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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盧子干赴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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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陣散開,盧植催馬徐徐而出。\.Β⑤。o\

  才幾個月不見,董俷發現,盧植看上去,好像衰老了許多。當初離開陽的時候,記憶中盧植的頭發,大都還是黑色。可現在,那頭發,幾乎已經變成了斑白。

  時已近十一月,寒風刺骨。

  盧植一襲青色長衫,外面套著一件夾祅。

  眼睛,也看不到半點精氣神。先前指揮時的那種英姿,隨著戰斗,也一下子不見。

  薰俷連忙下馬,上前幾步要請安。

  盧植也跳下了戰馬,一把攙扶住了董俷。那混濁的目光,上下打量薰俷,似乎要看透薰俷的內心世界。不過,薰俷自認心中無鬼,迎著盧植的目光,一言不發。

  “老夫一介白身,實擔不起安寧亭侯的大禮。”

  這安寧亭侯的頭銜,在董俷頭上已經掛了快一年。但在董俷的印象里,蔡也好,盧植也罷,只有在他們開玩笑的時候,才會稱呼他安寧亭侯。老師,這是怎么了?

  薰俷說:“老師,您這是怎么了?學生一日是您的學生,終生都是您的學生啊。”

  盧植閉上了眼睛,面頰一陣劇烈的抽搐。

  半晌后,他輕聲道:“西平,你怎么會在這里?”

  薰俷連忙回答:“學生聽聞圣上駕崩,故而率領招募新軍,連夜往陽趕。不想在這里遇到了老師……老師,您怎么不在陽?這一行,又是要往何處去呢?”

  這時候。從車隊里蹦蹦跳跳的走出一少年。約十歲上下。

  “爹爹,二娘好像受了驚嚇,剛才一直在嘔吐。”

  薰俷聞聽。連忙轉身道:“薰鐵,立刻前往中軍,讓龐德加快速度,順便帶一個軍醫來。”

  “小鐵這就去!”

  薰鐵說著話,騰空就躍上了一匹戰馬,沿著原路疾馳。

  薰俷認得。那少年是盧植的獨生子,名叫盧,年方十一歲。轉身命武安國等人就地扎下營寨,凌操趕來后,有幫忙集中傷員。

  盧植就在旁邊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倒是盧毓跟在董俷地身邊,看著那些軍馬指指點點地詢問。

  不一會兒,兩名行軍醫生趕來。而營地也已經搭建完成。自有家人引軍醫去照顧盧植的妻室。薰俷抱起了盧,和盧植一起走進了營帳,各自坐下,卻默默無語。

  “老師。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盧植突然道:“西平,你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什么?”

  盧植咬著嘴唇。好半天艱難的說:“雍丘之亂時,劉玄德可曾出現在反賊之中。”

  “啊……”

  薰俷一直隱瞞著這件事情,就是擔心盧植聽到這消息后,有些承受不住。

  可沒想到……

  雖然董俷沒有回答,盧植卻已經明白了。

  兩行濁淚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那拳頭緊握,身子不停的顫抖。

  猛然,一擂桌案,盧植厲聲道:“劉玄德,盧植誓不饒你!”

  一口鮮血噴出,盧植仰面朝天的就倒在了地上。這一來,可把董俷嚇壞了。盧是哇哇的哭,帳外的薰鐵、凌操和武安國三人進入營帳。看到這場面,董鐵扭頭就走。

  “小鐵,你去哪兒?”武安國大聲的詢問。

  “找軍醫!”

  薰鐵話音還在帳篷中回響,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也是董俷欣賞董鐵地主要原因。這小子頗有眼色,也知道事情的輕重。薰俷把盧植抱在懷中,讓武安國和凌操在帳外守護。不一會兒的功夫,董鐵領著一個軍醫進來。

  薰俷抱著盧走出營帳,嘆了口氣。

  “小毓,你可知道,老師在陽遭遇了什么事情?”

  盧毓驚魂未定,那能說的清楚。他抽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爹爹回來后,臉色非常難看。在書房里呆了一天,我隱約的聽他咒罵什么人不為人子之類的話語。第二天,爹爹就辭了官,好多人來挽留呢,可爹爹卻堅決要離開陽。”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盧毓歪著頭,想了想說:“大概就是在二十天前。”

  二十天前,也就是董俷接到漢帝駕崩的那幾天時間。誰把消息告訴了盧植呢?

