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聲了一陣，但氣氛并不平靜，左悅左看右看的眼神似乎覺得這一窩沒一個好東西，跟她來的一男一女也比較同仇敵愾。王建賢呼吸不均勻好像在努力克制，王成川一只手半抬著地焦慮觀察。龐惜站在兩個大股東之間，誰都不看，臉色有點陰沉。
大頭得說話呀，楊景行面對左悅好像還是怕外面聽見：“王總很辛苦為公司付出很多，大家都看在眼里……”
“人總要為別人考慮一點！”左悅的強調也稍微放緩：“”你什么都有你無所謂，就算公司黃了你不心疼，我們呢？”
王成川還是樂觀：“怎么會黃？不可能。”
怎么就是有人頂嘴呢，左悅脾氣又上來了：“楊總你是天才，你了不起，你連眾合都不放在眼里。你以為眾合還是愛聽？別人幾百億都是拼出來殺出來的，阿貓阿狗嗎？今天別人可以給你個面子，明天就可以把你踩在腳下。”
這女人口才還挺好的，大家都無言以對，只有王建賢能過過招：“別說那么多！”
“人不能那么自私。”左悅重申：“你可以賭你有本錢，我們呢？公司黃了網站黃了，王建賢他們沒日沒夜做的幾年就什么都沒了。你可以一拍屁股，我們怎么辦？這么多員工，他們怎么辦？你為他們考慮過嗎？”
“左小姐！”龐惜張嘴喘氣等著呢：“楊總為峨洋考慮為峨洋做的比任何人都多。”
“做什么？”左悅都吶喊起來了：“到底是為自己還是為公司？說清楚！公司這么多人得什么了，分一塊錢紅沒？對，買了幾個手機吃了幾頓飯。行呀，總共有沒有一百萬？我們認，王建賢出兩成，公道吧？”
楊景行扒拉了一下龐惜的手臂：“讓左悅說出來好受點。”
“你是天才，別人都傻子，別人說的什么都不行都不能做，你說的就都行都必須做。”左悅真想不通：“活見鬼了！天才做了三年怎么才三千萬？益得才做一年就幾億？”
“益得不同，他們是電商在風口上。”王成川講公道話：“底子也不一樣。”
左悅更知道：“他們一個坐旮旯里寫CSS的都拿一百多萬！”
龐惜眼光更高：“還有一年拿幾十億的人！”
“你去呀！”左悅非常支持：“我不羨慕，我們只要我們該拿的，我們應得的！”
又被老板眼神提醒了，龐惜真是咬牙轉身背對，好不容易才呼出一口氣。
楊景行還得問問合伙人：“聯系那邊沒？怎么說？”
王建賢撇頭還是搖頭。
“別假惺惺，沒用，都不是傻子！”左悅嚴正提醒大股東：“眾合要你兩成塞牙縫？公司成立的時候你怎么不只要兩成？”
“王老板。”左悅帶來的年輕男人好像認識王成川，但表情和動作都不怎么交情地阻止了再一次關門的嘗試：“別讓我為難！”
“我不想鬧成這樣！沒辦法了！”左悅繼續敲桌子：“什么合伙人說地好聽，你就要個拼命打工的，他工資還沒劉軒高。決策做不了，分紅沒有，套現沒有，我們拿兩成股份有什么用？好聽？”
王成川再次鼓起勇氣：“左悅，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聽我一句勸……”
“這么多年！怎么對我們的？”左悅更激動了：“我說到公司上班，不行。那我問楊總，趙程迪和趙古什么關系？”
王建賢又嘗試警告老婆：“別說這些！”
“怎么不說？”左悅都委屈了：“我和王建賢談了五年，我得什么了？那么多男人追我，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忙他為公司拼命，我還想盡辦法幫公司……”
王建賢瞪眼了，冒火了：“別說了！”
“人善被人欺！”左悅怒其不爭呀：“看看別人，十天半個月不見一回人，一來幾句話就把一群沒經世事的小女生，騙得死心塌地，都幫他賣命，你十萬行代碼有什么用？”
