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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孺子心歹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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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允和張溫的死,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動。

  畢竟兩人所做的事情,聽上去的確是有些不地道,誰又會站出來說話呢?

  按照李儒的想法,應該把這二人的罪行昭告天下,唯有這樣,才可以算是師出有名。

  不過沒等董卓答應,雒陽卻發生了一件事,令人們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蔡邕在蔡琰歸來之后,病情一下子好轉起來。可是當他聽到董卓行廢立之舉,卻勃然大怒。也不顧家人的勸阻,拎著寶劍要跑去找董卓算賬,只弄的董卓不得不閉門躲藏。

  董卓怕蔡邕?

  當然不是,可問題在于,蔡邕是他的親家,就算是說了什么過分的言語,他難不成還能看了蔡邕的腦袋?可見面,肯定說不過蔡邕,那老頭的脾氣,可不算是小。

  最有效的辦法,就只好閉門不見。

  等過些時候,董卓自然會把里面的內情說明,想必老頭子也能明白他的苦心。

  董卓不見蔡邕,可董俷卻不能不去見。

  一肚子的怒火一下子傾瀉出來,指著董俷的腦門罵道:“你們董家有什么資格去行廢立之事?你們又有什么德行,能讓天下人信服?董仲潁糊涂也就罷了,你怎么也跟著犯糊涂?這種事一出,在大義之上,你們也就難以在站穩腳跟,懂不懂!”

  董俷愁眉苦臉,這事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可老爺子正在氣頭上,也只能聽他的訓斥。還是蔡琰有些不忍,站出來說公道話。

  “父親,這事情和阿丑可沒有關系。”

  “和他沒有關系,和誰又有關系?別人都知道,他是董仲潁的兒子,怎么可能沒有關系?”

  蔡琰抗聲道:“可是阿丑當時不在雒陽,他去救我了啊。”

  蔡邕的氣多少散了一些,“如果出了事情,誰還會管他當時在什么地方?只需要知道,他是董仲潁的兒子,那就是幫兇,那就是罪人,那就要被千夫所指,明白嗎?”

  蔡琰也不說話了,和董俷并排跪在蔡邕的面前。

  “算了,事情既然發生了……仲潁手里又有先皇的詔書,也算是占住了大義。不過,我覺得這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你們還要小心。西平,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請岳父吩咐!”

  “保護好弘農王。”

  弘農王,說的就是廢少帝,辨。董卓雖然廢了他的帝位,但是并沒有過于虧待,至少還封了一個弘農王的頭銜。雖然不能走出永安宮,可也說的上是衣食無憂了。

  董俷正色道:“岳父放心,我定會保護弘農王周詳。”

  “也罷,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那我就放心了……我決定,明rì就啟程會圉城老家。”

  蔡琰一聽,頓時急了。

  “爹,這時候你怎么要走?”

  蔡邕嘆了口氣,“眼見著老友們一個個的都走了,子干回家了,元卓也請辭了。我留在這里,還有什么意思?就如同西平說過的話,江水后浪推前浪,先皇故去,我也心如死灰。若非是要撐著這口氣,早就回家了。現在,親家來了,就由他吧。”

  言語間,還是對董卓存著濃濃的恨意。

  董俷苦笑,和蔡琰又是好一陣子的苦勸,甚至把小文姬也抱過來,總算是挽留住了蔡邕。

  解決了老爺子的問題,董俷又要安撫部曲的心思。

  董卓至今未對典韋等人有所封賞,雖然典韋沙摩柯不在意,可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聽完了典韋的話,董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老爹是游俠出身,素來敬重勇武之人,為何這一次卻一反常態,又是什么意思呢?

  蔡琰抱著文姬,董綠抱著董冀,在一旁陪坐。

  片刻之后,蔡琰啊的叫出聲來,“阿丑,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公公的意思,只怕是想要你出面,來收攏人心。”

  “哦?”

  董俷詫異道:“該如何收攏?”

  “笨啊,自然是你出面,為他們去討封賞啊。公公的心思,恐怕是擔心你的麾下,都是桀驁之徒。投靠與你,固然是因為你的勇武之名,可若沒有利益的牽扯,將來勢必會對家族造成危害。所以公公設法收服了并州諸將,就是為了敲打他們。”

  董俷沉吟片刻,也想通了其中的奧妙。

  不禁笑道:“姐姐果然聰明,我想了這么半天都沒想出結果,可你一下子就想到了。”

  說罷,又問:“姐姐以為,諸將當如何封賞?”

  蔡琰想了想回答:“大哥與你有結拜之情,而且先后曾擔任下軍校尉,北宮校尉,更在動蕩時保證了北宮不失。他的勇武,已經為天下人所知,可向公公請求封侯。”

  “封侯?”

