一場龍爭虎斗,自然不會太差。自從顏良死去的消息傳來,文丑就到了渤海。每日刻苦的練功,更和關公這樣的高手時常較量。那關公自從讀了春秋,刀法日間凌厲,殺氣內斂,沉穩中更加的兇狠。自張飛死后,關公的刀法逐漸大成,已經深得舉重若輕的真髓奧義。

  以至于文丑的槍法,也隨之暴漲。

  見龐德殺來,怒目圓睜,大吼一聲,八寶馱龍槍帶著一道奇詭弧線,閃電般刺出。

  鐺的一聲,龐德勢在必得的一刀被文丑蕩開。

  心中不由得一驚,抖擻精神,和文丑再打在一處。這二人的武藝中,似有相通之處。

  一個是大刀帶有回旋之力,一個卻是槍芒劃出弧線。

  二人你來我往,打在一起,端的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不過,龐德的年紀畢竟小一些,又沒有文丑的經驗豐富,大約過了百招之后,力氣漸漸不支。徐晃一看這情況,想要上前相助,不成想被華雄,一把給拽住了。

  “公明為我壓陣,且看我如何斬了此獠!”

  說著話,一催渾紅馬,朝著文丑就沖了過去,一邊大喊:“令明閃開,讓我來!”

  龐德忙撥馬跳開戰局,華雄馬快,風一般就從他身邊掠過。

  “丑鬼,看刀!”

  華雄的刀法,也是從無數次撕殺中提煉出來的精髓,早已大成。他這一出馬,文丑的壓力頓時大增。才十幾個回合下來,隱隱就有不支之勢。也難怪,他和龐德打了一場,耗費了無數的力氣。

  而華雄刀沉馬快,同樣的招數在他手中施展,不曉得比龐德老辣多少倍。

  為文丑壓陣的關羽,臥蠶眉一擰。

  他自然看出了文丑不敵華雄,手中大刀撲棱一個翻轉,刀口朝上,催馬就沖了出來。

  關羽的馬,是許攸為報答他兄弟救命之恩,用重金買來的黃驃馬,亦是一匹良駒。

  沖出戰陣的時候,關公丹鳳眼猛然瞪圓,厲喝道:“文丑,讓開!”

  這黃驃馬速度絲毫不弱于華雄的渾紅馬,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跟前。

  文丑和關公相處的時間不算短,早在關公喊喝的一剎那,賣了個空子,撥馬就走。

  華雄一愣神的工夫,關公可就到了。

  只見他橫眉立目,紅臉上帶著森冷的殺機。

  “看刀!”

  ‘刀’字還在關公的口中沒發出來,青龍偃月刀帶著一股森冷的刀鋒,席卷積雪劈來。

  一蓬刀云出現,隱隱間似有青龍翱翔。

  “啊!”

  華雄驚叫一聲,終于想起了這個人。董俷,軹侯在離開雒陽之前曾提醒過我,要小心紅臉美髯的家伙。莫非軹侯說的就是這個人……

  這戰陣之間,那容得你心思分散。

  華雄本能的抬刀封擋,鐺的一聲,撞開了關公的大刀。可是關公的刀雖然被磕飛,也順著那股子力道在空中滑轉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弧線,順著那力道兇猛的再次落下。

  太快了,快的讓人……

  華雄也不示弱,掌中大刀自下斜撩而起,鐺,再次磕開關公的第二刀。卻不想,這關公的第三刀更加怪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順回了力量,如影隨形的一刀斬下。

  這一次,華雄有點抵擋不住了……

  身體猛然向回一縮,胯下的渾紅馬唏溜溜暴叫一聲,仰蹄而起。

  青龍偃月刀無可阻擋的斬下了渾紅馬的腦袋,一蓬熱血,沖天而起。刀勢未盡,寒光掃向華雄。只聽噗的一聲,華雄的胸口被斬開,鮮血噴濺而出,身體向后飛去。

  好詭異的一刀,真的好詭異!

  華雄無法形容出關公這一刀所展現出的風情,只是感到身體中的力氣,在迅速的流失。

  軹侯說,要我小心紅臉美髯的家伙,沒想到居然一語中的。

  難道,軹侯是神人不成,否則又怎知道,這家伙會是我的克星?

  華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知覺。可在昏迷前的一剎那,腦海中浮現出奇怪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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