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講述之前,方天就知道這一次的規模應該稍微有點大,但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那些圣域者們居然是這么的積極,或者說調皮,把他的信號給鋪滿了整個大陸。
這也意味著,這一次他的“聽眾”,嗯,用聽來形容其實已經不準確了,不過換成看其實也不對,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這些聽眾,是大陸的所有人。
信號是鋪滿了大陸,是不是所有人都聽到呢?答案是一開始是。
故事的開頭,確實是所有人都聽到了,包括剛出生可能連眼睛都還未睜開的小娃娃。但其后,只要意識稍有驚惶、抗拒等什么的,又或腦海中雜念波動稍微大一點,就會自動斷開對這種信號的感應。
說來有點神奇,玄而玄之,但對于方天而言,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而已。
而斷開之后若靜心感應,則仍然可以繼續感應上。
綜合來看,到最后,整個大陸,應該是有八成多到九成左右的人聽了這一次的故事吧。
這個規模,可能未必空前,同樣也可能未必絕后,嗯,考慮到這方世界,有九天之上的那等存在,類似這樣的事以前及以后未必就沒有發生,所以不能說空前絕后,但再怎么說,也是稱得上極為浩大了。
而這一回所講的內容,就是之前第一講的第一句話。
嗯,一句話,擴展成了一整回的內容。“卡巴斯基修煉到了六級”,當初初次開講之時只是一句帶過的開場話,這一次,卻是隆重打扮,粉墨登場。
而為它作打扮的,是一位神域者的智識和洞見。
其中,包括“戒持恒漸”這個方天在修行到相當程度之后才總結出來的修行宗旨以及一份完整的一到六級的武者修煉綱要。
修煉綱要總體來自夢中的那位存在,其中方天略作一些枝節方面的小改動,以使其更適合當前大陸的大多數普通修者,而至于“粉蒸肉”什么的來源何處,那就不用再說了。
持續了約一個上午的時間,這一次的開講,宣告結束。
當那遍布整個大陸的波動緩緩收歇,恍惚間,方天似乎聽到了無窮的激動以及歡呼,而事實是,他的意識,與這方天地已經緩緩有了一部分結合的意識,確實是自動地模糊感受到了,有億億萬萬的生命光點,在程度不等地燦爛著。
“是以,這一次的開講,還算比較成功?”
方天微微一笑,從地板上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邊,目光放覽開去。數百里外的一處高空,有一只巨大蒼鷹,正在藍天白云之下展翼翱翔,那種悠閑及寫意,以及在悠閑寫意之下完全貫徹著的蒼勁、凜然,讓人只一看便心生向往和震撼。
沒錯,這正是之前故事結尾時整個大陸的億萬之眾都看到的場景。
而這位沒有得到知情權更未曾領到半個銅板出場費的賣力演員,也正是方天的那位老相識。——唔,說起來,卻是真的有好久沒見了。
方天心念一動,便來到了數百里之外的那處高空,對那正擁抱藍天的伙計說道:“小黑,別來無恙?”
然后迎接他的,是某“小黑”迅猛的一個撲擊……
中央大陸,大羅帝國。
一提起圣域者,很多知情者腦海里第一個閃起的念頭往往就是大能力、神秘莫測、高高在上,但事實上,圣域者也有身邊人,而對于很多人來說,但凡朝夕相處,圣域者也罷,大魔法師也罷,往往也都是那么回事。
數天之前,當“神之子”將要再次開講卡巴斯基的消息傳出后,不少圣域者就聯絡了一下,定好了“聯合轉播”事宜。
“老師,有必要這么大張旗鼓?”一位剛晉入法師不久的魔法師,問其老師,也就是剛才還和老友聯系過的圣域者。
“你認為沒有必要?”那位圣域者微笑著道。
“那位閣下本人,固然是了不起的,弟子不作評價。”新晉法師對老師道:“但我觀他講的故事,不論是之前的西游記也罷,還是后來的這個卡巴斯基也罷,其中虛華不實的東西太多,在散修以及那些底層的修者看來或許很了不起,很厲害。但對于老師您來說,應該是不值一提吧?至少弟子就覺得,并沒有太多了不起的地方。”
“哦,你是這樣認為的?”圣域者微笑著,無贊也無斥,卻是意味深長地道:“那這一次你親自聽一聽,聽后再評價一下好不好?”