這有點人生攻擊了呀，楊景行好像都有點不耐煩：“王總，你們商量沒？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王建賢不表態，左悅喘氣幾口后斬釘截鐵：“拿我們應得的！”
“怎么拿？”楊景行還沒死心：“說出來大家商量。”
“沒商量！”左悅對著外面叫的：“三千五百萬，百分之二十！我不管你賣不賣。”這氣勢，讓那個手握門把男人的手臂都抖了一下。
“你急什么吼什么？”王建賢好像還沒想好：“你先回去！”
左悅誰的臉色都不看：“這次要是還不聽我的，自己想想后果！”
看王建賢的表情，后果可能有點多還不輕松。
楊景行也考慮一下，先抬手指陌生人：“你們出去，出公司。”
嚇唬誰呢，女人瞟瞟眼不動，男人反而不服氣地松開了門把。
“出去！”哎呀呀楊總還會吼人呢，真是漲見識了，聲音雖然不是老大，外面應該也全聽得見，不少根脖子先后伸直了努力眺望。
應該都是文明人，何況是左悅的朋友，那個年輕男人說了聲：“悅姐，有事叫。”然后昂首挺胸闊步而去，女人也跟得快。
楊景行自己去關門，就站在門邊感嘆：“婚姻是大事……”但是不說想辦法的空話了，走回桌子后面坐下。
左悅也坐下，聲明：“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覺得如歌有發展你拿去發展，我們不攔你發財。”
“就是不要股份了？”楊景行總算聽出來：“王總的意思呢？”
王建賢短暫掙扎，還是給合伙人面子的：“看你怎么樣方便。”
楊景行好艱難呀：“我考慮一下……”
有希望呢，左悅的態度都和藹了一些：“我也不想這樣，可能你是真的覺得如歌能發展，但是我們等不起也賭不起……王建賢明年就三十，還能寫幾年代碼……楊總，換成你，如果你在浦海還沒房子沒車子，你賣不賣……影視歌行業有什么門檻？誰不是混關系？分工？分工你去機房干什么？你還看代碼……做人要將心比心……”
楊景行可能是聽不下去了：“這樣行不行，就作價四千萬，兩成股份轉給我。”
左悅稍猶豫了一下又瞥一眼龐惜，上身微搖點點頭：“行。”
楊景行不怕露窮：“但我需要時間湊錢……”
左悅也好說話：“多久？”
“一個星期。”楊景行還問：“川哥你呢？”
王成川真是傷感：“搞成這樣……楊總真的是想把如歌做好，我們都知道，可是建賢和左悅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
“隨便你。”左悅對王成川還算溫和：“賣不賣。”
王建賢痛定思痛：“我主要是想換個房子，反正你也不差那幾百萬……”
“行，就這樣。”楊景行好像都有情緒了：“我今天開始湊錢，一周之內……賢哥，川哥，好聚好散，把交接做好。”
王成川好像有點意外地點頭：“你放心，沒問題。”
王建賢向來負責：“我交給劉軒吧。”
楊景行又想起：“你們帶不帶人走？”
王成川連連搖頭，王建賢稍微猶豫也表示：“暫時沒做事的打算。”
“希望以后以其他方式合作吧。”楊景行翻身后仰嘆氣都有點傷感了：“……如果錢湊不齊下周先付一半行不行？我肯定不賴賬。”
王成川都笑了：“不急，還不相信你！我四百萬，建賢加起來就一千兩百萬，你主要是套在那邊了。”
王建賢好像還不忍心：“我出讓百分之十吧。”
“算了吧，婚姻是大事。左悅說得對，如果我換個處境……”楊景行想起來事情，直起身跟左悅解釋：“上次你介紹的人，我不是不給面子……”
王建賢挺大度的：“過去了不說了。”
左悅也寬容：“不怪你……好聚好散，什么時候簽合同？”
公司也沒法務呀，楊景行只能問龐惜：“合同麻煩嗎？”
龐惜可能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我跟兩位接洽吧。”