  能叫出劉備名字地,當時只有董俷一人。

  而董俷又沒有和任何人說,自然也不可能為人所知。

  至于叛軍,雖抓來了一些俘虜。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劉備的來歷。只說是王芬找來的好漢,但名字無人知曉。

  若這件事發生在其他時間,董俷不會在意。

  可發生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董俷卻不能不留了一個心眼兒。

是無意中為盧植所知道,還是有人故意把消息傳遞給了盧植?若是有意為之地話,會是誰?目的又是什么?董俷站在空  陷入了沉思。如果被他所殺地那個顏姓將軍是顏良,的出現,那么雍丘之亂,肯定和那個袁本初有關。

  這件事本身就有著非常重的黨人痕跡……

  劉備和關羽,后來是保著許攸走了。許攸是袁紹的人,難免不和袁紹有消息往來。

  最重要的是……莫非劉備和關羽投靠了袁紹?

  薰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是這樣,袁紹自然會知曉劉備和關羽的底細。如果是袁紹告知盧植……莫非他是要把盧植逼出陽?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薰俷越想,越覺得害怕。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到這里面仿佛有千絲萬縷,線索的一頭,握在黨人手中,另一頭……

  黨人如今是依附何進。那么另一頭。莫非是對付老爹?

  薰俷的身體很強壯,身上有穿著厚厚的夾祅,天氣雖冷。卻不會感覺到寒意。

  可現在,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地寒意……

  這時候,軍醫為盧植檢查完了身體,走出營帳,來到董俷身邊。

  “盧公沒事,只是一時間氣急攻心。小人已經行過了針。估計過一會兒,就能醒來。”

  薰俷拍拍軍醫地肩膀,一笑道:“辛苦了!”

  說完,他抱著盧毓走進了營帳。董鐵在營帳中升起了火盆,溫度比剛才高出許多。

  剛坐下來,有人來報:龐德帶中軍抵達。

  “讓他就地扎營,今晚我們在這里修整一下。”

  “喏!”

  凌操轉身退出,董俷又擺手示意武安國和董鐵退下去。盧植悠悠的醒轉過來。盧從薰俷懷中跳下來,跑到盧植的身邊哭道:“爹爹,你剛才可嚇壞了小毓!”

  “毓兒莫哭,先出去玩兒吧。爹爹要和你西平哥哥談一些事情。”

  盧植和顏悅色地說。盧乖巧的答應。

  待盧毓出去后,盧植和董俷面對面的坐著。好半天。盧植道:“西平,為何不早告訴我?”

  “我擔心老師會難過。”

  “可你這樣瞞住我,我會更難受。”

  盧植閉上眼睛,痛苦的說:“盧某這一輩子,忠于大漢,忠于皇上。生平所收弟子當中,以你最為出色。但你不該把這件事瞞住我,劉玄德謀逆弒君,乃十惡不赦,罪不容誅。你若早告訴我的話,我定奏明皇上,遍發海捕文書,捉拿劉玄德。我盧植一生忠直,哪怕一死,也不允許有如此一人,來敗壞我盧家世代忠良的名聲。“

  薰俷,頓時無語。

  “老師,你怎么知道地這件事?”

  盧植道:“前些日子,袁隗老兒突然請我吃酒,酒宴中談及這件事,提到了有一白臉反賊和一紅臉反賊。我當時很奇怪,就隨口一問,可那特征,正是劉玄德。”

  “啊?”

  “劉玄德三兄弟,曾在太平道之亂時,在我帳下效力。他那二弟關羽,使一口青龍偃月刀,紅臉美髯;三弟張翼德,使丈八蛇矛,豹頭燕頜。天底下除這三人之外,再也沒有同樣的三個人聚在一起。我當時還不信,就去你北邙山莊詢問當時參戰的北宮衛。得出的答案……出了這么一個逆賊,我盧植還有什么臉留在陽?”

  薰俷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和袁家有關。

  有些話,他不好說的太明白,只好旁敲側擊道:“盧師,陽現在的情況,如何?”

  盧植先一怔,而后嘆了口氣,“亂成一團。”

  “此話怎講?”

  “新帝登基之后,何遂高就接掌了西園新軍。皇上苦心想要削了何進的兵權,創立西園新軍,可沒想到最終還是成全了何進。我觀那屠家子,日后定是又一梁翼。”

  梁翼,是桓帝時期的大將軍,囂張跋扈。

  薰俷倒是不覺得如何,只怕那何進,沒有梁翼地本事。

  盧植說:“先皇剛走,也不知怎地,兩宮就開始爭斗。我實在想不明白,董皇后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何進勢大,還要硬和他比拼。我離開陽的時候,何進拿下了驃騎將軍董重,又以董太后原為藩妃,不宜久留宮中為由,發配去了河間。”

  藩妃,指的是諸侯王妃。

  薰皇后原本是解瀆亭侯,也就是漢帝劉洪父親地妃子。

  薰俷的心里,卻是七上八下。這分明就是演義地版本重現,何進隨后還會殺死董太后。

  盧植接著說:“其實何太后人倒是不錯。皇上年幼,兩宮垂簾聽政,也并非沒有過這種先例。她倒不甚喜歡拋頭露面,反倒是閹寺依附薰太后,咄咄逼人。何太后還為此勸說過董太后。也不知薰太后是怎么了,竟然在酒宴中與何太后頂了起來。”

  薰俷忍不住插嘴道:“那……國舅怎樣了?”

