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依稀還有些薄霧，主基地前的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
九百一十八人個士兵一動不動站在中央，兩邊各有一千克隆兵，一起面朝著一塊巨石臨時當做的主席臺肅立。
此時，孟享就站在那上面，看著下邊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他的腿也不禁有點發軟。從小到大，對著人多的時候演講，也就是剛進高中，面對六十多名同學自我介紹時。那時候只需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就應付過去了，沒多少人在意。
而此時，面對著那九百多即將趕赴南京戰場的士兵，他無言了。不止是緊張。
九百多士兵里，只有李挺和兩個礦工兵是普通人，其他的都是克隆兵。這是他換裝后完全組織起來第一營。
克隆人的紀律讓他們動作如一的挺立不動。平時，他們除了命令的簡單回應外，就沒有其他話語了。直讓孟享喊郁悶，但此時這種無聲卻壓得他心頭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努力張了張嘴，最后卻沒有一絲聲息，耳邊卻能聽到自己巨大的喘息聲，在咚咚的心跳聲中，顯得有些雜亂。
孟享已經等不得培訓中心建設了，南京危機已經一天緊迫似一天。若是有所謀劃，必須此時就要開始布置了。
時間已經不多了。
本來孟享還想著多支援些武器，留了不少的火炮準備送到南京去。可鼠一的一封電報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不久前，他派人千辛萬苦護送過去的八門75炮已經被別人拿著蓋了紅章的公文無償征用了。在熱情的趙書行的匯報下，孟享也給了個痛快服從的命令。
無償征用就無償征用吧，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是誰征用的，而且據稱被征用的火炮沒兩天就出現在了地下的軍火交易市場上。鼠一在此賣過軍火，自然有些熟悉。
鼠一不明白，孟享可是很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國人千百年的傳統了。加上淞滬會戰后，兵敗如山倒，潰軍如蟻，路上也是很不安全。上一次護送火炮，他就已經死了一個士兵了，讓他心疼半天，這回更加的危險，他自然要考慮一番。
他個人，包括現在的基地的實力還很小，所能夠借助的只有時勢而已。他布置在吳福線等后防線上的幾個節點，本來是要招攬潰兵組織防線的，可卻被潰兵沖散了，還死了三名戰士。所有的特遣隊人員除了在上海的幾個外，現在已經都集中到了南京城。
南京門衛大開，守軍斗志低沉，人心浮動，防守的結局可想而知。
他曾思慮了一整個晚上，熬得兩個眼睛通紅，最后還是派出了剛組建起來的第一個營，鄭重的交給了牛一。
特遣隊只有趙書行一個普通人不行，那里的關系復雜，一個人根本顧不過來，對外交往表現一直不錯的李挺就被派了過去。
在未來的一兩個月，最危險的是南京。山西那邊歷史已經證明，那里將會陷入僵持，沒太大危險。黃河一線，即使韓復榘不戰而退，也需要到年底。孟享就在賭，自己這個小翅膀并沒有讓歷史有太大的變動。鬼子過年進村，就意味著南京和黃河防線有個時間差，第一營還有回來的時間。
但，他們能回來嗎？
孟享張了張嘴，最后卻只是說道：“今天，是個好天氣！”薄霧籠罩下，太陽只是個圓圓的不很刺眼的大紅球。
孟享抬頭看了看那個紅球，心中浮起一陣悲傷，又有多少人能看到回來時的太陽。
他緩緩的掃過眼前的每一張面孔，模板調制下的克隆兵都是帥小伙，齊齊的回望著他們的指揮官。他們的眼中除了忠誠之外，已經開始浮現出了一絲的熱切。在他們的腦海中，軍人的歸宿就是戰場！在那里，他們將迎來他們的功勛和生命中的又一次升華。
孟享努力想記住這些面孔，但微調的容貌讓他們的面容在他內心又混為了一陣陣模糊，即使是微調后的面容已經大不相同，但孟享的心里已經亂了。
“出發！”短促的話語伴隨著高舉而后慢慢垂落的手臂，孟享的第一次演講結束了。
九個字的演講后來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只是在找到李挺的筆記后，才被后人所知。
望著克隆兵整齊的步伐越走越遠，孟享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周圍的其他克隆兵已經解散了，身邊只有鼠二。孟享的衣袖還是裝了裝樣子，從眼前拂過，低笑了聲：“灰塵大，瞇眼了！”
鼠二挺立不言。
孟享一腔的話語無人傾訴，心中越發的郁悶。
“給我買一瓶酒來！”孟享看了看鼠二道。
“軍中不宜飲酒。”鼠二挺立快速回答道。
“去，這是命令！”孟享沒好氣的說道。
“是，請指揮官先給我錢。”鼠二敬禮后回答道。
“啊啊啊……，又是錢，怎么老跟我要錢？沒錢！沒錢！”
錢這個字一下子刺激到了孟享，他一下子發狂了。
十個小時以后，孟享還是躺在基地外的那塊大石上發呆，肚子里已經喝下了路過的熊年東孝敬出來的那瓶酒，那一瓶珍藏了兩個月的當地燒酒。頭一次喝下那么多酒的孟享此時已經記不得什么了，周圍早就沒了人，剛才指揮官的樣子沒多少人看見。
渾身無力，又躺了五六個小時后，孟享才慢慢爬起來，掀開克隆兵們給他蓋好的被褥。
“好頭疼！”
旁邊站立的鼠二依舊不語。
“我剛才都說了什么？”孟享依稀記得自己還大喊了什么。
“你喊了媽媽十八次，喊了爸爸七次，喊了一個小倩的名字十三次，”鼠二準確匯報道，孟享不禁臉紅了一下，自笑道：“正常，正常。”
“還喊了錢字四十一此。……”鼠二依舊在匯報。
“停！”孟享及時打住了鼠二的話語，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笑道：“我說今天就是個好天嘛！”他抬頭看了看滿天格外亮，格外大的星辰，伸了個懶腰。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一號1點32分。”鼠二及時的提醒了指揮官，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
孟享愣了一下，又繼續舒展懶腰：“今天也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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