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早上,春光明媚得有些溫暖了。午飯前的課是《中國近代史》,楊景行沒曠,依然坐到了大教室后面,被前面好多人回頭看。
許學思和駱佳倩來慰問楊景行,許學思問:“這么久去哪里了?”
楊景行說:“亂跑。不好意思,錯過你首演。”
“作業!趕鴨子上架。”許學思無聊地翻著楊景行的課本,又說:“談戀愛嘛,就那么回事,別那么認真。”
楊景行吃驚:“你知道什么了?”
駱佳倩同情:“論壇上就有……誰都知道。”
楊景行氣憤:“誰這么無聊。”
許學思說:“你是當局者迷。”
楊景行笑:“你們呢?異性相吸。”
駱佳倩沒不好意思,眼神很淡然:“就那么回事,別那么認真。”
許學思連忙解釋:“我安慰他!”
楊景行很奇怪:“你們這叫安慰?赤裸裸的炫耀。”
駱佳倩又說:“不是!我們班就他和你關系好一點,不然誰來?”
許學思認真地看著楊景行:“真的,看淡一點。”
楊景行點頭:“謝謝。”
駱佳倩說:“你何患無妻,再找一個。”
楊景行說:“求你們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駱佳倩突然笑:“誰說的?你是個正派男人。”
楊景行問:“誰說?”
駱佳倩說:“論壇上,你沒看?”
許學思也嘿嘿笑,猜測:“肯定不是我們班的,可能是你周圍的人。你回去看看,閑聊版。”
第一節課結束后,迫不及待的許學思抱著借來的電腦到楊景行身邊:“你到底看沒?”
楊景行求情:“我回家一個人看行不行?”
許學思安慰:“沒什么,有點意思,嘿嘿。”
楊景行說:“我們不是朋友。”
許學思不在乎,打開了網頁,麻利地找到帖子:“看。”
深藍色的帖子標題:《絕對一手猛料,天才也會失戀,北樓守夜人離浦療傷,蝴蝶效應恐引發浦音地震,復旦將有明顯震感》,幾十頁回帖了。
許學思看得嘿嘿笑,楊景行卻不給面子:“不想看,算了吧。”
許學思安慰:“幫你說話的人多,你看了就知道。你自己看,我前面去。”
楊景行搖頭:“不看。”
許學思有點后悔地收起電腦,再說:“我沒別的意思,真的都是安慰你的。有些話有道理,你應該看看。”
楊景行說:“你們安慰過了。”
下課一個人吃了午飯后,楊景行就開車出了浦音,直奔宏星。龐惜挺負責,先問楊景行吃過午飯沒喝什么,然后再帶著他去錄音棚那層見甘凱呈。
甘凱呈和五個人在錄音室旁邊的休息室里吃盒飯,其中一個是女歌手,叫戴清。戴清和程瑤瑤差不多年紀,但是遠沒那么紅。她是前兩年從一個選秀節目中出來的,相貌和唱功都不錯,但是最后只進了前八強。
張彥豪可能是又想抓住年輕人的市場又想保住宏星公司的品味和風格才簽戴清。宏星公司都是自己培養明星,不接二手貨。
戴清簽約宏星后發過一張片,兩首單曲,可是反響連一般也說不上,根本是差!她去鬧市走上一條街,能被要簽名算運氣好。
看穿著,戴清超過一米六五的苗條身材上沒有一件程瑤瑤那樣的國際大品牌。這也是宏星的風格所限,因為公司不會給藝人接一些不上檔次的或者商業活動,就導致紅不起來的藝人得有骨氣地窮著。
沒上妝的戴清扎了條簡單的馬尾辮,在甘凱呈介紹后和楊景行握手:“你好,其實我見過你。”
楊景行說:“打擾了。”
戴清也問:“吃了沒?”
楊景行說吃過了,問甘凱呈:“我去下面等你?”
甘凱呈嘴巴包著食物搖頭,指戴清:“嗯……去,把歌拿來。”
沒助手在身邊的戴清連忙去了,而且很快回來,拿著幾頁紙看甘凱呈。甘凱呈皺眉:“總譜!”
戴清又小跑去了,再回來后把一沓紙遞向甘凱呈。
甘凱呈指指楊景行:“給他。”
戴清轉向楊景行,過程中右手也抬起來捏住了紙張。
楊景行接過。甘凱呈說:“你看看,總覺得差點。”
楊景行擔心:“不好吧?”