  “對,而且還不能小了,這樣你對其他人的封賞,也就好辦了。”

  董俷心想:大哥跟隨我這么久了,而且更因為我,連嫂嫂都喪了命,理應封侯。

  想到這里,當下在書桌上鋪開了奏章,寫下了典韋的名字。

  該封做什么官職呢?

  董俷沉吟片刻,在典韋的名字后面,寫下虢亭侯三字。這虢亭,位于司隸滎陽以南,是個極為富饒的地界。把典韋封為虢亭侯,倒也不算辱沒他的勇武。而后又寫下沙摩柯的名字,這是他三弟,典韋既然有了封賞,自然也不能忘記了沙沙。

  按照典韋的級別,董俷為沙摩柯求邵亭侯。

  這邵亭,則是位于王屋山腳下的一個小地方,也是屬于京畿繁華之地。

  而后,又有麴義、龐德、張郃等人,一一記下功勞,而后命人載成冊子送去大宅門。

  待一切事情都處理完畢,也已經是深夜時分。

  董俷躺在榻上,卻沒有半點睡意。翻來覆去的輾轉,始終無法入睡。

  他這一折騰,卻讓蔡琰也睡不著了。天氣很冷,小文姬就睡在旁邊,屋子里還燃著火盆。

  “阿丑,有心事嗎?”

  蔡琰披著錦襖,忍不住坐起來,輕聲的詢問。

  董俷也坐了起來,只穿著單衣就下了榻,在炭火盆旁邊坐下,沉吟了許久,輕聲道:“姐姐,我在想,等天亮了,我是不是應該去永安宮走一趟,看看弘農王。”

  蔡琰輕手輕腳的走下地,點上了燈。

  “想去,就去啊。”

  “可是,我該怎么去面對辨?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是應該叫他皇上,還是應該稱呼他做弘農王?雖然父親廢了他,可在我心里,他始終都還是皇上。”

  這的確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一個處理不好,會讓辨陷入尷尬之中。

  蔡琰雖然聰慧,可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只好陪著董俷枯坐,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董俷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辨!

  不管怎么說,君臣一場,辨對他不錯,甚至可以用深信不疑四個字來形容。

  回來雒陽已經有些天了,如果不去看他的話,真說不過去。或者說,這雒陽城誰都可以不去看辨,唯有董俷不行。因為從某種程度而言,董俷就如同是辨的老師。

  如果連董俷都不去看望辨的話,那也未免太讓人傷心。

  所以,天亮之后,董俷只帶著董鐵,騎上獅鬃獸,向皇宮而去。獅鬃獸的成熟,代表著象龍就要退出舞臺。可說心里話,董俷真的不希望象龍就這么成為過去式。

  畢竟,那代表著一段回憶,代表著一段親情,更代表著他成長的過程。

  正好典韋的戰馬死了,選了幾匹馬,典韋都覺得不合適。見象龍無事可做,典韋干脆把象龍要了過去。而沙摩柯的渾紅馬,也因為丹犀的到來而退出了歷史舞臺。

  作為禮物,董俷把渾紅馬送給了麴義。

  對于這樣的一個贈送,或者說是獎賞,令許多人都感到眼紅。

  而麴義絲毫沒有因為這是沙摩柯不要的馬而不快,相反還顯得非常開心。畢竟,整個西涼軍中,也只有董卓和華雄配有這樣的坐騎,對一個武將而言,這無疑是一種肯定。

  麴義在雒陽城外的表現,董俷聽典韋和張郃講述過。

  他知道麴義練兵很有一套,卻沒有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本領。最令他感到驚奇的,還是呂布的軍中有高順這樣一個奇才。演義中,對高順的記述并不是很多,若不是白門樓表現出的那種忠烈剛硬,董俷也許根本無法記住這樣一個人。麴義,默默無聞;高順,聲名不顯;陳到,董俷也沒有印象。一部演義,究竟埋沒了多少真相?

  董俷已經不再堅信演義中的那些事情,也因此,對許多在演義中可能根本沒有出現過的人,更加重視。就比如賀齊、還有盧植介紹的氏儀、法衍,相信都不簡單。

  懷著復雜的心情,董俷來到了北宮。

  當值的將官,是班咫。一絲不茍的驗明了董俷的腰牌,班咫這才放行通過。

  要說講起來,班咫的行為也沒有什么過分。可不知為什么,董俷總覺得他這樣做,有點故意做戲的架勢。好在他這會兒沒心情計較,否則的話,定要好生訓斥一番。

  永安宮占地不小,看門的小黃門,正是楊謙。

  又如何不認得董俷,楊謙連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朝著董俷行禮。

  “皇……弘農王在做什么?”