盧植冷笑一聲,“董重雖為  軍,可手中又沒有兵馬。兩宮太后翻臉之后,何進薰重在后堂自刎而死……不過我沒見到尸體,還不好說這件事。”

  言下之意。薰重是自殺。還是他殺?

  兩說呢……

  “那我岳父他們……”

  盧植一笑,“你別擔心。何遂高倒是想要奪了北宮兵權,但卻被皇上給拒絕了。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反對何遂高的主意……不過南宮衛。劉元卓還是被罷免了。”

  見董俷著急,盧植不再賣關子。

  “你家人都很好,何遂高雖然跋扈,但還卻沒有對你家有什么舉動。只不過伯近來有些難過,經常醉酒。你那媳婦,就把他接去了你那大宅門里。放心吧,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薰俷長出了一口氣,看看盧植,心里面突然一動。

  盧植這個人,那可是有大本領的。若是就這么讓他隱居,也未免太過于可惜了吧。

  倒不如……

  “老師,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盧植地臉色。陰沉下來。

  “能有什么打算?我培養出了劉玄德那樣地學生,心灰意冷。準備回老家,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

  薰俷卻說:“老師您一身的本領,諾大的學問。就此終老,卻是這大漢朝地損失。”

  “我還有何面目再為人師?”

  盧植苦笑著。連連搖頭,“與其被人笑話,還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省的丟人。”

  薰俷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老師可知張掖?”

  盧植一怔,“我怎能不知……呵呵,那本就是我大漢疆界。不過早先因是在羌人區,朝廷無禮照應。派了幾次官員,不是被殺,就是根本過不去。如今聽說被一伙人占據……”

  “那伙人是我!”

  薰俷看著盧植,一字一頓。

  “是你的啊!”盧植沒反應過來,笑呵呵的點頭。可笑容突然凝固,看著董俷,“你說什么?”

  “占據張掖的,是我的部曲。”

  “啊?”

  薰俷說:“俷生平最敬重者,唯有兩人。一個是霍驃騎,還有一個就是班定遠。俷生于涼州,深知那羌亂只由。涼州馬賊眾多,流寇遍地。所依仗者,就是涼州廣袤。河西不定,則羌禍不止。我朝廷大軍過去,他們就往西域逃竄,若我大軍撤走,立刻又殺回來。那河西,就如同勾連中原和西域地門戶,若不占據,必有大亂。”

  盧植靜靜的看著董俷,一言不發。

  薰俷接著說:“羌人作亂,我就意識到,正是收取河西的好時候。羌人占據優勢,大軍和我們對峙,根本不會在意河西的歸屬。我就派我麾下大將,占領的張掖……我原本也想過去,可是沒想到,大將軍要我入陽……如今,張掖、敦煌、酒泉,盡在我手中。他日我若有機會,愿再效班定遠,重立西域長史府,令西域永遠臣服于我漢軍威武之下……老師,俷想請您,為我坐鎮張掖,不知老師愿否?”

  混濁的目光,驀地精亮。

  盧植的手,在輕輕顫抖,許久也說不出話。

  十年苦學,所求的就是能重現漢軍威武地輝煌。即便是在東觀治學,盧植也從未斷過這樣的理想。

  原以為,黃巾之亂是一個契機,讓他能施展抱負。

  可不成想那該死的民謠,讓他的理想也隨之破滅……

  當他正是心如死灰地時候,董俷那‘漢軍威武’四個字,令盧植的心,一下子活泛起來。

  漢軍威武,真地可以重現?

  “西平,你……”

  “老師,俷沒有什么野心,只求家眷平安。當初占據張掖,存的另一個心思,就是能為家眷找一個棲息之所。我知您要問我什么?俷在一日,終生不背大漢。”

  “此話,當真?”

  “若違此言,俷不得好死。”

  盧植的確有這樣的擔心。擔心薰俷勢力膨脹,終有一日會……

  如今,得了董俷這一句話,盧植心里面一下子放松下來。突然間,他仰天大笑起來。

  “沒想到,沒想到我盧子干,還有機會建功于異域……哈哈哈哈,天不負我,天不負我!”

  說著說著,盧植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看著盧植癲狂的模樣,董俷亦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酸。

  他靜靜的看著盧植,同時又在低聲的問自己:我今日的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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