甘凱呈說:“我保密。”
錄音師常一鳴笑:“我也保密。”
戴清朝楊景行小鞠躬:“謝謝你,四零二老師。”
常一鳴的徒弟快速刨完了盒飯擦嘴巴,問:“四零二老師,吃不吃水果?”
楊景行搖頭說:“我臉其實是曬黑的,沒那么老。”
甘凱呈看了看笑:“好多了。今天看到諾諾沒?”
楊景行搖頭,開始看譜子,發現沒作者,就問:“誰寫的?”
甘凱呈說:“你別管。”
常一鳴說:“跟你不是一個級別的。”
楊景行說:“我真看了?”
甘凱呈說:“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楊景行讀譜,這首歌叫《自相矛盾》,埋怨愛情的歌詞寫得挺有市場,但是旋律整體俗套無奇。三段式的歌曲副歌乏力,倒是前面和過度有兩句不錯的。
戴清在楊景行旁邊一點坐下:“四零二老師需要鍵盤吉他嗎?”
楊景行搖頭,問甘凱呈:“你什么想法?”
甘凱呈又命令戴清:“拿支筆給他。”
楊景行譴責:“你太不負責任了。”
甘凱呈說:“折磨我兩天,你來得是時候。”
戴清雙手遞筆給楊景行的時候又鞠躬:“謝謝你。”然后把沙發邊的小茶幾移到楊景行面前。
楊景行在尊重原作的原則下進行改變工作,保留住那種哀怨的基調,把原作中幾個不錯的樂句擴展變化開來,然后再對副歌進行一些改動,然后再考慮過度……
甘凱呈和常一鳴安靜地喝茶,戴清一直站在一個不會打擾楊景行距離上看著那樂譜上被楊景行修改寫畫得越來越多。有時候是一個兩個音符,有時候是一整句,楊景行翻來覆去奮筆疾書,有時候還要否定自己的改動。
看了近半個小時后,甘凱呈發現楊景行開始改總譜和聲了,就站起來示意大家都出去。楊景行也不送,只說:“還要半個小時。”
楊景行還真準時,半個小時后就拿著一沓被他涂鴉得花里胡哨的譜紙進了錄音棚的監聽室。
戴清又雙手遞上一杯咖啡:“辛苦了。”
龐惜把楊景行手中的譜子轉交給甘凱呈,甘凱呈掃了兩眼后再遞給戴清:“自己整理一下……謝謝四零二老師。”
楊景行氣憤:“你給我擺這么大個陷阱。”
大家笑,可戴清真又謝謝。
幾個人閑扯,楊景行看戴清坐在電腦前打開軟件一個一個輸入音符,就去節約時間:“我來吧。”
戴清連忙讓開,看楊景行效率工作,他幾乎不用看紙張,用專業打字員的速度敲鍵盤。幾分鐘后,打印機就開始運作了。
常一鳴的徒弟又仰慕:“太厲害了,神了。”
楊景行說:“你饒了我。”
戴清一張一張收起打印出來的譜子,來不及細看。甘凱呈說:“主旋律多印兩份。”
常一鳴的徒弟幫忙打印,戴清先遞了一份給楊景行,再給一份甘凱呈,自己最后拿一份。
甘凱呈和常一鳴一起看譜子,看了幾分鐘后說:“你聽聽之前的。”
常一鳴的徒弟連忙播放音軌,動作也熟練,楊景行感嘆:“你太厲害了,神了。”
常一鳴徒弟哈哈奸笑。
戴清的清唱音軌,唱得是挺認真,可無奈歌軟塔塔的,缺乏條理,缺乏思路,缺乏力度。
戴清聽自己的歌聽得有些沮喪,可楊景行還是說:“唱得好。”
一遍聽完后,甘凱呈對戴清說:“你先去隔壁,唱好了回來。”
戴清點點頭后就去了,甘凱呈再邀楊景行下樓探討《風中心中》的問題,不過先告訴楊景行戴清其實和他有點親戚關系,戴清的父親和甘凱呈的老婆是有同一個外公。
甘凱呈很郁悶地說:“她媽整天跟我老婆念叨你。”
楊景行吃驚:“我這么出名。”
甘凱呈說:“你寫好了,公司不會給她。寫得不好,對不起自己。今天恰恰好……欠你個人情。”
楊景行問:“你親戚多不多?我欠你的要還到什么時候?”