“現在簽了，拿模板改一下很簡單。”左悅真是快人快事：“轉讓標的甲方合法持有公司百分之二十股權，轉讓價款八百萬元，大小寫，乙方付款日期……”
楊景行也放棄希望了：“那你幫忙龐經理準備一下吧，方便的話就欠了，我想辦湊錢。”
龐惜似乎對待客人了：“做小姐請。”
隔間只剩三個男人了，楊景行還感嘆：“婚姻是大事……喜酒我一定要喝！”
王成川哈：“那當然……其實左悅就是性格直了點。”
楊景行對自己的借錢能力有信心：“川哥換房子準備換哪里？”
王成川呵：“就是個想法，主要是老人幫忙帶孩子現在實在不方便……”
楊景行替人考慮：“盡快買，漲得兇。”
是呀是呀……這一不合伙，幾個男人好像又朋友起來了。
小公司做事才是真的效率呢，不到半個小時，兩個女人又過來了。龐惜遞給楊景行幾張紙，左悅也送到王建賢和王成川手里，語氣好多了：“看一下！”
四頁不滿的股權轉讓合同，八百萬的四百萬呢，是不是兒戲了點，都得仔細看看。左悅倒是覺得沒問題了：“爭議訴訟你們比我們還清楚，工商登記快得很，七日之內付款，先付款也行……”
王成川邊看邊說：“都沒什么不放心，走個程序，不簽都行。”
龐惜提醒老板：“離職協議另簽。”
楊景行走出來指著文字跟幾位商量：“這里加加兩個字，不再承擔任何股東義務。”
沒問題，兩位就要發財的人還商量起來怎么樣做好交接，得互相幫忙。
五點半，堂長準時來送飯，肯定是能感覺出來公司氛圍不同。
外面吃得挺安靜的時候，打印好的正式合同又由兩個女人分發到三個男人手里，一式三份，兩位轉讓方要再讀一讀。受讓方懶得折騰了，聊起天來：“左悅你和王總是先喬遷還是先發喜糖？”
左悅都嗔怪：“哪有那么快……沒問題了，簽吧！”
這事到臨頭了，王建賢還是有些感懷的：“人手可能不夠，公司盡快招人，我先頂著，反正也沒別的事。”
楊景行好高興：“你們愿意我當然求之不得。我先簽了！祝你們以后生活幸福家庭美滿……”
老板的小隔間里好像喜慶起來了呀，龐惜都開笑臉了，左悅更是歡聲陣陣，然后他們一起出來，個個笑臉。楊景行又拍手：“大家也看到了，我們剛剛簽的是股權轉讓合同，兩位王總因為個人原因把持有的公司股權出讓給我了，但是他們暫時不會離職，還是如歌的創始人還是我們的王總，峨洋還是峨洋，沒什么變化……加的餐呢？”
趙程迪真是會推責任：“以為你請客，沒叫。”
“快叫。”楊景行也餓了：“給我來一鍋上次那個什么牛腱……”
青兮輕輕柔柔：“我也要。”
“點菜點菜！”游知行大叫，峨洋很快再次熱鬧。
楊景行還想招待左悅：“就在這吃點吧？”
“今天還有事。”左悅也是個能撐船的：“下次請你。”
王成川也要回家看看孩子，不過等會還會再來的。
只剩下兩個合伙人了，不過好像也沒什么好聊的，龐惜只在老板隔間待了十幾分鐘后就出來，叫之前已經被單獨約談過的劉軒再去見老板。
劉軒還沒談完，外面敲門說是菜來了。
雖然又沒人伺候了，但今天員工們普遍謙讓老板，讓楊景行先挑滿了一大盒，并提醒還有沒送到的呢。
保潔阿姨真勤快，對著辦公室門口內外地板使勁拖。楊景行都不方便走動了，放下飯盒了問：“您不去吃？”
“吃了！”阿姨跟地板有仇一樣：“年紀大，不比年輕人的胃口。”
楊景行的意思是：“您等我們吃完了再做。”
“氣人不過！”阿姨埋頭苦干想的是：“我把玻璃都擦八四！”
楊景行好笑：“等那邊弄好了再給您找個搭檔，您有沒有人介紹？把合同都簽到公司來可能比勞務公司稍微好一點。”
阿姨信誓旦旦，下次再來這種不要臉皮的人就拿拖把堵她的嘴，剛才外面小游他們差點要來揍人了。
峨洋好像真沒什么變化，七點過，王建賢就回來加班了，也沒在意楊景行正在跟左文海聊什么，敲門說起要再招專職做數據庫的，楊總點頭那就跟人事說了。
果然是老樣子呀，大家都忙著的時候楊景行又早退了，八點過就拜拜，還假模假樣讓大家也下班。