這段對話是發生在數天之前,而現在,是故事剛剛落幕。
“怎么樣?”圣域者問著弟子。
就在數天之前,還氣勢沖天的新晉法師此時卻是如同大夢初醒,神志甚有一些恍惚,仿佛還沒有從之前的故事中走出來,而其開口的第一句,也不是評價故事怎么樣,而是道:“老師,這是什么能力?”
話說得有點沒頭沒尾,但這里也完全不需要頭尾,誰都知道他問的是什么。
“什么能力我也不知道。遍數此大陸,除了那位神之子閣下本人之外,恐怕也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這是什么能力。”那位圣域者悠悠地說著,話語間,仿佛歲月便在其中流淌,“我只知道,那是圣域者也難以窺及萬一的能力。”
圣域者也難以窺及萬一!
這話就太夸張了,這位新晉法師明明記得還就在不久之前,唔,好像是半年之前?老師還和他討論過關于那位神之子的事,而那時老師是怎么說的?大陸可能又要多了一個圣域者?
這才多長時間!
“老師……”新晉法師微有囁嚅著,正想說你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就見老師直接地問他道:“神之子怎么樣我們不評價,我們就來說說這個故事。你剛才已經親身體會過了,你覺得,怎么樣?”
哪怕是新晉的,法師也終究是法師。
聽得老師這話,新晉法師一下子沉凝了起來,思考了良久,才道:“修行四維,‘戒’、‘持’、‘恒’,弟子自忖并無虧欠半分,惟有‘漸’,似對弟子當前修行,尚有指導。至于武者的六級修行,固與弟子無關。”
這等修行秘要的披露正常來說自然是驚世駭俗,但那位神之子所做的驚世駭俗之事早已經不止是一件兩件了,這么長時間的轟炸下來,別說圣域者的弟子了,就是一個普通小鎮魔法師的弟子,也不會再以為異。
至于說武者的六級修行,對于一個魔法師而且已經是法師層次的魔法師來說,那還真不是個事。尤其,自己的老師還是位圣域者,武者的修行,那是什么東西?
和他有什么關系?
“不,與你有關。”老師嘴里說出了讓新晉法師再怎么也意想不到的話,“從今天開始,我要你暫時放下魔法的修煉,轉而進行武者的修煉,而修煉的內容,就是之前的故事里卡巴斯基修煉的那些。”
“啊?”聽得老師的這話,新晉法師的吃驚,那真心是非同小可,“老師,您是說……讓我轉向武者的修煉?”
這位閣下直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在做夢。
但顯然這兩者都是不可能的。
“眾所周知,神之子閣下是一位魔法師。”圣域者緩緩說著,這位老者目光深遠,仿佛能夠看穿過去未來,而這么一雙深邃的眼睛此時正望向著自己的弟子:“一位魔法師,為什么他故事所講的,卻是武者?”
“是他不會講魔法師的故事嗎?”老者問。
新晉法師搖頭。
“是他舍不得透露魔法師的修行秘要嗎?”老者問。
新晉法師微有遲疑,然后還是果斷搖頭。
“是他在武者和魔法師中隨意選擇了武者嗎?”老者問。
新晉法師這次遲疑了好一會兒,也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后才再次搖頭。
不太可能是隨意選擇,因為選擇武者,故事里講的就是一到六級的武者修煉,而如果選擇了魔法師,那故事里講的肯定就是一到九級的魔法師的修煉,這么大的根本性的差別,怎么可能是隨意選擇?
故事在講述之前,那位神之子閣下,肯定早已經不知深思熟慮過多少遍了!
關于這一點,新晉法師還是可以肯定的。
“那為什么,他選擇了武者?”老者繼續問道。
新晉法師啞然,他不知道。
“其實,為師也不知道。”讓新晉法師再次意想不到的是,老師卻在此時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但很快地,老師的話再次傳入耳中,“為師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在一種情況下,武者比魔法師更強大、更可靠。而屆時,素來強大的魔法師,可能會變得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
老者的話語淡淡,卻讓新晉法師悚然一驚。
不,不止是一驚,而是整個身心,都變得極度地驚悸起來,仿佛這話里,昭示了一種最可怕的情況。
不,不是仿佛,對魔法師來說,老者話中所說的,那確確實實就是最可怕的絕望深淵!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就在新晉法師的不解與本能驚悸中,老者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