甘凱呈呵呵笑,兩人到他辦公室坐下后,就開始嚴肅的討論了。
《風中心中》的旋律肯定是不用懷疑,但是在和聲配器上,楊景行的那種方法不說絕不僅有,至少也是比較奇葩了。不管好壞,最先考慮的就是歌迷能不能接受,會不會喜歡?其實這可能也是音樂學院作曲系畢業的人往往在流行樂壇上不能順風順水的一個原因,他們懂得太多了,總想物盡其用,最后卻只能抱怨沒有伯樂。
楊景行他坦白承認自己的配器并不是最好的無法更改的方案,他這么做,只是不想落入俗套。用傳統的那種方法也行,并且也可以做出新意,但是楊景行更偏愛新得更徹底的嘗試,而且相比其他的樂器,楊景行對二胡什么的有更好的了解。
甘凱呈總結:“就是你的個人愛好?”
楊景行點頭。
甘凱呈點點頭,說:“這首歌估計不會讓程瑤瑤唱,她現在已經夠得意了。你不給《指尖流水》,老總可能讓老段唱。老段的嗓子……她真的要退了,上一次春晚,也是個總結告別。等他決定,我們先做一個你的版本,到時候調查一下。”
楊景行點頭。
正事說完了,甘凱呈想著問:“女朋友呢?”
楊景行說:“分手了。”
甘凱呈不吃驚:“諾諾沒告訴我。”
楊景行笑:“謝謝她。”
甘凱呈鼓勵:“你們還有的是時間和力氣去愛!”
在樓下坐了個把小時后又上去,因為甘凱呈不放楊景行走,說他既然動手了就得負責。兩人進去器樂錄音室,進去看見戴清在棚子里的鋼琴旁邊練唱。
甘凱呈開門問:“怎么樣?”
戴清拿著譜子,有些猶豫:“……不知道。”
甘凱呈直接:“唱一遍。”
戴清開始唱,第一句就錯了,老版本和新版本混淆了。對不起之后再開始,看著譜子唱。
一首三分鐘多一點的歌,雖然戴清許多地方表現不好,但是整體感覺比之前那個錄音肯定要好太多了。旋律線條清晰,起伏有致,高潮能算精彩,原本幾個號的樂句更加優美了。
現在看來,這就是一首和《心情的承諾》差不多的歌了,都是典型的三段式,只不過這一首更悲傷一些,情感的力量要強一些,但是又膚淺一點。
唱完最后一句后,戴清又主動承認錯誤:“對不起,還不是特別熟悉。”
甘凱呈看楊景行:“你指導一下?”
楊景行說:“很好了。”
甘凱呈不滿意:“說了是我親戚!”
楊景行問:“我們探討一下。”
戴清連連點頭:“太謝謝你了。”
楊景行走去鋼琴前,問:“會彈嗎?”
戴清點點頭。甘凱呈說:“和你比就是不會,別浪費時間。”
楊景行坐下:“再唱,我伴奏。”
楊景行和甘凱呈一起,用兩個小時幫戴清糾正或者提高了許多地方的咬字吐詞和聲調高地。戴清不像程瑤瑤那樣會發表自己的看法,完全是言聽計從,全力照辦。
雖然還沒做到最好,但也錄一遍感覺一下。就在這房里錄,還是楊景行鋼琴伴奏。具體細節也不講究了,反正就當個小樣,伴奏肯定要重新做的。
常一鳴的徒弟就抓住這個機會練手,調試一下設備,然后命令棚里的兩個人:“可以開始了。”
錄完之后,楊景行和戴清出來一起聽聽效果。聽完了后,戴清一反常態,跳了一下對楊景行笑得滿臉桃花開:“謝謝四零二老師。”
楊景行說:“也謝謝你。”
常一鳴的徒弟又來取笑楊景行:“神了,神了!”
楊景行不在乎:“以后多的是機會報復你。”
戴清還在說:“太謝謝你了,怎么感謝你?”
楊景行說:“說他伸了。”
大家笑一陣,楊景行說要走了,戴清要送,楊景行說不用,讓她好好錄音。不過龐惜還是跟著楊景行下樓,進電梯后,龐惜問楊景行接下去幾天的時間有沒有什么安排,表現得連接付飛蓉這樣的事也想插一手。
龐惜一直把楊景行送上車,再次表明:“你對我有什么要求只管開口,希望我們能盡快建立起好的工作關系。”
楊景行吃驚:“還沒建立起來啊?”
龐惜笑笑:“你小心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