  董俷險些順口就叫出皇上,不過馬上就意識到了錯誤,隨即改變稱呼。楊謙是什么人,曾經跟隨大將軍何進,在十常侍身邊當了多年的jiān細,那眼光可是毒辣的很。

  眼睛不由得一亮,但神情還是非常的平靜,仿佛沒有聽到董俷的口誤。

  “王爺今早起來,正在里面練劍!”

  董俷點點頭,邁步想要進去。可想了想,又收回了腳步,“請代為通稟,就說董俷求見。”

  “是!”

  楊謙算是看出來了董俷的心思。

  也許在他的心目中,里面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皇上吧。說起來也奇怪,這位的老子,把里面那位從皇帝的位子上趕下來,可偏偏這位又好像不太認可這樣的行動。

  在深宮中活了這么多年,楊謙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學。

  大風大浪經歷的也算是不少,只是董俷這一個簡單的舉動,他卻看到了一種希望。

  只要有這位在,說不定里面的那位,就還有希望。

  皇室當中,最討厭的就是改換門庭。楊謙作為何進的人,自然要守在辨的身邊。

  同時他也知道,就算是他改換門庭,又有多少人能看重他?

  楊謙身上,何進的烙印太深。漢帝協斷斷不會用他,更不要說董卓等人。那天,辨與何皇后的對話,他在門外聽的真切。董家子說的不錯,忍耐和希望,也許是人一生最寶貴的財富。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楊謙伺候辨與何太后,從未有過懈怠。

  不一會兒,楊謙從里面出來,“王爺有請!”

  董俷點點頭,邁步走進了永安宮。

  諾大的宮苑中,亭臺樓榭,布置的非常雅致。那一池清泉,蒸騰著一股霧氣,籠罩在永安宮中。四周是白皚皚的雪,看不到半點綠色,那霧氣并沒有增添韻味,相反卻給這里多了一些空洞和寂寥,令人走在其中,忍不住心里生出了許多的感慨。

  “禳侯前來,是要取我母子的性命嗎?”

  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只見那池旁水榭中,一個白衣麗人正冷冷的看著董俷。

  她年紀大約在三旬出頭,眼角有淡淡的魚尾紋,可是卻透著一種冷艷的端莊與華貴。

  那比之青澀少女的成熟風韻,確實令人心動。

  董俷一見這人,立刻緊走兩步,叩首道:“臣北宮校尉董俷,見過太后!”

  何太后的臉色有些緩和。

  董俷若是自稱什么虎賁中郎將之類的官銜,她或許會很不屑。但是董俷的這種稱呼,卻是從某種意義上表明:我的父親雖然做了那件事,可是我,還是忠于辨。

  北宮校尉,是當年董俷和辨相識時的官職。

  此后和辨相處多年,始終都是北宮校尉,乃至于雍丘救駕時,也沒有過變化。

  何太后的眼中寒冰有些融化,看著董俷,突然輕嘆一聲:“董卿,你來的晚了!”

  “臣,該死!”

  “辨總是對哀家說,你不會負他。雖然你父親……可哀家就想知道,辨錯了沒有?”

  “臣牢記當年在雍丘時的誓言:臣在一rì,定不會傷害弘農王。”

  何太后輕輕的嘆了口氣,“有你這句話,哀家總算是放心了。弘農王在宮內練劍,你去找他吧……這人情冷暖,哀家終于明白了。你是自弘農王遷入永安宮后的第一個客人,這份情意,哀家心領了。”

  說完,何太后扭頭進了水榭。

  董俷恭敬的叩首,這才站起來,轉身走進了永安宮的宮殿中。

  就看見辨正持寶劍,在大殿中練習。那劍法雖然很生澀,可看得出來,他很用功。

  至少在董俷這種行家的眼中,辨的劍法似乎比以前進步了。

  “皇上……”

  董俷在外面,尚努力的克制。

  但是進了大殿,終于忍不住,呼喚了一聲皇上。

  辨的動作猛然僵住了,寶劍鐺的一聲掉在地上,轉身看去,努力的讓自己平靜。

  他笑著說:“董卿,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看我的。”

  那眼眶中飽含熱淚,卻又強忍著不讓淚水留下來。辨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的看著董俷。

  辨,終于長大了!

  董俷也非常的激動,三步并作兩步,壓低聲音道:“臣說過,此生絕不會負皇上。”

  辨也彎下腰,扶住了董俷的身子。

  “朕也說過,此生定不會負董卿!”

  二人目光相視,突然間,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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